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君

五代到宋初的近百年，是高人輩出的時代。這一時期的幾位高人，一是行蹤隱藏得很深，如鐘離權(quán)、呂洞賓至今無法清楚勾勒出其生命軌跡;二是高蹈出世，不受世俗權(quán)利誘惑，鄙視官場也不受世俗社會所牢籠;三是如前所述，居然還能開宗立派，于當時與后世以巨大影響。當然都會作詩，詩也不太有人間煙火氣，但又都能自成面貌。這里談鐘離權(quán)、呂洞賓和陳摶三位。前二位后來列名八仙，元以后幾乎家喻戶曉，浦江清有《八仙考》，多說后來的事，我則更關(guān)注他們在五代宋初的留跡。陳摶保存事跡較多，也常是事實與傳說不易分清，比起前兩位來，已經(jīng)可以說是家世清白，行方明曉了。

一、 鐘離權(quán)

鐘離權(quán)列名八仙，有漢鐘離的渾名。其來源不明。明楊慎《丹鉛總錄》卷一○謂因杜甫《元日寄韋氏妹》詩有“近聞韋氏妹，迎在漢鐘離”，因而傳誤。另說他曾自稱“天下都散漢鐘離權(quán)”（《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卷四五），后人不解其意，因稱“漢鐘離”。其實“都”是唐末官稱中的常見字，“散漢”即流浪者，“天下都散漢”即天下丐幫總頭領(lǐng)，漢字應(yīng)連上讀，與朝代之漢朝無關(guān)。讀成“漢鐘離”，那就是讀破句了。民間往往如此，怪不得誰。

歷史上有無鐘離權(quán)其人，真不好說?！督K金石志》卷六錄宜興善權(quán)洞大中四年（850）二月四日題名，有鐘離權(quán)。那也太早了，很可能僅為同名者而已。宋人說得比較有頭緒的是兩則。一見南宋初江少虞《宋朝事實類苑》卷三五引《倦游雜錄》所載：“邢州開元寺一僧院，有五代時隱士鐘離權(quán)草書詩二絕，筆勢遒逸，詩句亦佳。詩曰：‘得道高僧不易逢，幾時歸去愿相從。自知住處連滄海，別是蓬萊第一重。其二曰：‘莫厭追歡語笑頻，尋思離亂可傷神。閑來屈指從頭數(shù)，得見升平有幾人？后劉從廣知邢州，訪此寺，遂命刊勒此詩于石。”《倦游雜錄》為北宋張師正所著，原書不存，有今人輯本。邢州開元寺為河北著名寺廟，始建于后趙，唐時為北方佛教中心?！睹駠尬淇h志》卷一三錄元至正八年重刻詩碑，其中有劉廣題記：“邢州開元寺觀音院殿后壁上，有五代鐘離師父權(quán)留詩二絕，筆跡超軼，不類俗體。予深愛之，恐其歲久字漫，故刊于石。時皇祐四年仲秋九月九日，相州管內(nèi)觀察使知郡事劉廣記。”此劉廣應(yīng)即《倦游雜錄》所記知邢州劉從廣，皇祐四年（1052）距離五代已近百年，劉廣所見似為墨跡，他稱為“筆跡超軼，不類俗體”，《倦游雜錄》稱為“筆勢遒逸”，意思相通。二詩詩意亦傲?？煞Q，南北宋之交的《唐詩紀事》卷七○、《吟窗雜錄》卷四六、《宣和書譜》卷一九、《萬首唐人絕句》卷六九皆收錄，南宋選本如《注解章泉澗泉二先生選唐詩》卷五、《唐宋千家聯(lián)珠詩格》卷八則入選其二。就此而言，二詩也算來源明白了。

