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
人的一生中誰也不會預料到會發(fā)生什么?但現實往往不期而來,不期而遇。于是,不確定因素的ABC就出現在面前。
忙活也是一種享福
前些日子去參加同學聚會,路上遇到老鄰居。他笑呵呵地說,該去,該去?,F在這個年齡還能聚在一起,再過兩年就難了。
老鄰居的話讓我納悶。
同學沒像預料的來的那么多。這個去了深圳,那個出了國,有的在家看孫子脫不開,有的要給兒子兒媳做飯,實在難抽身。即便是來了的,還有兩個帶著小外孫。三四歲正是“多動癥”時期,忙得兩個外婆里外張羅,連跟同學說話的空閑都沒有。
飯桌上的話題,沒說兩句就扯上了孩子,然后就是孫子、外孫。那些當年同窗的話題幾乎沒有了,偶然提起,也只是一略而過。更多的人,特別是女士,提起下一代,眉飛色舞、繪聲繪色、滔滔不絕。一些男士似乎也受了感染,饒有興趣地參與進去。于是,同學聚會變成了下一代研討會。間或,深圳的同學發(fā)來了微信,遠在美國東部的同學也起了大早,發(fā)來視頻,一問,兩個人都是在幫兒子照看孫子孫女。
分別時大家約定下回見面時間。好幾個面露難色、吞吞吐吐,追問方知,有的馬上就要有下一代,需要幫忙照看;有的已經與孩子允諾要去外地幫著照料外孫;還有的要與親家換班,接過接送孫子上幼兒園的“接力棒”。算來算去,沒事的不多,有事全是和孩子有關。孩子的事是大事。最后大家達成共識:以后再說。
想起了老鄰居的話,這“以后”實際就是未知數,再聚,不知何年何月了。
按照年齡推進,50歲上下的這些人,一是行將離開工作崗位(或者已經離開),一是兒女成家,有了下一代,新的角色需要重新定位。
結束了工作生涯,幾十年辛苦下來,人們都說,該歇歇了?!靶钡臐撆_詞就是享福。
歇歇是應該的,沒有功勞有苦勞。但凡一個人能領取退休金,起碼說明此人做出了一定貢獻。無論對社會、家庭、個人均如此。但怎樣做才是真正的歇下來呢?
有的,退休后的生活完全變成自己的,“隨心所欲”“天馬行空”。那些整天挎著相機、扛著魚竿、引吭高歌、潑墨揮毫不亦樂和的人,把愛好當成了“工作”“消遣”“寄托”。這些人“累”,卻無比充實快樂拿時尚的話說,是在享清福。
有的也在享福,但不是“清”福。照料孫子、外孫,在有些人的看來是天下最幸福的事。與親家“爭奪”看護權,“面紅耳赤”卻其樂融融。有的把“伺候”兒子女兒當作“天經地義”?!捌鹪缲澓凇?、忙忙碌碌,還不一定得到“好評”,卻心甘情愿。
還有的也想自由自在,但孩子給“布置”了許多作業(yè),沒完沒了總做不完,有的比上班還累。牢騷、抱怨、賭氣都萌生過,但只是一瞬間。過后一切如舊。誰讓是自己孩子呢!
這就是咱們“可愛的老人”。沒辦法,一代一代就這么傳承下來。改不了。
所以,沒法用表面現象來給享福下定義。享不享福,天知地知,還有一知,就是自己。
靜下心來說話
朋友老盧來電話,問晚上是否在家,說要來拉呱。
太太有些疑惑:是要來家里嗎?
我覺得太太問得有點莫名其妙,但轉眼又一想,也不是沒道理,這年頭誰還到家里拉呱聊天啊?
