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延會
初秋,微涼。天下起蒙蒙細(xì)雨,撐起紫色的小傘,漫步雨中。不時有細(xì)密牛毛狀小雨滴淘氣地鉆進(jìn)我的脖子,涼涼的,可我很喜歡。微涼的風(fēng)吹起我玄色的風(fēng)衣,散落在記憶心湖的許多往事,隨風(fēng)蕩起一圈圈漣漪。
街對面,古香古色的肖家燴面館里,厚重樸實的褐黃色原木飯桌前坐滿了食客,他們有的面前已放上了土黃色的大海碗,氤氳中,他們的側(cè)臉古樸莊重;有的面前放著兩個涼菜,閑聊著;有的面前放著一杯白水,優(yōu)雅地抿一口,耐心地等著;有的低頭專心致志地刷手機(jī)……
那也是個初秋,也是這家飯店,你帶我來吃燴面的情景猶如昨天。那天是周末,也下著小雨,下班前,你打來電話:“孩子們不喜歡吃面,讓他們自己去吃,我加完班帶你去吃面,在家等我。”你交代完,就掛斷了電話。我翻了個白眼,心里卻漾起一種別樣的柔情。
你騎著咱的那輛破電動車,我坐在你背后,跑了一大段路,找到這里,看到牌子,我不滿:“咱那邊也有肖家燴面?!薄霸勰沁叺沫h(huán)境沒這里的好,你看看?!蹦銧科鹞业氖郑哌M(jìn)去,里面的人不多,安靜的環(huán)境,優(yōu)雅的氛圍。你拉著我挑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輕聲說:“這個位置可以欣賞到街景?!苯酉聛?,你去點餐。隨后從消毒柜里拿出兩只茶杯,接了熱水器里的水,來來回回沖洗了好幾遍,滿意了,接滿一杯水,倒進(jìn)另一個杯子一點,試了試水溫,端給我:“我試過了,正好,喝著慢慢等。”雖然早習(xí)慣了被你寵成一個孩子,鄰桌一對小情侶看過來的目光還是讓我覺得,其實這一切該是我替你做的,因為我是你的妻子,照顧你是一個妻子的責(zé)任。可自從嫁你,你為我做這一切的時候,做得自然、嫻熟,就像一個父親在照顧他幼小的女兒。
燴面端上來,柔滑無比的白色燴面,安安靜靜地躺在土黃色的大海碗里,面上臥著青色的海帶、紅灰色的羊肉片、綠色的香菜和蔥花,單看顏色和賣相,我就食指大動。撲鼻而來的香味,誘惑著我的味蕾,咬一口面,筋道柔滑,喝一口湯,香味濃郁,美味在味蕾上炸開。你迅速地把肉片一股腦夾到我的碗里,然后用雙手護(hù)住了自己的碗。“我只吃我的,不用怕,絕不多吃多占,別捂著你的碗。”我笑著看向你,我知道你是怕我把肉再夾給你?!拔蚁氤运?,你去給我拿,好不好?”我使了個心眼兒。“嗯,我去給你拿?!蹦戕D(zhuǎn)身的一瞬間,我慌忙把肉埋進(jìn)你的面下。你把蒜剝好遞給我,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吃著、笑著,你停下來問我:“好不好吃?”“你是吃貨,怎么會不好吃?”“那當(dāng)然,我最會吃。”你看向我:“我的碗里怎么會這么多肉?”“一定是老板看你肯來,多加了肉。”“多給我加肉的老板一定是你?!蔽铱棺h,你不和我計較。扔過來一句話:“下不為例。”燴面館依在,你卻不在我身邊,心里一片落寞。
那天孩子們都不在家,中午你問我吃飯沒,我說還沒有,天太熱,不想吃了。二十分鐘后,你就頂著烈日,從工地趕好遠(yuǎn)的路回來,只為陪我吃飯。你把一份宮廷米皮放在我面前,柔滑皎潔的白色米皮,淺綠色的黃瓜絲,鮮紅的辣椒油里幾粒白色的芝麻眨著眼,你催促:“快吃,看著你吃完,我好趕回去上班?!蔽倚奶鄣芈裨鼓愣啻艘慌e。你瞇起眼,揉揉我的頭發(fā):“你是我媳婦兒呀?!?/p>
提示音響起,摸出手機(jī),一條微信上來:“在干嗎?天涼了,記得加衣,出門時穿厚點兒?!?/p>
心里一動,突然明白,真正關(guān)心一個人,是關(guān)心你的吃和穿,他會愿意和你分享美食,帶你吃遍他吃過的所有美味,把看到的最美風(fēng)景拍給你,叮囑你天冷記得加衣……
愛其實不需要轟轟烈烈,就在這點點滴滴之中,平實自然。
“你也要記得每天吃好飯,天冷加衣啊。”我手指一動,把溫暖帶給遠(yuǎn)在外面拼搏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