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陽，唐曉嵐,2*，賈艷艷，詹巧巧，劉 瀾，周銘杰

(1.南京林業(yè)大學 風景園林學院，江蘇 南京 210037；2.南京林業(yè)大學 中國特色生態(tài)文明建設與林業(yè)發(fā)展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0037；3.三江學院 建筑學院，江蘇 南京 210037)

我國國土面積遼闊，地形、氣候復雜，野生植物資源十分豐富，據(jù)統(tǒng)計，高等植物有3萬余種，占世界總種數(shù)的10%以上[1]。植物學、園藝學、園林學界研究者對野生植物資源進行了廣泛調(diào)查研究，涉及甘肅、山西、湖北、湖南、江西、廣西、廣東、云南等省區(qū)[2-4]。很多野生觀賞植物資源，如山茶(Camelliajaponica)、牡丹(Paeoniasuffruticosa)、芍藥(Paeonialactiflora)等，經(jīng)過引種、馴化、栽植，已經(jīng)為栽培觀賞植物和城市綠化作出了巨大貢獻。雖然野生植物資源調(diào)查取得了豐富的優(yōu)秀成果，但往往后續(xù)研究銜接不上，調(diào)查的優(yōu)秀野生植物資源大多僅以羅列資源的形式予以展示，缺少對應的應用分析。因此，目前在城市綠化中出現(xiàn)了觀賞植物資源應用欠缺、植物景觀同質(zhì)化現(xiàn)象嚴重、新品種匱乏等問題[5]。這些現(xiàn)象提醒我們需要調(diào)查清楚不同地域范圍內(nèi)的野生觀賞植物資源，以便更好地應用于城市景觀綠化中。

本研究重點對太湖西山國家森林公園野生觀花植物資源及觀賞特性進行了詳細分析，主要是結合NCS色值定量統(tǒng)計分析觀花植物的色彩屬性。此外，野生觀花植物的研究目前還沒有一套成熟的用于判別植物應用潛力的評價體系[1,6]。因此，本研究運用德爾菲法和層次分析法建立野生觀花植物的應用潛力評價指標，對野生觀花植物進行應用潛力分析，旨在為今后城市植物景觀建設提供一定理論依據(jù)。

1 研究區(qū)概況

西山國家森林公園(以下簡稱西山)為太湖東南部的島嶼，位于江蘇省蘇州市西南端，31°00′-31°21′N，120°20′-120°35′E(圖1)。研究區(qū)屬北亞熱帶濕潤性季風氣候，四季分明、溫暖濕潤、降水豐沛、日照充足、無霜期較長。年均溫度16℃左右，極端最高氣溫39℃，極端最低氣溫-8℃。西山植被覆蓋率高達80%，境內(nèi)植物種類繁多，擁有眾多的古樹名木和植物景觀[7]。然而由于缺乏系統(tǒng)的野外植物資源調(diào)查，許多具有栽培馴化、園林應用前景的野生植物資源需要挖掘開發(fā)。

圖1 西山國家森林公園地理區(qū)位信息Fig.1 Information of geographical location of Xishan National Forest Park

2 研究方法

2.1 植物觀花資源調(diào)查與色彩采集

2018年3月28日-4月5日、7月28日-8月5日、10月20日-10月28日、1月1日-1月5日，采用線路、重點樣地與訪問調(diào)查3種方法，多次對西山國家森林公園的野生觀花植物資源進行實地調(diào)查統(tǒng)計。野外考察的實測樣線、重點樣地在出野外之前，以Google Earth提供的高分辨率遙感影像數(shù)據(jù)及研究區(qū)地形圖為底圖，使用ArcGIS 10.2軟件對考察路線、調(diào)查地進行預設，盡可能做到全面覆蓋所有生境。野外考察每次均統(tǒng)一調(diào)查樣線15條，重點樣地20個，具體分布情況見圖2。

