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 奧
正因為道德和法律是維護社會秩序的兩種基本手段,所以國家對此提出了“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相結合的治國理念,[1]但是法律是靠國家強制力來保障實施的,具有強制約束力;而道德則是靠我們每個人的良心和社會輿論來維持的,它沒有國家的暴力機器作為后盾,沒有強制約束力。這也就意味著并不是每個人都會遵守道德之要求,即使不遵守道德的人因違反內心的道德律多少會有一些心不安理不得而心生愧疚之感,或者會得到社會大眾的指責。但是,近幾年,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以及逐利氛圍的濃厚化,國人的道德修養(yǎng)更是江河日下,“老人倒了該不該扶”“染色饅頭”“紙肉包子”“家電售后套路”“醫(yī)療垃圾黑色產(chǎn)業(yè)”“校園裸貸”等等事件,凸顯了中國人的道德滑坡甚是嚴重。[2-4]那么,在此背景下提出如何修復國人的道德滑坡就顯得不僅必要而且重要,而這種進路也必定是法治協(xié)同路徑。
馬克思主義哲學之唯物史觀認為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道德屬于上層建筑,而要呈現(xiàn)出好的道德狀態(tài)必須要有好的經(jīng)濟基礎作為后盾?,F(xiàn)在很多司法案件之所以成為疑難案件就是因為資源配置不足的問題,比如“南京彭宇案”[5],如果有很多高清攝像頭的話,那此案的事實也就不會難以斷定,所以在道德修復的過程中,各種資源起了很大的作用,必須以資源的投入與傾斜作為法治實施的基礎。而此過程有可從兩個大的主體來入手:
第一,政府的維度。政府現(xiàn)在在很多方面處于缺位與不作為的狀態(tài)。就拿轟動全國的摻有三聚氰胺的三鹿奶粉事件為例,政府就沒有盡到管理與監(jiān)督的職責,正是由于其缺位與不作為而導致不良商家有有機可乘,不顧道德的內心譴責,只顧利益的追求,從而造成道德的滑坡,社會公眾利益的受損。所以政府要摒棄不作為與缺位的觀念,樹立服務性政府定位,盡到自身的治理職責,做到在其位謀其政。
第二,社會的維度。尤其是社會中的企業(yè),雖以營利作為企業(yè)存在的目的,但是企業(yè)也應該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在自身能力范圍之內助益于這個社會呈現(xiàn)出一種更美好、更和諧的狀態(tài)。比如,醫(yī)院要及時開具證明以證明傷勢情況、可能導致此傷勢的原因。不能因為懼怕醫(yī)患關系的僵化就無動于衷,甚至三緘其口,致使法院在明知事實真相但作出判決時卻毫無證據(jù)。這不僅不會增加醫(yī)院等社會企業(yè)或者事業(yè)單位的良好聲譽,反而讓社會對醫(yī)院總體的“道德”評價又降了一級。
司法特別是法院在現(xiàn)代社會最本質最核心的作用就是落實國家的法秩序,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面向法律都會作出規(guī)定,那就涉及到法官造法的問題,法官如何造法對于社會中人們的行為有一個很大的指引作用。而歸根結底法院判案就是在行使一個明確或不太明確的判斷權,法院如何做出判斷,社會中的人們就可能以此來調整自己的行為。比如說“南京彭宇案”,法官根據(jù)“以事實為根據(jù),以法律為準繩”的判案規(guī)則,此案的法律適用非常明確,就是涉及侵權傷害案件的法律,但是這里的客觀事實卻不明確,到底是不是彭宇撞傷了老太太?如果不是的話那又是誰?法院現(xiàn)有的證據(jù)只是老太太的一面之詞,法律事實的內容是如此不明確,那法院如何作出判決對于社會公眾的行為預期將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
事實上,法院作出的判決沉重打擊了社會大眾“見摔即扶”的道德積極性,因為做好事不僅不會獲得社會的認可或其它利益,卻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這與我們傳統(tǒng)助人為樂、救死扶傷的道德觀念是相違背的,同時也使人們對道德的標準發(fā)生了認知上的變化。所以,法院的判決已在社會中形成了一種力量,而且這股力量是巨大的,甚至對社會道德標準的變化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作為風向標性的司法判決必須要注意好它的方向性,用好的司法判決來引領社會公眾的行為,營造良好的守法環(huán)境,最終實現(xiàn)良法善治。
現(xiàn)在已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小規(guī)模熟人社會,而是相對超大規(guī)模的陌生化的社會。在熟人社會,由于所謂的對個體“善”的追求,人們都會迫于面子和多回合交往的需要,而是會作出表里不一的舉動,可能在很多時候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們明明不想講誠信、講道德,卻不得不去做,逼迫自己去追求個體的“善”;而在陌生化的社會,由于信息的不對稱,單個的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信任與認同度就會降低,進而社會中不會形成互相信任、互相幫助的良好社會資本。
如何提高個體心理上的認同感與信任感?著名法經(jīng)濟學家熊秉元教授提出了“群育”觀念,就是要把個體放到群體當中,重新體會到群體的重要性,進而推進式的擴散,大到一個社區(qū)、一個城市、一個社會。由小及大,經(jīng)歷量的積累之后,必然會有全社會的質變。逐步形成一個“信任型”的社會,當然這其中也離不開信用激勵機制和懲罰機制等社會信用體系的助推,進而作為法治實施的動力。
道德的標準雖然可以隨時代的變化而不斷發(fā)生變化,但是道德的基本要求卻可能是亙古不變的。道德的力量有時候是弱小的甚至是無力的,這時我們就需要依靠他物的力量來維持原物的應有機理。道德正因為沒有強制約束力,所以在道德的標準一降再降的時候,我們要考慮運用法律的強制力來保證道德的實施,這時的道德確切的說應該是被強制化的道德,已經(jīng)成為法律的一部分?;镜赖率俏覀兠總€人都應該做到的,比如不隨地吐痰、不闖紅燈、見死救人等。但是基本道德也有一個輕重緩急,例如不隨地吐痰就是一個輕緩的道德要求,你不遵守它,一般也不會帶來多大的危害,而且如果法律加以禁止的話,執(zhí)行又是一個很大的難題。而見死救人,特別是在具有一定先在義務的情況下,卻是一個很有分量的道德要求,如果人們隨意地去選擇遵守或者不遵守,那將會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法律在選擇道德的法律化時,仍然面臨著道德內部要素的精細化考量,往往要著重選入一些不作為、不遵守就會付出較大代價的道德,將其呈現(xiàn)為既是道德義務又是法律義務的雙重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