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萬里
(西北大學文化遺產學院)
隋祚短促,真正意義上的皇帝只有兩位—隋文帝、隋煬帝。他們的陵墓是研究隋代帝陵制度的基本材料。隨著對隋文帝泰陵調查與勘探的深入[1],以及煬帝墓的發(fā)現,對于深入認識隋代帝陵制度在中國古代帝陵中的地位,奠定了重要的基礎。本文以調查勘探的隋文帝泰陵為中心,對隋代帝陵制度的沿革以及在中國帝陵發(fā)展史上的重要地位進行分析、總結和蠡測,不足之處,尚祈指正。
隋文帝泰陵(以下簡稱泰陵)位于陜西咸陽城西75 公里處的三峙原上,行政區(qū)劃屬于楊陵區(qū)五泉鄉(xiāng)雙廟坡村(圖一)。據《隋書·后妃列傳》記載,仁壽二年(602 年)八月甲子,“(文獻獨孤皇)后崩于永安宮,時年五十。葬于泰陵。”[2]《隋書·高祖本紀下》記載:“(仁壽四年秋七月)丁未,崩于大寶殿?!薄岸录好?,合葬于泰陵,同墳而異穴?!盵3]
泰陵選在三峙原上,陵園和封土所在地高敞、平坦,海拔在523 ~524 米,封土之所在與陵園以南、祠廟以東之間的海拔有60 米左右的高差,地勢總體上北高南低。同時,泰陵陵園之南即為渭河,隔渭河與終南山相望。泰陵選擇這種背山(原)面水、坐北向南、北高南低的地勢,總體上與西漢帝陵以及唐代帝陵在地形的選擇上相一致。這種北高南低的地勢,也與大興城的地勢自南向北逐漸增高相一致,符合中國古代建筑逐漸增高的理念。這種地形與地勢,文獻中稱為“吉地”,且要經過占卜[4]。文獻皇后崩,宇文愷與楊素負責營建山陵之事,文帝稱善[5]。何稠也參典山陵制度,并獲得文帝信任,文帝甚至還將自己的后事托付給何稠[6]。結合這些文獻記載,可知泰陵的修建由楊素總負責,蕭吉負責選擇陵址,宇文愷、何稠等人負責具體設計和修建。
經鉆探,發(fā)現陵園周圍有垣墻,平面呈南北向長方形,南北長628.9、東西寬592.7 米。墻基寬4.4 米。陵垣大部分已毀,唯北面尚有殘垣存在。每面陵垣中部和四角都發(fā)現有大量殘磚斷瓦,說明應當有門庭和闕樓之類的建筑。門外有一對平面呈梯形門闕。垣墻之外環(huán)繞圍溝。
墓域環(huán)繞圍溝的做法,在近年來的西晉至隋唐墓葬的地面設施中屢有發(fā)現,與泰陵年代相距不甚久遠的北魏孝文帝長陵[7]、西魏元寶炬永陵[8]的陵垣外即有圍溝。如果再往前追溯,圍溝也見于西漢帝陵,如漢景帝陽陵帝、后各自的陵園外圍,又構筑有一個外側有圍溝內側有墻垣的巨大共用陵園[9]??梢姡┝暝诹暝鈧乳_挖圍溝的做法,近者是受了北魏長陵和西魏永陵的影響,遠者則是對西漢陵園布局樣式的模仿和改變,反映了隋代帝陵在陵園建設中對西漢帝陵制度,以及遷洛后的北魏長陵與西魏永陵的沿襲,某種程度上而言則更多地是對西漢制度的恢復,甚至可以說整個這一時期的帝陵都在追求對西漢帝陵制度的恢復。
圖一 隋文帝太陵陵園平面示意圖
泰陵采取封土為陵的埋葬方式。封土現高25.1 米,位于陵園中部略偏東南,呈長方形覆斗狀,夯筑而成,頂部平坦,底部基礎部分呈“凸”字形。頂部東西長42、南北寬33 米;底部現殘存東西長153、南北寬153 米。從考古發(fā)掘的北周武帝孝陵來看,地面無封土,基本上執(zhí)行了武帝生前遺令,不封不樹[10]。而泰陵之前的東漢帝陵、北魏孝文帝長陵及西魏元寶炬永陵等的封土呈圓丘形或者圓錐形,與泰陵的封土完全不同。泰陵的覆斗形封土,顯然是對秦漢帝陵封土呈覆斗形舊制的恢復,并為此后的唐高祖獻陵所繼承,又顯示了唐承隋制的一面。
經鉆探,在泰陵封土南部發(fā)現兩條南北向墓道,均為7 個天井、7 個過洞,兩條墓道間距23.8米。其中西側墓道南北長78.7、寬3.5~5.6米,東側墓道略短稍窄。兩條墓道的探出,證實了文獻記載的泰陵采用“同墳而異穴”是確實的,也說明泰陵的墓室坐北向南,為南北向。所謂“同墳而異穴”即在同一座覆斗形封土之下,開挖兩座長斜坡墓道、多天井、多過洞的墓室。與北周武帝孝陵相比較,至少泰陵的墓道至墓室部分與孝陵相似,可見泰陵的墓葬形制有繼承和發(fā)展了北周帝陵的一面,不過比孝陵多出2 個天井、2 個過洞,規(guī)模也大于武帝孝陵[11]。