圖2 調(diào)查樣線、重點樣地分布Fig.2 Distribution of survey sample lines and sample sites

現(xiàn)階段植物色彩采集方法主要是借鑒建筑和環(huán)境色彩的傳統(tǒng)采集方法，如：比色卡肉眼對比判斷、數(shù)碼照片進行取色等[8]。然而，傳統(tǒng)的色彩采集方法存在人為主觀性強、工作量大、取色不精準等缺點；本研究為提高植物色彩采集分析的科學性與準確性，使用NCS色彩掃描儀(2.0NE-5)進行觀花植物主要觀賞屬性花瓣的取色，花瓣色的NCS值統(tǒng)一收集為花朵充分達到最佳觀察時期的色彩(圖3)，個別觀花植物的最佳觀察時期不在調(diào)查時間內(nèi)的則通過文獻查閱的方式補充收集。

圖3 NCS色彩掃描儀采集花瓣NCS值Fig.3 NCS color scanner collects NCS values of petals

2.2 應用潛力評價指標體系構建

野生觀花植物的應用潛力評價指標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首要通過閱讀研究文獻，借鑒、分析前人有關植物群落結構、植物景觀觀賞、植物文化等研究成果[3,9-10]；其次根據(jù)當?shù)匾吧^花植物的實際情況，提煉出能夠反映野生觀花植物觀賞特性的本質(zhì)特征。最后結合德爾菲法(Delphi Method)征詢植物學、風景園林學、林學領域30名專家的建議，形成應用潛力評價體系，德爾菲法的詳細過程說明如下。1)邀請30位專家參加了2輪咨詢，符合德爾菲法對人數(shù)的要求。他們是在相關領域具有較為豐富理論及實踐經(jīng)驗的專家，對德爾菲法及本研究主題具有一定的涉獵，有充足時間完成問卷，專家情況詳見表1。2)專家具有較好的積極性和權威度。2019年6-9月進行了2輪專家咨詢，共發(fā)放、回收60份專家咨詢表，專家積極性系數(shù)為100%，問卷有效率為100%。在第一輪咨詢中，有5位專家提出了建設性的改進意見，占專家總數(shù)的16.67%。一般意義上，專家權威程度≥0.7就可以接受，本研究中專家的權威系數(shù)為0.82，因此專家權威度較高。3)可接受的專家意見協(xié)調(diào)程度經(jīng)過兩輪咨詢后，協(xié)調(diào)系數(shù)分別為0.263和0.441，協(xié)調(diào)系數(shù)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說明專家對評估指標的認識較為一致。經(jīng)X2檢驗，X2=35.634，P<0.000，協(xié)調(diào)系數(shù)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其結果可接受。4)評估指標體系根據(jù)第1輪專家咨詢后，就專家提出的意見進行修改，進行第2輪專家咨詢。在第2輪的德爾菲專家咨詢中，沒有任何一位專家提出修改意見，最終形成了野生觀花植物的應用潛力評價體系(表2)。

表1 30位專家情況Table 1 Information of 30 experts invited

表2 野生觀花植物應用潛力評價指標體系Table 2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application potential of wild flowering plants

采用層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 method)確定出各項指標權重(表3)，從結果看來，專家對指標的權重評價一致性檢驗CI(0.030 6)和CR(0.024 2)值均<0.1，達到一致性檢驗的要求。最后，野生觀花植物應用潛力采用多目標線性加權函數(shù)法計算，函數(shù)表達式為：

表3 評價指標權重Table 3 Evaluation index weights

Mi=∑Xij×Wj

(1)

式中，Xij為第i種野生觀花植物第j項指標的評分值，Wj表示第j項指標的權重。Mi表示第i種野生觀花植物應用潛力值。

3 結果與分析

3.1 野生觀花植物科、屬、種分析

太湖西山野生觀花植物分屬于36科64屬88種，其中藤本植物1種，草本植物31種，灌木植物38種，喬木植物18種。含有4種以上植物的科有：菊科(Compositae)、薔薇科(Rosaceae)、木犀科(Oleaceae)、豆科(Leguminosae)和杜鵑花科(Ericaceae)。這5科包含植物44種(占比50%)，對野外觀花植物種群的多樣性、豐富性及群落的演替起著重要作用。

