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彭勇剛，張華龍，何如意，仇如英

（1.廣東省氣象臺，廣東廣州 510640；2.廣東省氣象局，廣東廣州 510080）

氣象信息在各級政府部署防災減災救災工作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1-3］，決策氣象服務綜合使用氣象信息，為決策部門指揮生產、開展防災減災救災及開發(fā)利用氣候資源等方面提供決策信息支持，在保障社會穩(wěn)定、經濟發(fā)展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方面有著重要作用［4］，其中針對災害性天氣的決策氣象服務極為重要，服務要求極高，負擔最重［5］。隨著綜合防災減災救災體制機制改革的推行，社會各界對決策氣象服務的需求增大、要求提高，決策氣象服務的手段、產品、支撐系統(tǒng)和技術也在發(fā)展進步［6-8］。

廣東省是氣象災害大省，廣東氣象工作者面臨服務新需求的挑戰(zhàn)，用持續(xù)創(chuàng)新支撐決策氣象服務。本研究回顧了2020年廣東最強“龍舟水”的降水特點及影響，梳理了該次過程的決策服務特點及成功經驗，為今后的服務工作積累經驗，并對該次過程的不足之處進行思考，尋找未來決策氣象服務的提升空間，探討如何更好為各級政府和相關部門提供決策氣象服務。

1 降雨過程特點及災情

1.1 降雨過程概況

2020年6月5 —9日，廣東省出現了當年前汛期最強的降水過程，這也是2005年（“05·6”特大暴雨洪澇［9］）以來最強的一次“龍舟水”降水過程，全省除湛江外大部分市縣都出現了暴雨以上降水，過程具有以下特點：

①暴雨持續(xù)時間長、范圍廣，決策服務周期長。6月5—9日，全省每天都出現了特大暴雨，其中，珠江三角洲和汕尾的暴雨持續(xù)5 d，粵北市縣暴雨持續(xù)4 d；5日 14：00—10日 08：00（北京時，下同），全省除湛江、茂名、潮州、汕頭外的17個市共1 131個站點錄得大暴雨及以上量級降水；省級暴雨應急響應生效時間122.5 h。

②面上累積雨量大，決策服務地域廣、任務重。全省過程平均累積雨量129.4 mm，其中惠州市平均累積雨量最大達332 mm；全省共有91個站點過程累積雨量超過500 mm，其中惠州龍門龍?zhí)舵?zhèn)錄得過程最大累積雨量955.1 mm；省級發(fā)布7類決策服務材料共170期，全省共發(fā)布了551站次暴雨預警信號。

③短歷時降水強烈，決策服務的聯動多、強度高。該次過程短時強降水明顯，粵北、珠江三角洲和汕尾的最大1 h雨量普遍超過50 mm，部分時段超過100 mm；清遠、韶關、肇慶等地1、3 h雨量突破本市極值。廣東省氣象臺預警聯動崗共與市縣臺站聯防自動發(fā)布提醒462次，人工電話溝通52次。

1.2 災情及影響

6月5日至11日10：00，廣州、珠海、韶關、佛山、梅州、惠州、肇慶、清遠、河源、云浮10個地市共37個縣（區(qū)）287個鄉(xiāng)鎮(zhèn)43.16萬人受災，因災死亡6人，緊急轉移安置5.81萬人，直接經濟損失9.09億元；該次暴雨洪澇災害與廣東省“05·6”特大暴雨［9］洪澇災害相似，但因災死亡人數減少了82.6%，災害損失降低了78.8%［10］

2 決策氣象服務特點

針對該次大范圍連續(xù)暴雨過程，廣東省氣象部門按照常規(guī)的暴雨流程開展決策氣象服務，同時嘗試開發(fā)新型定量化服務產品、應用新服務渠道精準對接廣東省三防等聯動部門的決策氣象需求，全力朝著“監(jiān)測精密、預報精準、服務精細”實踐，切實發(fā)揮氣象部門的“防災減災第一道防線”作用，為各級政府決策和防災減災救災提供有力支撐。