圖二 隋煬帝墓平面布局圖
考古發(fā)掘的煬帝墓采取“同墳而異穴”的合葬方式[12](圖二)與泰陵相一致,這說明唐貞觀年間埋葬隋煬帝時,是依據隋代帝陵制度而葬的。結合煬帝與蕭后的合葬情況來看,煬帝墓居西,蕭后墓居東,那么,泰陵西側似應為文帝的墓葬,東側應為獨孤皇后的墓葬。另外,還可以骨架保存較好的開皇七年(587 年)宋忻夫婦合葬墓為例[13]。宋忻夫婦合葬墓屬于遷葬,二人合葬之時,在尸骨位置的安排上應該遵循當時習俗或者習慣,刻意地進行了安排,而不是任意而為,對于了解隋代合葬之時墓主人尸骨位置的安置有重要參考價值。從宋忻夫婦合葬墓的骨架位置來看,宋忻居西,其妻韋胡磨居東。這與筆者前面所推測的文帝墓居西,獨狐皇后墓居東相一致??傊?,隋代帝后采用“同墳而異穴”合葬,而且墓葬位置則為帝西后東,是當時喪葬習俗的反映。
又從西漢十一座帝陵來看,除個別帝陵之外,大多數帝陵合葬之時,不管其陵園狀況如何,在帝、后陵位置的安排上都遵循帝西后東的方式。新近發(fā)現的?;韬钅?,也采取海昏侯居西,其妃居東的同塋異穴合葬方式[14]。這種方位的安排似乎可以看作是泰陵合葬時遵循的原則,所不同者僅在于泰陵是同墳異穴而已。
作為重要的參考對象,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唐高祖獻陵的陵園布局。通過對唐高祖李淵獻陵封土南部進行勘探,也發(fā)現有兩條墓道,其中西側墓道較寬,寬度在4.9 ~5.5 米;東側墓道略窄,寬度在4 ~4.8 米。東側墓道勘探出三個天井[15]。這一勘探結果具有重要意義,說明唐初帝陵在喪葬制度上繼承了泰陵的“同墳而異穴”的合葬方式,其中墓道較寬的西側墓葬的墓主人似乎是高祖本人,而墓道略短略窄的東側墓葬的墓主人似乎是一起合葬的后妃,這與考古發(fā)現的煬帝墓的合葬方式完全一致。從這一重要的結果來看,唐陵的合葬方式似乎也經歷了由同墳異穴到同墳同穴的發(fā)展過程,而高祖獻陵明顯延續(xù)了隋文帝泰陵的合葬方式。
這里還需提及的是西魏元寶炬永陵。在永陵陵園之內,現存兩座墓葬,封土一大一小,西側大者目前認為是元寶炬的永陵,而關于永陵東側墓葬的墓主人諸說不同,這里主要依據《北史》的記載并結合現存地面封土進行簡單的論述和辨析。元寶炬永陵東側墓葬距離永陵僅24 米,而且處于同一陵園(圍溝之內),一般而言,與帝陵處于同一陵園之內的同一時期的墓葬,其墓主人只能是皇妃身份人物,也就是說永陵東側的墓葬應該是皇妃身份。奇妙的是文帝泰陵封土南部探出的兩條墓道間距為23.5米,唐高祖獻陵的兩條墓道間距則較近一些,為10.7 米。元寶炬永陵陵園之內的兩墓間距離如此之近,似乎暗示了其東側墓葬埋葬的只能是后妃身份的人物。據《北史》記載,元寶炬的兩位皇后乙弗氏和悼皇后郁久閭氏在合葬永陵時有明確的先后順序。悼皇后在大統(tǒng)六年死亡,十七年遷葬,與元寶炬同時合葬于永陵,應該在當時采取了同穴合葬。而乙弗氏先是鑿麥積崖龕葬,號寂陵,在永陵山陵之事完成以后,其子廢帝先是將乙弗氏神主袝太廟,后來才合葬永陵[16]。也就是說,由于悼皇后郁久閭開皇二年(582 年)李和墓(石棺大頭向南)[18]、開皇九年宋忻夫婦墓[19]、先后于開皇十一年和仁壽元年下葬的元威夫婦墓[20]、先后于開皇九年和大業(yè)三年(607 年)下葬的張綝夫婦合葬墓[21]等。這種葬式大約一直延續(xù)到大業(yè)初年,如大業(yè)元年李裕墓[22]、大業(yè)四年李靜訓墓[23]等都是如此。