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凡,熊雅妮,李嘉怡,鄭紫薇,劉智潔,黃 鵬,2
(1.南昌大學a.公共衛(wèi)生學院循證醫(yī)學中心;b.公共衛(wèi)生學院2019級; c.公共衛(wèi)生學院2017級;2.江西省預防醫(yī)學重點實驗室,南昌 330006)
校園欺凌(school bullying)是指包括身體、言語、關系、網絡等發(fā)生在校園情境中的攻擊行為[1],其對學生、學校以及社會所造成的危害皆是深遠的。在校園欺凌行為中,欺凌者是主動的一方,是行為的發(fā)起者,欺凌者發(fā)生健康危險行為(如抽煙、酗酒等)和暴力犯罪的比例更高,且更易導致學業(yè)失敗[2]。因此,若能從欺凌者的角度出發(fā),剖析其心理成因并加以干預,則能有效地降低校園欺凌的發(fā)生率。
人格特質(personality traits)是當前心理學的研究熱點,個體生理、心理、社會性等方面的健康發(fā)展皆與之有關,而它也是欺凌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欺凌者通常具有以下明顯的人格特質:自私、易怒、神經質、冷漠無情且自我評價較高[3]。情緒調節(jié)(emotion regulation)是指個體通過一定的策略和機制對情緒的主觀體驗、行為表達或生理反應進行調節(jié)的過程[4],對個體身心健康具有重要意義。有研究[5-6]發(fā)現(xiàn),情緒調節(jié)策略與中學生的親社會能力、同伴交往能力和攻擊行為等均顯著相關。然而,情緒調節(jié)策略與欺凌間是否相關,情緒調節(jié)策略在人格特質與欺凌關系中是否存在中介作用機制,目前國內外少見報道。本研究旨在探討中學生情緒調節(jié)策略在人格特質與欺凌關系中的作用,并嘗試從欺凌者的角度提出預防學校傷害的策略。
以江西省某縣第二中學的學生為調查對象。調查時間為2021年1月6日。
1.2.1 一般情況調查表
使用自制調查表收集中學生的性別、年齡等基本信息。
1.2.2 校園欺凌的測量工具
使用張文新等[8]修訂的Olweus欺負問卷中的欺凌條目。學生被問及他們在過去近一年內從事不同欺凌行為的頻率,如“我給某些同學起難聽的外號罵他們,或者取笑和諷刺他們”,0表示過去幾個月沒有發(fā)生過;1表示只有1次或2次;2表示每月2次或3次;3表示大約每周1次;4表示每周幾次。若是在欺凌類型6個問題中任何1個問題得分≥2分,則歸類為欺凌者,6個問題的累計得分為該學生的欺凌頻率。本次調查測得欺凌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746,半折信度系數(shù)為0.647。
1.2.3 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測量工具
采用由王力等[9]編制的情緒調節(jié)量表(Emotion Regulation scale,ERS),該量表包括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2個維度,每個維度7個項目。量表采用Likert 7點計分,評分范圍為1~7分,1表示完全不同意,2表示很不同意,3表示有點不同意,4表示中性,5表示有點同意,6表示很同意,7表示完全同意。得分越高,個體對應的情緒調節(jié)策略傾向水平越高。本次調查測得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的Cronbach’s α系數(shù)分別為0.839和0.759。
1.2.4 人格特質的測量工具
采用吳瓊等[10]修訂的簡版人格量表。共11個條目及5個相關維度(分別為盡責性,外向性,親和性,開放性和情緒不穩(wěn)定性)。量表采用Likert 5點計分,評分范圍為1~5分,1表示很不符合,2表示較不符合,3表示不清楚,4表示較符合,5表示很符合。各維度條目的平均分即為該維度上人格的得分。本次研究中,盡責性、外向性、親和性、開放性和情緒不穩(wěn)定性的Cronbach’s α系數(shù)分別為0.651、0.558、0.625、0.637和0.573。
為改進問卷的不足之處,首先進行了預調查。在正式調查時,要求學生現(xiàn)場獨立答題,答題時間25 min左右。為嚴格控制問卷的質量,將存在明顯邏輯問題或遺漏率>15.00%的無效問卷剔除。
使用Epi Data 3.0及雙錄入原則對問卷數(shù)據(jù)進行錄入與核查,并使用SPSS 26.0和PROCESS 3.3進行相關的數(shù)據(jù)分析和中介效應檢驗。檢驗水準α=0.05。
本次調查共發(fā)放問卷2093份,回收有效問卷2040份,有效率為97.47%。
本次調查的2040名中學生中,男1069人,女971人,年齡(15.56±1.81)歲,初中生932人,高中生1108人。在2020年1月至2021年1月期間,共計112名學生發(fā)生欺凌他人行為,總報告率為5.5%。詳見表1。
表1 中學生欺凌行為與社會人口學因素的關系 n=2040
