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承元
和許多古籍收藏者一樣,我對宋元刻本,懷有一種深深的崇敬和鐘愛之情。雖然其高昂的價格,讓人望而卻步,但是在我們這些古籍收藏者心里始終懷揣著收藏宋元版古籍的夢想。
大概20年前的一天,北京的兩位友人打來電話,說他們有購買宋版佛經零本的渠道,問我是否需要。這是令人興奮的好消息,因為賣方索價不離譜,我可以接受,而且是按冊計價,買多買少都可以。為了不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急忙籌集好購書款,趕往北京。在友人的帶領下,來到賣方的家中。步入客廳,只見順著兩面墻擺放有幾個玻璃柜櫥,柜里陳列的全是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印章。我猜想,主人要不是篆刻家,就是印章收藏家;又有宋版書出讓,或許還是位深藏不露的藏書家。
主人很禮貌地請我們落座,隨即從里屋捧出一個藍布包放在茶幾上。打開藍布包,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是二三十冊古書。在我們鑒賞古書的時候,主人先忙自己手中的活兒去了。這時,友人介紹說,主人是頗有名氣的篆刻家,多次到韓國參加學術交流活動,結識了不少韓國朋友,其中一位韓國朋友收藏有中國的宋版佛經,曾經轉讓給北京某圖書館,該圖書館因資金不足沒有全要。剩余少量宋版佛經,委托這位篆刻家?guī)兔μ幚?。機緣巧合,這一信息讓我的北京友人獲悉,也便有了我們這次訪書之旅。
主人拿出來的佛經,是《大般若波羅蜜多經》零冊,經折裝(尺寸為30厘米×11.5厘米),每版六折,每折六行,行十七字。版心鐫干字文編號、卷數(shù)、版次、刻工姓名。黃麻紙(亦有稱藏經紙)刷印,紙質堅韌厚實。字為顏體,粗獷道勁。此經應為宋《思溪藏》本?!端枷亍肥恰秷A覺藏》和《資福藏》的統(tǒng)稱。自北宋靖康元年( 1126)始,由浙江湖州官員王永從家族,獨資刊刻于歸安縣松亭鄉(xiāng)思溪村的圓覺禪院,因名《圓覺藏》本,以干字文編號,從“天”字至“合”字止。通篇顏體。南宋淳祐十年(1250)后,圓覺禪院改名資福禪寺,并在“合”字后補刊“濟”字至“最”字,共51個干字文號,因名“資福藏”本。而補刊的字體纖細挺秀,與顏體迥然不同。到了景炎元年(1276),蒙古軍隊南下,資福禪寺和大藏經板均焚毀于戰(zhàn)火。所以流傳下來的宋版《大般若波羅蜜多經》都是宋刻宋印,十分稀有。這二三十冊佛經為《圓覺藏》本,一冊一卷,頭尾齊全,品相極佳。可我身上帶的錢只夠買一冊,每冊的價格一樣,挑選哪一冊呢?所謂“一頁宋版書一兩黃金”,當然要挑一冊頁碼最多的。我們三人分頭數(shù)每冊的頁數(shù),最終選中了《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一百八十》,干字文編號為“來”的這冊,有十三版另三折,共八十一折,即四十一頁半。
當我將購書款交給篆刻家時,他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問:“是你自己要?這么多錢就買這一冊書?”這句話問得我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俗話說“隔行如隔山”,我夢寐以求的宋版書,在圈外人眼里,或許并沒有意識到它的真正價值??磥恚Wo古籍、傳承和弘揚古籍,讓更多人了解古籍、讓古籍更好為當代社會服務,迫在眉睫,且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