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主題閱讀·縈繞不去的年味
回想起來,恐怕每個人都很留戀童年時過年放鞭炮、買年貨的熱鬧,留戀春節(jié)貼年畫、逛廟會、賞花燈的情景,留戀家人做的美食……年味,是每個中國人最溫存的記憶;年俗,作為中國的一種特色文化,在每個中國人的血脈里流淌。
(劉為民)
夜靜得出奇,遠處一陣鞭炮轟鳴,提醒我正在過年。兒子翻身而起,興奮得亂蹦,我小時候過年也和他一樣吧!
我想起了老家,想起了我出生的那個美麗的村莊。
農(nóng)村的新年,是非常長的,年味也濃。在老家,過完臘八即開始準備過年,不過十五元宵節(jié),新年不算過完,不出正月,年味不完全消散。那里的年,還有奶奶一起過。每到寒假,定是我催促著回老家過年,我念著奶奶,念著臘月二十三老灶爺點名,更念著奶奶做的各樣吃食。奶奶手巧,定是做這做那等我回去——芝麻片、野菜合、蜜汁山楂、蜜糖核桃……尤其是爸爸和叔叔愛吃的柿子醋,我總是一馬當先,不請自到,操起木勺到下屋親自盛來,澆面條、蘸餃子、拌涼菜,要的就是那地道的家鄉(xiāng)味。
柿子醋,顧名思義,是用柿子釀成的醋。霜降前后,不等柿子全熟,周身泛黃即可摘下,洗凈去蒂,放入瓷缸,涼水沒體,再用稀紗布、塑料布密封加蓋,蓋頂壓上重石。少則泡上兩個來月,多則放至生 (缸內(nèi)柿子醋上面的一層乳白色的半透明的東西)。搬開石頭,打開蓋,酸味清新,略帶果香,觀之清澈,聞之微甜,恨不得先喝上一口。奶奶定是人未到聲先來:“慢點,等我來,石頭太重你搬不動,可要小心別砸了腳!得用木勺子舀,勺要擦干,撇開白……”不待奶奶把話說完,我早已將醋盛好端上桌等著大家夸獎,即便是只夸醋清香,不夸我勤快,我心里也美,就像這醋是我釀的一樣!更美的是躲在爸爸懷里,被大家逗著喝上一口,酸得我小嘴一抿,鼻頭一皺,眼睛一瞇,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奶奶忙著端飯擺筷,也笑得合不攏嘴,還不忘嗔怪一句:“哎喲,哄著叫她喝,別嗆著了,先笑后哭!”我呢,才不哭呢,咯咯直笑,自己還伸手要再來一口!
說來奇怪,小時候的年,喜得我們姑表姐妹都賴在奶奶家不走,我年齡小,還是主人,理應(yīng)受寵,大家盡情玩樂,好不熱鬧!除夕,我們早早地將新衣服拿出來,從里到外,試好,脫掉,再疊好,放在床頭。然后嘰嘰喳喳商量著到灶前吃肉、吃油貨,肉是原味的——放鹽煮不爛,只好就著蒜汁吃;油貨各種各樣,松肉、芝麻片、甜果子、紅薯丸子等,過了油鍋都變得香甜,一樣嘗一點,在灶前吃一天,還等著除夕夜一頓餃子。我們家的餃子都是我催著包的,記憶中很少在春晚開始前包完,我不包,就一個勁兒地催,催著媽媽和奶奶快點包完好看春晚。老家的除夕夜里,多少回我喚著奶奶:“趕緊來,開始了!”奶奶總是快樂地應(yīng)著:“來了來了!”聲來了人卻來不了。直到餃子下鍋,奶奶舀來柿子醋,這一天的準備才算結(jié)束?!皝戆?,吃了一天不住嘴,小心積食,喝一碗開開胃!”奶奶邊說邊把碗遞到我唇邊,我乖乖張開嘴,和表姐們一起滿足地大口喝下——那是舀兩勺柿子醋、一勺蜂蜜加溫水調(diào)制而成的“酸甜水”,是充滿奶奶味兒的兒時飲料啊……那時熬年、看春晚、聊天、烤炭火就是除夕夜的全部節(jié)目。晚會我是全部看完的,多少年了,好看不好看我就迷春晚,現(xiàn)在想來,其實是迷戀一種記憶。記得小時候我熬不住,表姐們就拿奶奶泡的柿子醋給我提神,酸酸甜甜,清清爽爽,姐妹們?nèi)轮?、叫著、鬧著、笑著……奶奶家的14 寸黑白電視機,裝滿了多少關(guān)于年的回憶。記得奶奶的被子軟啊,是用紗布做的里;記得奶奶家的爐子暖啊,火盆里的煤一夜不滅;記得奶奶釀的柿子醋又酸又甜啊,每次離開都裝一大壺……
這樣的年,距今已二十多年。時過境遷,我們搬了家,我又成了家,年過得卻不如從前在老家熱鬧,餃子也吃不出從前的滋味。倒是兒子端餃子、擺供、磕頭、領(lǐng)紅包,忙得不亦樂乎??粗鴥鹤拥臍g喜,不禁想起我的童年,我的酸甜故鄉(xiāng)年。
我不禁攬過兒子,跟他講:“媽媽小時候過年呀,鞭炮纏繞在院中的沙梨樹上,像給樹掛上了彩燈,一炮點起,滿樹紅花,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