在一些小型墓葬中,也以頭南足北為多,如2013 年在西安棗園西路三民村發(fā)掘的30 座小型隋墓,葬式清楚者均為頭南足北的仰身直肢葬,該墓地被推斷為隋代的宮人葬區(qū)[24];1966 年至1975 年在安陽殷墟發(fā)掘的29 座隋墓中,18 座墓葬為頭南足北的仰身直肢葬[25]。第二種為頭北足南的仰身直肢葬。大約在大業(yè)時期,尸骨安置方式開始變?yōu)轭^北足南,目前明確的如大業(yè)四年(608 年)蘇統(tǒng)師墓[26]等。第三種為頭西足東的仰身直肢葬,如潼關稅村隋墓[27]即是如此,石棺大頭向西。一些小型墓葬的葬式,也采用頭西足東的仰身直肢葬,安陽殷墟29 座隋墓,其中10 座墓的葬式為頭西足東的仰身直肢葬[28]。依據目前所知的京畿地區(qū)的高等級隋墓來看,以上第一種葬式占據絕對地位,第二種較罕見,而第三種則僅見于潼關稅村隋墓,顯然第一種屬于京畿地區(qū)大型隋墓的主要葬式。據此可以推測,泰陵大概也采用了頭南足北的仰身直肢葬。氏已經事先與元寶炬同穴合葬了,而乙弗氏從麥積崖遷葬也需要時間,所以,廢帝采取了先將其母的神主袝太廟,然后進行遷葬的辦法。但遷葬乙弗氏之時元寶炬山陵之事已經結束,那么文獻中記載的乙弗氏合葬永陵,只能是同塋異穴合葬了。如此,則元寶炬永陵東側24 米的埋葬者可能就是文獻記載的皇后乙弗氏。這樣一來,則西魏永陵采取了兩種合葬方式,即同墳同穴和同塋異穴,而且其周圍繞以圍溝。但值得注意的是,筆者所推測的乙弗氏皇后墓位于元寶炬永陵東側,這一點與后來的泰陵、唐高祖獻陵、唐李弘恭陵[17]在合葬問題上采取尊者在西,祔葬者在東相一致。
關于尸骨的頭向,就目前已發(fā)掘的隋代墓葬來看,主要有三種方式:一種是開皇至仁壽時期的大型墓葬一般采用頭南足北的仰身直肢葬,如
圖三 漢宣帝杜陵陵園平面圖
文帝祠廟遺址位于泰陵東南原下約0.5 公里的陵角和陵東兩村之間的高地上,當地群眾叫“祭祀壇”,《扶風縣志》稱“隋文帝祠”,宋代碑文稱“隋文帝廟”。
從隋文帝祠廟與陵垣的關系來看,祠廟位于泰陵東南,四周有垣墻,平面為南北向長方形。垣墻東西寬354、南北長384 米。除北墻破壞較甚外,其余三面都有殘存。殘高1.8 ~3米左右,夯層厚0.12 ~0.15 厘米,夯窩直徑0.06 ~0.08 米。墻基寬度:西墻寬14、北墻寬10、東墻寬16.4、南墻寬10.1 米。據調查與勘探,在南墻和北墻上發(fā)現了馬面,其中南墻4處,北墻2 處。從四角有土闕和大量磚瓦殘片看,當年建有角闕及闕樓。南墻中部保存有門址。筆者曾經認為這處建筑遺址是祠廟與佛教寺院合二為一的產物[29],但問題似乎還有商討的余地。值得注意的是,在西漢初期,帝陵的寢殿位于陵園之內,大約自漢文帝霸陵開始,寢殿從陵園中移出,并建成寢園,一般位于帝陵陵園東南部[30]。如在漢宣帝杜陵緊靠陵園的東南部,發(fā)現一處平面呈正方形的建筑基址,東西長174、南北寬120 米,周圍有夯土筑成的圍墻被認為是寢園建筑遺址(圖三)[31]。西漢宣帝杜陵陵園,雖然不一定是泰陵絕對的模仿對象,但其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如此一來,泰陵東南部的建筑,似可以上溯到漢代帝陵陵廟、寢園和帝陵以外的墓葬的祠堂,可能是受西漢帝陵的影響,并結合了佛教因素,從而將祠廟、寢園及寺院合三為一了。如果再進一步將泰陵陵園及東南部的祠廟建筑結合起來看,其布局與漢宣帝杜陵極為相似。由此可見,杜陵陵園的布局可能對泰陵產生了重要影響,這一點通過考古發(fā)掘在布局上表現得極為明顯。
