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茲鵬

在河北張家口，一座100兆瓦的壓縮空氣儲能電站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設中，建成后將成為世界最大的新型壓縮空氣儲能電站。這座儲能電站的建設方就是中儲國能（北京）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儲國能）。

對于儲能而言，近年來隨著能源供給的變革和市場的迫切需求，國家相關部門和能源行業(yè)對其重視程度越來越高，而壓縮空氣儲能作為重要的儲能方式之一，以其長時、大規(guī)模、安全性強、環(huán)保等優(yōu)勢被政府和業(yè)內賦予了很高的期望值。中儲國能這家由中科院工程熱物理研究所技術孵化的產業(yè)化公司，自2018年成立以來便致力于壓縮空氣儲能技術產業(yè)化及應用推廣。

開拓壓縮空氣儲能新賽道

已經被寫入國家“十四五”規(guī)劃的壓縮空氣儲能作為一種新型的儲能技術，但對于中儲國能來說，這項技術已經積累了17年。據了解，中儲國能的壓縮空氣儲能技術源自中科院工程熱物理研究所。技術團隊負責人陳海生研究員在英國工作期間便開始嘗試進行壓縮空氣儲能的研發(fā)。陳海生回國后進入中科院工程熱物理研究所工作，對壓縮空氣儲能從千瓦級到兆瓦級，再到十兆瓦級、百兆瓦級技術進行了完整的研發(fā)迭代，建成了全球唯一具備從1兆瓦到100兆瓦的壓縮空氣儲能的實驗、檢測基礎研發(fā)平臺。在整個過程中，陳海生主導的壓縮空氣儲能技術研發(fā)工作得到了國家和各級政府部門，以及一些能源央企的大力支持，也取得了重要突破。2013年在河北廊坊建成了國際首個1.5兆瓦超臨界壓縮空氣儲能示范系統，系統效率達到了52.1%，被評價為“我國壓縮空氣儲能的一項重要突破，達到國際領先水平”；2016年在貴州畢節(jié)建成目前國際上唯一的10兆瓦級新型壓縮空氣儲能示范系統，系統效率達60.2%，是全球目前系統效率最高的壓縮空氣儲能系統。

而目前，由中儲國能主導的國家級100兆瓦壓縮空氣儲能示范項目正在河北張家口建設，該項目計劃于今年年底建成，其中核心部件壓縮機、膨脹機已完成加工、裝配及測試工作。“這是全球首臺百兆瓦級別壓縮空氣儲能電站項目，這個項目的建成將有很大的標志性意義?！敝袃芨笨偨浝硖镉暝诮邮堋吨袊探纭冯s志記者采訪時表示，首先，因為壓縮空氣儲能本身有其適用場景，是在未來以風電、光電為主的能源電力結構下，解決整個系統能源供給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儲能。其次，百兆瓦級別的壓縮空氣儲能技術是面向市場產業(yè)化的最佳功率級別的起點，河北張家口100兆瓦壓縮空氣儲能電站項目是壓縮空氣儲能技術開辟藍海市場的關鍵一步，這不僅對中儲國能有著重要意義，而且對我國整個壓縮空氣儲能產業(yè)發(fā)展和大范圍應用也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在田雨看來，百兆瓦壓縮空氣儲能技術的日趨成熟，真正解決了我國大規(guī)模、長時儲能的市場需求。

有些人可能會有疑問：從1.5兆瓦到10兆瓦，再到100兆瓦，不就是儲能規(guī)模變大了嗎？其實并沒有那么簡單。不同規(guī)模的項目，雖然整個系統的集成方式和工作原理等相近，但是其技術路線和主設備結構具有一定的差異性，并且技術經濟性和系統效率有較大不同。目前來看，中儲國能兆瓦級的系統效率目前可以做到50%以上，10兆瓦的系統效率目前可以做到約60%，百兆瓦級別以上的系統效率目前可以達到約70%。據田雨介紹，未來中儲國能繼續(xù)擴大系統規(guī)模后，壓縮空氣儲能系統效率能夠逼近75%。同時，系統效率的提升以及成本的下降，能夠讓整個系統的技術經濟性得到提高。

