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堂
(四川文理學院 四川革命老區(qū)發(fā)展研究中心,四川 達州 635000)
川陜蘇區(qū)時期,學校教育是培養(yǎng)蘇區(qū)干部人才的主要形式之一,其中培養(yǎng)軍政干部的學校有彭楊軍政學校和紅軍大學,對此研究有助于深入認識川陜蘇區(qū)的艱苦斗爭歷史和革命成功經(jīng)驗。目前關于這兩所學校的研究還不深入,①相關的史料記載散見于黨史資料、地方志、文史資料及將帥回憶錄、傳記等各類資料,缺乏完整系統(tǒng)的認識,部分史實記載或學者觀點也不盡一致,難窺兩所學校辦學的真實狀況。故而,本文擬系統(tǒng)梳理相關資料,全面認識川陜蘇區(qū)的彭楊學校與紅軍大學的真實狀況,并對當今的干部培訓事業(yè)有所借鑒。
1933年初川陜蘇區(qū)建立后,在嚴峻的斗爭形式下,為了提高紅四方面軍的政治、軍事素質,保持紅軍的戰(zhàn)斗力,急須補充大批政治干部和軍事指揮人才,因此,大力開辦干部學校成為刻不容緩的任務,也正如毛澤東同志所說:“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戰(zhàn)勝敵人的?!盵1]尤其在通南巴解放后,蘇區(qū)紅軍在數(shù)量上迅速擴大的同時,建立一支有文化知識的紅軍干部隊伍顯得尤為重要。只有這樣才能擔負起保衛(wèi)和建設蘇區(qū)的艱巨任務。彭楊學校和紅軍大學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建立的。
彭楊學校是彭楊軍事政治學校的簡稱,是以彭湃、楊殷兩位革命先烈的英名而命名的專門訓練軍事干部的學校。中國共產(chǎn)黨曾建立了多所彭楊軍事政治學校,②1931年5月鄂豫皖時期曾建立了彭楊學校,校長蔡申熙,于紅四方面軍撤出鄂豫皖后停辦。
關于川陜蘇區(qū)彭楊學校的建立時間,據(jù)《通江縣志》記載,彭楊學校開辦于“1933年2月上旬”,[2]702據(jù)《通江蘇維埃志》記載,1933年2月1日開始籌建, 建?;A為“原隨營學?!?,“上旬在通江城正式開學”。[3]另據(jù)南江縣蘇維埃政府1933年2月15日翻印的《中國共產(chǎn)黨川陜省第一次代表大會關于組織問題的決議》記載“建立較完備的彭楊學校,輸送好的同志和干部到彭楊學校去?!盵4]該文件中明確提及“彭楊學?!保瑥拇丝梢娕項顚W校于1933年2月開始籌建或已建立。
1933年6月23日《中共川陜省黨第二次大會組織問題決議案》明確指出彭楊學校是“培養(yǎng)紅軍下級政治干部,黨應多輸送黨、團員和積極工農(nóng)去彭楊學校學習,加強黨在紅軍中的領導地位?!盵5]85同日,中國共產(chǎn)黨川陜省第二次黨員代表大會通過的《目前政治形勢與中國共產(chǎn)黨川陜省黨的任務》中指出:“建立彭楊學校,訓練大批軍事政治干部。”[5]931933年6月28日,木門軍事會議決定:加強政治工作與軍事訓練,“恢復彭楊干部學校?!盵6]298一些文獻或著作據(jù)此認為彭楊學校建立于1933年7月③。筆者認為此處的“建立”是主要是在反三路圍攻后,紅軍干部缺乏的情況下,強調(diào)彭楊學校的作用,并有完善辦學、擴大規(guī)模之意。依據(jù)為:1933年7月6日,《干部必讀》第21期記載彭楊學?!暗诙诩磳㈤_學”,“彭楊學校布置已妥”,[7]1501且第一期培訓應有一定周期,第一期招生工作也于2月中旬開始[7]1472,另據(jù)女紅軍蒲國志口述回憶“1933年元月下旬,德勝區(qū)蘇派我去通江“彭楊學校”學習”,[8]故筆者推斷1933年2月建校較為可信,第一期培訓肯定在1933年7月前,應在2月下旬至6月之間。