另從對泰陵陵園東南祠廟遺址的調查結果來看,知祠廟遺址僅在南面辟一門。同時,調查者在南墻垣及北墻垣發(fā)現了六個闕樓的基礎部分(原來稱為馬面),未見于東西墻體,而且數目不等。筆者以為南墻垣中部門道兩側凸出的基礎部分,其性質應該是門闕,而門兩側與角闕之間的凸出部分,則是為了增加建筑的宏偉而設置的闕樓的基礎部分,北墻垣上的兩個闕樓是為了與前面門兩側的闕樓相對稱而設置的。從目前發(fā)掘的唐長安城及洛陽城城門遺址來看,僅在洛陽定鼎門遺址兩側發(fā)現闕樓遺跡[32]。在敦煌莫高窟晚唐時期第138 窟壁畫中正門為五個門道的城池圖中,其城門兩側即帶有闕樓(圖四)[33],但這可能是唐長安城郭城明德門、大明宮丹鳳門的五門道與洛陽城定鼎門兩側的闕樓在敦煌的交匯,是敦煌當地藝術家對長安和洛陽城門樣式同時吸收和融合的結果,而不是單純的對城門及闕樓的真實描繪。這些考古發(fā)現以及圖像資料,反映了泰陵陵園東南建筑遺址墻體上凸出部分是闕樓下部的基礎(墩臺),所以,稱為闕樓的基礎(墩臺)似乎更合適一些。結合前文論述,設計大興城的宇文愷曾參與泰陵的山陵修建,那么,山陵的建筑樣式應該出自宇文愷之手,他設計出祠廟南門兩側帶闕樓的樣式也不足為奇,在他后來設計的洛陽城定鼎門兩側即是如此。如此,則泰陵祠廟南門兩側的闕樓建筑,可以視為洛陽城定鼎門兩側闕樓的預演也未為可知。
圖四 敦煌莫高窟第138 窟五門道城池壁畫
通過對唐高祖獻陵的勘探和發(fā)掘,在其陵園北部發(fā)現了一處建筑遺址,而且規(guī)模巨大,發(fā)掘者根據在陵園東北發(fā)現的石佛殿上的“陵寢”二字,認為是陵寢建筑[34]。但筆者以為這里的“陵寢”似乎是一種泛稱,而不是專指陵園北部的建筑而言,況且在獻陵陵園西南部發(fā)現了下宮也即寢宮遺址(俗稱皇城),不可能再修建一座寢宮。再者,如果獻陵陵園的北部建筑是寢宮,而將佛教造像供奉在寢宮里似乎顯得不可思議,這樣做要么有別的原因,要么恰恰反映了其建筑具有祭祀性質。聯系到泰陵的祠廟,結合獻陵陵園北部的建筑遺址及在陵園東北發(fā)現的石佛殿來看,這里可能是獻陵的祠廟遺址。誠如此,那么獻陵的祠廟與泰陵位置不同,從東南部移到了陵園北部,這似乎是一個重要變化,而且也繼承了泰陵將祠廟與寺院置于陵園的做法。另外,在獻陵陵園北部發(fā)現的這組建筑遺址外圍有一周圍溝,這與泰陵陵園垣墻外圍的圍溝相似,但獻陵陵園垣墻外圍未見圍溝,可見泰陵陵園垣墻外圍的圍溝被獻陵祠廟所繼承,兩者正好相反,這種相反表面看似沒有關聯,實際上也是一種制度在形成過程中的嬗變。如果再往前推,在漢景帝陽陵陵園東南300 米處也發(fā)現一處遺址,整個遺址呈圓丘狀,中部高,周圍低,平面呈正方形,邊長約260 米,由圍墻及外側圍溝(壕溝)、四面門址以及中心建筑等組成,整個遺址呈“回”字形布局,推測是陽陵陵廟德陽宮遺址或象征漢長安城中的禮制建筑[35]。從漢景帝陽陵陵廟(德陽宮)周圍繞有圍溝(壕溝)這一點來看,泰陵陵園東南部的建筑則是對西漢制度的恢復,而高祖獻陵的祠廟則移到陵園北部,同樣沿襲西漢制度,在周圍繞以圍溝。
據唐法琳《辯證論》卷三記載,煬帝曾“于泰(太)陵、莊陵二所并各造寺”[36]。據調查,在陵園西南約750 米的西趙村曾經發(fā)現古代寺院遺址,其中發(fā)現隋唐時期的磚瓦、觀音菩薩像等,被推測是煬帝在泰陵所修建的寺院遺址。如此,在泰陵陵園東南和西南分別為祠廟和寺院,寺院作為祈冥福之地,祠廟則作為祭祀之地,外來的佛教文化與祭祀祖先的傳統(tǒng)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
目前,泰陵陵園原來是否有石刻還不大清楚。根據目前發(fā)掘的隋代京畿大興地區(qū)高等級的隋墓來看,墓前多置石刻。據《扶風縣志》云:“隋文帝泰陵(《隋書》《資治通鑒》均作“太”),在縣東南四十五里三峙原上,(占)地九頃余,城垣遺址尚存,殿、庭、門、庫久廢,歷代碑碣碚折,鐫諸朝紳像猶有存者,今并亡矣!”[37]據《隋書·禮儀三》記載:“三品已上立碑,螭首龜趺。趺上高不得過九尺。七品已上立碣,高四尺。圭首方趺?!盵38]文獻中雖然沒有明言于墓前立其他石刻,但考古發(fā)現證明還存在石柱、石羊等石刻。如潼關稅村隋墓前發(fā)現一對石柱礎石[39],三原雙盛村隋李和墓前殘留1 對石羊[40],北周至隋的尉遲運和賀拔氏墓前發(fā)現3 個石人、1 對石羊、1 對石虎[41]等,這些發(fā)現說明其墓前原來安置有石碑及其他石刻。唐貞觀五年(631 年)淮安王李壽墓前有石人1 對、石羊2 對、石虎1 對、石望柱1 對[42]。通過對西魏元寶炬永陵的勘探和調查,得知其陵前神道兩側原來有石人、翼獸等,現僅存翼獸(圖五)。參考這一點,可知泰陵前有石刻存在的可能性,其石刻樣式似乎介于永陵和唐高祖獻陵之間,也就是說《扶風縣志》所載者并非虛言。