由表1可知,不同性別和年級分組在欺凌報告率間存在差異(P<0.001);是否經常被長輩責罵以及學習負擔的分組在欺凌報告率間存在差異(P<0.05);而戶籍所在地、是否獨生子女等分組在欺凌報告率間不存在差異(P>0.05)。
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中學生情緒調節(jié)策略、人格特質與欺凌頻率間的關聯(lián)。結果顯示,在人格特質的相關維度上,外向性與欺凌頻率間存在正相關(r=0.049,P<0.05);盡責性、情緒不穩(wěn)定和親和性與欺凌頻率間存在負相關(r=-0.091~-0.063,P<0.01);開放性與欺凌頻率間相關性不顯著(P>0.05)。在情緒調節(jié)策略上,表達抑制與欺凌頻率間相關性不顯著(P>0.05);認知重評與欺凌頻率間存在負相關(P<0.01)。見表2。
表2 中學生情緒調節(jié)策略及人格特質與欺凌頻率之間的相關分析 n=2040,r
根據(jù)Pearson相關分析可知,表達抑制與欺凌頻率間相關性不顯著,認知重評與欺凌頻率間相關性顯著。故采用PROCESS 3.3插件,按照溫忠麟等[11]推薦的中介效應檢驗步驟檢驗中學生情緒調節(jié)策略中的認知重評在人格特質與欺凌關系中的中介作用。如表3所示,中學生中,盡責性、外向性、親和性與情緒不穩(wěn)定對欺凌的直接效應值分別為-0.129、0.111、-0.136和-0.105;認知重評在外向性與欺凌的關系中存在遮掩效應,間接效應值為-0.023,相對效應值為20.72%;認知重評在盡責性、親和性和情緒不穩(wěn)定與欺凌的關系中均存在部分中介效應,且這種效應均為反向加劇,間接效應值分別為-0.044、-0.054和-0.012,相對效應值分別為25.43%、28.42%和10.17%。見表3。
表3 中學生情緒調節(jié)策略在人格特質與欺凌關系之間的中介效應檢驗 n=2040
本次調查中,該中學過去1年內欺凌報告率為5.5%,這與國內報告的一些研究結果相接近,例如唐寒梅等[7]針對江西省3所中學的研究顯示中學生欺凌報告率為7.8%,ZHANG等[12]針對國內11個省的大樣本研究顯示中學生欺凌報告率為4.7%。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男生欺凌報告率高于女生,初中生欺凌報告率高于高中生,這與大多數(shù)研究結果基本類似[7,12-13]。
本研究結果顯示,在人格特質的相關維度上,外向性與欺凌頻率間存在正相關,與劉小群等[14-15]研究結果一致,也與MITSOPOULOU等[16]的Meta分析結果相同。外向者更喜歡在集體中表現(xiàn)自己,且急躁、沖動,容易主動引發(fā)沖突,因而更有可能成為欺凌者。盡責性和親和性與欺凌頻率間存在負相關,與PRONK等[17-18]結果相同。有研究[19]顯示,具有高親和性水平和高社會責任感的個體更善于控制情緒和解決人際沖突,且更有可能得到父母和社會的認可,因而往往表現(xiàn)出低水平的攻擊性。值得注意的是,本次研究發(fā)現(xiàn)情緒不穩(wěn)定與欺凌頻率間存在負相關,這與大多數(shù)研究[14-18]結果相反。一般認為,情緒不穩(wěn)定的人容易喜怒無常,激惹性高,具有較高水平的攻擊性,在校園欺凌事件中既容易成為欺凌者,也容易成為被欺凌者。
本研究結果還顯示,中學生的認知重評策略與欺凌頻率間存在負相關,認知重評在外向性與欺凌的關系中存在遮掩效應,在盡責性、親和性和情緒不穩(wěn)定與欺凌的關系中均存在部分中介效應。說明盡責性、外向性、親和性與情緒不穩(wěn)定不僅能直接影響欺凌,也可以通過認知重評間接影響欺凌。認知重評被認為是一種積極的情緒調節(jié)策略——個體在情緒反應被觸發(fā)之前通過改變對刺激的主觀感知來改變刺激對情緒的影響[20]。有研究[21]顯示,個體長期習慣性使用積極情緒調節(jié)策略,對人類高級情感有很好促進作用,如主觀幸福感,創(chuàng)造力,生活滿意度等。認知重評與青少年的親社會行為傾向和同伴接納水平均呈正相關[22],與抑郁和焦慮癥狀均呈負相關[23],與攻擊行為呈顯著負相關[24],說明認知重評策略能夠改善個體的情緒狀態(tài),對個體的身心健康和社會功能都具有重要的正向作用。
因此,在日常生活和課程教學中,家長和學校若能注意對中學生的人格特質和積極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培養(yǎng),不僅能促進中學生身體、心理和社會功能的全面健康發(fā)展,還能預防校園欺凌等不良事件的發(fā)生,對營造青少年成長的良好道德環(huán)境和維護校園的和諧穩(wěn)定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的不足之處:以自我報告的方法獲得數(shù)據(jù)有可能存在信息偏倚;僅對一所中學進行調查,研究結果的外推可能有限;研究工具采用張文新修訂的Olweus中學生欺負問卷,該問卷是否適用于高中生仍有待進一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