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晶 傅凡 陳然
城市公園是城市公共園林(urban public parks and gardens)的簡稱,是城市建設的主要內容之一,也是城市生態(tài)系統(tǒng)和景觀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的《風景園林基本術語標準》(CJJ/T91—2017)中,將公園定義為向公共開放,以游憩為主要功能,有較完善的設施,兼具生態(tài)、美化、科普宣教及防災等作用的場所[1]。
城市公園這一概念,從社會學的視角來看,其強調的是“公共”,正如Tomas Lamb于1869年在波士頓“公園問題公眾聽證會”上的發(fā)言:“公園應該屬于人民,每一個公園中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都能說‘這是我的公園,我有權在這’?!盵2]反映到公園這個詞匯中,公共對應的是英文詞匯public。public源于拉丁文populus,表示人(people)的意思。public作為形容詞解釋為公眾的、公用的、公立的,其在英文中的最早用法見于15世紀,泛指社會上普遍良好的一類人(the common good),后在18世紀的倫敦和巴黎,其使用度越來越高,指有大量中產階級居住的、西方城市中的、為來自不同社會的人提供接觸和交流的地方[3]。park源自古法語parc(公園),起源于日耳曼語的中世紀拉丁語parricus,與德語pferch(牲畜欄)有關,也與牧場、圍場有關。這個詞最初是一個法律術語,指皇家特用于飼養(yǎng)狩獵動物的土地。在園林的歷史中,park指代林園,與花園(garden)相對應。當public與park組合在一起,就成了今天城市公共園林的簡稱。
目前,對于世界上第一座城市公園的出現(xiàn)依然存在爭議,爭議點主要在于對其的定義。如果將公園定義為由城市自治體所設置的、任何人都可以利用的園林的話,那么最先開始建造公園的可能是德國。而如果將公園定義為政府利用稅收為公眾興建的城市園林,那么一般認為,英國出現(xiàn)了最早的公園,并逐漸發(fā)展形成一種成熟的園林類型[4]。換言之公園定義的爭議焦點為土地權屬和資金來源。在筆者看來,公園應該是利用公共資金在公有土地上興建的,雖然發(fā)展到今天出現(xiàn)了很多私有投資在私有土地上興建的向公眾開放的公園,但是在普遍意義上公園應是“公建”“公有”“公用”的。
目前各個國家都建設并開放了大量的城市公園,公園免費開放的數(shù)量已經呈現(xiàn)逐年遞增的趨勢,并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推進了城市公園“公共性”的發(fā)展。公共性是人類社會生活的基本特征,并一直伴隨社會的進步而存在[5]。早在古希臘時期,雅典等城邦就開始實行民主政治,公共事務由全體公民按照特定的儀式與流程共同討論決定,這與高度發(fā)展的奴隸制經濟一起促進了古希臘社會公共性的發(fā)展。在這種背景下,城市公共空間得以出現(xiàn)和發(fā)展。古羅馬時期,城市中多設有廣場,開始是作為市場和公眾集會場所,后來也用于發(fā)布公告、進行審判、歡度節(jié)慶、甚至舉行角斗。到中世紀,城市衰落、戰(zhàn)爭頻繁,城市的公共性多與宗教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在這些歷史時期,對于公民等的定義是有局限性的,概念中不包括奴隸、女性等,這時的公共空間本質上還是一種特權空間。早期的西方園林多為園主私有,雖然定期或不定期地對公眾開放,但是它的主體服務對象仍然是王族權貴等上層階級,無論風格還是設施都還是迎合這些特定人群的審美和需求。啟蒙運動孕育了民主和公共性的進步思想,工人階級的權益得到重視,加之工業(yè)革命后城市中空氣污染與居住環(huán)境惡化,一系列法令法案政策、學者的倡導及理論研究出現(xiàn),都促進了城市公園的出現(xiàn)。在這個過程中,大量的私有園林開始逐步向公眾開放[4]。本研究將從公共性的視角,回溯城市公園從孕育、出現(xiàn)到發(fā)展的過程。
