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標
上午,保根在村委會會計室門外磨磨蹭蹭了好一陣子。
會計小王正埋頭電腦前填寫報表,當他填完最后一張,抬頭伸腰時,才發(fā)現(xiàn)徘徊在門外的保根。他遲疑了一下,還是站起身走到門口,招呼保根:“保根叔,有事嗎?快進來坐!”
保根和小王一個村的,建房時為一條出路和小王母親吵得不可開交,最后仗著家里人多勢眾,把他自己家的后院墻砌在兩家過往的路上,留下一條只能過一人的通道供小王一家人進出,電動車什么的根本不能通過。兩家為此路成了生死冤家。那時小王正在廣東打工。
保根進到室內,很不自然地站著。小王問:“保根叔,有什么事你直說好了!”保根不好意思地遞上建房許可證,輕聲說:“想去拉沙子,找你蓋個章行嗎?”保根心里糾結兩家不和,小王會利用職權報復自己。
鄉(xiāng)里為了嚴控濫建亂建房子,所有建房村民要憑建房許可證才可以拉沙子。否則,偷偷摸摸地找人買黑市的,每車要貴一千多塊錢。
小王瞄了一眼許可證,說:“符合條件就行!”說完,從抽屜里拿出打印好的證明,寫上名字、身份證號、用途、數(shù)量、日期,蓋上公章,遞給保根:“先拉著用,不夠再來開!”保根接過證明,連連道謝地出了門。
傍晚回家時,小王突然發(fā)現(xiàn)通往家里的那堵院墻拆掉了,那條路寬敞多了。
進了家門,他好奇地問母親:“媽,誰拆掉了院墻?”
“還有誰?下午保根幾個爺們兒拆掉的!”母親說完,用贊許的目光注視著兒子,接著說:“兒子,我全知道了,你做得對,冤家宜解不宜結!”
我想回家
清早,正準備出門晨練的陳新華接到父親的電話,說他病了,病得很厲害,要兒子趕緊回去一趟。
新華一聽愣住了,再也沒有心思去晨練。他和妻子在深圳開賓館,其實就是出租房。新華返回屋里和妻子商量著,準備晚上開車回去看看父親。父親從鄉(xiāng)下住進縣城老年公寓還不到半年,身體挺硬朗的,咋就突然病得厲害呢?陳新華尋思著。
他開了一個晚上的車,次日上午到了縣城,又馬不停蹄地來到老年公寓。
老父親低著頭,獨自坐在墻角曬太陽,兒子來到身邊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爸!爸!我回來了!”新華大聲喊著。父親聽到是兒子的聲音在喊,慢慢抬起頭,緩緩地說:“你來了?”新華蹲下身子緊握父親的手說:“爸,什么???”父親搖搖頭,說:“我沒??!”“沒???”新華感到奇怪:“沒病打電話催我回來干嘛?”父親說:“半年沒見兒子,想唄!”新華見狀,斥責道:“爸,你別給兒子添亂了,我在外面討生活容易嗎?”
老父親苦笑著說:“你送我回家好嗎?我不喜歡待在老年公寓!”
新華不高興地說:“我就曉得你心里還念念不忘那個老寡婦,別老想她了。我沒時間陪你,賓館里好多事情,下午就要趕回去!”
新華說的老寡婦就是鄰村的桂香。父親失望地閉上眼睛,眼角溢出了淚水。
下午,新華要走了。他大聲對父親說:“爸,記住兒子說的話,好好在這里住著,再也不要和那個老寡婦來往了!”說完,鉆進小車走了。
老父親望著漸漸消失在遠方的車子,用手扶著墻,淚水模糊了雙眼。
老年公寓旁邊的大樹后面,前來看望老人的桂香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轉身黯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