圖五 西魏永陵石翼獸(劉呆運提供)
關于泰陵的陪葬墓問題,調查資料和文獻資料均未見有描述。但從西漢、東漢帝陵以及后來的唐代帝陵來看,都有數量不等的陪葬墓存在。而雜糅了西漢帝陵制度的泰陵卻未見相關的考古發(fā)現,這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不過《隋書·禮儀三》的一段記載值得注意,“在京師葬者,去城七里外?!盵43]這一規(guī)定不僅是針對平民而言的,也是對貴族和官吏而言的,即允許當時的貴族和高級官吏葬在大興城七里之外的地方,而不是去陪葬泰陵,省去了長途奔葬泰陵的麻煩。目前關中地區(qū)發(fā)現的40 余座大型隋墓,大都葬于大興城周圍,這似乎暗示了泰陵可能不存在陪葬問題。再者,隋唐帝陵恢復陪葬并得到朝廷認可,大約始于唐太宗貞觀十八年間,據《唐會要》卷二十記載:“漢氏將相陪陵,又給東園秘器,篤終之義,恩意深厚。自今以后,功臣密戚及德業(yè)佐時者,如有薨亡,宜賜塋地一所,以及秘器,使窀穸之時,喪事無闕?!盵44]在唐高祖獻陵的山陵制度問題上,一開始也是“令依漢長陵故事”[45],雖然最終有所省減,但其制度的淵源還是清楚的。從文獻記載來看,在山陵制度上,唐太宗艷羨和恢復的也是西漢帝陵制度,并以將相陪葬。至此,大體上可以推斷泰陵不存在唐陵那樣數量巨大的陪葬墓,但這仍然需要考古鉆探及發(fā)掘來證明。
關于隋唐墓葬與大興城(唐長安城)的關系,宿白在評論李壽墓壁畫題材時指出:“(李壽墓)甬道后部(石門之內)東壁畫寺院,西壁繪道觀,大約也和隋文帝建大興,于皇城之南中軸大街(朱雀大街)東側置大興善寺,西側置玄都觀的設計有關”[46]。宿白的意見高屋建瓴,對探討隋代帝陵制度與大興城的關系具有指導性意義。
既然西漢帝陵及陵園的修建模仿了漢長安城,而泰陵的陵園垣墻、圍溝、封土等又模仿西漢帝陵陵園,那么,宇文愷在設計、修建泰陵時按照大興城的設計理念來營建是完全有可能的。被稱為“陽陵模式”的景帝陽陵,其設計理念是模擬漢長安城的,陵園及垣墻、帝后陵、羅經石、諸侯王墓、陪葬坑等,都分別象征漢長安城外城、未央宮、長樂宮、禮制建筑、諸侯王王國轄地、政府機構及設施等,也即景帝陽陵是模仿現實中的西漢帝國修建而成的[47]。參考這一點,宇文愷在設計泰陵的山陵制度時,不僅在逐步恢復西漢制度,也模擬了大興城的某些因素,如陵園垣墻外圍的圍溝象征護城河,南北向長方形墻垣模擬大興城郭城,大體居中的封土及墓室象征宮城,祠廟象征禮制性建筑及大興城的寺院等等。而這種對大興城(唐長安城)的模擬,在后來的唐乾陵等帝陵陵園表現得尤為明顯,或者說日臻完善和成熟,這一點也充分顯示了泰陵具有明顯的過渡性,但隋代帝陵恢復漢制之功不可抹殺。
《舊唐書》卷一記載,武德元年九月辛未,“追謚隋太上皇為煬帝?!蔽涞挛迥臧嗽?,“葬煬帝于揚州?!盵48]揚州曹莊隋煬帝墓的發(fā)現為了解隋代的喪葬制度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資料[49],張學鋒的論文回答了諸多的疑問,確證了揚州曹莊隋墓即煬帝墓無疑[50]。煬帝墓對于認識隋代帝陵制度有重要參考價值。