然而，敦煌遺書斯五六四八收此詩，不署名，末題“癸酉年寫”，詩也稍有異文：“得道真僧不易逢，幾時歸去愿相從。自言居處連滄海，別是蓬萊第一峰?！惫镉夏?，就敦煌藏經(jīng)洞截止年代前推，早則為后梁末主乾化三年（913），晚則為北宋太祖開寶六年（973），雖不能決斷，但可以據(jù)此推定，若取前則此詩本為敦煌民間流行之作，與鐘離權(quán)無關(guān)，取后則可能為鐘離權(quán)所作，宋初已傳至敦煌。

二詩無論作唐詩還是宋詩，都是難得的佳作。其一，似言遇到得道高僧的驚喜之情，慨嘆高僧難遇，愿意舍棄一切而追隨。如果說前二句是向道者對得道者之詢問，后二者則是得道高僧的回答：我的住處與浩淼的大海連成一片，那里有蓬萊仙山，我就住在仙山最高的所在。這里，佛就是道，道就是佛，修什么退到次要，遠離人世，遁跡海上，修道蓬萊，獨占名山最高峰，求道的熱情和境界如此令人向往，人間還有什么不能舍棄呢？

其二還是回到人間。人世美好，語笑追歡，也不免感覺世俗生活之庸常易厭。經(jīng)過亂世的人，更能體會世亂之際生計無定、行跡漂泊之艱難。古往今來，治世少而亂世多，屈指計算，能處升平者能有多少人。珍惜當下，莫厭平庸，共同珍惜人生。入世如此，更似作于宋初天下承平以后。

世傳鐘離權(quán)詩，多數(shù)是鐘、呂故事成形后的作品。稍早者如《云麓漫抄》卷二載《詩寄太原學士》：“風燈泡沫兩想悲，未肯遺榮自保持。頷下藏珠當猛取，身中有道更求誰。才高雅稱神仙骨，智照靈如大寶龜。一半青山無買處，與君攜手話希夷。”所錄有莊綽跋，謂宣和丙午（1126）得自王誠，是為維揚何仙姑書，“呂公亦跋其后”，則已為晚出?！稓v世真仙體道通鑒》卷三一所載：“坐臥常攜酒一壺，不教雙眼識皇都。乾坤許大無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也遠遜于前二首，皆屬宋人附會。

二、 呂洞賓

浦江清《八仙考》關(guān)注八仙傳說之形成與在后世之傳衍，認為呂洞賓傳說為宋仁宗慶歷年（1041—1048）形成于湖南岳陽，大體不錯，就是時間晚了一些。我早年撰《全唐詩誤收詩考》（刊《文史》二十四輯，中華書局1985年），據(jù)《楊文公談苑》逸文，知他在太宗時曾訪丁謂于饒州，訪張洎于家居，二事皆在太宗去世前?！稐钗墓勗贰繁４媪藯顑|晚年的談話，楊卒于真宗后期。其后又見張齊賢《洛陽縉紳舊聞記》卷三《田太尉候神仙夜降》所載，田重進淳化三年（993）移鎮(zhèn)永興時，涇州已經(jīng)“時人皆知呂洞賓為神仙”。三年前撰《呂洞賓的最早記錄》（刊《文匯讀書周報》2017年12月4日），認為宋初樂史《太平寰宇記》卷一○九《吉州》載：“雪浪閣，在縣北崇元觀。呂洞賓有詩云：‘褰裳懶步尋真宿，清景一宵吟不足。月在碧潭風在松，何必洞天三十六?！笔菂味促e作為宋初以前詩人而非神仙留下來的可靠詩作，更據(jù)前此諸證，認為呂洞賓僅為呂讓后裔，是呂讓留在海州一脈之后人，比如曾孫，甚或頂冒或傳說之后人，如果出生在唐末至五代初，宋太宗時七八十歲，身體健康還能四處奔走，應(yīng)屬可能。南宋后說他咸通間因科舉落第而隱遁求仙，就很不可信了。