城市公共園林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代。古希臘由于倡導奴隸制民主政治和自由論爭的風氣,公共聚會及各種社交活動十分頻繁。隨著人們社交、體育、節(jié)慶、祭祀等公共活動日益盛行,出現(xiàn)了祭奠活動的圣林、體育運動的競技場、聚眾講學的文人園等(圖1)。在這些公共活動場所周圍,大多設置林蔭道、草地等活動場地,并配置花架、涼亭、座椅等休息設施,點綴著花瓶、雕像等裝飾性景物[7]。伊壁鳩魯(Epicurus,314—270)還把他的花園遺贈給雅典城,并向公眾開放。這些都可以看作是西方城市公共園林的雛形。
1 古希臘文人園[6]Literati gardens of ancient Greece[6]
伴隨著園林數(shù)千年的發(fā)展,在早期的城市公共園林萌芽和發(fā)展的過程中,城市公園雛形的來源有很多種,最常見的有3類,分別是私人宅園面向公眾開放、城市公共空間的轉化,以及城市中由私人直接設計建造的城市公園。
歷史上很多國家的皇室、貴族都曾經將自己的莊園、園林等向公眾開放,并逐步形成了一種私家園林在特定時間面向公眾開放的風氣。
早在古羅馬時期,歷史學家塞勒斯特(Sallust)就建造了自己的私人花園塞勒斯特花園(The Garden of Sallust),花園內有許多亭、臺、樓、閣、寺廟、雕塑等。后來塞勒斯特花園歸羅馬皇帝臺比留(Tiberius)所有,并開始向公眾開放長達幾個世紀[8]。
在英國,很多曾經受君主們喜愛的大型獵苑(park)都逐步開始向公眾開放。海德公園(Hyde Park)早在1635年前后便開始向公眾開放,公園開放后很快成為倫敦人的時尚游覽地,特別是每年的五旬節(jié)期間,公園內會聚集大量的人來慶祝節(jié)日。1603年起,英國開始改造圣詹姆斯公園(St James’ Park)并使之更加園林化[9],查理二世于1666年前后對其改造完成后,經常邀請賓客來此游樂,還將它向公眾開放。同樣作為獵苑開放的還有攝政公園(Regent’s Park),1836年起,公園每周向公眾開放2天,直至1846年全面開放。
歐洲許多國家的王室庭園或者獵苑也都開始對外開放,如德國柏林的提爾公園(Tiergarten)、奧地利維也納的普拉特公園(Prater)和奧格藤公園(Augarten)等[10]。意大利佛羅倫薩統(tǒng)治者美第奇家族也于1766年開始對外開放位于市區(qū)的波波里花園。法國大革命時雅各賓派也將法國的皇室和貴族的園林、林園沒收并轉為公園,法國的凡爾賽宮苑于1791年對公眾開放。但是,這些園林的開放往往都帶有一定的附加條件,例如德國漢諾威的海倫豪森宮苑準許公眾進入,但是需要遵守一部分規(guī)定,例如大噴泉旁邊的長椅供貴人和有身份的來客使用,只有在這些賓客不需要的時候,庶民才能使用;不得違抗胸前佩戴G.R(拉丁文:Georgius Rex,被認為是攝政王的略稱)徽章的衛(wèi)兵的命令[10]。
總體來看,在歷史的發(fā)展歷程中,很多私人的宅園開始定期或不定期地對公眾開放,但是這些園林依然歸王公貴族所有,完全按照王公貴族的興趣和要求來興建,主要的服務對象也是以王公貴族為主的社會上層,因此仍然屬于私人園林范疇。將它們向公眾開放,主要還是以滿足上層社會炫耀攀比的虛榮心和好奇心為主,并沒有將“一般大眾的使用”當作首要問題來考慮,本質上依然是對“恩典”的一種強調,與真正的公園依然有所區(qū)別。
作為創(chuàng)業(yè)研究的子領域,內創(chuàng)業(yè)從20世紀80年代初提出至今,一直受到理論界和企業(yè)界的關注。從現(xiàn)有文獻來看,學術界對內創(chuàng)業(yè)的概念界定和理論框架存在著不同意見,但這并沒有妨礙實踐者和研究者對其的關注。尤其是伴隨著經濟的全球化和技術創(chuàng)新速度的加快,企業(yè)生存和發(fā)展的難度增大,對創(chuàng)新效率的要求遠遠高于生產效率,這就要求企業(yè)不斷地自我創(chuàng)新,以增強其適應能力,謀求新的發(fā)展。因此,內創(chuàng)業(yè)被認為是公司獲取和保持競爭優(yōu)勢的重要手段,內創(chuàng)業(yè)精神日益成為21世紀推動一個國家經濟發(fā)展的重要動力之一。
