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瓊如 連曉波

（三明學院藝術與設計學院 福建三明 365004）

早在古羅馬時期，哲學家圣?奧古斯丁就給符號下了一個定義：“符號是一個能讓我們想起另一個事物的事物?！币粋€事物能否稱之為符號，不僅僅在于其本身所具有的造型形態(tài)，也在于它所代表的內容，它所想表達的情感。而民俗藝術符號則是來自于民間、傳播于民間的一種文化現象，是由底層人民集體創(chuàng)造的文化藝術。在外部上表現為品種多樣、具體的民俗藝術，在內部則沉淀為民俗內涵、民俗意義和民俗精神，每件或每種民俗藝術作品都可以稱為一個藝術符號，它是由形式和內容兩部分組成。

中國大江南北無論男女老少無不喜愛蝴蝶，盡管在苗族里“蝴蝶媽媽”是作為一種圖騰用來尊崇，但是苗族人對于蝴蝶的尊崇不是對權力和地位的尊崇，而是懷著對于自然和美好生活的熱愛與祈盼，這一點和千百年來蝴蝶在中原地區(qū)主流文化中的象征是一致的。蝴蝶藝術符號不僅僅體現出人們對幸福、美好生活的神往，還包含著深刻的文化內涵，反映出對于生命延續(xù)的寄托、對于健康長壽的祈盼和對于生命根本的認知，同時表達出人類的生命觀和生態(tài)觀。［1］

從《搜神記》到《莊子·齊物論》，從唐詩到宋詞，從經典到民俗有關于生與死，可見蝴蝶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宛如精靈般，無拘無束、美好自在，寄托著無數人豐富的情感需求與精神向往。而且對于愛情與自由，生活與理想的人生遐思與哲理探討一直延續(xù)至今。［2］除此之外，蝴蝶亦是美好與吉祥的象征，如“蝴”諧音“虎”，寓家中的男主人生龍活虎之意；“蝴”諧音“?！保押Y裝飾在煙袋上，寓意福在眼前、福運迭至等。蝴蝶的文化意象內涵極其豐富，是不可多得的寶貴文化遺產，也是中國古今裝飾藝術中較多采用的造形元素，采用仿生設計和符號學的思想，將福耋（蝴蝶）造型運用于日用瓷器中，既繼承了中國的傳統(tǒng)民俗文化，又有利于向外界推廣中國文化與產品。

一、仿生設計

仿生設計是指通過觀察學習自然界所有不同的事物與生物，通過認識實踐認識這個過程的經驗積累選擇和改進產品，提高產品功能、形態(tài)、色彩、結構、肌理與質感，進而設計出更加美好、實用和有價值的產品。

自然界中可以仿生的范圍極大，具體運用到日用瓷設計中有以下幾個方面具體的設計表現。首先在形態(tài)仿生上，以自然生物外部形態(tài)為基礎，尋求生物外部形態(tài)美感特征與人類審美需求的創(chuàng)新契合表現；其次在色彩仿生上，將豐富、紛繁的色彩關系與性格特點進行獨特結合，賦予其不一樣的生命力；接著在結構仿生上，將自然生物由里到外的結構特征與日用瓷產品定義及設計目標進行突破性的巧妙結合，賦予產品鮮明的生命特征與意義；最后在肌理與質感仿生上，對該生物表面的肌理與質感進行的再創(chuàng)造設計，建立起新的觸覺或視覺表象，以此增強產品形態(tài)的功能意義及表現力，使其具有更深層次的生命價值。［3］

