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綜合

2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宣判了嘉興中華化工公司等與王龍集團公司等侵害技術秘密糾紛上訴案，被訴侵權人王龍集團公司等盜用香料“香蘭素”技術秘密，被判賠償技術秘密權利人1.59億元。

1.59億元，這是人民法院史上判決賠償額最高的侵害商業(yè)秘密案件。這起糾紛因何而起？雙方爭議的焦點是什么？判賠計算依據(jù)又是什么？

技術秘密被泄露

資料顯示，香蘭素具有香莢蘭豆香氣及濃郁的奶香，起增香和定香作用，廣泛用于化妝品、煙草、糕點、糖果以及烘烤食品等行業(yè)，是全球產量最大的合成香料品種之一。

嘉興中華化工公司與上海欣晨公司共同研發(fā)了乙醛酸法生產香蘭素工藝，并將之作為技術秘密保護。該工藝實施安全，易于操作，效果良好，相較于傳統(tǒng)工藝而言優(yōu)越性顯著，基于這一工藝，嘉興中華化工公司兩次獲得省部級科技進步獎，并被評為高新技術企業(yè)，成為全球最大的香蘭素制造商（本案侵權行為發(fā)生前），占據(jù)全球香蘭素市場約60%的份額。

但是，商業(yè)秘密卻被一名車間副主任泄露給他人。根據(jù)中國裁判文書網(wǎng)的民事裁定書顯示，2010年，嘉興中華化工公司香蘭素車間副主任傅某某獲得王龍科技公司給予的40萬元報酬以后，將嘉興中華化工公司的香蘭素技術秘密披露給王龍集團公司監(jiān)事、王龍科技公司董事長王某某，并進入王龍科技公司香蘭素車間工作。

王龍科技公司按照載有涉案技術的圖紙，訂購香蘭素生產設備組建生產線。2011年6月起，王龍科技公司開始生產香蘭素，并在短時間內成為全球第三大香蘭素制造商。從開始生產香蘭素至今，王龍科技公司等的侵害涉案技術秘密生產的香蘭素產品銷售地域遍及全球主要市場，并對標嘉興中華化工公司爭奪客戶和市場。2015年，喜孚獅王龍香料（寧波）有限公司（下稱“喜孚獅王龍公司”）成立，持續(xù)使用王龍科技公司作為股權出資的香蘭素生產設備生產香蘭素。

二審確定賠償額

2018年，嘉興中華化工公司、上海欣晨公司向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起訴，兩公司認為王龍集團公司、王龍科技公司、喜孚獅王龍公司、傅某某、王某某侵害了其享有的香蘭素技術秘密，請求法院判令上述被告停止侵權并賠償5.02億元。

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認定侵權成立，判令被告停止侵權，賠償經(jīng)濟損失300萬元及維權合理開支50萬元。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在作出一審判決的同時，作出行為保全裁定，責令王龍科技公司、喜孚獅王龍公司立即停止使用涉案技術秘密，但王龍科技公司、喜孚獅王龍公司并未停止使用行為。

除王某某外，本案各方當事人均不服一審判決，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上訴。二審中，嘉興中華化工公司、上海欣晨公司將其賠償請求降至1.77億元。

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合議庭認為，此案的爭議焦點主要有兩個。王龍集團公司、王龍科技公司、喜孚獅王龍公司等是否實施了侵害涉案技術秘密的行為？原審法院確定的損害賠償責任是否恰當？

最高人民法院根據(jù)權利人提供的經(jīng)濟損失相關數(shù)據(jù)，綜合考慮涉案技術秘密商業(yè)價值巨大、侵權規(guī)模大、侵權時間長、拒不執(zhí)行生效行為保全裁定、性質惡劣等因素，改判王龍集團公司、喜孚獅王龍公司、傅某某、王龍科技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王某某連帶賠償權利人經(jīng)濟損失1.59億元。同時，法庭決定將本案涉嫌犯罪線索向公安機關移送。

高額判賠有依據(jù)

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副庭長朱理表示，本案沒有適用懲罰性賠償，是考慮到權利人訴訟請求及新舊法銜接問題。本案技術秘密權利人只主張了2011—2017年期間侵權行為造成的損失，而《反不正當競爭法》中關于懲罰性賠償?shù)囊?guī)定自2019年4月23日才生效。判決指出，權利人對本案各被告2018年以后的持續(xù)侵權行為可以依法另行尋求救濟。

朱理說：“本案雖然沒有適用懲罰性賠償，但也沒有采用原審法院關于法定賠償方式來計算賠償數(shù)額的方法，而是采用了依照權利人的損失或侵權人實際獲利的方法計算?！?/p>

在本案賠償額的計算過程中，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考慮了權利人提供的由經(jīng)濟專家出具的分析報告。在分析報告中，權利人提出了三種計算方式：一是按照權利人的營業(yè)利潤計算損失;二是按照銷售利潤計算損失;三是根據(jù)侵權行為造成價格侵蝕帶來的損失計算。三種不同的計算方式，得到的賠償數(shù)額結果也不一樣。最終，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在本案當中選擇了侵權人在2011—2017年實際每年銷售至少2000噸作為銷售量，乘以權利人銷售香蘭素的價格和利潤率，得出侵權人侵權行為產生的銷售利潤。

朱理表示，這一賠償計算方式是合理的。“首先，本案侵權人有嚴重的侵權情節(jié)，侵權手段比較惡劣，主觀故意較明顯，且惡性比較強、時間長。其次，本案部分侵權人是以侵權為業(yè)的公司，其成立的目的和成立后的經(jīng)營行為主要是利用他人技術秘密生產香蘭素。另外，本案權利人和侵權人兩方企業(yè)是國內生產香蘭素的主要企業(yè)。由于侵權人非法獲取和使用權利人的技術秘密進入市場，導致權利人產品價格急劇下滑，市場份額也大幅縮減，給權利人造成損失巨大。”

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副庭長郃中林表示，這起案件改判金額高達1.59億元，系迄今為止人民法院判決賠償額最高的侵害商業(yè)秘密案件。“未來，我們將進一步加大知識產權損害賠償工作力度，高額判賠案件會越來越多?！?/p>

值得一提的是，在侵犯技術秘密案件中，技術秘密的密點確定和證明是最主要的難點。朱理介紹，在本案中，除了由權利人對其商業(yè)秘密的密點進行解釋和說明，權利人也提供了鑒定機構提供的鑒定意見，該鑒定意見對法院確定密點起到了幫助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