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巖

七月的頌詞

在我夢的宮殿里

它結(jié)成龐大的網(wǎng)

籠罩于我的思想天空

它調(diào)研成黏稠的汁液

浸泡我的骨頭和神經(jīng)

我?guī)缀跽也坏皆俸玫脑~語表達

我妄為詩人呵

面對它，我已詞竭語窮

說它的綠，綠遍天下所有的枯萎

說它的風，吹進埋藏在胸腔里的人心

說它的力，攢動了千年朝野的宮墻

它放光，穿透茫茫暗夜

它指路，站在危崖呼喚黎明

它引領(lǐng)，奔走呼號撥開壓眉的烏云

它給我們撐傘，自己櫛風沐雨

它給我們衣裳，自己穿著補丁的外套

它給我們糧食，自己親手育苗播種

七月，發(fā)出的信箋

有著綠葉對根的忠誠

我站上綠得發(fā)青的山岡

喊一陣風過來

風是我的信使

把七月的綠扎成信箋

送給春天

那些打了綁腿的人

那些懷揣火焰的人

從春天出發(fā)

走到了七月的宏大與深厚

誠然

它不是最后的成熟與豐收

卻有堅毅的預(yù)示

舊的山河已經(jīng)傾斜

頹廢的土地也已泛綠

我決絕地告訴你

是綠葉與茂盛下深藏的那顆心

他們沒有發(fā)霉

在蔥郁的季節(jié)之岸

我張望黃土地上的一把鍘刀

它兇狠地猙獰噴血

鍘人如鍘草

一朵叫胡蘭子的花朵

殉難在冬天的風雪里

我站上七月的田野

對喊

是誰把七月的莊稼趕進屠場

圍堵，放火，燒殺

莊稼啊，沐火浴血

有的犧牲了

有的逃脫了

它們在另一塊土地上扎根

舉起向敵的槍彈

連天涌動的碧波綠浪啊

僨張著我擎天接地的情感

那上面飛揚的舞蹈和歌聲

可是對歷史悲壯的歌唱

一切

都在這個季節(jié)里化解了

從繁華走向冷僻

高樓與矮屋的反差

從城市的笑

過度到鄉(xiāng)野臉上的塵埃

總有難言的措辭

這都是時間給我們的作業(yè)

只要看到雪上的花朵

看到豆莢上的藍

這些宏大與寬容

便化冰為水

向北，向北

假若隨風而去的是一條遠走的河流

我便是激流上的雜草和落葉

時光度我去別一世界

魚兒上岸

有些東西是不可抗拒的

比如茫茫田野的那龐大無邊的涌動

是地心給的力

涌動的波瀾上是無盡的綠

綠的頭上頂一片天

天的上面是什么

也許是另一個季節(jié)的允諾

當我融入這個季節(jié)時

我便是它的神

詩人呵，舉起七月的田野吧

你的頌詞呢

你的麗句呢

你的抒情呢

你的想象呢

我是說呵

你一定想象得到

夜晚，它沉默著

像酣睡的蟒蛇

白天，它亮麗無垠的軀體

孕育著博大與無窮

春天，它捧著種子樣的火種

秋天，它用糧食充實我們精神的大廈

我們在七月的精神原野里站立

是一縷向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