彭楊學校建立后迅速開始了招生工作,1933年2月16日,川陜省蘇維埃機關報《川北窮人》第9期發(fā)布了《彭楊軍事政治學校招生章程》。章程詳細規(guī)定了入學資格:成分為“貧農(nóng)、雇工、手工業(yè)者以及忠實可靠的中農(nóng)”,年齡為“18歲以上,25歲以下”。同時規(guī)定“不收學費,學校供給膳宿”。[7]1472各區(qū)蘇維埃負責報名和轉送學員至彭楊學校。該規(guī)定從學員成分、年齡、收費等方面保證了彭楊學校的辦學是密切聯(lián)系群眾的,學員有較好的中下層群眾基礎,蘇維埃在學員的選拔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該《章程》內(nèi)容有三個特征:一是充分體現(xiàn)了革命深入人心的趨勢,有效的推動了招生動員,如其中提到宣傳馬列主義的有“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學習使用我們的武器!好與我們的敵人作長久的戰(zhàn)爭!”二是以工農(nóng)武裝割據(jù)思想為指導,如“準備我們的武裝!放下我們的鋤頭,放下我們的鐮刀”,走進彭楊學校,“拿起我們的刀槍!好與我們的敵人作長久的戰(zhàn)爭!”三是明確了辦學宗旨。如彭楊學校是“培養(yǎng)工農(nóng)干部的地方”,“學習軍事政治的機關”,“實習工作的試驗場?!盵7]1471
彭楊學校主要為紅四方面軍培養(yǎng)政治干部人才和中下級軍官,直屬于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領導,倪志亮、李特先后擔任校長,政委由總政治副主任傅鐘兼任,教育長先后有李特、吳展。學校初建于離通江城五里公處,不久,遷至紅江縣涪陽壩,1934年春又遷至赤北縣苦草壩特別區(qū)得漢城的高鼓樓。
彭楊學校的教學組織分政治和軍事兩隊。政治隊學員多從部隊優(yōu)秀黨、團干部中抽調(diào),學制8個月;軍事隊學員多是部隊班長以上干部,少部分學員招收的青年積極分子。教員必須具備較高的政治和軍事水平,一般要求團參謀以上的干部才能充任。政治課由張國燾、陳昌浩、張琴秋主講;軍事課由軍事教員輪流上課。學制半年或一年,但也有因戰(zhàn)事需要提前畢業(yè)或直接調(diào)到部隊任職的。
1.政治隊教育。一般抽調(diào)部隊中共黨員和工農(nóng)中學優(yōu)秀學員入校學習,畢業(yè)后派到連隊擔任政治指導員,學習課程主要是“政治”,講授“黨章、黨的最高目的、最低目的、第三國際、聽取有關馬列主義理論的報告”,[9]24其次才是軍事課和文化課。軍事訓練與軍事班內(nèi)容相同。
2.軍事隊教育。從部隊選拔班長以上干部或覺悟高、立場堅定、革命意志堅強的工農(nóng)積極分子,經(jīng)蘇維埃政府介紹參加學習,“主要是學軍事”,[9]25課程開設有軍事、政治、文化,軍事課有打野操,講戰(zhàn)略要點、步兵操典、軍事問路、山地路道、橋梁、地形、瞄準射擊、裝退子彈、投擲手榴彈等,注重實地演習。
3.文化課教育。軍事隊、政治隊的政治課和文化課學習內(nèi)容相同,只是軍事隊的文化課學習時間安排較少;文化課由文化教員和各排排長負責指導,另選一名識字班長,每天負責教會10個生字,識字教育抓得很緊,每周測驗一次,不會寫,不會認的要挨批評。學習好的當場表揚,還發(fā)給手巾、筆、習字本、獎旗,以資鼓勵。每天早晨出操、收操和晚上點名都要。[9]24另外,學校還有唱革命歌曲,星期天俱樂部舉辦軍人大會等文體活動。