歷史上人們的公共活動更多是圍繞城市各類公共空間展開的。早期城市中一些供公眾活動的廣場、公地(commons)、散步道等都承載了一些城市公共園林的職能。
在中世紀,城市中就設有林蔭廣場、娛樂場以及騎士們比武練兵的競技場等公共活動場所,在城門前往往還設有小型庭園,供人們駐足憩息。中世紀英國的許多城鎮(zhèn)都有自己的公地,供當?shù)鼐用窦w使用。城鎮(zhèn)居民可以在此進行多種活動,例如放牧、拾柴火、挖掘泥炭、散步以及其他各類體育活動和娛樂活動等。有些公地還成為舉行夏季集市的場所[9]。美國的波士頓公地(Boston Common)最初也是供放牧用的公地,1830年放牧被禁止后發(fā)展成為供公共游玩的公園。
16世紀開始,歐洲盛行散步道。這些散步道更多的是一種“社交走廊”,也具備了一些園林的功能屬性。這種“散步”的主要目的是“看與被看”,每天特定的時間,上流社會人士來此“散步”,在優(yōu)美的環(huán)境中人們氣定神閑地漫步交談,展示時髦的衣著和優(yōu)雅的舉止。為此曾在公地和海濱、河濱建設了許多“大道”(promenade),栽種了許多花木,為上流社會服務[9]。西班牙塞維利亞的赫克拉斯林蔭步道(la Alameda de Hercules)是在1574年為公眾散步而修建,這是一個由河邊空地改建而成的城市花園廣場,種植有8排白楊樹,廣場兩端各有2根古羅馬圓柱,因南端一根圓柱上的赫克拉斯雕像而命名,它已經基本具備了城市公園的主要功能。修建于1616年的法國Cours-la-Reine公園,有著長達1 500 m的散步景觀道,兩邊種滿了榆樹,公園沿著塞納河畔通向丟勒里花園的西側,后來勒諾特爾又對其進行了重新設計。
早期,這類場地也開始具有一定的公共性。但是很難將這些場地歸類為公園,它們的形式是廣場、步行道、運動場等,整體綠地比例比較低,是區(qū)別于公園的一類開放空間。
由于不同國家的土地所有權等情況不同,在最早為公共使用的公園中,有很多是由私人出資修建的。例如,法國巴黎的蒙梭公園(Parc Monceau)是由具有公民理想的沙特爾公爵菲利普·奧爾良(Louis Philippe d'Orléans)于1779年為了公眾修建;英國利物浦的普林賽斯公園由鋼鐵富商耶茨于1842年出資修建,供公眾使用,并于1849年被贈予利物浦市。
建于1840年的德比樹木園(Derby Arboretum)是在德比市前市長斯特拉特(Joseph Strutt)捐贈的私園的基礎上建設的。樹木園于1839年設計,1840年對外開放。該公園最初收取入園費用,以支付其維修費用。但是,每周三和周日可以免費入園,這樣就讓工人階級可以在特定時段免費使用公園[11]。
1845年,曼徹斯特(Manchester)和索爾福德的商人、政治家和當?shù)厝私⒘斯采⒉降?、花園和游憩場地委員會(Committee for Public Walks, Gardens and Playgrounds),該委員會購買土地、舉行設計競賽,建成了索爾福德(Salford)的皮爾公園(Peel Park)、曼徹斯特的皇后公園(Queen’s Park)和飛利浦公園(Philips Park)3個公園,其中皮爾公園第一個建成并于1846年向公眾開放,其曾因是否是世界第一座公園而產生過爭議。這3座公園的建設資金來源于募捐,捐款來自社會上的文員、工廠工人、企業(yè)主、富商等,因此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符合公園的定義。
如果將公園定義為“公建”“公有”“公用”,這些公園中有些在所有人、土地性質或資金來源方面的情況各不相同,或者不能被稱為是一個真正符合定義的公園,但是這些園林已經在社會的發(fā)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具有很強的公共性。
