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作家毛姆在《月亮和六便士》中批判物欲折斷人類的理想之翼,亦有人以“面包與水仙花”之類的比喻來告誡人類應(yīng)追逐心中的圣地。
竊以為,若無面包,又怎能上九天攬月,追尋那一片璀璨的星光?面包所代表的絕不僅是人類膚淺的口腹之欲。悠悠進化之路,人類攜著糧食一同擺脫那心智未開的蒙昧?xí)r代,向更高的光明處前行。
誠如古語“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所言,人類祖先敬畏糧食、奉糧食若神明有著悠久的歷史。古人早已明曉那顆顆飽滿潔白的米粒中蘊含的精神和靈氣,懂得那一片金黃的麥地所象征的情感,那是對生命的尊重和敬畏。先輩們早已了悟吃飯不只是得口舌之快,滿足人基本的生理需求,更是人對自身生命乃至萬物生命的尊重。
“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一個生命如何才能實現(xiàn)自身的價值,追逐遠(yuǎn)方的那束水仙花呢?唯有緊握手中的面包,以糧食為繩,與歲月拔河,才可尋覓更高處的夢想。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之際,中國工程院院士袁隆平被授予“共和國勛章”。在雜交水稻面世幾十年后接受記者的采訪,回憶起當(dāng)年的饑寒歲月,他熱淚盈眶地慨嘆說:“那時候每家都幾近斷炊,連乞丐上門討飯,主人家也拿不出一點吃食。”而當(dāng)記者問他是否擔(dān)心再次出現(xiàn)這般情形時,他堅定地回答道:“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這四個字似有千鈞力。是的,中國人民飽受缺糧之痛,歷經(jīng)風(fēng)雨,終于獲得了糧食溫暖的擁抱。而今,人們在咀嚼糧食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細(xì)細(xì)體味心中的那份自足、充實和溫暖呢?
由是觀之,一個國家乃至民族,首先必須滿足所謂的“口腹之欲”,然后才可期待更遠(yuǎn)處的桃花流水、萬種風(fēng)情。何出此言?因為口腹之欲的滿足,不僅僅能使物質(zhì)上的需要得到滿足,更是一個民族自豪感、認(rèn)同感形成的基礎(chǔ)。試問哪一個百姓饑腸轆轆的國家,能使國人生發(fā)出由衷的民族自豪感、認(rèn)同感呢?
令人感到快慰的是,當(dāng)《舌尖上的中國》等節(jié)目搬上熒屏后,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了糧食帶給人類的精神釉彩,給予人類的那份追逐高雅和夢想的堅實力量。
海子有言:“從明天起,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我被這句詩猝然擊中,面包與水仙花從不沖突,品嘗手中面包的美妙,去踏上采摘水仙花的征途。
簡評
這篇作文的功力在于,能由物質(zhì)而思及精神,并闡明了“物質(zhì)可以支撐、推進精神,精神可以升華、引領(lǐng)物質(zhì)”這樣一個樸素的道理。在論述過程中,作者既能從小處落筆,講清說透生活常理;又能從大處著眼,關(guān)注思慮國計民生。文章既有深邃的思辨,亦有情懷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