倪志亮作為彭楊學校的校長,高度重視彭楊學校的辦學政治方向和教學組織。1933年7月9日,校長倪志亮在《為什么要創(chuàng)設彭楊學?!芬晃闹赋雠項顚W?!耙姑總€干部鍛煉的似鋼一般堅硬之決心,而去做個列寧主義的繼承者”,并指出彭楊學校工作上之缺點與錯誤,“尤其在政治領導上比較弱”。[10]同時,倪志亮親自抓實學校的教育方針、教學內(nèi)容及教學計劃,經(jīng)常親自授課,和學員一起操練與實戰(zhàn)演習。在嚴格管理下,彭楊學校為紅四方面軍輸送了大批軍政人才。
(四)前兩期培訓情況
第一批畢業(yè)學員“有300余人”,[9]24分配到連隊擔任連排級干部。第一期培訓完成后,緊接著開始了第二期培訓,此時正值根據(jù)地發(fā)動儀南、營渠、宣達三大戰(zhàn)役前夕,隨著根據(jù)地的擴大,急需軍政干部人才。到1933年7月,彭楊學?!暗诙诓贾靡淹住?,“設備較前期完善很多,但學生只到百二十三人”,“各軍各師除四軍及三十軍之三十團與九軍之三十六團外,其余多未按數(shù)送來”,同時指出“各部對訓練干部尚缺乏應有決心”。[5]15011933年8月23日,陳昌浩在《培養(yǎng)干部的提案》中指出彭楊學?!暗诙谝言陂_辦,人數(shù)已有二百六十人,成績尚好,三個月畢業(yè)”。[11]48地方上各縣積極性很高,如1933年6月,彭楊軍事學校分配給南江200名學員名額,經(jīng)積極選薦,最后“選出了100余名優(yōu)秀青年,大多是黨團員,年齡在18-23歲”,由方面軍總政治部派干部楊波凌前來接到通江學習,以后一年多時間里,縣委輸送學員“總計在300名左右”,[12]116這些學員大多成長為軍事政治人才。
第二期培訓1933年10月底結束。10月31日,倪志亮在《彭楊學校第二期工作概況》指出“加緊培養(yǎng)工農(nóng)軍事政治的干部人才來充實與擴大紅軍和地方武裝中領導與指揮的力量”,是徹底粉碎國民黨的五次“圍剿”主要的工作之一,可見第二期培訓是極為關鍵的。第二期培訓有兩個特征:一是學生具有良好的革命理想信念。學生都是“農(nóng)村中基本群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都有斗爭歷史,并且已經(jīng)接受共產(chǎn)主義的洗禮,具有斗爭決心;第二,中國共產(chǎn)黨的推動作用,洗刷了少數(shù)階級異己分子及不良分子,“克服了一切不正確的傾向”,因此,“雖然這期學生數(shù)量上很少,所受訓練期間也很短,”[7]1546但是終能取得成功。
倪志亮也明確指出了第二期培訓的不足:第一,學校設施不完備,工作人員太少,對于教材與時間也沒能按照原有計劃充分實施,講授時啟發(fā)性太差。第二,在管理上缺乏耐心,以至于農(nóng)村學生對于有規(guī)律的學校生活,感覺到枯燥與嚴厲。第三,學員的考查、選送不嚴格,“使少數(shù)地主、富農(nóng)混入”等。[7]1546
由于資料的限制,以往資料多認為培訓只開展了前兩期,較少提及第三期培訓。1933年8月,陳昌浩指出“第三期不久即開始準備,要擴大到六百人內(nèi)外,并擬設高級班”。[11]481933年12月6日第27期《紅軍》報登載《彭楊學校第三期開學,莊嚴熱烈的盛大開學典禮》,“在第三期學生尚未到校中,提早于前日“舉行盛大的開學典禮”,會場“布置得非常莊嚴熱烈,各機關均有代表參加致詞”。[13]學員要求學習軍事、政治的熱情很高。可見,第三期培訓于1933年12月4日進行了開學典禮,但第三期培訓詳情記載較少。1934年春五月,紅軍將彭楊學校遷駐得漢城,“時有學員130人,編為三個排?!盵2]702劉瑞作詩《通江得漢城》寫到“川蘇置腹心,彭楊訓基干”,[14]對彭楊學校在得漢城辦學經(jīng)歷予以肯定。