除張學鋒總結的內容之外,還應該注意及強調的是,煬帝墓由于埋葬在揚州,其地理位置決定了煬帝陵的構筑方式只能是南方地區(qū)流行的墓葬構筑樣式,東晉南朝帝陵也是如此。主要表現為:修筑墓室時首先開挖大型的方形豎穴土坑,然后在坑內修筑墓室。由于土質的原因,未見過洞、天井等,但卻修筑出略微傾斜的長斜坡墓道,這顯然是對京畿地區(qū)大型墓葬多采取長斜坡墓道樣式的模仿。與同地區(qū)同時代的其他墓葬相比,煬帝墓的規(guī)模是巨大的,也就是按照當地所能達到的帝陵標準修建的。
類似的墓葬在唐代南方地區(qū)也發(fā)現過,湖北鄖縣發(fā)現的濮王李泰家族墓就是如此。如永淳二年(683 年)薨嗣圣元年(684 年)三月遷葬的唐濮王李泰次子李徽墓[51]、天授元年(690年)唐濮王李泰妃閻婉墓[52]、開元十二年(724年)李泰長子嗣濮王李欣墓[53]等,與同時期的京畿地區(qū)大墓相比較,其規(guī)模都是比較小的。盡管無法完全與京畿地區(qū)同一級別墓葬的規(guī)模相比,但在墓葬修建過程中,也竭力表現出京畿地區(qū)流行的長斜坡墓道和天井、磚室、繪制壁畫等因素,其基本樣式則完全是京畿地區(qū)流行的墓葬樣式,也能夠反映出墓主人高等級的身份。如果單純地從規(guī)模角度與京畿地區(qū)同時期同等身份的墓葬相比較,其規(guī)模顯然較小,但如果與其葬地同一時期的墓葬相比,規(guī)模卻是最大的,也充分體現了墓主人高等級的身份。所以,對于這些墓葬等級的判斷,不能絕對化地比較其規(guī)模,而要將其放在一個特定的區(qū)域內去比較其相對規(guī)模。邊長達48 米的方坑說明其封土邊長不小于48 米,這在南方地區(qū)同一時期墓葬中是沒有的。由此可知,所謂煬帝墓實際上就是煬帝陵,唐王朝在埋葬煬帝之時給予了其帝陵的待遇。
從煬帝與蕭后的合葬來看,煬帝墓室居中偏南,蕭后墓位于煬帝陵東側。排除掉其他因素,就煬帝墓墓室周圍的空間客觀而言,蕭后與煬帝合葬之時有四種可能的選擇,一是同室合葬,二是選擇在其西側合葬,三是選擇在其東側合葬,四是選擇葬于其北部合葬。但發(fā)掘結果卻最終葬于煬帝墓室東側,采取了與泰陵完全一致的“同墳而異穴”的合葬方式。這顯然是當時帝西后東的“同墳而異穴”的合葬方式所決定的,它應該是隋代帝陵的基本合葬方式。
隨葬品中既有隋唐墓葬中常見者,也有一些標志墓主人身份者,如十三環(huán)玉帶、玉璋、鐘磬等。
關于十三環(huán)玉帶,據《舊唐書》卷四十五記載:“隋代帝王貴臣,多服黃文綾袍,烏紗帽,九環(huán)帶,烏皮六合靴。百官常服,同于匹庶,皆著黃袍,出入殿省。天子朝服亦如之,惟帶加十三環(huán)以為差異,蓋取于便事?!盵54]
蕭后亡時,是以皇后禮埋葬的。據《資治通鑒》卷一百九十八記載,貞觀二十二年(648年)三月,“庚子,隋蕭后卒,詔復其位號,謚曰愍;使三品護葬,備鹵簿儀衛(wèi),送至江都,與煬帝合葬”[55]。蕭后墓出土的16 件編鐘、20件編磬以及玉璋,都是其身份的標志物。編鐘、編磬是隋唐時期的宮廷雅樂樂器。據《隋書·音樂志下》:“二曰編鐘,小鐘也,各應律呂,大小以次,編而懸之,上下皆八,合十六鐘,懸于一簨簴?!彪m然沒有說銅編磬之事,但卻有對石編磬的記載。“石之屬一:曰磬,用玉若石為之,懸如編鐘之法?!盵56]可能是以銅編磬代替了石編磬。編鐘、編磬與其他樂舞圖中僅有箜篌、笙、拍笳等完全不同,屬于雅樂,是帝王身份的象征。這些標志性的隨葬品,同樣也顯示了煬帝墓的帝陵身份??梢酝茰y,在泰陵甚至唐代帝陵中,當然也會隨葬這些標志身份的隨葬品。
煬帝墓作為一座帝陵,其主要特征表現為:一是長斜坡墓道單室磚構墓室,類似于京畿地區(qū)高等級的隋墓;二是隨葬品中有絕對的象征身份的器物;三是合葬方式與泰陵完全相同—帝西后東的同墳而異穴。
