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陣新鮮的涼風(fēng)吹過似的,我的故鄉(xiāng)又在腦海里蕩起秋千。
雖然常年在外生活,但我仍認(rèn)為自己只是大城市的過客,即使嗅過滿地起高樓的現(xiàn)代都市的味道,即使被影影綽綽的燈紅酒綠所迷惑著也始終清醒地明白:潮州的那方凈土才是我的根,我從不缺席故鄉(xiāng)的年。
駁雜高大的紅瓦磚墻壁、半空胡亂交錯的電線、光滑平坦的水泥道路,我的家就在這條筆直道路的盡頭。道路兩岸的農(nóng)田里依舊釋放著綠意,淅淅瀝瀝的小雨若是斜斜地飄忽下著,雨后的潮州就會像是畫筆下一幅鮮艷明麗的水彩畫。番茄紅色的磚頭吐露著生機,青翠的綠草和嫩葉上沾著橢圓的露珠,灰白水泥路被雨浸染成了青黑色,偶爾也有小水洼聚成潭,圈出了一塊屬于小魚的自由王國。
每至年前,故鄉(xiāng)的夜就格外熱鬧。街市仿佛置于星海之下,嘈雜的方言四下響起,不寬的街道燈火交織,繚繞著縹緲的煙火氣息。明晃晃的大火翻滾著炒粄條的香味,頗有嚼勁兒的牛百葉蘸上爽口的酸醋配以啤酒。男人們把白日的勞累和忙碌融化在一頓有滋有味的夜宵中,隨意夾起筷子,肆意干起酒杯,這爽朗的架勢饒有一副林中好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暢快豪情。
凜冽的寒風(fēng)在熬著夜的眼眶里吹出了淚光,散發(fā)著芹菜葉香甜味兒的牛肉丸湯麻溜地下肚,暖了身子。人們飯后穿著厚實的大衣,在燈光昏暗的角落里熱烈地聊著家常。故鄉(xiāng)是唯一可以放下包袱和卸下面具的地方,借過年的機會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互訴衷腸。
大年三十被爆竹聲震醒的清晨,陽光總是晴好的。美餐一頓全素宴后,家里人就提著舞動小火焰的油燈上山祭祖去了。割雜草、清墳?zāi)埂呦?、拜祖宗、燃爆竹、點煙花,薪火相傳,年年如此。滿腹的牽牽掛掛只說與祖宗聽,我站在山的頂峰眺望小鎮(zhèn)的模樣,米黃瓷磚、朱紅瓦磚、水泥磚路,各式各色的房屋都鑲嵌在大山里,生長在綠色中?!班枥锱纠病钡谋裱蜎]了聽覺,二月陽光的暖直直地射下,風(fēng)卻是涼的。
在短短十幾年里,社會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運走了沙礫土石,山便移了;運來了水泥鋼筋,樓便筑了。但潮州這塊土地上卻總有一些東西是永恒的。
似一陣新鮮涼風(fēng)吹過,我的故鄉(xiāng)又在回憶里亂跑。我念起故鄉(xiāng)時,正如進京趕考的書生念著深閨中的嬌嗔美人,也像哭啼的嬰孩舍不得母親的乳。
作者簡介:詹曉寧,女,漢族,廣東廣州人,現(xiàn)就讀于廣東第二師范學(xué)院中文系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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