彭楊學校的學員學習都很刻苦,紀律性強,由于得漢城設立的紅軍機關多,住房極為困難,學員自己平整土壩、砍樹、割茅草、搭棚子,住的是茅屋,睡的是樹條綁的大鋪。教室設在高鼓樓,上課坐的是土磚,盡管學習條件很差,但學員學習勁頭十足。
除學習外還要參加勞動、打仗。在艱苦的軍事斗爭中,學員隨時要準備戰(zhàn)斗,打起仗來很勇敢,如在一天夜里土匪偷襲得漢城,全體學員奉命出擊,“把匪首李宗品的扇子隊打垮才勝利回營”。[9]25再如長赤縣沙溪學員王朝品,“學習中途被派到部隊任連長,在萬源保衛(wèi)戰(zhàn)中英勇犧牲”;巴中彭楊學校政治教員徐茶華,第一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時期留學蘇聯(lián),1931年回國,在鄂豫皖革命根據(jù)地工作,1932年隨紅四方面軍入川,在彭楊學校任教,1933年3月8日在南龕坡戰(zhàn)斗中光榮犧牲。[9]25
南江縣關壩鄉(xiāng)元山觀楊姓人家有個16歲的青年,家里只有60多歲的雙親。區(qū)委書記杜茂科動員這名青年入彭楊學校,但二老卻說:“我們就靠這娃兒吃飯羅!”后來該青年被成功動員進入彭楊學校學習,關壩鄉(xiāng)蘇維埃把兩個老人的柴水等全部包下來,老倆口安度晚年,兒子學校畢業(yè)也參加了紅軍。[12]116
關于紅軍大學的記載見于地方志、文史資料和黨史資料中,圍繞建校基礎和時間問題,相關記載或學者認識不盡一致,主要有以下三種說法:
1.紅軍大學由彭楊軍事學校更名而來,改名時間有1933年11月中旬、12月、12月后,1934年8-9月間,1933年8月等多種說法。
《旺蒼縣志》對此有兩處記載,且不一致。一處為:民國23年(1934年)11月中旬,彭楊軍事學校遷旺蒼五峰靈溪寺,并改名為“紅軍大學”。[15]594另一處為:民國22年(1933年)紅軍在五峰山古剎靈溪寺內(nèi)設“紅軍大學”[15]602由于1933年紅四方面軍總部尚未遷至旺蒼,可見第二處明顯錯誤的。
《旺蒼文史資料 第14輯》記載:1934年,川陜革命根據(jù)地黨政軍機關相繼由巴中遷到旺蒼,其中“彭楊軍政學校駐旺蒼城郊靈溪寺。并于12月改名為紅軍大學”。[16]
《廣元縣志》記載:1934年10月。紅四方面軍“彭楊軍政干部學習”遷到旺蒼壩,同年12月,改名“紅軍大學”。[17]
《蜀門紅旗——川陜蘇區(qū)廣元史略》認為:1934年9月,彭楊軍事政治學校由通江遷到旺蒼壩靈溪寺,同年12月更名為“紅軍大學”。[18]178
《中共黨史人物傳》(第55卷)記載:1934年12月后,彭楊學?!皵U編為紅軍大學”。[19]
《中國紅軍發(fā)展史》認為:1934年8-9月間,在四川巴中縣青岡坡,將彭楊軍政學校改成紅軍大學。[20]
《紅軍人物志》記載:彭楊軍政學校于1933年8月改為方面軍紅軍大學。[21]
《歷史的回顧(中)》記載:清江渡會議后,彭楊干部學校改稱“紅軍大學”。[6]386
另有學者撰文認為:1934 年 12 月,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決定將紅四方面軍彭楊軍事政治學校擴編為紅軍大學,[22]校址在旺蒼城南的靈溪寺。
2.紅軍大學的建?;A是紅軍高級軍事學校,后改名紅軍大學,后來彭楊學校和已建立的紅軍大學合并(或彭楊學校并入紅軍大學),成立新的紅軍大學。
《四川省志·教育志(上)》記載:1933年7月前后,紅四方面軍興辦了紅軍高級軍事學校,后“改名紅軍大學”。[23]
《革命文化制度探索·中國蘇區(qū)教育研究》認為:紅軍大學的前身是“紅軍高級軍事學?!?,于1933年3月在通江城成立,1934年遷到赤北縣,“正式改名紅軍大學”。后彭楊軍事學校也并入紅軍大學。[24]