二、“福耋”（蝴蝶）民俗藝術符號分析

（一）藝術符號分析。蝴蝶之所以成為昆蟲類吉祥美好的代表，是因為它有著深厚的中國傳統(tǒng)風俗文化積淀，蝴蝶紋樣在中國吉祥紋樣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眾所周知，蝴蝶具有得天獨厚的成雙成對，鳥語花香的美好條件和獨一無二的諧音吉祥條件，譬如“蝴蝶”“福蝶”與“耄耋”（蝶）“瓜瓞”（蝶）的諧音，寓意健康長壽、子孫昌盛、興旺發(fā)達、富貴如意等；當姑娘出嫁時，嫁妝里準備裝飾物紋樣諸如“蝶戀花”“喜相逢”“百蝶”“瓜瓞綿綿”“富貴耄耋”等，寓意愛情和美幸福，視為婚俗符號；其中蝴蝶區(qū)別于蛾類最明顯的特征是它有一對很長的觸角，具有安康長壽之意，視為賀壽符號；在我國的民俗節(jié)日里最隆重的要數春節(jié)，家家戶戶都會剪春蝶做春幡迎接春的歸來，象征著春到福來、福氣臨門、春暖花開，視為節(jié)慶符號。中國是一個尚“?！鼻蟆案！钡拿褡?，蝴蝶民俗藝術符號迎合了中國人講究幸福美好的心理特點。[2]

（二）造型符號分析。蝴蝶造型設計是經過人們對真實蝴蝶的藝術加工，對蝴蝶的形態(tài)仿生占大部分，具象的抓住了蝴蝶的最大特征即左右對稱的特點，這和蝴蝶深厚的中國傳統(tǒng)風俗文化積淀有著很大的關系，從中國古代起，人們把吉祥美好的象征寓意賦予了它，成雙成對、鳥語花香的蝴蝶表達其美好幸福之意。對蝴蝶的形態(tài)仿生主要是通過直接引用和變形重構兩種方法對蝴蝶視覺元素加以運用，通過塑造不同外形輪廓的優(yōu)美曲線表現出形狀不一、大小不同的效果。

（三）色彩符號分析。紅色是中國人心目中最完美和喜愛的顏色，它象征著忠誠、吉利、成功、喜慶和興旺發(fā)達等積極美好的意義。紅色表現了民族風貌，也煥發(fā)了真正的東方風情，是中華民族的代表，和喜慶相關的活動都必須運用到紅色。比如紅燈籠，節(jié)慶符號意為喜慶吉祥；紅蓋頭，婚俗符號意為婚事吉慶；鞭炮，俗慶符號意為納福祛邪；古建筑，富貴符號意為富有名望；故宮，權威符號意為自信威嚴。再從文化人類學角度分析，中國文化中的紅色源于顏色赤紅的太陽，烈日如火，紅色作為中國文化中的基本崇尚色和喜慶色，體現了中國人在物質和精神上的積極追求。在古代，祖先在祭祈巫舞的過程中，對明媚燦爛的陽光有一種本能的崇拜和依戀，由此紅色的喜慶和吉祥之意便自然而然地產生了。

三、設計實踐

（一）蝴蝶民俗藝術符號——“蝶戀花”花插設計。“蝶戀花”花插設計（如圖1），靈感主要來源于唐代飽滿豐腴的蝴蝶紋造型和蝴蝶造型剪紙。唐時期是我國封建社會的鼎盛時期，紋樣在造型上的革新，確立以華腴豐滿為主流的審美新情趣，這與國外經濟貿易及文化方面的頻繁交流是分不開的?；久糠N蝴蝶紋造型，多用圓形線條，蝶翅圓潤豐滿，變形強，高度簡化，離不開一個圓字，裝飾性極強，也體現了一種不一樣的生活趣味。

圖1 “蝶戀花”花插設計

借蝶寄言，蝶戀花紋樣剪紙在婚慶喜事上寓意著有情人永結同心，反映了人們對美好愛情的愿景，將這富有美好吉祥寓意的詞作為作品名稱，一方面滿足了自古以來人們追求和向往美好事物的心理，另一方面作者把產品的設計靈感蝴蝶和主要用途插花巧妙結合起來，給人以美好的聯想空間。將它們結合在一起，有了吉祥的寓意，有了文化的內涵。再者用材質替換所做的設計，把剪紙換成陶瓷、把平面轉化為立體來表現，賦予了蝴蝶產品實用功能，不再只是欣賞審美、華而不實的功能。