在此愿意更進一解，即《皇朝事實類苑》卷四三引《楊文公談苑》前半述呂與丁謂、張洎之見面，后半云：“洞賓系出海州。索紙筆，八分書七言四韻詞一章，留與洎，頗言將佐鼎席之意。其末句云：‘功成當落破瓜年。俗以瓜字為二八，（張）洎年六十四卒，乃其讖也。洞賓詩什，人間多傳寫，有《自詠》云：‘朝辭百越暮三吳，袖有青蛇膽氣粗。三入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又有‘飲海龜兒人不識，燒山符子鬼難看‘一粒粟中藏世界，二升鐺內(nèi)煮山川之句，大率詞意多奇怪類此。世所傳者百余篇，人多誦之。”錄了四首詩。其中贈張洎之“功成當落破瓜年”一句，全篇無存，無從考鏡?！蹲栽仭芬黄?，宋時流傳極廣，另一較早記錄為葉夢得《巖下放言》謂其祖父曾在岳州得見題壁，其事大約在慶歷至熙寧間。特別的是楊億另錄之二聯(lián)，皆賴《金丹詩訣》（《正統(tǒng)道藏》收入）的引錄而得保存全篇：

功滿來來際會難，又聞東去幸仙壇。杖頭春色一壺酒，頂上云攢五岳冠。飲酒龜兒人不識，燒山符子鬼難看。先生去后身須老，乞與貧儒換骨丹。（七言六十四首其一）

鐵牛耕地種金錢，刻石兒童把貫穿。一粒粟中藏世界，二升鐺內(nèi)煮山川。白須老子眉垂地，碧眼胡兒手指天。若曉此中玄會理，此玄玄外更無玄。（七言六十四首其二十七）

楊億說呂洞賓詩約百余篇，而《金丹詩訣》所錄為七言律詩六十四首，七言絕句三十首，五言八句詩三首，留題詩六首，存詩一百又三首，恰合楊所言之數(shù)。宋代中期以張伯端為代表，道教修行從外丹學轉(zhuǎn)而為內(nèi)丹學，《金丹詩訣》之內(nèi)容恰以外丹為主，仍屬宋初為可能。楊億所引兩聯(lián)，其一居于卷首，是初閱即印象強烈者。仔細吟讀上引二詩，意思連貫，一氣呵成，很有可能即楊億所見之呂集原貌。前一首“功滿來來際會難，又聞東去幸仙壇”二句，更似為針對宋真宗景德五年（1008）東封泰山事而發(fā)。若然，則很可能《金丹詩訣》是宋初那位漸次成名且仙跡尚為大彰者呂洞賓之原集，與眾多后來附會者有所不同。

中國古代有大言、小言詩文之寫作，自從呂洞賓出，前此之一切大言似皆稀松平常，不值一提。在文學史上，也屬別開生面。當然仔細解讀，仍復(fù)不易。

三、 陳摶

相比鐘、呂二位，陳摶生平之可靠記載要豐富得多?！端问贰肪硭奈迤哂袀?，知他字圖南，號扶搖子，亳州真源（今河南鹿邑）人。他早年遍讀群書，通經(jīng)史百家言，以能詩名。后唐明宗長興間（930—933），舉進士不第，遂不求祿仕，以山水為樂。尋隱居武當山九室?guī)r，服氣辟谷，歷二十余年。后移居華山云臺觀，又居少華石室，攝生修煉。周世宗聞其名，于顯德三年（956）十月征其赴闕，拜左拾遺，不受，留月余而歸舊隱。宋太宗太平興國間，兩次應(yīng)詔入朝，賜號希夷先生，留數(shù)月放還。端拱二年（989）七月卒。享年或云逾百歲，未必可靠，大約生于唐亡前后，得年或逾八十。陳摶長于《易》學，或言曾從麻衣道者處得《正易心要》四十二章，演為《先天圖》《無極圖》等，于有宋一代影響頗巨。又著《指玄篇》八十一章，言導(dǎo)引、還丹之事，又有《三峰寓言》《高陽集》《釣潭集》及詩六百余首，今皆不存。《正統(tǒng)道藏》收《陰真君還丹歌注》一卷，為講解內(nèi)丹修煉之著，可能出于附會。元張輅有《太華希夷志》二卷，載其事跡較詳，然內(nèi)容多附會之辭，未可盡信。