19世紀40年代,英國開始出現(xiàn)建設城市公園的熱潮。由約瑟夫·帕克斯頓(Joseph Paxton,1803—1865年) 設計,1843年建設,1847年開放的利物浦伯肯海德公園(Birkenhead Park)是英語世界較為公認的世界造園史上第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城市公園[12]。這是第一個由政府承擔維護責任、使用公共資金即政府稅收收購公園用地進行開發(fā)建設并且面向公眾開放的公園,因此滿足“公建”“公有”“公用”這3個要求。
自伯肯海德公園后,英國各地都開始新建城市公園。以倫敦為例,除了各地陸續(xù)興建的一些小公園外,很多市中心昔日的皇家園林,如海德公園、肯辛頓園(Kensington Garden)等,也都逐步向公眾開放,轉變?yōu)槌鞘泄珗@[4]。1889年,倫敦的公園總面積達到了1 074 hm2,10年后又增加到1 483 hm2。英國城市公園發(fā)展的速度之快,由此可見一斑[4]。公園向公眾開放后,在公園中游玩成為當?shù)刈顣r尚和最受歡迎的日常活動。人們在公園中舉辦各種慶典活動、娛樂表演;也在公園中進行散步、休閑、聚會等游憩活動;公園甚至還成了收留流浪者的空間(圖2、3)。城市公園的出現(xiàn)得益于多樣的驅動力,具體而言主要包括以下4個方面。
2 人們在公園中集會[13]People gather in parks[13]
3 公園成為收留流浪者的空間[13]Parks become homes of the homeless[13]
啟蒙運動(The Enlightenment)是于17—18世紀發(fā)起的一場關于資產階級和人民大眾的空前的思想解放運動,打破了傳統(tǒng)觀念和權威迷信,使人的思想獲得解放、個性得到尊重,極大地推動了歐洲社會的進步。1789年7月14日爆發(fā)的法國大革命是世界近代史上最為徹底的一次資產階級革命,也是真正的資本主義革命,它摧毀了封建專制制度和貴族特權,摒棄了陳舊的社會觀念,傳播了自由民主的意識,把啟蒙運動推向了高潮[4]。啟蒙運動宣揚天賦人權,主張自由、平等,表現(xiàn)出了民主思想,思考人的使命、權力、本性與尊嚴等,試圖建設一個公正合理的環(huán)境[14]。受到啟蒙運動“自由、平等、博愛”等民主思想的影響,風景園林中也孕育了民主和公共性的進步思想,人文關懷和社會改良理念也不斷得到發(fā)展。統(tǒng)治階級和權貴重新審視自己的職能和地位,政府開始重視以工人階級為主的大眾需求,并把公園建設作為證明制度開明的重要途徑。園林從過去僅為特權階層服務走向主要為大眾服務,公共性不斷得到提升,政府利用稅收開始建設一些公有和公用的園林,原有的一些皇家園林開始向公眾開放,城市公園大量涌現(xiàn)[4]。城市公園給不同社會階層的人提供了一個公平出入和享受資源的機會,并且成為消除城市空間擁擠和重新分配綠色公共空間的手段。城市公園成為社會精神文明發(fā)展的產物,意味著風景園林的服務對象由上流社會轉變?yōu)榱似矫窈痛蟊奫4]。
19世紀初,工業(yè)革命的浪潮從英國興起,并逐漸傳播到歐洲大陸其他國家。第一次工業(yè)革命主要在紡織業(yè)、鋼鐵業(yè)和運輸業(yè)等行業(yè)開展。一方面,隨著蒸汽機等機器的發(fā)明,紡紗廠、造船廠等各種工廠中都有大量的蒸汽機投入使用,在運輸行業(yè),蒸汽機的發(fā)展就更為迅速。蒸汽機的主要動力來源是煤炭,因此煤炭的使用量急速增長,排放出大量的硫化物和二氧化碳、一氧化碳等有害氣體。居民的生活同樣產生空氣污染,除了所有居民都會燃燒煤炭來烹飪外,上層的富裕人家和中產階級會使用壁爐燃燒煤炭來取暖,下層的工人階級和窮苦人民則無法及時處理臟物、污水以至腐敗發(fā)酵而產生難聞的氣體。此外,大量未經處理的工業(yè)污水與生活污水排入河流中,污染了水源,從河流中散發(fā)出的臭氣進一步污染了空氣。這些都使得英國工業(yè)城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空氣污染。