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楓

2021年5月29日，人們在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一家醫(yī)院等待接種新冠疫苗。圖/法新

新冠疫苗接種已推廣至全球21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這是人類社會史無前例的壯舉，規(guī)模之大、速度之快均創(chuàng)歷史紀錄。這也是一個錯綜復雜的過程，在技術層面涉及疫苗研發(fā)、生產、儲存、運輸和接種能力，在治理層面涉及國際機構、政府和跨國公司的多方合作。

不同國家和地區(qū)有不同的批準新冠疫苗的程序，而且不是所有國家和地區(qū)都能從藥企那里獲得新冠疫苗，因此各國各地區(qū)接種進展有顯著差別。歐美幾乎所有國家都已開始大規(guī)模接種，相比之下，不少地方還在等候第一批新冠疫苗運抵本國。

全球新冠疫苗接種六個月已達到19.8億劑（至少一針），其中大約六成集中在中國、美國和印度，依次是中國（6.82億劑）、美國（2.96億劑）和印度（2.13億劑）。

就人口比例而言，新冠疫苗接種率較高的國家中包括以色列，該國近六成人口已完成兩劑接種。英國58.1%人口已接種至少一劑，美國則為50.4%接種至少一劑。相對于發(fā)達國家進展迅速，疫情嚴重的人口大國印度和巴西接種率則不盡如人意，分別只有12.3%和21.6%人口接種了至少一劑新冠疫苗。

各國接種速度存在差異，中國曾單日新增接種近1798萬劑，平均下來每天每百人中有1.34人接種，美國是每天每百人中有0.37人接種新冠疫苗。據(jù)統(tǒng)計，中國現(xiàn)在每百人中接種47劑疫苗，英國是96劑/百人，美國是89劑/百人，巴西是32劑/百人，印度是15劑/百人。

新冠疫苗接種差異折射出國家和地區(qū)之間因經濟實力差距帶來的醫(yī)療資源分配不均衡。目前全球接種新冠疫苗總劑量主要集中在高收入和中高收入國家，分別是37.98%和47.41%，中低收入國家占14.61%，低收入國家無數(shù)據(jù)。時至今日，仍有一些國家和地區(qū)完全未開始疫苗接種。

按照大洲來劃分，因為亞洲集中了全球60%人口，因此疫苗接種數(shù)量目前最多，占全球總接種數(shù)量55.12%，以下依次為北美占18.4%，歐洲占18.39%（在歐盟27個成員國中，32%人口接種2億多劑疫苗），南美占6.14%，非洲占1.68%，大洋洲占0.28%。

多種疫苗已經獲得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批準，在全球范圍內大規(guī)模接種，輝瑞/BioNTech聯(lián)合研發(fā)的新冠疫苗最早獲批，隨后又有幾款疫苗獲準使用，這其中包括中國國藥疫苗。5月初，WHO宣布中國醫(yī)藥集團生產的新冠疫苗抗擊病毒安全可靠。6月1日，WHO又將中國科興疫苗納入緊急使用清單，全球疫苗供應緊張情況會進一步得到改善。

印度疫情反彈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全球新冠疫苗供應的緊張。印度血清研究所是全球疫苗主要產能所在地，該研究所原本計劃在2月-5月輸出1.1億劑疫苗（主要為牛津阿斯利康疫苗）到聯(lián)合國和世衛(wèi)組織主導的新冠疫苗合作機制COVAX內，但是到目前為止，只輸出了2000萬劑，而且由于本國疫苗需求陡然加大，印度的莫迪政府自3月底喊停了疫苗出口。

但全球疫苗供應的緊張局面仍在持續(xù)改善。據(jù)《財經》記者搜集整理，莫德納和強生兩款疫苗全球總產能在2021年均可達到10億劑，阿斯利康和輝瑞疫苗目前年產能可達13億劑，而且輝瑞疫苗的產能有望在2022年超過30億劑，中國國藥疫苗產能也達到了每月1億劑。

疫苗政治化

全球接種新冠疫苗的速度正在加快。據(jù)統(tǒng)計，全球接種5億劑新冠疫苗耗時四個月，但在此后不到一個月接種總劑量翻一番，達到15億劑。

疫苗供給側的緊張狀況雖然在不斷改善，但接種進程仍被很多“看不見的”不利因素阻撓，普通民眾只能聽任疫苗地緣政治博弈和疫苗民族主義支配。一些國家沒有疫苗供應，因為歐美富國很難在為本國公民免疫和向他國提供疫苗之間取得平衡。而在疫苗供應充足的國家和地區(qū)，疫苗政治化、虛假信息以及個人對疫苗有效性和安全性的懷疑等種種因素都在掣肘接種行動的推廣。

