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
你知道凌晨三點一刻的病房是怎樣的嗎?是走廊深處無邊無際的靜與肆意蔓延的黑,是微弱的白熾燈光散落在空曠的護士站臺,是白天持續(xù)作響的床頭呼叫鈴僅在此刻沉寂。在這所不眠的房子里,病人和家屬們都安然睡去,連病魔也在此刻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在白天守門的桌子旁邊,坐著一位孤獨的老人,我知道,那是住在十七床的患者,他有一個獨特的名字——漆懷子。這位老爺爺今年82歲高齡,看起來面慈心善,初次見面便給人很親切的感覺。我不清楚他具體患的是什么病,只知道從前天入院到現在也沒見過他的家人。我之所以說他孤獨大概是因為:深夜里獨自一人坐在走廊邊低頭垂目,偌大的三人病房卻只住了他一個人,病區(qū)其他的病人都有三兩個家屬陪伴,唯獨這位爺爺是孤身一人前來看病住院。我看著他孤獨的身影,想來現在也沒啥事,于是便搬了張椅子坐在老爺爺旁邊,想和他一起坐會兒,陪他說說話。
老爺爺是一位十分隨和的人,看我在身旁坐下,便跟我聊起天來。
他說:“丫頭,你貴姓啊?”
“我姓張,您叫我小張就好?!?/p>
老爺爺隨即說道他有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他們都是大學畢業(yè),孫子在讀研,孫女和我一樣是一名護士。我認真聽著老爺爺的講述,想著,大概老人都是如此吧,子孫兒女始終都是自己的驕傲。
后來老爺爺又問道:“丫頭,你在這邊上班工資多不多???”
“爺爺,我現在是在這個醫(yī)院實習,沒有工資的?!蔽一卮鹫f。
“沒有工資???”老爺爺略顯驚訝,“上班這么辛苦沒有工資啊,我給你拿點錢吧!”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些許現金,正要把最上面的一張百元大鈔遞給我。我立即阻止了他,說道:“謝謝爺爺好意,我怎么能要您的錢呢,您都一把年紀了還給我拿錢,快收好,等我工作了我就有錢了呀?!崩蠣敔斠琅f不肯松手,把錢往我手上塞,我立馬站起身去攙扶他:“快快快,把錢收好,您先去休息!”老爺爺這才把錢放進了口袋,拿起了拐杖往身后的病房走去。
我目送著老爺爺離開,轉身又坐了下來,看著偌大的玻璃窗被黑夜籠罩,遠處點綴著稀疏的燈光……
老爺爺的舉動像冬日里的火光一般溫暖著我,想著定要用文字將它記錄下來,于是拿出手機打開了備忘錄,現在的時間是三點三十分。我在想這個故事該以怎樣的形式開頭,當我正沉浸在編輯文字當中時,又聽到背后的病房有聲響,我轉身望去,見老爺爺又拄了拐杖出來,另一只手里拿著三個面包,一把放在我面前的桌上說:“丫頭,這個你拿著,我還有,我還有好多。”一時間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心頭一酸,仿佛曾經那個最寵我的小老頭又回來了……
最后面包我依舊沒收,這次我是看著老爺爺乖乖睡下才關了門出去。我看向窗外皎潔的月色,但愿時光它可以慢點走,因為我希望這些既可愛又溫暖的人兒都能幸福、平安,直到長長久久。
(作者單位:江西省宜春職業(yè)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