另一方面,工業(yè)革命使城市中出現(xiàn)了很多的工作機會,于是人口從農村遷移到城市,城市規(guī)模也隨之迅速擴張,原有的居住空間嚴重不足,于是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在狹小的空間中分隔出更多的居住空間,出現(xiàn)了混亂而擁擠的居住現(xiàn)象[12]。在倫敦的部分城區(qū),有27個房間內住著485個人的現(xiàn)象,平均一個房間要住18個人,甚至出現(xiàn)了4~5個家庭擠住在一個房間的情況;在曼徹斯特,3個人睡一張床的地下室有1 500個,4個人睡一張床的地下室有738個;在格拉斯哥,有1/3的工人家庭擠在一個房間內生活,而人數(shù)可以多達10~15人;在利物浦,有1/3的家庭住在地窖里[15]。很多房間高度不夠,人都無法站直身體,房間基本沒有窗戶,無法通風,而且常年沒有陽光,潮濕陰暗,非常骯臟。與擁擠的住房相伴隨的是惡劣的衛(wèi)生環(huán)境,廁所、下水道等城市公共設施嚴重不足。居住環(huán)境日益惡化,為之后英國瘟疫的爆發(fā)埋下隱患,也讓居民們產生了對綠色公共空間的渴求。
在城市公共園林的發(fā)展過程中,政府的一系列法令和法案也起到了很好的助推作用。1825年,羅伯特·歐文(Robert Owen)提出為下層社會的人民建造公共園林的主張[4]。1832年起,英國議會開始頒布的一系列的法案中允許動用稅收建造城市公園和其他城市基礎設施[4]。讓公眾能夠享有綠色開放空間的法案主要源于皇家委員會在1833年提出的《特別委員會關于公共散步場所的報告》(Report from the Select Committee on Public Walks),報告“考慮以最佳的方式,保留鄰近城鎮(zhèn)人口密集地區(qū)的開放空間,作為公共散步和鍛煉的場所,以提高居民的身體健康水平與生活的舒適度”[16]。1835年,《市政機關法》(Municipal Corporations Act)出臺,法案對英國政府的工作內容和部門職責進行了更詳細的規(guī)定,明確建立衛(wèi)生局、城市管理等相關職能部門來進一步提高城市的居住空間環(huán)境[12]。同年,針對1833年報告中提出為臟亂地區(qū)開辟更多空間,并建設允許人們散步游玩的公共場所的建議,議會通過了“私人法令”,法令中明確指出如果一個城鎮(zhèn)中絕大多數(shù)的納稅人有建設公共綠色開放空間的需求,那么英國政府允許該城鎮(zhèn)使用稅收建立城市公園[12]。1838年后,英國報告針對改變土地使用權和所有權的前提做出進一步要求,即只有在圈地過程中保留了能夠滿足居民進行體育活動的室外開敞空間,圈地活動才能被批準。多項法案的共同作用為19世紀英國城市公園的建設熱潮提供了莫大助力。
公共園林公共性的增長也同樣得益于各國學者和理論家的研究與倡導。丹麥律師威勒布蘭德(J. P. Willebrand)早在1775年就已經認識到興建公園的積極意義,并在《美麗的城市計劃》中提出“城市或者城市近郊需要設置公園”,這在當時已經與“在城市城墻、防壘的舊址上建立林蔭道、公眾草坪、射擊場等設施”有所區(qū)別[8]。德國基爾大學教授、著名造園理論家克里斯蒂安·希爾施菲爾德(Christian Cajus Laurenz Hirschfeld) 于1777—1782年間出版了5卷本的《園林理論》(Theorie der Gartenkunst),從美學理論和歷史的角度論述了造園的要素[4]。在第5卷第7章中,希爾施菲爾德還提出了一個全新的概念“大眾園林”,即開放的、為所有公民所享用的園林[4]。他認為:“大眾公園必須有清新的空氣和廣闊的視野。另外,雖然市民來此散步的時間大多在傍晚,但也有必要保證人們無論在任何時間來都有地方乘涼。因為大眾公園不僅面向城市居民,也面向各種各樣的人群,例如來自其他城市的人、患病的人、來飲用泉水的人、工作之余來休息的人、還有想要通過社交來結交朋友的人。在園中,最為理想的植物是能夠制造大型綠蔭、伸展?jié)饷軜涔诘臉淠??!盵8]這種將綠地看作跨越各個階層的福利設施的觀點是劃時代的。在之前的造園理念中,還沒有過有關民眾福利設施這樣的想法。