《簡明中國革命根據(jù)地教育史》認為:1933年初,紅四方面軍在川北通江縣恢復了原來在鄂豫皖蘇區(qū)創(chuàng)辦的紅軍大學和彭楊軍事政治學校。1934年紅四方面軍西征,這兩所學?!昂喜榧t軍大學”。[25]
《中國共產(chǎn)黨干部教育九十年》認為:紅軍大學“原稱紅軍高級軍事學?!?,“于1933年3月在通江城文廟成立,遷赤北縣得漢城后改稱紅軍大學”。1934年與彭楊學校合并后遷往旺蒼壩靈溪寺,“吸收了近1000名青年入學”。[26]
《戰(zhàn)旗飄飄無往不勝——徐向前元帥在紅四方面軍》(紅四方面軍戰(zhàn)史辦公室撰寫)認為:1934年11月,“在巴中清江渡,成立了紅四方面軍紅軍大學,”[27]開始正規(guī)地大批培訓干部。
《川陜蘇區(qū)教育史》認為:1934年3月中旬,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在通江城文廟,“創(chuàng)辦高級軍事學校,后遷得漢城更名紅軍大學”,直屬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領導,反六路圍攻開始,紅軍指揮部遷洪口,紅大隨指揮部遷駐洪口張家坡。1934年12月上旬,“彭楊學校與紅軍大學合并,”[9]25-26總稱紅軍大學。
3.紅軍大學由彭楊學校與和方面軍總指揮部教導大隊合編而來。
《憶紅四方面軍紅軍大學?!?徐深吉回憶)記載:彭楊軍政干部學校和方面軍總指揮部教導大隊,合編為方面軍紅軍大學校,“1934年11月中旬,“紅大”在巴中縣清江渡成立”,[28]160校長由倪志亮兼任,副校長兼教育長李特。由于徐深吉為紅大教師,故此資料可信度較高。
綜上,根據(jù)多方資料,筆者認為紅軍大學的建校基礎不僅僅是彭楊學校,應還有紅軍高級軍事學?;蚍矫孳娍傊笓]部教導大隊。另據(jù)1934年12月15日《干部必讀》第98期確切記載,“紅軍大學已開學”,“現(xiàn)正在加緊工作”,[11]224但具體開學日期不詳,內(nèi)分高級班、教導隊、初級班、政治班及特種兵器班。同時結合徐深吉的回憶,筆者推斷:1934年11月,彭楊軍政學校與原紅軍大學或方面軍總指揮部教導大隊在巴中清江渡合并,建立了新的紅軍大學。之所以有諸多資料記載紅軍大學由彭楊學校“改名”而成,其原因有:一是彭楊學校主要培養(yǎng)基層軍事政治干部人才,招生規(guī)模較大,在根據(jù)地發(fā)動了廣泛的招生宣傳,信息流傳較多,基層影響較大,容易被多種資料記載,尤其是回憶性質的文史資料和地方志。二是紅軍大學主要是培養(yǎng)高級軍政干部人才,人數(shù)不多,在戰(zhàn)時乃至解放后都為嚴格保密性質,故其記載資料較少。三是結合前兩者因素,多數(shù)黨史、地方史志資料編輯中相互借鑒較為普遍,以至于資料在轉載輯錄中較多出現(xiàn)紅軍大學是由彭楊學?!案钡挠涊d。
紅大第1期學員為彭楊學校和方面軍教導大隊的學員,設有“高級班、中級干部隊、軍事連、政治連、特科隊,每隊(連)100余人”,中級干部隊是由教導大隊編成的,徐深吉以總指揮部參謀的身份負責中級干部隊的課程教學。1934年底,方面軍后方機關轉移到廣元縣旺蒼壩(今旺蒼縣城)。1935年1月,“第1期學員畢業(yè)”,[28]160倪志亮、李特也調(diào)離紅軍大學。
紅大“第2期于1935年1月在旺蒼壩開辦,”[28]160張國燾兼任校長,徐向前、陳昌浩兼任副校長,徐深吉任軍事主任。第二期有1個中級干部隊,“下轄四個排,全隊170余人”。[28]1612月中旬,在旺蒼壩由王樹聲、李特親自組建了總部直屬“水兵連”,[29]以紅軍大學“中級干部隊第1排和第30軍、第31軍教導隊各一個排組成”,“連長杜萬榮”,[28]161全連四個排,16個班,戰(zhàn)士們冒著二月嚴寒到歧坪、元壩等地訓練,在后來渡江中發(fā)揮了先鋒和橋梁作用。