很多歐洲國家就屬于后一種情況，問題之一就是疫苗政治化，身在塞爾維亞的西爾瓦娜·武奇科維奇（Silvana Vuckovic）已經感受到這股漩渦的力量。在她看來，疫苗在很多歐洲國家都被政治化了，這其中就包括塞爾維亞?！叭麪柧S亞人有四個疫苗選項，但在很多人看來，選擇接種哪個疫苗就是支持哪個國家，成政治站隊了，因此很多人打完疫苗都保密，不告訴別人自己接種疫苗的種類，怕被政治化和上綱上線，這太荒唐了。”西爾瓦娜對《財經》記者表示。

西爾瓦娜在互聯(lián)網教授中國學生英文，這份網上授課工作讓她未因疫情失業(yè)。她對政府購買中國疫苗很支持，但她尚未接種，因為她深度懷疑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她總是想，這么快時間內研發(fā)出來的疫苗能有效嗎？會有副作用嗎？這些擔憂困擾著她，她準備再觀望一下。

塞爾維亞是歐洲疫苗供應較充足國家，甚至被稱為中東歐疫苗中心，很多周邊國家的人前往塞爾維亞打疫苗。總統(tǒng)武契奇在年初就積極采購疫苗，并于機場親自迎接中國國藥疫苗到貨。他本人選擇接種中國疫苗，并表示很棒，還推薦民眾選擇中國疫苗。塞爾維亞還購買了輝瑞、牛津阿斯利康以及俄羅斯“衛(wèi)星V”，總理布爾納比奇選擇接種輝瑞疫苗。

與塞爾維亞相鄰的匈牙利也面臨疫苗政治化問題，該國是首個批準中國疫苗的歐盟國家。2月16日， 55萬劑國藥新冠滅活疫苗運抵匈牙利。匈牙利因為沒有獲得歐盟批準而進口中國和俄羅斯疫苗，在歐盟內部受到很大壓力。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對此并不在意，他不僅率先接種中國疫苗，還批評歐盟委員會采購疫苗動作遲緩。他強調若不能從歐盟獲得疫苗，就得設法從別的地方弄來。不能因歐盟委員會辦事拖沓，就任由匈牙利公民死去。

雖然匈牙利政府力挺中國疫苗，但一些歐洲和當?shù)孛襟w對此表示質疑，雖然這些質疑并未基于科學依據(jù)，但形成的負面敘事影響了一些匈牙利人對中國疫苗的信心。匈牙利媒體人嘉博（化名）對《財經》記者透露，雖然匈牙利政府鼓勵民眾接種中國疫苗，而且接種中國疫苗很方便，接種后就可獲得政府認證，但一些民眾選擇觀望，他們希望能有其他選擇（歐美疫苗）。

“其他選項談何容易，有特殊關系的人才能在匈牙利接種莫德納和輝瑞（疫苗）。我打了俄羅斯疫苗，因為我的年齡組就是接種這個疫苗?！?嘉博說，“很多匈牙利人因為政治原因不喜歡俄羅斯疫苗，我對俄羅斯疫苗沒問題。我也信任中國疫苗，每個有理智的人都會這么認為。問題應該是我們的民眾不信任匈牙利政府，這種不信任波及中國疫苗。”

如今匈牙利的新冠疫苗接種速度明顯放緩，因為有接種意愿者已經接種，剩下的則是因各種原因不愿接種。嘉博認為，歐盟沒有將中國和俄羅斯疫苗納入疫苗護照，這會進一步阻礙匈牙利人乃至歐洲其他國家民眾選擇這兩款疫苗。

歐洲議會已就歐盟疫苗護照、“歐盟數(shù)字新冠病毒證書”達成共識，決定只認可歐洲藥品管理局批準的疫苗（包括輝瑞、莫德納、牛津阿斯利康和強生），讓成員國自行決定是否接受其他疫苗。歐洲藥品管理局已于5月4日開始滾動評估科興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這是快速批準科興疫苗在歐洲上市第一步。評審程序建立在實驗室以及臨床試驗數(shù)據(jù)基礎上，滾動評估可以使藥管局隨時得到最新數(shù)據(jù)。與科興一起進入審批程序的另外三款疫苗還有德國的CureVac、美國的Novavax以及俄羅斯的“衛(wèi)星V”。