邵伯溫《易學辨惑》謂陳摶隱居之初，有《歸隱》詩：

十年蹤跡走紅塵，回首青山入夢頻。紫陌縱榮爭及睡，朱門雖富不如貧。愁聞劍戟扶危主，悶見笙歌聒醉人。攜取琴書歸舊隱，野花啼鳥一般春。

如果說退隱在明宗長興間，那么他的求仕約始于后梁末。十年奔走紅塵，讓他悟出許多道理：紅塵與青山在他的心中交戰(zhàn)，求仕途中時時感到人生的不愉快，回歸青山是揮之不去的夢想。紫陌是上朝的大路，朱門是做官者追求的住處，但這一切怎能與自由自在的人生相比倫。為了功名富貴，放棄自由和安心，有意思嗎？他從唐末大亂中走出，看到以扶持危弱君主的名義而大動干戈，更看到官場中人酣醉如癡、醉生夢死。帶上琴書回去，野花開落，啼鳥鳴呼，一切是那么美好，不必有任何的猶豫。

陳摶初隱武當，后曾入蜀。南宋陸游曾在邛州天慶觀見到陳摶詩石刻，題目很長：“因攀奉縣尹尚書水南小酌回，舍轡特叩松扃，謁高公，茶話移時，偶書二十八字?！弊允稹暗篱T弟子圖南上”。詩云：“我謂浮榮真是幻，醉來舍轡謁高公。因聆玄論冥冥理，轉(zhuǎn)覺塵寰一夢中?！蹦珰q丁酉，為后蜀孟昶明德四年（937）。詩后有北宋文與可跋，大略云：“高公者，此觀都威儀何昌一也。希夷從之學鎖鼻術(shù)?！保ㄒ姟独蠈W庵筆記》卷六）是他歸隱后不久，且在學習各類道法。這首詩以議論為主，寫他對世俗浮榮的鄙夷。與高道談?wù)撋願W的道理，領(lǐng)會到“塵寰一夢”，當然，更堅定他從道的決心。

陳摶在華山，留下許多名篇。據(jù)說他居華山深處，偶然到華陰城中，華陰尉王睦問他：“先生居處巖穴，寢止何室，出使何人守之？”這當然是俗人的思維。陳摶微笑不答，拈筆為詩：“華陰高處是吾宮，出即凌空跨曉風。臺殿不將金鎖閉，來時自有白云封?！蔽易≡谏介g，偶然出門，大約是曉風殘露，凌空而行，無拘無束，切合道者身份。后兩句說我的住處就是瓊臺仙殿，自有白云籠罩，窈冥幽深，如同仙境，哪里還需要俗家那樣出門上鎖呢？

他更有詩題華山西峰：“為愛西峰好，吟頭盡日昂。巖花紅作陣，溪水綠成行。幾夜礙新月，半山無夕陽。寄言嘉遁客，此處是仙鄉(xiāng)。”次句寫山峰之高聳，也契合山間隱者的自得狀態(tài)。寫到山間花開紅艷，綠溪清碧?！皫滓沟K新月，半山無夕陽”兩句是全詩的警句。因為山勢高峻，月亮升起更形艱難，夕陽西下，也在半山即倏忽不見。這是山間特殊的感受，作者說這就是仙境，也只有退隱者能夠感受其美好。