通江洪口是紅軍大學重要的辦學地點之一,此時紅大“有學員90人,編為三個排,著青色服裝,八角帽,騎戰(zhàn)馬,挎手槍,裝備精良。”[9]26學員是從部隊中抽調(diào)有實際工作能力和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的師團級干部入學深造,學制半年,也有因工作需要提前畢業(yè),或直接派到部隊指揮作戰(zhàn)。如戰(zhàn)斗中指揮人員不幸陣亡,就由紅大學員去代理,直到戰(zhàn)斗結束。
紅軍大學學員主要學習“制式教練、技術訓練、戰(zhàn)術訓練、政治教育”四個方面的內(nèi)容。高級班、中干隊、軍事連、教導連、特科隊、特別班“以軍事訓練為主”,政治隊“以政治學習為主”。訓練方針注重從部隊實際需要出發(fā),理論聯(lián)系實際,學以致用,“智勇堅定、排難創(chuàng)新、團結奮斗、不勝不休”實際上是紅大的校風。[28]161
蘇區(qū)各地廣泛發(fā)動青年進入紅大學習。1935年1月13日,“陜南發(fā)動青年學生近一千人,”為紅軍大學輸送了新鮮血液。張國燾、陳昌浩在接見這批青年時說:“你們都是有知識的學生,從今天起你們就是紅軍大學的學生了”。[9]26林英安、張琴秋等都曾到紅大學習,據(jù)紅大學生牛富海(建國后任重慶市教育局局長)回憶:紅91師政委林英安打了敗仗,離職學習,組織任命我代理政委,“林在紅軍大學學習40多天,又回到部隊”,張琴秋“調(diào)到紅軍大學白區(qū)工作訓練班學習,畢業(yè)后分配在西北軍區(qū)政治部宣傳隊任隊長?!盵9]27
蘇區(qū)領導人張國燾、徐向前、陳昌浩等都在紅軍大學講過課和作過報告,指揮部高級將領擔任教官,分別講授黨的建設、紅軍政治工作、步兵作戰(zhàn)條令。徐總除講課外,“還親自指揮學員進行實戰(zhàn)演習和總結作戰(zhàn)經(jīng)驗”,經(jīng)徐總批準,“指揮部警衛(wèi)營歸紅軍大學指揮,進行實戰(zhàn)演習”。[9]26給學員們以極大鼓舞,也體現(xiàn)了川陜蘇區(qū)對紅軍大學的重視。川陜省蘇維埃副主席余洪遠同志也回憶到:“紅軍總部張國燾、陳昌浩,還有袁克服、熊國炳常去,向前也去,他們還講課”。[9]26
徐向前認為培養(yǎng)部隊的過硬作風,其關鍵在于干部?!爸挥胁荒艽蛘痰墓?、沒有不能打仗的兵。兵是干部帶出來的,有什么樣的干部,就會有什么樣的兵”。[30]徐向前很重視紅軍大學教學,并注重教學方法,有一期學員快畢業(yè)時,徐向前同志親自到校對學員進行口試。徐總問學員們:“我們在戰(zhàn)場上捉住敵人,是殺還是不殺?”有的學員回答:“要立即殺掉?!庇械恼f:“不該殺。”于是展開了一場大爭論,徐總親切的說到:“為了有利于瓦解敵人,我們不應該殺掉俘虜,相反,還應該優(yōu)待他們才對。這樣敵人中對抗的力量就會減少,有的還會向我們投誠。有的還會為我們當宣傳員”。故而,從斗爭實際來看,有時“政治攻勢比戰(zhàn)場上的真槍實彈還強”。斗爭中必須講究策略。[18]178徐向前一席話令學員們心悅誠服。
1935 年 3月,紅四方面軍撤出川陜蘇區(qū),紅軍大學改編為方面軍干部
大隊,隨軍長征,6月與中央紅軍在懋功會師。11月,紅4方面軍紅軍大學并入紅一、紅四方面軍會合后新成立的“中國工農(nóng)紅軍大學”,[28]166校長劉伯承。1936年12 月,三大紅軍主力會師后,紅四、紅二方面軍的紅軍大學一起編入了中國人民抗日紅軍大學,開啟了紅軍大學的新階段,1937年改稱“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即著名的“抗大”。