亞太國家有點慢

相比歐洲國家的進展速度，亞太地區(qū)一些國家的接種速度則不盡如人意。美國已經為40%人口進行完整疫苗接種（兩劑），而澳大利亞、韓國、日本和新西蘭的疫苗完整接種率均未超過5%，澳大利亞只有2%，澳大利亞衛(wèi)生官員因此在4月中旬就放棄了在年底前為全國所有人口接種疫苗的目標。

這些國家接種緩慢亦或因疫情控制比較好導致民眾沒有接種緊迫感，亦或因疫苗供應不充足，亦或兩者都有。隨著病毒變種在印度帶來的疫情反彈不斷擴散至周邊國家，再加上因此帶來的疫苗供應緊張（印度是全球主要廉價疫苗生產國），這可能使一些亞太國家和地區(qū)對疫情的良好管控功虧一簣，例如，疫情已經在日本、新加坡和中國臺灣地區(qū)反彈。

疫情管控成功反而降低了迅速推動接種新冠疫苗的動力，澳大利亞悉尼大學傳染病和疫苗專家羅伯特·布伊（Robert Booy）對此深表擔憂，因為需要高度警惕這種不斷累積的自滿情緒，只要一場超級傳播就會讓疫情管控良好的國家和地區(qū)陷入大麻煩。

韓國就屬于通過社交距離和口罩令較好控制疫情的國家，但如今其疫苗接種狀況實屬堪憂。韓國當局最初表示每天能為約100萬人接種疫苗，但在開始接種的前三個月里，平均每天接種疫苗人數(shù)只有2.7萬。

一些韓國民眾已經開始擔憂疫情防控成果會被疫苗接種遲緩侵蝕，他們認為政府過于依賴諸如社交隔離之類的措施來遏制感染率，一些人還徹底厭倦了完全看不到盡頭的疫情防控措施。

家住首爾從事中韓文字翻譯工作的樸美英女士早已厭倦處處戴口罩的生活，她在社交網絡上看到中國人在很多場合都不戴口罩了，她告訴《財經》記者，很羨慕中國人生活恢復正常了，但她同時也對接種疫苗憂心忡忡，因為韓國目前只能接種可能產生血栓副作用的牛津阿斯利康疫苗。

韓國疫苗數(shù)量不足，目前還是緩慢地按照次序接種，有高優(yōu)先級的群體包括養(yǎng)老院老人和護工，75歲以上老人以及高中畢業(yè)班學生等。韓國目前購買的幾乎都是牛津阿斯利康疫苗，雖然很多國家因為副作用叫停這款疫苗，但韓國依然繼續(xù)接種，這讓很多韓國人對是否打疫苗很矛盾，將近50%受訪者在民調時表示對接種猶豫或根本不愿意接種。

“打還是不打？”樸女士糾結地說，“我有點不愿意打疫苗，特別擔心，而且疫苗預防效果也不是百分百，再加上還有病毒變種，我是年輕人即使感染新冠也很可能沒什么大問題，就像感冒。免疫力差的人需要疫苗，我這么年輕，免疫力這么強，我不想打?！?/p>

與韓國一樣，澳大利亞和日本也面臨疫苗供應短缺，這兩國政府將接種緩慢一定程度上歸咎于歐洲方面的供應問題。澳大利亞已經表示，歐盟未能交付310萬劑牛津阿斯利康疫苗。歐盟委員會發(fā)言人承認，意大利在3月確實扣留了運往澳大利亞的25萬劑疫苗。

日本負責疫苗接種的行政改革擔當相河野太郎（Taro Kono）則抱怨歐盟逐批批準出口新冠疫苗，而不是一次批準多批。鑒于澳大利亞的遭遇，他擔憂日本訂購的疫苗也可能會被歐盟攔截。據(jù)悉，歐盟批準出口的新冠疫苗四成將面向日本，達到7200萬劑。

自從4月底以來，日本新冠疫情再次惡化，包括東京在內的多個地區(qū)疫情緊急狀態(tài)被延至5月底，屆時距離東京奧運會開幕還不到60天，這讓推進疫苗接種迫在眉睫。

日本共同社民調顯示，85%的受訪者認為日本政府疫苗接種計劃進展緩慢。5月中旬，英國牛津大學調查結果顯示，日本至少接種一劑新冠疫苗比例僅為3%，不及當時的全球平均水平（9%），排名居于全球第110名前后，與發(fā)展中國家水平相同。