英國著名的造園家和理論家盧頓(John Claudius Loudon,1783—1843)是公共園林(public parks)建設的擁戴者,他的興趣廣泛,在溫室、建筑、園藝和農業(yè)等方面都有一些重要著作問世。1828年,盧頓參觀了巴黎的園林之后,在他創(chuàng)刊并主筆的《園林師雜志》(The Gardener’s Magazine)中記敘了他的觀感:“丟勒里花園,過去稱為皇家花園,或許是世界上最有意義的公園……丟勒里花園是無法比擬的,它位于巴黎市中心,而且始終對公眾開放?;▓@中有開敞的適宜冬季散步的園路,也有庇蔭的適宜夏季散步的園路。因為天天澆灌,花壇中花開不斷,還有噴泉,盡管不常噴水。此外,還有一系列精美的雕像令人流連?!盵10]1835年,盧頓還比較了英國公園和歐洲大陸公園的區(qū)別,他認為歐洲大陸的公園建設比英國先進,特別是德國[8]。公園建設能夠推進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受到社會廣泛認可的理念的影響,而這些理念正是來自大量理論家和倡導者的著作或者文章,使得大眾發(fā)現(xiàn)了園林面向公眾開放的可能性,促進了園林面向公眾開放的進程。
英國城市公園興起后,各個國家也都紛紛掀起了城市公園建設運動的熱潮,建設公園被社會學家們看作是社會文明和進步的表現(xiàn)。1853年,拿破侖三世(Napoléon III)認命巴黎行政長官奧斯曼(Georges Eugbne Baron Haussmann)主持巴黎改擴建規(guī)劃[4],以倫敦的城市公園作為基本的樣板開始建設巴黎的城市公園。由于在擴建時擴寬了城市干道,毀壞了部分私家花園,奧斯曼便要求在街區(qū)興建發(fā)展公共園林,在居民較多的街區(qū)興建了21個街頭游園和5座城市公園,并在城市的邊緣興建了2座大型的林苑,從而營建了巴黎的城市公園體系[4]。
1850年,唐寧去英國考察風景園林藝術,并在回到美國后積極呼吁在所有的城市都建設公園。奧姆斯特德花費數(shù)月游歷英國,在利物浦(Liverpool)時,他在一個面包師的推薦下偶然參觀了伯肯海德公園,并深受震撼。后來奧姆斯特德在他的書中對這個公園大加贊賞:“我從來就沒有在任何地方見過任何事物像這個公園一樣完全屬于公眾……最貧窮的人也能和女王一樣享受這里的每個角落……”[17]奧姆斯特德在后來的造園理念與實踐中也深受伯肯海德等公園的影響,追求公平和民主。奧姆斯特德認為,貧富、年齡、階層、宗教的界限在城市公園中都將被打破,在這里人們都將呼吸同樣的空氣,享受同樣的美景。奧姆斯特德還認為公園可以起到非正式學校的作用,能使受到農業(yè)思想支配的移民們在欣賞風景的過程中接受民主社會潛移默化的教育[4]。1857年秋紐約市開始籌建中央公園(Central Park),奧姆斯特德和沃克斯(Calvert Vaux)的方案一舉中標,并成為美國城市公園建造熱潮的開端。隨后,美國也開展了大規(guī)模的城市公園建設熱潮,建設完成了包括紐約中央公園、展望公園(Prospect Park)、富蘭克林公園(Franklin Park)、波士頓公園系統(tǒng)(Park system in Boston)等若干公園。
整體上,在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中公共性是不斷增長的?;仡欙L景園林發(fā)展的歷史過程,公共性也同樣在不斷增加,園林一步一步走向了公眾,“平等”“關懷”逐漸融入風景園林當中,這對于風景園林的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在城市公園從萌芽、出現(xiàn)到發(fā)展的過程中,園林逐步開放,不再只為少數(shù)權貴階層服務,而是逐漸面向普通大眾,考慮每一個民眾的利益。城市公園成為任何人都可以平等享受的資源,彰顯了社會的公平和進步,這也正是風景園林的社會價值之所在。
圖片來源(Sources of Figures):
圖1引自參考文獻[6];圖2、3引自參考文獻[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