2.1 精準把握決策氣象服務節(jié)奏

決策氣象服務的啟動、關鍵期、結束等節(jié)點的掌控十分關鍵，需要綜合考量預報準確率、政府部門防災部署節(jié)奏、基層救災轉移以及大范圍預警信息發(fā)布用時等因素。一方面，我國當下防災減災救災的指導思想為“努力實現從注重災害救助向注重災前預防轉變”，各級政府及防御部門更迫切地要求氣象工作要“延長預見期，早研判，早預報”。另一方面，天氣預報的準確率隨著預報時效的增長逐漸下降，天氣預報存在預報提前量越大、準確率越低的矛盾。以暴雨為例，2016—2019年廣東暴雨預報（圖1）的平均TS評分在0～24 h時段最高，隨著預報時效的延長暴雨預報能力是快速下降的，第7天的預報準確率僅為第1天的20%。決策氣象服務并非越早越好，而是需要綜合考量預報準確率和決策服務信息的發(fā)布時間，合理把握決策氣象服務節(jié)奏。

省氣象臺提前8 d（5月27日）便預報了有暴雨過程，并做出6月5日起廣東將有一次明顯降水過程的趨勢預報，隨后對該次過程持續(xù)跟蹤。以往對暴雨過程的首次決策氣象服務提前量約為2 d，而該次過程提前2 d（6月3日）時，國內外模式沒有預報出該次降水，廣東省氣象臺預報團隊分析認為出現暴雨的可能性仍極高，但總體而言，預報暴雨過程的把握不足。至6月4日上午，預報團隊再次會商研判，認為全省將出現一次罕見季風暴雨，強降水還可能持續(xù)4～5 d，隨后通過《重大氣象信息快報》向省委、省政府和省三防辦等相關部門報送連續(xù)暴雨過程的預報信息和防御建議；省防總隨即根據此份氣象快報部署連續(xù)暴雨的災害防御工作，并于6月5日15：00印發(fā)了《廣東省應對強降雨防御工作指引》指導各地防災減災救災。

圖1 廣東省氣象臺2016—2019年平均暴雨及以上級別預報TS評分

6月5日下午廣東開始出現零散暴雨，主要降水在6日之后，針對過程首日的提前量僅為1.5 d，但結合防災需要和預報準確率，對致災暴雨的過程預報提前了3 d左右，提前量已經超越了過去的平均水準。過程開始后，廣東省氣象臺跟蹤預報預測，6月7日預判粵北和珠江三角洲的暴雨仍將持續(xù)，暴雨落區(qū)將向北、向東擴展，再次發(fā)布一期《重大氣象信息快報》預報了7—9日暴雨的落區(qū)、量級以及降水結束的時間，并提醒對反復出現強降水的地區(qū)需重點防御的建議，為省防總的救援力量調配提供決策依據。

該次服務提前8 d預判到了有暴雨過程，并對穩(wěn)定性進行了持續(xù)跟蹤，對常規(guī)的暴雨服務節(jié)奏作出了調整，綜合預報準確率與防災減災部署所需提前量，把握住了6月4日（首次預報）和7日（預報調整）兩個關鍵服務時間節(jié)點，最終取得了較好的服務效果。

2.2 提供針對需求的決策氣象產品

通常決策氣象服務中提供的預報產品多為定性的雨量描述，與防災減災救災一線人員的需求相差較大，該次過程除了常規(guī)的決策氣象服務產品，廣東省各級氣象部門提供精細到區(qū)縣和鎮(zhèn)街的定量預報產品，得到了各級三防辦和應急部門的肯定，為各地應急部門組織強降水及其次生災害的防御和救助提供精細的參考。

6月4—9 日向省三防發(fā)布短期分縣精細化定量降水預報11期。6月4日下午針對廣東省21個市103個縣（區(qū)、市）制作了暴雨過程起止時間、總降水量、降雨高峰時段、最大小時雨量的定量預報；6月5—9日每日早晨和下午更新未來24 h的日雨量、降水高峰時段和最大小時雨量預報。6月5日上午，廣東省應急聯防部門參考短期（未來24 h）分縣精細化定量降水預報，對全省防御工作進行動員部署；省三防辦根據此份預報統(tǒng)籌協(xié)調、精準調度搶險救援力量，細致指導基層做好轉移群眾等災害防御工作，高效指揮搶險救援。

各地氣象部門共發(fā)布了短臨分鎮(zhèn)精細化強降水預報102期。短臨分縣定量降水預報不定時發(fā)布，當各地出現短時強降水時，本地氣象部門將未來1 h雨量超過50 mm的鎮(zhèn)街名稱通過微信機器人“粵小天”發(fā)至各地和省防災減災聯防值守微信群，達到預報標準1 h報一次，直到降水減弱為止。省三防利用分鎮(zhèn)精細化強降水預報，靶向發(fā)布預警信息，提醒基層做好防御工作，并及時轉移災害高風險區(qū)的群眾，有效提高了預警和防御的針對性。