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發(fā)展歷程中,曾出現(xiàn)了多所彭楊學校和紅軍大學,為革命培養(yǎng)大量的忠誠可靠、勇于擔當?shù)母锩瞬拧4兲K區(qū)的彭楊學校和紅軍大學的歷史地位亦應被肯定。
(一)兩所學校是為蘇區(qū)培養(yǎng)了大量的軍政干部人才,在長期的輾轉辦學歷程中,通過軍事政治理論教育與革命斗爭實踐相結合的形式,驗證了軍政人才培養(yǎng)的成功模式,并進行持續(xù)探索和完善,雖有一定不足,但基本適應了戰(zhàn)時體制的需要,有力的支持了川陜蘇區(qū)軍事斗爭和蘇區(qū)建設走向深入,為是中共后來開展軍隊干部教育積累了經(jīng)驗。
(二)隨著革命發(fā)展的需要,兩所學校培養(yǎng)的人才參加了紅軍川西會師,北上陜甘后許多人才活躍于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抗美援朝,甚至新中國建設中。如孫洪道在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先后任“紅四方面軍彭楊軍政干部學校通信員”、“紅軍大學司號員”等,[31]參加了川陜蘇區(qū)反“三路圍攻”、反“六路圍攻”作戰(zhàn)和紅四方面軍長征,后參加了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在偉大的抗美援朝戰(zhàn)爭中功勛卓越,榮獲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二級國旗勛章、二級自由獨立勛章。
川陜蘇區(qū)的彭楊學校和紅軍大學是蘇區(qū)彭楊軍政人才的搖籃,其長期艱苦辦學和革命斗爭對今天干部教育具有重要指導意義。在今天的干部教育中,不能忘記土地革命時期學員們艱苦學習、英勇斗爭的歷程,要深入思考中國革命成功的經(jīng)驗,培訓中要堅持黨的理想,軍政知識兼顧,注重實戰(zhàn)演練,心系人民群眾。如彭楊學校學員除了學習外,“星期天還要下山幫助老百姓拔谷樁,種胡豆?!盵9]25今天的干部教育探索在不斷創(chuàng)新,如達州市于2017年12月18日成立以川陜革命根據(jù)地紅色文化教育為主題的黨性教育基地——巴山紅軍學院。巴中市于2017年11月成立大巴山干部學院。筆者也衷心希望兩所干部學校要牢記歷史,緬懷先烈,汲取能量,為當代中國建設培養(yǎng)合格干部人才。
注釋:
① ②參見章江心.淺析川陜蘇區(qū)的彭楊學校[J].四川文物,2003(05):80-81;盧慶洪,盧秀芹.人民軍隊歷史上的紅軍大學[J].黨史博采(紀實),2009(08):51-53;盧慶洪.中共歷史上的七所彭楊軍校[J].黨史博采(紀實),2011(02):56-59。三篇文章對川陜蘇區(qū)的彭楊學校和紅軍大學有一定論述,但不深入。
③ 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辭典》編委會編.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辭典[M].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1990:519;易鳳林著.革命文化制度探索.中國蘇區(qū)教育研究[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4: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