雖然日本短缺疫苗，但東京奧組委主席橋本圣子以“中國新冠疫苗未獲準在日本使用為由”，拒絕接受國際奧委會為東京奧運會及北京冬奧會的日本參賽人員提供的中國疫苗。

日本接種新冠疫苗緩慢很大程度因為國內審批程序拖慢引進疫苗。連日本首相菅義偉都表示，需要修改法律，更好地應對這種公共衛(wèi)生緊急情況。

在日本，經過臨床試驗測試功效和安全性的藥物通常會先通過醫(yī)藥品醫(yī)療器械綜合機構（PMDA）評估，然后進入厚生勞動省專家小組審查，進入批準程序。在某些情況下，審批過程可以加快，輝瑞疫苗就是通過快速通道審批，但也用了兩個月，2021年2月才獲批。牛津阿斯利康和莫德納則沒這么幸運，直到5月21日才獲批。

符合快速通道審批流程的藥物必須具備不可替代性，而且該捷徑只適用于那些在“保證藥物質量、療效和安全性”方面被認為與日本同樣高水準的國家（即美國、英國、加拿大、德國和法國）已經批準使用的藥物。正如菅義偉所說，即使是這種簡化的審批程序，也必須先在日本國內進行臨床試驗，一些人認為這一嚴格要求導致日本疫苗推廣遲緩。

目前日本政府已加快推進進程，新冠疫苗大型接種中心從5月17日開始接受預約。上午11時開始，東京23區(qū)內居住的65歲以上老年人可以在網上接受預約。開始預約45分鐘后，預約量就超過2萬。如今日本接種一劑疫苗比率已達到8.3%，增速較快。

預約踴躍反映出日本民眾希望盡快接種新冠疫苗的意愿?！拔覀兞w慕順利打疫苗的國家，我自己也在等待，希望能在年底或明年實現(xiàn)接種?！奔易|京的媒體人加藤（化名）對《財經》記者表示，日本民眾已厭倦疫情下的生活狀態(tài)，他們希望盡早接種回歸常態(tài)。

與其他國家不同，日本能否盡快推進疫苗接種還將關乎東京奧運會能否順利舉辦。民調顯示，超過70%日本受訪者認為東京奧運會應該因為疫情推遲或取消。鑒于日本疫苗接種進展緩慢，加之疫情惡化，《英國醫(yī)學雜志》曾發(fā)表報告呼吁東京主辦方抓緊時間重新考慮主辦奧運會計劃。雖然面對民意壓力，但日本政府仍在多個場合重申按既定計劃舉辦奧運會。

“日本政府很想開奧運會，因為今年秋天有國會選舉，舉辦奧運會對執(zhí)政黨選情有利，日本運動員若表現(xiàn)優(yōu)異，將會給選情加分。”加藤說。

為了能夠順利舉辦奧運會，日本政府已經從2021年度預算預備費中撥出5120億日元（約合302億元人民幣）用于購買新冠病苗。到目前為止，日本政府簽訂合同采購2500萬人份的莫德納疫苗、6000萬人份的牛津阿斯利康疫苗。加上預計可拿到的9700萬人份輝瑞疫苗，總共計劃采購1.82億人份新冠疫苗。

針對此前出現(xiàn)的接種疫苗醫(yī)務人員短缺和預約電話被打爆等問題，日本政府正在著手改善，推出官方預約平臺，還準備考慮讓藥劑師也參與接種工作。約30個地方政府正在探討自身的新冠疫苗大規(guī)模接種，以實現(xiàn)7月內完成老年人群體接種的目標。

巴西的謎之操作

相比日本政府開始有序推進疫苗接種工作，疫情更加嚴重的巴西則仍毫無頭緒。巴西是除美國和印度之外疫情最嚴重的國家，也是疫情死亡人數(shù)第二多的國家。截至6月2日，巴西衛(wèi)生部數(shù)據(jù)顯示，巴西全國單日新增新冠肺炎確診病例95601例，累計確診16720081例;新增死亡病例2507例，累計死亡467706例;累計治愈15168330例。

比疫情更嚴峻的是巴西疫苗接種緩慢且混亂，完整接種率僅為10.5%。更糟糕的是總統(tǒng)博索納羅堅持右翼民粹主義理念，他是美國前總統(tǒng)特朗普密友。巴西參議院已對其處理疫情一再失當展開調查，他因未能獲得更多疫苗而受到批評，其中包括拒絕購買數(shù)百萬劑疫苗的協(xié)議以及與中國外交關系緊張可能導致疫苗生產原料進口受阻。