2.3 氣象預報服務現代化建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廣東省氣象部門依托華南區(qū)域數值天氣模式、智能網格天氣預報、短時臨近監(jiān)測預警體系、氣象預報員隊伍等氣象現代化建設成果，省市縣三級力量協(xié)同聯動，為整個過程的防災減災救災工作提前部署提供了有力支撐。

一是主客觀融合，準確預報預警為服務成功奠定基礎。準確預報是服務成功的前提，是決策者對氣象決策服務的特別需求［11］。該次過程客觀模式預報過程雨量小、范圍?。▓D2a）。廣東省氣象臺預報團隊對客觀數值預報進行了顛覆性且有效的訂正（圖2b）：全省大部分地市過程雨量超過100 mm，粵北和珠江三角洲累積雨量調整到200～300 mm、部分站點超過500 mm。對比實況，雖然主觀預報有暴雨空報也有局地的特大暴雨漏報，但將一次降雨過程從大雨局部暴雨調整到暴雨到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政府布防的程度和重點以及群眾的警惕性是截然不同的。

圖3為2020年6月5—9日各模式24 h暴雨及以上量級TS評分。

圖2 歐洲中心6月4日20：00起報未來5 d累計雨量（a）和廣東省氣象臺6月4日下午起報5日08：00—9日20：00廣東累計雨量（b）（單位：mm）

圖3 2020年6月5—9日各模式24 h暴雨及以上量級預報TS評分（20：00起報）

由圖3可見，6月5—9日暴雨過程的24 h暴雨預報TS評分，該次過程廣東省臺的預報質量較高，對于業(yè)務應用的客觀數值預報訂正量很大。此外，該次過程的暴雨預報評分超過了廣東省氣象臺過去4年的平均值，是預報較為準確的一次過程。

二是上下協(xié)同，滾動預報為精準防災部署提供強有力支撐。過程期間（6月4—10日），共舉行了各級天氣會商18次（5次常規(guī)國省天氣會商、7次常規(guī)省市天氣會商，2次臺內首席團隊會商、2次省市加密會商、2次與中央臺加密會商）。市、縣級氣象部門在省級指導預報的基礎上進行本地訂正，供當地決策服務使用，及時發(fā)布暴雨預警信號。

3 討論

這是一次成功的決策氣象服務，由于氣象預報服務現代化建設發(fā)揮了重要支撐作用，預報“報得早、報得準”，服務“夠精細、夠迅速”，決策氣象服務節(jié)奏把握合理，提供針對性強的定量決策氣象產品，防災減災救災工作效果顯著，將災害損失降到最低限度?；仡櫾摯芜^程的決策服務工作，仍有一些有待改進之處：

（1）決策氣象服務工作者思路有待進一步轉變。要從能給決策者提供什么轉變到決策者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從單一的定性預報產品轉換到增加定量預報產品，從面上預報產品轉換到增加精細化預報產品。只有從決策需求出發(fā)提供決策氣象服務，才能夠使決策服務更具有針對性，更能夠發(fā)揮出氣象信息在決策服務中的作用。

（2）決策氣象服務產品制作自動化水平有待提升。該次過程發(fā)布的分縣和分鎮(zhèn)精細化預報主要靠省級和市級的預報員手工制作，在流程上花費時間較多，未來可以考慮通過省市一體化的智能網格預報平臺制作產品、簡化流程，把更多的時間留給預報員去分析和思考。

（3）智能網格預報在決策服務中的應用有待加強。無論是降水落區(qū)還是分縣（鎮(zhèn)）精細化預報，未來都可以通過高時空分辨率的智能網格預報產品自動生成，預報員全力做好一份網格預報即可；在網格預報基礎上，開發(fā)出集合降雨實況、降雨預報和承災體信息等一體的綜合性影響預報產品，讓天氣預報在防災減災救災工作中發(fā)揮出更大的作用。

（4）預報核心科技需進一步發(fā)展。預報準確是決策氣象服務的前提，目前的決策服務策略、決策服務產品均依賴于預報科技，今后從深入認識天氣機理、改進數值預報模式、發(fā)展客觀模式釋用技術、挖掘智能網格預報信息等方面發(fā)展預報技術的發(fā)展，氣象信息將能夠提供更具有技術含量的決策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