潼關稅村隋墓規(guī)模巨大,是一座長斜坡墓道、6 個天井、7 個過洞的單室磚筑墓葬,水平總長度達63.8 米,墓主人被推測為太子楊勇[57],其規(guī)模和墓道部分的結構與泰陵非常接近,說明其接近帝陵制度。類似的7 個天井、7 個過洞的墓葬還見于西安郭家灘大業(yè)六年(610 年)隋姬威墓,但墓道長46.75、寬2.05 米,規(guī)模略小[58]。稅村隋墓的壁畫題材包括出行、儀仗、列戟、闕樓(門樓)、天象等,葬具采用雕刻華麗的石棺。不論從壁畫還是葬具來看,這座墓葬的墓主人身份是比較高的,是隋代京畿地區(qū)最高等級墓葬的代表。
目前發(fā)現的京畿地區(qū)其他等級較高的隋墓,大都表現出一個共性:長斜坡墓道,多天井、多過洞,單室磚筑或者土洞,石質葬具有石門、石棺床及石棺,繪制壁畫,其題材包括儀仗、列戟、闕樓等。其中的列戟,在隋代三品以上的宅第門前已經廣為列置。據《隋書·柳彧傳》記載:“時制三品已上,門皆列戟?!盵59]說明隋墓壁畫中的列戟與唐墓壁畫中的列戟一樣,是現實生活中墓主人身份等級象征的翻版。參考潼關稅村隋墓、開皇二年(582 年)李和墓[60]、有皇家血統(tǒng)的大業(yè)四年(604 年)李靜訓墓[61]等,可以推測泰陵似乎也采用了此類石質葬具,其墓道中也應該繪制有與稅村等隋墓相類似的壁畫。
在隋代等級較高的墓葬中,還出土了各類玉器,如半圓形玉飾、瑗形玉飾、玉璜、串飾等各類玉佩的發(fā)現,說明這些墓主人死后采取了朝服葬[62]。據《隋書·禮儀三》記載:“官人在職喪,聽斂以朝服,有封者,斂以冕服,未有官者,白帢單衣。婦人有官品者,亦以其服斂?!盵63]煬帝墓中十三環(huán)玉帶的發(fā)現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對認識泰陵的喪葬制度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潼關稅村隋墓等高等級隋墓的發(fā)掘,無疑為深入認識隋代帝陵的喪葬制度提供了重要參考。從這些高等級墓葬的結構可以推測,泰陵的墓室也是磚筑,且采用了石門、石棺床及石棺等,墓道及墓室中繪制的壁畫題材有出行、儀仗、列戟、闕樓(門樓)、天象等。特別是其中象征墓主人身份的儀仗和列戟,非常值得重視,是泰陵喪葬制度的重要參考。
通過對隋代帝陵制度的探討,可以看出其制度具有明顯的過渡性,即處于從西漢、北魏孝文帝長陵、西魏永陵、北周武帝孝陵等向唐代帝陵制度的過渡階段。
在地形地勢的選擇上,遵從背山(原)面水的基本原則。構筑陵園,陵園四面辟門并設門闕,四角設置角闕。陵園開挖圍溝的做法顯然是對西漢帝陵、北魏孝文帝長陵、西魏元寶炬永陵的繼承和發(fā)展。采取封土為陵,墓室居于陵園中部偏南,坐北向南。封土呈覆斗形,也是對秦、西漢帝陵覆斗形封土的恢復。在陵園東南部構筑寢園、祠廟與寺院三合一的建筑,用于祭祀,祠廟南門兩側設置闕樓,四角設置角闕。種種跡象表明,泰陵乃至于唐初的獻陵都雜糅有西漢帝陵制度的某些因素,或者部分地模仿了西漢帝陵制度,可視為對漢制的恢復。同時,在整個陵園的布局與建設中,模擬了大興城的某些因素。從文獻皇后崩才開始營建山陵這一點來看,隋代沒有像漢代那樣預筑壽陵。同時,按照當時的規(guī)定,貴族和高級官僚可以葬在大興城七里之外,再加上隋祚短促,帝陵尚未形成陪葬制度,泰陵可能不存在陪葬墓,而最終恢復西漢這一舊制的是在唐太宗時期。
在葬俗上采取同墳而異穴,是向同墳同穴合葬的過渡階段,也即處于西漢前期的同塋異葬—景帝陽陵開始分置陵園合葬并繞一更大的共用陵園,形成雙重陵園—北魏時期的同塋異葬—隋、唐初的同墳異穴—形成制度后的乾陵的同墳同穴—這樣一個過渡階段。高祖獻陵采取同墳異穴的合葬方式,太宗昭陵則采取同墳同穴,而乾陵之前的恭陵則采取同塋異穴,并且是李弘陵位于陵園西部偏南,妃子陵位于其東北部,排除是否同塋、同穴這一問題,尊者居西從者居東這一點與泰陵、獻陵以及煬帝墓基本一致??梢?,乾陵同墳同穴的合葬方式固定下來之前,同墳異穴、同塋異葬、同墳同穴并存,尚未形成定制。這從另外一個角度反映了隋與唐初在喪葬制度上的相似性,也說明隋、唐初帝陵的合葬方式尚處于向乾陵模式的過渡階段。泰陵至乾陵之間的帝陵喪葬制度,正好處于西漢帝陵同塋異穴與同墳同穴合葬之間,過渡性明顯。這一特征也與隋墓、唐初墓葬往往特征相一致的現象相吻合。