據記者了解，除以上建成和在建的壓縮空氣儲能項目外，中儲國能技術團隊還參與建設了山東肥城10兆瓦壓縮空氣儲能電站項目，這是壓縮空氣儲能的一次重要嘗試?！斑@個項目采用的是鹽穴儲氣方式，鹽穴儲氣的應用是壓縮空氣儲能中成本最低的一條技術路線?！碧镉暾f，“在新型壓縮空氣儲能賽道上，山東肥城10兆瓦壓縮空氣儲能電站項目有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個鹽穴儲氣新型壓縮空氣儲能電站，它標志著我國壓縮空氣儲能低成本路線的成熟?！蔽覈兄S富的鹽穴資源，而中儲國能正在積極開發(fā)利用這些廢棄的鹽穴資源。目前，中儲國能已啟動在河南平頂山建設首臺100兆瓦鹽穴壓縮空氣儲能項目。

經過多年的耕耘，中儲國能已經有了商業(yè)化訂單，因為其所處領域的特殊性，其訂單規(guī)模都比較大，單體電站項目訂單達到了5億到8億元，從自身造血能力上來看表現較好。

由于其深厚的技術積累和產業(yè)化落地能力，中儲國能在資本市場上也受到了關注，目前已經完成了1.6億元的天使輪融資。但田雨也表示，雖然其目前從經營管理到整個生產制造，再到項目落地是輕資產的運營模式，但是從能源行業(yè)角度來看，還需要一些更好的供應鏈金融、銀行授信貸款等支持。

構建完備的人才培養(yǎng)機制 保持企業(yè)創(chuàng)新活力

企業(yè)的可持續(xù)發(fā)展離不開人才的支撐，特別是技術型企業(yè)，人才更是至關重要。但在田雨看來，儲能行業(yè)作為朝陽行業(yè)，目前還沒有形成成熟的人力資源市場，他希望更多人才能夠進入到這個行業(yè)。

中儲國能對于團隊、人才的建設，做了較多工作。首先，中儲國能把自己定位成一家科技創(chuàng)業(yè)公司，沒有簡單地采用傳統企業(yè)的用人邏輯，而是要打造一個賦能型組織和學習型組織。田雨介紹說：“所謂賦能型的組織，就是采用扁平化的邏輯，打造一個大的總部平臺，為一線業(yè)務的開展提供足夠支持。”與此同時，中儲國能在業(yè)務一線打造最小作戰(zhàn)單元，把每一個人當作整個系統的重要節(jié)點之一，就像傳感器一樣能獲取各種信息，又是一個強終端，可以更好地去解決業(yè)務一線的問題。“通過這種方式，我們人員的學習成長和組織成長就統一起來了?！碧镉陮τ浾哒f。

值得一提的是，中儲國能打造的是一個開放的組織文化觀，把所有的信息匯集起來，能夠快速靈活地去對外部和內部進行決策、反饋。田雨認為，組織的觀念在一定意義上比組織本身更為重要，所以中儲國能尤為重視人才。在人才建設上，中儲國能還發(fā)揮出來了與中科院工程熱物理研究所院企融合的優(yōu)勢。對于一些基礎性科研項目，中儲國能依托于中科院工程熱物理研究所，逐步地形成了自主研發(fā)方式和技術。與此同時，其商業(yè)化團隊積極進行商業(yè)邏輯的探索，然后把對技術和市場的認知整合起來。田雨認為：“技術研發(fā)一定是要符合市場需求。同時，了解到的市場需求要積極地向技術研發(fā)側反饋，如果信息流不通暢，那么企業(yè)的創(chuàng)新一定是被割裂開的。”

另外，中儲國能對技術人員和商業(yè)開發(fā)人員同等設立了期權激勵，希望能夠從“激勵側”培養(yǎng)團隊的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文化。田雨透露，中儲國能將來會逐步鼓勵內部的一些人員圍繞能源行業(yè)做一些對社會有意義的事情。

滿足新能源市場儲能需求

雖然以中儲國能為代表的國內壓縮空氣儲能技術已經達到了較高水準，且產業(yè)化進程越來越快。但實際上，壓縮空氣儲能技術并不是在我國最早出現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德國、美國等國家就已經開始了壓縮空氣儲能技術的研發(fā)并落地應用，但這些都是傳統的壓縮空氣儲能項目，整個系統的效率大都比較低，并且過于依賴洞穴儲氣來降低成本。

