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海月
在世界各大藝術品拍賣市場的中國書畫近現(xiàn)代板塊中,張大千作品位于第一等級的收藏序列,其藝術影響力與市場成交價格,一直對國內(nèi)外市場影響巨大,并成為市場冷暖的一個標志性指標,特別是張大千的荷花題材,縱觀其近十年來的市場表現(xiàn),值得投資者和收藏家關注。
張大千水墨市場
張大千青年時曾隨其兄到日本京都攻讀繪畫,并研究染織工藝?;貒髲埓笄г⒂诜饘W,法號大千,后還俗。張大千受八大山人、石濤的影響,尤其擅長山水,喜好荷花及工筆人物,與齊白石有“南張北齊”之譽。20世紀50年代張大千棲身海外,在巴西居住了17年,于1976年移居臺灣。
根據(jù)雅昌藝術拍賣頻道的統(tǒng)計,1993年至2019年之間,張大千的繪畫作品共有12521 件上拍,累計成交9250件,成交率達到 73.88%的較高水平(而同期整體藝術品拍賣市場平均成交率僅49.91%),成交總額更是達到175.52 億元。
從表1可知,2018年張大千書畫成交總額達到9.3億元,與2014年、2015年基本處于同一規(guī)模。
從表2成交的均價來看,2016-2018年來基本穩(wěn)定在300萬到500萬元之間。而其荷花題材的水墨,因雅趣的文化內(nèi)涵象征,這幾年都成了市場追捧的熱點,千萬級別的天價作品屢見不鮮,可見市場對其相關荷花題材水墨的學術認知和價值認可。
水墨荷花雅俗共賞
張大千非常喜愛荷花,并且一生畫荷無數(shù),他以“君子之風,其清穆如”來盛贊荷花的高潔和雅趣。而每當初夏荷花盛開時節(jié),張大千都要四處賞花和寫生,并在自家居住的庭院內(nèi),開辟池塘以遍植荷花。正因為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張大千所畫的荷花,特別是晚年的潑墨潑彩,生動流暢、氣韻感人,將文人花卉的筆墨范疇拓展至現(xiàn)代水墨東西方融合、具象抽象并存的嶄新境地。
張大千的荷花,恪守他一以貫之的強調(diào)繪畫與書法之間的關系——用正、草、篆、隸四種書法技巧畫荷:“花的干,用篆書;葉,是隸書;瓣,則是楷書?!闭驗閺埓笄в^察細致入微,他筆下的荷花才能形態(tài)各異姿態(tài)萬千,猶如淑女或正、或倚、或俯、或仰,猶如小兒或靜、或動、或離、或合,猶如美景或大、或小、或殘、或雅,且在風、晴、雨、露中,“映日荷花別樣紅”“風吹荷葉十八變”,展現(xiàn)了我們這個婆娑世界的人間百態(tài)。
張大千早年畫荷花,畫法多以明代畫家徐渭畫法為多,中年時是半工半寫者多,到了晚年最擅長以潑彩半抽象手法來畫荷花。如圖2構圖飽滿,疏密有致,用筆豪放大氣,黑白兩色格調(diào)清新典雅,具有強勁的蓬勃向上之勢。三四片卓然飄逸的巨型荷葉,在夏風的吹拂下,隨風搖擺,舒展筋骨。而荷葉疏影中,兩朵高雅潔白的荷花已盛然綻放。張大千用筆魯樸疏狂,架構自然忘形,潑墨淳厚飄逸,使其荷花的氣韻與氣勢頗與眾不同。
具有抽象元素的潑墨潑彩水墨
從客觀的角度來看, 潑墨潑彩受西方抽象畫派影響很大,但其也為張大千提供了一個融合東西方不同技法風格的平臺和舞臺。在類似西方抽象藝術的表面下,張大千既保持了鮮明的西方抽象的現(xiàn)代形式美感, 又在細節(jié)之處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國畫和書法的造型功力。
從圖3、圖4表面上看, 張大千將抽象作為潑墨潑彩的一種技術化水墨處理手段,這無疑與西方的現(xiàn)代抽象藝術有著某些類似之處,比如抽象藝術里的自動化、偶然性、平面化的概念,對畫面平面構成元素和形式美感的重視等。張大千無疑要發(fā)展一種具有東方性格的抽象美——它包容平面感和立體感,包容中國傳統(tǒng)技法和西方光影造型。因此,與其說潑墨潑彩水墨是張大千在西方現(xiàn)代抽象藝術的影響下, 對中國傳統(tǒng)水墨進行個性化的革新, 不如說是當時社會各種藝術技法、各種藝術觀念的矛盾黏合劑, 并通過潑墨潑彩所具有的東西合璧的包容與同化力, 將不同的技法體系融合,也為當代水墨開創(chuàng)了一條創(chuàng)新之路。
出世佛法入世水墨
張大千原名張權,另說“張正權”。張大千從日本回國后,在上海淞江禪定寺出了家,法號“大千”,而“大千”本源自佛家的宇宙觀“三千大千世界”,這就是張大千法名的來源,也是他常用的印章名,更是他在方寸之間以筆墨創(chuàng)造出的大千婆娑世界。此后余生,“大千”這個法號,成了張大千馳騁畫壇的符號。
在張大千的荷花水墨中, 荷花是“大心無心”禪意的象喻,它倚于佛經(jīng)中的“天風”, “其來無影, 其去無蹤, 風撫而過,心自澄明”。
在《維摩經(jīng) · 佛道品》中曾有經(jīng)云:“火中生蓮花, 是可謂希有。在欲而行禪, 希有亦如是?!薄吧徎ā痹诜鸾?jīng)中既是清純本心的象征,即“空”, 也是超越一切世俗煩惱的象征, 而“火”在佛經(jīng)中則是一切煩惱之“色”,“世間的貪欲、嗔恨和愚癡等種種煩惱如‘火, 皎潔晶瑩的覺悟之心則是‘蓮花”。正因為如此,“火中蓮”是超越過程的象征和比喻,也是“本心”經(jīng)過“色”誘而“不住”“不執(zhí)著”的過程, 而“蓮花”也因此成為超越象征著煩惱的“火”,而成為通向“禪悟”的途徑之一。
圖5作于1960年,此時的張大千,正嘗試以潑墨潑彩的技法展現(xiàn)出一個更加具有禪意和佛趣的世界,因此,其對景物的描繪也更加抽象和宏觀。因此,此幅荷花水墨與其早年的工筆荷花作品大相徑庭,從構圖到墨,都頗具表現(xiàn)性和抽象性:從構圖上看,荷葉大片伸展,荷花孤芳自賞,荷稈穿插交錯,形成一種獨特的形式美。下半部分以潑墨畫出荷葉,筆墨酣暢。荷花則以白描繪出,花瓣輕靈,在隨風擺動的荷葉襯托下,頗見風致。
在目前的藝術品投資市場,張大千的作品價格屢創(chuàng)新高,而荷花作為傳統(tǒng)花鳥、花卉題材也在張大千成交TOP15列有一席之地,作為雅俗共賞的題材,且基于張大千在傳統(tǒng)國畫的基礎上對西方現(xiàn)代繪畫的吸收和對中國禪宗思想的理解,使其荷花顯示出獨特的藝術價值和學術價值,是一個值得長期追蹤且具有較好支撐的藝術品收藏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