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江
2020年11月28日,黑山外交部以“干涉內政”為由宣布驅逐塞爾維亞駐黑山大使弗拉迪米爾·博若維奇。塞爾維亞外交部隨后依據(jù)對等原則宣布黑山駐塞大使塔爾贊·米洛舍維奇“不受歡迎”,要求其于72小時內離塞。但在11月29日,塞爾維亞以維持“合作與友誼”為由宣布撤回驅逐黑山大使的決定。
黑山和塞爾維亞原同屬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lián)邦共和國。1991年,南斯拉夫聯(lián)邦開始解體。1992年,塞爾維亞和黑山組成南斯拉夫聯(lián)盟共和國。2003年2月,南聯(lián)盟更名為塞爾維亞和黑山。2006年6月3日,黑山宣布獨立。同月5日,塞爾維亞宣布繼承塞黑國際法主體地位,成為獨立國家。目前,黑山的塞爾維亞族人口占全國人口的29%,比第一大民族黑山族僅少16%??梢姡谏脚c塞爾維亞有著很深的歷史淵源和現(xiàn)實關聯(lián)。
相互驅逐大使意味著兩國關系遭受重創(chuàng),而且這種情況在兩國關系發(fā)展進程中并不多見。在黑山看來,驅逐博若維奇大使實屬“忍無可忍”。其實,博若維奇2019年12月才出任塞爾維亞駐黑山大使。在短暫的時間里,博若維奇的言行多次遭黑山當局斥責。2020年5月12日,在對黑山媒體播放克羅地亞民族主義歌手佩爾科維奇的錄像帶發(fā)表“不當言論”后,博若維奇遭黑山當局召見。11月11日,博若維奇原本打算在布德瓦出席向“塞爾維亞解放者”紀念碑敬獻花圈儀式的一戰(zhàn)紀念活動,后由于黑山外交部的抗議擱淺。當博若維奇在黑山塞爾維亞民族委員會會議上釋放“1918年黑山議會決定并入塞爾維亞是‘解放”的言論后 ,黑山看守政府立即采取了對待外交官最嚴厲的舉措——驅逐。黑塞關系緊張是過去一段時間內各種矛盾積聚的后果,而導火索則是2019年底黑山通過的《宗教自由法》。該法案規(guī)定,“在黑山王國于1918年喪失獨立、成為塞爾維亞人—克羅地亞人—斯洛文尼亞人王國一部分之前,曾經屬于國家財產、并且之后也沒有通過合法途徑成為宗教社區(qū)財產的所有宗教建筑,將被視作國有財產?!蓖瑫r,“有財產的宗教社區(qū)也需要提供在1918年前就擁有財產所有權的證據(jù)”。這就意味著,位于黑山的塞爾維亞東正教會需證明1918年黑山加入塞爾維亞人—克羅地亞人—斯洛文尼亞人王國前所擁有財產的所有權,否則此類財產即歸黑山國家所有。
歷史上看,自1918年加入塞爾維亞人—克羅地亞人—斯洛文尼亞人王國以來,黑山即隸屬于塞爾維亞東正教區(qū),在南斯拉夫解體前并未形成獨立的教會系統(tǒng)。1993年,獨立的黑山東正教會成立,但該教會沒有獲得世界東正教會的承認。很大程度上講,2019年底通過的《宗教自由法》是以黑山族為代表的黑山人發(fā)起的一場“宗教自決”,旨在與塞爾維亞族徹底實現(xiàn)“宗教分離”。所以,法案通過后,不僅黑山內部宗教界與政府、塞爾維亞族和親塞人士與黑山當局之間的矛盾加劇,塞黑兩國關系也趨于緊張。在2020年8月的黑山議會選舉中,《宗教自由法》成為黑山各方政治力量爭論的焦點。親塞的“為了黑山的未來”聯(lián)盟及核心政黨民主陣線抨擊該法案反塞爾維亞、反塞族、抑制宗教自由。
本次議會選舉不僅成為黑山政治進程的分水嶺,也使黑塞關系迎來轉折。執(zhí)政近30年、由總統(tǒng)久卡諾維奇領導的社會主義者民主黨雖然得票率最高,但無法形成執(zhí)政多數(shù),組閣權轉移到反對派手中。9月8日,“為了黑山的未來”聯(lián)盟、“平安我們的國家”聯(lián)盟、“白紙黑字”聯(lián)盟簽署組閣協(xié)議??词卣鞒鲵屩鸩┤艟S奇的決定后,仍是總理候選人的克里沃卡皮奇對此表達了不滿,認為“這種行為不符合歐洲道路和區(qū)域合作的精神”。12月4日,親塞的政黨聯(lián)盟正式上臺執(zhí)政,克里沃卡皮奇就任總理。到目前為止,新政府并未執(zhí)行前政府驅逐博若維奇的決定,而是推動議會通過《宗教自由法》修正案等一系列法案。在與前政府劃清界限的同時,新政府正在向久卡諾維奇總統(tǒng)及其背后的勢力和傳統(tǒng)盟友展開“政治復仇”??死镂挚ㄆて嬖诟傔x前多次表示黑山或將成為第一個脫離北約的國家,這究竟是競選的“噱頭”抑或是其內心的“追求”,在其執(zhí)政進程中自然會水落石出。過去十幾年乃至更長時間積聚的內部分歧以及外部環(huán)境的不確定性或將進一步撕裂黑山,給國家發(fā)展和社會穩(wěn)定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