在工藝制作方面這套花插設計主要采用模具注漿成型，蝴蝶的身體和觸角是分開注漿成型，然后再手工粘合在一起，在注漿過程中，有時會出現凹陷問題，主要是因為模具干濕不均，或泥漿太稀所致。由于在燒制中擔心立起擺放燒制會出現塌陷變形等問題，故采用了平躺燒的方式有利于提高成品率，且因花插是中間切開的兩邊不對稱，所以為了避免“一邊倒”的問題，底部面積的設計大小必須適度，應在5-6公分之間比較合適。蝴蝶花插是上大下小，所以正面的弧度起伏變化也是不宜過大但也不宜太小，否則會降低整體美觀度，特別是起到承上啟下過渡作用的中間轉折部分。在觸角注漿成型時，應該厚點以實心注漿為妥以提高燒成后懸掛使用時的牢固系數和安全系數，色彩方面主要以淺色為宜，所以施以清新淡雅的湖田影青釉。此套蝴蝶花插在整個制作過程面臨的問題主要是觸角和蝴蝶身子中間凹口夾模較難開模的問題。

（二）蝴蝶民俗藝術符號——“耋之年”茶具設計?！榜笾辍辈杈咴O計（見圖2），其靈感來源“蝶”和“耋”諧音，耋，毛詩：“耋，老也；八十曰耋”，以示高齡。故蝴蝶又作為高壽的借指，有了安康吉祥的文化內涵。加上蝴蝶的觸須很長也寓有長壽之意，所以筆者抓住了蝴蝶的局部特征進行仿生，以其觸須為主要設計元素。

圖2 “耋之年”茶具設計

“耋之年”茶具設計將蝴蝶的觸須進行了解構、拉伸變形的處理，一方面突出形態(tài)特征，另一方面恰好滿足了產品的功能需求，產品造型獨特新穎，給人豐富的想象空間。壺和公道杯的把手是經過拉伸處理的蝴蝶觸須，蓋鈕則是縮短設計的蝴蝶觸須，杯碟上是一對浮雕的觸須造型，茶杯缺口的設計恰好和杯碟觸須弧線相呼應，給人一種簡約而不簡單的感覺。色彩上是高白釉和烏金釉的結合，可以呈現出對比強烈的視覺效果，現代感強。

此套茶具設計在工藝方面采用的是拉坯和模具成型相結合，拉坯成型的有壺身、茶葉罐、茶杯，模具成型包括把手、壺嘴、杯碟和蓋鈕。制作中出現的主要問題是如何確定把手粘著的位置，才能最方便、舒適以及安全的拿握。

（三）蝴蝶民俗藝術符號——“百蝶戲”果盤設計。“百蝶戲”果盤設計（見圖3），靈感來源于自然界大小不一的蝴蝶，呈現借“蝴蝶”喻“福?！?，寓福壽之意，追求的是集實用功能與審美藝術為一體。

圖3 “百蝶戲”果盤設計

“百蝶戲”果盤設計的方法是自然具象仿生設計方法，造型為蝴蝶原型，設計了大小不一的蝴蝶果盤，并且其中一個多功能的設計用途：可以用來當花插擺件，或用軟木塞堵住器形口，可以用來當儲物罐，當平放時亦可以滿足果盤的使用功能，與平擺的小盤子之間相互呼應。都說蝴蝶是“大自然的舞姬”，蝴蝶果盤的設計不僅保留了蝴蝶本身的形美，還賦予了使用功能，宛如自然界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變得觸手可及，容易帶來美好的聯想和樂趣感，在這個追求美和個性的時代，不失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裝飾上施以烏金釉，部分用紅釉裝飾，紅黑對比強烈，增添了一份喜慶、活力和跳躍感，呈現出了簡約時尚的現代美。

在工藝方面這套設計采用模具注漿成型的方法，其中盤子采用的是高壓注漿成型方法，在制作過程中所遇到的問題一是集多功能為一體的大蝴蝶的翻模，盡管是六片開模，由于蝴蝶側面是向里凹陷且周邊的線條為曲線，特別是蝴蝶的四個角部分不易開模，加上模具本身較大，倒?jié){時也較費力，二是紅釉的燒成較困難，溫度低了發(fā)色不正，高了則紅釉容易燒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