謝晶晶

盡管大多數(shù)美國歌劇公司在新冠疫情大爆發(fā)后取消了演出季，但佛羅里達大歌劇院卻采取了更具創(chuàng)新性的做法。

為取代原定的大型演出季，佛羅里達大歌劇院總監(jiān)蘇珊·丹尼斯（Susan Danis）獨辟蹊徑，在邁阿密的阿爾什特中心（Arsht Center）上演了一系列美國作曲家的獨幕歌劇。佛羅里達大歌劇院還把劇院另一個規(guī)模較小的演出季搬到了邁阿密海岸更私密的邁阿密劇院中心。

這些作品都是不太可能在南佛羅里達州的舞臺上制作完成的小作品。丹尼斯和她的藝術(shù)團隊利用這個機會，擴大了美國原創(chuàng)歌劇的影響范圍，并給觀眾提供了體驗經(jīng)典歌劇之外作品的機會。這一做法值得高度贊揚。

2月6日，杰克·赫吉（Jake Heggie）的《三個十二月》（Three Decembers）拉開了修訂后的演出季的序幕。赫吉是當(dāng)代歌劇的主要作曲家之一，其歌劇《白鯨》（Moby Dick）和《行尸走肉》（Dead Man Walking）曾得到高度贊譽和廣泛演出。雖然赫吉的《三個十二月》遠未達到“永恒杰作”的水平，但一流的制作和音樂價值使這部作品非常值得一看。

最初于2008年首演的《三個十二月》，是根據(jù)已故作家特倫斯·麥克納利的一部戲劇改編而成的歌劇，講述了著名女演員瑪?shù)铝铡っ浊袪枺∕adeline Mitchell）和她兩個成年子女之間的糾結(jié)關(guān)系。故事發(fā)生在1986年、1996年和2006年的圣誕節(jié)前后。米切爾的女兒比阿特麗斯婚姻不幸——丈夫不忠出軌；而米切爾的兒子查理是個同性戀。查理的伴侶，不僅從未被瑪?shù)铝账邮?，也最終淪為艾滋病的犧牲品。兩個孩子都相信，在父親由于交通意外亡故之后，母親瑪?shù)铝找恍闹活欁约旱氖聵I(yè)和名聲，而全然忽視他們。自瑪?shù)铝胀蝗蝗ナ篮?，各種情緒被宣泄，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被揭露出來，家庭問題被調(diào)查。這一切加起來就是一出高檔肥皂劇，歌劇試圖以音樂來牽動人心。但吉恩·謝爾冗長、笨拙的腳本無助于解決故事中原本的缺陷。

赫吉的修訂版是一個緊湊的90分鐘版演出?，?shù)铝兆畛醯脑亣@調(diào)“終于黎明”，也暗示了斯蒂芬·桑德海姆和一首關(guān)于鞋子的二重唱，很可能來自杰里·赫爾曼的音樂劇。雖然作曲家赫吉在創(chuàng)作該劇時不夠努力，但像他這樣一位天才作曲家，仍能提供不少可愛和令人沉思的片段。諸如比阿特麗斯和查理關(guān)于他們父親的回憶的二重唱是喚起回憶、感人至深的；三位主角的三重唱充滿科普蘭式（美國作曲家阿隆·科普蘭）的美國味道；最后一幕是在百老匯劇院為瑪?shù)铝张e行的追悼會，不落俗套的同時，更令人動容。

母親瑪?shù)铝帐且粋€常年巡回演出的藝術(shù)家，人物原型是著名女中音歌唱家弗雷德里卡·馮·斯塔德（Frederica von Stade）。大都會歌劇院的埃米莉·普莉（Emily Pulley）原本是來試鏡比阿特麗斯一角，結(jié)果其華麗的唱腔讓她成為飾演瑪?shù)铝盏牟欢诉x。普莉在舞臺上的表現(xiàn)簡直是魅力四射！她的表演使瑪?shù)铝崭诵曰?，從而淡化了女主角冷漠的一面。她豐富的音色滿足了角色各種聲線的要求，漂亮的高音穿越歌劇院的演出大廳，深入人心。劇中有不少非常百老匯風(fēng)格的唱段，普莉的吟唱自然、輕松，即使當(dāng)她孩子們憤怒默無表情時，人們的注意力也會牢牢地集中在這位富有天賦的歌唱明星身上。

埃弗拉·索利斯（Efraín Solís）飾演的查理富有同情心，這位大號男中音的嗓音勻稱細(xì)膩，可毫不費力地在激烈的宣敘調(diào)和溫暖的抒情詠嘆調(diào)之間輕松切換，他使聽眾能感受到查理由于母親的冷酷而產(chǎn)生的深深的絕望、沮喪和悲傷。

比阿特麗斯是一個性格不鮮明的角色，但其飾演者阿曼達·謝里夫（Amanda Sheriff）——佛羅里達歌劇院藝術(shù)家工作坊項目的成員，是該劇最大的寶藏。她的聲音柔和而高亢，愉悅耳朵的同時又能完全掌控舞臺。在和索利斯的二重唱中，她的聲音與索利斯的聲音融為一體。在講述人物無愛的婚姻時，她的演唱展現(xiàn)出深深的悲情。

邁阿密海岸的邁阿密劇院中心，有著完美的觀眾視角和音響效果，是演出室內(nèi)歌劇的一個好場所。但遺憾的是，這座劇院沒有管弦樂池，11人的樂隊只能被放在舞臺右側(cè)的一個平臺上。

格雷戈里·布查爾特（Gregory Buchalter）是費爾班克斯歌劇院的藝術(shù)總監(jiān)，也是大都會歌劇院的客座指揮之一。指揮家有效地平衡了樂隊與歌者之間的聲音，在沒有喧賓奪主、壓唱的情況下，將赫吉忙碌的器樂聲部的微妙之處精準(zhǔn)地展現(xiàn)出來。小提琴和大提琴的獨奏非常棒，而且發(fā)音清晰。

導(dǎo)演杰弗里·布克曼（Jeffrey Buchman）舞臺調(diào)度節(jié)奏輕快，將對峙場面發(fā)揮到極致，微妙、流暢地描繪出主角們的困境。霍華德·茨維·卡普蘭（Howard Tsvi Kaplan）簡潔的舞美、五顏六色的服裝也為全劇加分不少，尤其是瑪?shù)铝樟钊搜刍潄y的禮服非常搶眼。

因社交隔離政策，劇院只開放了一小部分座位。演出結(jié)束后，這些為數(shù)不多的觀眾為藝術(shù)家們起立鼓掌。盡管《三個十二月》并不完美，但整個演出的高藝術(shù)水準(zhǔn)，讓人期待疫情之后的美國歌劇院藝術(shù)季將正式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