泰陵的墓葬形制,鉆探結果表明其墓道部分為長斜坡墓道、7 個天井、7 個過洞,筆者結合前面的論述,推測其墓室為輔以石門等單室磚構樣式,墓葬之內繪制出行、儀仗、列戟、天象等壁畫。在葬式上,可能采用京畿地區(qū)高等級隋墓在開皇至仁壽以及大業(yè)初常用的頭南足北的仰身直肢葬。
煬帝是亡國皇帝,即使在對其改葬時采取帝陵之制埋葬,但由于政治和地域上的限制等原因,在制度上有所減損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盡管如此,仍然有一些明顯的顯示其帝王身份的隨葬品,這應該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煬帝墓雖然不能完整地代表隋代的帝陵制度,但其中的十三環(huán)玉帶反映了煬帝埋葬之時也采用了“朝服葬”。唐僖宗靖陵出土的作為佩飾的玻璃璧[64],也是皇帝采取“朝服葬”的重要例證。那么,泰陵也應該存在諸如十三環(huán)玉帶及編鐘、編磬等隨葬品。
從葬具而言,已經發(fā)掘的煬帝和蕭后墓均采用了木棺。雖然目前發(fā)掘的高等級隋墓不都采用石棺,但使用石棺等葬具者都是高等級隋墓。從考古發(fā)現的采用石門、石棺床、石棺等高等級隋墓來看,泰陵的葬具似乎也應該這樣。又從潼關稅村隋墓的石棺紋飾來看,題材有四神及反映升仙思想的內容,繼承了北朝洛陽地區(qū)石棺紋飾中流行的題材,泰陵似乎也不會例外。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隋文帝生前崇信佛教,在其陵墓中應該有與佛教相關的隨葬品或者繪畫題材。前面所論述的陵寺已經體現出了這一點。在文獻獨孤皇后去世時,“著作郎王劭上言:‘佛說:人應生天上及生無量壽國之時,天佛放大光明,以香花妓樂來迎。伏惟大行皇后福善禎符,備諸秘記,皆云是妙善菩薩。臣謹按八月二十二日,仁壽宮內再雨金銀花;二十三日,大寶殿后夜有神光;二十四日卯時,永安宮北有自然種種音樂,震滿虛空;至夜五更,奄然如寐,遂即升遐,與經文所說,事皆符驗?!嫌[之悲喜?!盵65]此外,還進行過了一系列的佛事活動,如修建禪定寺為文獻獨孤皇后祈冥福[66]等。文帝死后,隋煬帝又在泰陵造寺[67]等。凡此種種,都反映了在隋代帝后的喪葬過程中,不論是葬儀還是具體的山陵制度,都與佛教有密切關系。
總而言之,因為隋祚短促,不大為人注意的隋代帝陵,在中國古代帝陵發(fā)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具有明顯的過渡性特征。泰陵的一些基本特征是對西漢帝陵的恢復,或者稱之為雜糅西漢帝陵制度,后來又被唐高祖獻陵所繼承,這也與諸多唐初墓葬與隋墓相似較為一致,充分反映了唐初在文化面貌上對隋的繼承與發(fā)展。
[1]對于隋文帝泰陵先后進行過兩次調查和勘探,一次是在20世紀80 年代;另外一次在2010 年,為配合隋文帝泰陵保護規(guī)劃,對泰陵進行了調查與勘探,文中所引用的關于隋文帝泰陵的數據等,均來自這兩篇調查與勘探資料,不再注出。兩者數據不同之處,以張建林之文為準,新調查未公布的數據等,則以羅西章之文為準。a.羅西章.隋文帝陵、祠勘查記[J].考古與文物,1985(6).b.張建林.隋文帝泰陵[J].中國考古學年鑒(2011 年)[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4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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