同時，在工作原理上也有一定差異，傳統壓縮空氣儲能電站在做膨脹時需要燃燒天然氣等化石燃料補熱，而中儲國能研發(fā)的壓縮空氣儲能項目運用了新型儲熱儲冷技術，在整個能量利用上，熱和冷可以高效地循環(huán)利用。這樣不僅提高了系統效率，而且還擺脫了對天然氣等化石原料的依賴，同時可實現空氣的液化儲存，儲能密度也大幅提升。另外，田雨還表示：“我們在沒有鹽穴的地區(qū)，可以使用鋼罐進行儲氣，這樣就擺脫了對自然條件的依賴，讓壓縮空氣儲能變成可以工業(yè)化的產品?！?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1/06/21/qkimageszgsjzgsj202106zgsj20210622-3-l.jpg"/>

而壓縮空氣儲能為什么有大規(guī)模應用的優(yōu)勢，田雨認為這就需要從電力系統的需求上去分析，現在技術上最稀缺、市場需求最大的實際上是容量型儲能，而容量型儲能的最根本需求就是長時性、大規(guī)模性、安全性、穩(wěn)定可靠性等，還要有足夠高的技術經濟性，而壓縮空氣儲能在各個方面的表現都非常好。

對于長時、大規(guī)模，壓縮空氣儲能可以說是為此而生的。因為功率單元和容量單元是分開的，這樣就能讓容量建設的邊際成本遞減，這就說明它在容量型儲能上的技術經濟性極強。

對于安全性來說，因為壓縮空氣儲能的介質是空氣，并不具有可燃性，更適合把規(guī)模做大之后保障其安全性。在壓縮空氣壓力等級上，中儲國能選擇的是中壓區(qū)間，這個區(qū)間從壓力容器領域來看，其安全性可以得到有效保障，其安全距離可按照國家標準執(zhí)行。中儲國能在電站安全運營層面建立了一整套完備的電控系統，能夠對電站進行全面的控制。

對于可靠性來說，因為壓縮空氣儲能是全機械系統，所以可以更好地被電力系統感知和預測。另外從其工作原理上來看，與傳統的火電一樣是機械裝置，有自己的轉動慣量，符合電網對優(yōu)質電源的需求。

除了固有的優(yōu)勢外，壓縮空氣儲能項目的壽命能達到30到50年，與目前市場上的光伏發(fā)電、風能發(fā)電的壽命周期相匹配，符合新能源的應用場景。

看得見的市場 未來可期

有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年底，我國儲能裝機為35.6GW，約占全國電力總裝機的1.6%，低于世界2.7%的平均水平。據國際能源署預測，到2050年，我國儲能裝機將達到200GW以上，占電力總裝機的比例將提高至10%至15%，可以催生一個萬億級的產業(yè)。由此可見，壓縮空氣儲能行業(yè)市場規(guī)模巨大。同時，從國家宏觀政策導向上看，壓縮空氣儲能的大規(guī)模應用或許很快就會到來。2019年6月，國家發(fā)展改革委辦公廳等四部門聯合印發(fā)了《貫徹落實<關于促進儲能技術與產業(yè)發(fā)展的指導意見>2019-2020年行動計劃》，計劃提出，重點推進大容量壓縮空氣儲能等重大先進技術項目建設，推動百兆瓦壓縮空氣儲能項目實現驗證示范。另外，今年發(fā)布的國家“十四五”規(guī)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指出，在氫能與儲能等前沿科技和產業(yè)變革領域，組織實施未來產業(yè)孵化與加速計劃，謀劃布局一批未來產業(yè)。壓縮空氣儲能被列為了要實施的儲能示范項目之一?！斑@意味著在‘十四五期間，壓縮空氣儲能會實現商業(yè)化應用。同時，從我個人的感受以及從企業(yè)的規(guī)劃上來看，壓縮空氣儲能被大規(guī)模應用在未來三年左右就會實現?！碧镉陮Υ诵判氖?。

采訪接近尾聲，對于中儲國能未來發(fā)展規(guī)劃，田雨表示，首先希望在儲能行業(yè)內把壓縮空氣儲能做到絕對領先的水平，然后去賦能壓縮空氣儲能產業(yè)鏈。其次，希望中儲國能能夠成長為一個多技術提供商，不僅深耕于壓縮空氣儲能領域，還要通過院企融合方式與中科院工程熱物理研究所深度合作，逐步整合其他新型儲能技術?！霸诟L遠的未來，我們希望能夠在能源行業(yè)輸出我們的價值，通過我們的技術驅動，為碳中和與構建新型電力系統提供有力支持。”田雨對未來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