據(jù)說華山間有女仙正美，傳為秦時宮人，修行已逾千年。陳摶曾有贈詩：“曾折松枝為寶櫛，又編栗葉作羅襦。有時問著秦宮事，笑捻仙花望太虛。”太虛就是天空，此女子僅采松枝草葉為衣飾，居處簡陋可知。要問她往事，她拈花看天而不答。這就是神仙的生活，也只有同樣的修道者能感覺其美好。

陳摶高隱華山，名聲越來越大。后周世宗時，特別征召他入京做官。這時的京城在汴州，華山在關(guān)西，與唐時近京而隱，希冀終南捷徑情況不同。據(jù)說世宗即位后以平定世亂、統(tǒng)一天下為己志，聽聞陳摶有異行，以為一定有治理天下之謀略。陳摶到京，拜左拾遺，摶不就，堅乞歸山，世宗只能允許。《五代史補》卷五載陳摶有詩答世宗之請：“草澤吾皇詔，圖南摶姓陳。三峰十年客，四海一閑人。世態(tài)從來薄，詩情自得真。超然居物外，何必使為臣！”吾皇詔書下達草澤，當然是鄭重的，“圖南摶姓陳”一句，雖然是客觀自陳，其間恰有作者之傲氣。三峰指華山，隱居十年，早以四海為家，不以從宦為意。更申一言，世態(tài)炎涼，當然也包含對皇恩的感謝，但正是不從俗的生活使詩情真摯。最后兩句，別本作“乞全麋鹿性，何處不稱臣”，可能更接近原作，蓋“何必使為臣”句包含對皇權(quán)之不敬，而說我本性久狎麋鹿，不習官身，無論在哪里，總是皇上之臣民。這樣比較穩(wěn)妥，當然后人更希望詩人應(yīng)有傲骨，那就不妨改動一下。《澠水燕談錄》卷四說這首是獻給宋太宗的，屬傳聞異辭，似以前者為是。

陳摶辭召請歸的原因，也說得很直白：“臣愛睡，臣愛睡，不臥氈，不蓋被。片石枕頭，蓑衣鋪地。震雷掣電鬼神驚，臣當其時正鼾睡。閑思張良，悶想范蠡，說甚孟德，休言劉備。三四君子，只是爭些閑氣。爭如臣向青山頂頭，白云堆里，展開眉頭，解放肚皮，但一覺睡。管什玉兔東生，紅輪西墜。”（《詩話總龜》卷四七引《談藪》）這首詩是有依傍的，唐南岳僧明瓚（俗稱懶殘）所作長歌與敦煌所出《山僧歌》中，都有類似的表述。人生最大的事情是什么，吃喝拉睡，在山間大自然中放任自如地睡覺，無疑是自由的最高境界。這里，張良、范蠡是佐輔人君爭天下的典范，孟德（曹操）、劉備更為爭天下而血戰(zhàn)多年，在陳摶看來，這些都不過是慪氣而已，他們的行為遠不如自己之透出紅塵，自由酣睡。

陳摶還有《贈金勵睡詩二首》：“常人無所重，惟睡乃為重。舉世皆為息，魂離神不動。覺來無所知，貪求心愈用?？靶m中人，不知夢是夢。”“至人本無夢，其夢本游仙。真人本無睡，睡則浮云煙。爐里近為藥，壺中別有天。欲知睡夢里，人間第一玄。”看來他對睡覺真?zhèn)€很有研究，進而對做夢也有體會。在他的世界里，睡得好，睡夢中出離俗世，屏棄俗爭，“魂離神不動”，是高妙幽玄的境界，是修真的第一要義。紅塵中人，自以為清醒，其實心有貪求，其實是真處于人生大夢之中?！盃t里近為藥，壺中別有天”，煉丹與飲酒，方是人間之正道。

與鐘離權(quán)、呂洞賓一樣，陳摶名下也有許多依托詩，這里盡量回避不談。陳摶更有名的當然是他的《先天圖》與《無極圖》，在宋代影響了無數(shù)人，這里也不談。

（作者單位：復(fù)旦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