不過這次老盧就是來家里。他在單位上遇到了不痛快,難怪不愿意在外面見面。
客廳里只有我們倆,他無拘無束地講給我聽,指名道姓,沒有任何掩飾,也沒有半點顧忌,說到激動處,站起來揮手掐腰,偶爾還帶兩句粗話。
其實,他那些不痛快許多是誤會,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給分析了一番,又開導了一陣,他似乎豁然開朗,茅塞頓開,心情大好。離別時說,這樣的拉呱心里好痛快。
我也同感。
現在人和人之間似乎很難靜下心來拉呱,也很難處在一起說點知心話。人們好像都很忙,湊在一起,哪怕是兄弟姊妹、父母,幾句禮節(jié)性的稱呼之后,便開始經營自己的“私密世界”。手機捧在手,要么看微信,要么查QQ,再要么忙著回復朋友圈。老人問話,“嗯嗯”“啊啊”“是嗎”“可能嗎”,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讓人看了實在不舒服。如果“不識時務”的老人繼續(xù)問下去,接下來便是透滿不耐煩卻又強壓不敢發(fā)作的“等等”二字?!暗鹊取笔欠笱艿拇~,這一等,可能是幾分鐘、幾十分鐘、幾個小時,也可能渺無音訊,就此再無下文。至親長輩都如此,朋友同事之間就更顯得“冷漠”了。彼此之間似乎無話可說,勢必要說,網絡搭橋,微信、QQ 是最受青睞和受用的平臺。盡管有時別字連篇,有的甚至詞不達意、貽笑大方,但依舊“眉來眼去”,樂在其中。
想起多次接到這樣的電話,說好久不見了,約幾個好朋友一起湊個飯局拉拉呱吧。真的入了席、開了喝,一句想聽的話也聽不到,一句想說的話也說不出。推杯換盞、你敬我敬,完了反復敬、敬反復,等想說什么時,嘴巴被酒拿得只剩下口齒不清、結結巴巴了。下一次再說吧。真到了下一次,故伎重演。好像聚在一起除了吵吵嚷嚷、廢話連篇,沒有片刻安靜能讓人說點“正經”話,就是得空可以說,也全被俗氣的場面攪了,根本沒心情。
想起了兒時,那年月生活條件艱苦,普遍沒有家電,沒有更多的娛樂活動,鄰居們最大的樂趣是湊在一起拉呱。靜謐的夜晚,安靜的大院,細聲慢語、心平氣和,老人跟老人、孩子跟孩子、有工作的跟上班族,間或也會有交叉。今天說了,明天接上,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拉不夠的內容。沒有距離感,也沒有秘密可言,鄰居們像是一個大家庭,不同姓氏、不同門族、不同職業(yè)、不同狀態(tài),卻共同編織著相同的愿望:在溝通和交流中建立淳樸的感情。令人扼腕的是,現在很難再有這樣的場面了,潔凈的住宅、寬敞的小區(qū)、豐富多彩的電視節(jié)目、方便順暢的通訊工具,與昔日相比,天翻地覆。然而,許多人卻變得心不在焉、唯我獨尊、天馬行空,鄰居之間要么形同陌路人,要么視而不見,要么應付敷衍。想說的話,只能悶在心里自言自語。
又想起了當年那些各色“說客”。同學中有人犯了“錯誤”,班主任立馬登門找家長“告狀”。挨頓打是小事,重要的是從此不敢再犯。防微杜漸,從家長里短說起,循循善誘、語重心長,比現在發(fā)微信打電話管用不知多少倍。工廠的師傅勝似兄長,與同事鬧了別扭、有了矛盾,師傅便會出面??活^一坐,喝杯清茶、吸支卷煙,沒有大道理、沒有豪言壯語,一席誠懇勸導,猶如一縷清風穿心而過,頓覺眼前一片清新。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領導,到下屬家如同進朋友家。寒暄、客套一掠而過,直奔主題。有困難說困難、有要求說要求,能解決,當場應諾,解決不了回頭研究。質樸的語言、親情般的關愛,即便怨氣再多,面對屈尊降貴、事必躬親的上司,還有什么樣的氣不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