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封建王朝的規(guī)矩,喊你千歲也未嘗不可。”毛澤東笑著說,“不過,現在我們是新中國,人民當家作主,封建社會那一套早就廢除了。無論是誰,都是為人民服務,干部都是人民勤務員。當然,你就不是千歲了!”
毛澤東歷經“五四”反帝反封建風暴洗滌,是徹底的反封建、反皇權的人。然而,中國終究是從皇權社會過來的,新中國成立時,廢除帝制也不過區(qū)區(qū)幾十年,“皇帝臣民”意識在一些人心中要徹底抹去,并非一件輕松的事。1951年國慶節(jié),毛澤東就遇到了表兄憤然離席的事兒。為此,他不得不請了幾個人陪他在家吃飯,通過一番思想教育,化解表兄的“帝王思想”。
文梅清國慶觀禮時憤然離場
毛澤東舅舅家有表兄五人,1951年時有兩人已經離世,文澗泉、文運昌兄弟來北京后,只剩下七舅家的表兄文梅清一人還沒有來過北京。毛澤東決定在這一年的國慶節(jié)邀請他來北京看看,敘敘舊情。
9月中旬,離國慶節(jié)還有半個月,毛澤東致電在湖南工作的老同學周世釗,請他邀請文梅清一起赴京參加國慶觀禮。
文梅清比毛澤東大6歲,因長期在山溝里生活,思想不開化甚至遠遠落后于這個時代。這一次,他作為毛澤東的客人參加國慶觀禮,心情格外激動。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高傲情緒也在心底油然而生,有時還忍不住對毛宇居(毛澤東堂兄,也是毛澤東的啟蒙老師)、張有成(毛澤東的兒時伙伴,毛澤東叫他“張四哥”)說:“潤之有出息啦!當主席,就跟古代的皇帝差不多啦!”并將自己與古代的皇親國戚相比。
10月1日上午9時,中央辦公廳的同志派車將周世釗和文梅清等人一起接到了天安門,安排他們坐在廣場左側第一觀禮臺,作為嘉賓參加國慶觀禮。
慶祝活動開始后,毛澤東、朱德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出現在掛滿大紅燈籠的天安門城樓上,匯集在廣場上的數十萬群眾激動地舉手高呼:“毛主席萬歲!”誰知這時候,和周世釗、毛宇居等人坐在一起的文梅清憤然起身,找到中央辦公廳一名工作人員說:“我要回招待所去,請你們馬上派車送我?!?/p>
工作人員只好臨時叫了一輛吉普車,把氣呼呼的文梅清送回了招待所。
周世釗、毛宇居等人參加完國慶觀禮活動后,見到文梅清就問:“你今天是怎么啦?觀禮大會才開始,你就要返回招待所!今年的觀禮大會開得很熱鬧(有多熱鬧?《中國大閱兵》對此有詳細描述,訂購詳情請見本刊34版),你沒看到實在太可惜了!”
這下文梅清終于找到了發(fā)泄的機會:“潤之請我們3個人來北京參加觀禮活動,他們把我們安排在下面的矮臺上,我們3個人是不是應該被安排在城樓上?我一到那里心里就有氣……最氣人的是到了開大會的時候,潤之從里面出來,矮臺上的人都舉起手來高喊‘毛主席萬歲。我火就上來了,我是潤之的表兄、十七哥?。槭裁粗缓啊飨f歲,把我晾在一邊,至少也要喊千歲吧,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周世釗、毛宇居是有新思想的人,見做不通文梅清的工作,只好寫信托人帶給毛澤東,講了表兄生氣的事。
毛澤東接到信后覺得表兄的思想有些糊涂,并且認為若讓他帶著這種思想回老家,不利于處理與當地群眾和政府的關系,便決定邀約文梅清等人到中南海,當面對他進行教育。
“封建社會那一套早就廢除了”
幾天后,眾人應邀來到毛澤東家里。毛澤東笑著說:“這次我請你們來北京。你們到了火車站我沒有去接,好多事情都是由工作人員安排,要請你們多包涵!”
“你事情多,有人接待我們就已經很不錯啦!”毛宇居說。毛宇居雖然當年帶頭保護過毛家祖墳,但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沒給他安排過什么職位。毛宇居對此也很坦然。
這時,周世釗告訴毛澤東:“梅清老兄原來有點兒意見,生了氣。我們不知如何做他的工作,所以給你寫信。不過第二日,他氣就消下來了,我們給他解釋,現在也沒意見了。”
“那十七哥你就要感謝悖元(周世釗字)兄對你的幫助?!泵珴蓶|說,“這也不能怪你,主要是我工作沒做好。你是舊社會過來的人,對新社會不太了解,我沒先向你講清楚?!?/p>
文梅清急忙接話說:“潤之,你快莫這樣講了。這不怪你,主要是我思想落后,對新社會不了解。我用老思想、老眼光來看新社會,這是我的問題,你莫見怪!”
“按照封建王朝的規(guī)矩,喊你千歲也未嘗不可?!泵珴蓶|笑著說,“不過,現在我們是新中國,人民當家作主,封建社會那一套早就廢除了。我們的國家是人民大眾的,人民當家作主。因此,無論是誰,種田、做工、當干部,都是為人民服務,干部都是人民勤務員。當然,你就不是千歲了!”
成功化解表兄的“帝王思想”
“韶山有一些人有意見,說你當了這么大的官,一不撥款,二不給幫忙,三不帶人出來當干部!”文梅清實話實說。
“我這個當主席的,也是人民的勤務員,我也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如果我搞特權,人民就會唾棄我。韶山這么多人,我?guī)土诉@個,沒幫那個,那個有意見。幫了湘潭的,湘鄉(xiāng)人有意見,瀏陽人有意見?!泵珴蓶|解釋說,“這樣我就帶頭破壞了黨內的制度。”
毛澤東又說:“就拿這次國慶活動來說吧,哪些人上天安門城樓哪些人不上;上城樓的人,哪些人在第一排哪些人在第二排;哪些人在左邊哪些人在右邊,都要經過籌備辦公室研究決定。請什么人來參加國慶觀禮活動,也是要經過他們開會討論決定……我請你們來參加國慶觀禮,也是經過籌備辦公室會議通過的,你們就算有關人士。把你們安排在左邊第一看臺,這是工作人員對你們的關照。這樣做,我看沒違反原則。因為你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這點照顧我看是可以的。這就叫原則性和靈活性相結合。要是把你們安排在二、三、四、五看臺,我看也是可以的。既然安排在第一排,我看十七哥就要感謝工作人員的關照才對。”
聽到這里,文梅清心中的疙瘩完全解開了,不停地點頭。一席談話,有情有義有原則,毛澤東成功化解了表兄的“帝王思想”。為了讓他們真正認識到新中國與舊社會不一樣,國慶節(jié)后,毛澤東還派人陪同毛宇居、文梅清等人去天津參觀。在天津,他們看到過去外國領事館等洋建筑被人民政府收了回來,文梅清高興地說:“潤之他們干得真好。大清皇帝怕洋人,共產黨不怕他們,人民大眾的國家就是不一樣?。 ?/p>
(水云間薦自《治國錄:毛澤東與1949年后的中國》 陳冠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