“我們現(xiàn)在沒有足夠劑量加快接種?！卑臀髡Y助的奧斯瓦爾多·克魯茲基金會（Fiocruz Institute，拉美地區(qū)最主要生物科學研究機構）肺病學家和研究員瑪格麗特·達爾莫（Margareth Dalcolmo）直言不諱。她認為應該趕緊給年輕人接種新冠疫苗，因為這個群體目前正在助長新冠病毒的傳播。

這談何容易，因為巴西首先要為8000萬高優(yōu)先級群體人口接種疫苗，其中包括老年人、土著居民和醫(yī)療工作者。盡管博索納羅政府堅稱能在年底前為所有成年人接種疫苗，但民眾并不樂觀。

“巴西政府花了太長時間才與疫苗廠商簽訂合同，主要是博索納羅總統(tǒng)治理疫情無方以及不愿采取積極措施遏制病毒。2021年初，巴西只采購了科興和牛津阿斯利康疫苗。隨后疫情如山倒，感染病例和死亡人數(shù)飆升，民眾和企業(yè)施加雙重壓力，博索納羅政府才被迫批準其他疫苗?！卑臀髦襟w《經濟與商業(yè)》（Economia & Negócios）副編輯菲利普·塞拉諾（Filipe Serrano）對《財經》記者表示。

菲利普和家人也沒有接種，因為優(yōu)先級不夠，他希望年底能夠接種，但他也擔心印度引發(fā)的局部疫情反彈可能影響疫苗在巴西本土生產，因為科興和牛津阿斯利康疫苗在巴西本土由布坦坦研究所（Butantan Institute）和Fiocruz共同生產，而原材料則要從中國和印度進口，印度現(xiàn)在自顧不暇，而與中國關系則比較緊張。

巴西政府目前訂購了大約6億劑疫苗，其中包括牛津阿斯利康2.22億劑、科興1.3億劑、輝瑞1億劑、強生3800萬劑，Covax機制疫苗4300萬劑（主要是牛津阿斯利康）、印度Covaxin2000萬劑、俄羅斯“衛(wèi)星V”1000萬劑。

雖然在壓力下訂購疫苗，但堅持民粹主義理念的博索納羅并不打算靠疫苗戰(zhàn)勝疫情，而是堅持群體免疫路線。對其展開調查的參議院議長雷南·卡列羅斯（Renan Calheiros）表示，雖然現(xiàn)在判定博索納羅在處理公共衛(wèi)生危機時是否犯罪為時過早，還需進行更多調查，但一切都指向這個方向，因為總統(tǒng)起初否認這種疾病，稱其為流感，然后又反對社交隔離和封鎖，還淡化口罩作用，并不斷鼓勵人們聚集起來。

“他為什么這么做呢？因為要實現(xiàn)群體免疫，你必須鼓勵人群聚集以實現(xiàn)病毒傳播。”卡列羅斯指出，這就是博索納羅不想要疫苗的原因，這也就是為什么他在新冠病毒大流行初期不愿意使用國會批準的數(shù)十億美元撥款從海外購買疫苗。

博索納羅一直試圖通過政治化疫苗鼓動民粹主義情緒。2020年，博索納羅詆毀在巴西進行臨床試驗的中國疫苗，并叫停巴西衛(wèi)生部訂購的4500萬劑中國疫苗，還在推特上寫道：“巴西人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小白鼠！”但隨著特朗普敗走美國大選，再加之感染數(shù)量激增導致巴西醫(yī)院不堪重負，博索納羅政府又匆忙向中國示好，要求加快運送數(shù)千萬劑疫苗以及向巴西出口大批量生產疫苗所需原料。

雖然博索納羅昏招不斷，但所幸并未帶歪巴西大多數(shù)民眾，巴西著名民調機構Datafolha數(shù)據(jù)顯示，84%巴西人愿意接種疫苗，高于2020年12月的73%。在菲利普看來，在這個問題上巴西沒資本任性，因為巴西現(xiàn)在新冠疫苗不充足，沒空間不信任疫苗。

“去年8月，巴西人曾對疫苗安全性有很大不信任感，但今年1月，疫苗接種大規(guī)模推廣以來，越來越多巴西人開始相信疫苗，他們樂見父母、祖父母接種疫苗，這給人以希望，大多數(shù)人希望能盡快接種?！狈评照f。

（本文數(shù)據(jù)主要來自疫苗接種統(tǒng)計機構Our World in Data，數(shù)據(jù)截至2021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