3.2 野生觀花植物主要觀賞特征分析

3.2.1 花瓣色品系分析 觀花植物的花瓣色彩是重要的觀賞特征之一，具有第一視覺特性。西山野生觀花植物花瓣色系涵蓋白、紅、黃、藍、紫5種色系，從花瓣色彩時序上看，4-10月色系種類最多，1-2月的色系種類數(shù)最少(圖4)。從不同月份花瓣色系所占比例來看，1月與6-12月，紅色系和黃色系為觀花植物的主要色彩組成部分；2-4月，白色系與紅色系為觀花植物的主要色彩品系；在所有花瓣色中，藍色系為全年占比最少的種類(圖5)。開花期為1個月的共有13種植物(14.77%)，2個月的共32種植物(36.36%)；3個月及3個月以上的共18種植物(20.45%)。除了冬季開花植物種類較少以外，其他季節(jié)植物開花的種類均超過20種。

圖4 野生觀花植物花瓣色彩時序Fig.4 Petal color sequence of wild flowering plants

圖5 不同色系花瓣的野生觀花植物比例Fig.5 Proportion of wild flowering plants with petals of different colors

3.2.2 花瓣色NCS值分析 西山野生觀花植物花瓣色NCS值共為53種標準值，花色色相既有鄰近色，又有對比色，整體來說，具有較豐富的NCS值?；ò闚CS色值共有24個色相，分屬Y、Y10R、Y20R、Y60R-Y90R、R、R10B-R70B、B90G、G、G10Y、G20Y、G50Y-G90Y之中。從NCS值色相分布來看，R色相的觀花植物種類量最多，共19種(占21.59%)；其次為G90Y色相的植物共10種(占11.36%)；而多數(shù)觀花植物花瓣色主要集中在Y80R、R、R10B、G90Y色相中(圖6)。花瓣色NCS值構成主要分布在Y-R-B色相(即黃-紅-藍色)半環(huán)上；而Y-G-B(即黃-綠-藍色)色相半環(huán)上的野生觀花植物較少。從圖6可以看出，春季和夏季西山野生觀花植物NCS值最為豐富，秋季次之，冬季最少。春季和夏季觀花植物的花瓣NCS值構成以R、Y80R、R10B、G90Y為主，形成了以暖色為主調(diào)的植物花卉景觀。

圖6 不同季節(jié)野生觀花植物花瓣色NCS值分布Fig.6 NCS value of petal color of wild flowering plants in different seasons

3.2.3 花相特征分析 植物花朵或是花序在樹冠上的整體形態(tài)形貌，稱之為花相。人們觀賞植物花朵時，不僅欣賞單體形態(tài)，而且也觀看植物的全部花朵表現(xiàn)出來的整體形態(tài)。西山野生觀花植物花相主要以線條花相、星散花相、團簇花相、覆蓋花相和密滿花相5種類型為主，代表性的野生觀花植物種類見表4。密滿花相、覆蓋花相、團簇花相和線條花相類的野生植物可以構成顯著的觀花景象，而星散花相類的植物構成的觀花效果并不顯著。

表4 西山野生觀花植物花相特征Table 4 Floral features of wild flowering plants in Xishan

3.2.4 野生觀花植物文化內(nèi)涵度分析 人們在觀賞植物過程中體驗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帶有文化情感的感知，這種情感來自于植物長期形成的地域文化異質(zhì)性。觀花植物能夠在人的心理機制中構成帶有可辨識、依托和存續(xù)的鄉(xiāng)土文化特質(zhì)[14]。在此基礎上統(tǒng)計出詩詞記載、傳說典故，市(省、國)花及宗教信仰為西山野生觀花植物主要文化內(nèi)涵類型(圖7)。

此外，花語是人們賞花時表達情感與愿望的一種文化內(nèi)涵，它是在一定的時間條件逐步約定形成的，是公眾所認可的言語含義和情感表達[11]。西山野生觀花植物花語主要包含對愛情的美好祝愿，對精神世界的美好寄托，對相貌品格的贊美，對生活的美好祝福和對世界和平的希望。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花語包含：深愛、初戀、浪漫、純潔的愛、堅韌快樂、友誼、生命力、愛情永固(圖8)。

圖8 西山野生觀花植物花語的詞匯統(tǒng)計Fig.8 Statistics of flower language of wild flowering plants in Xishan

注：一個方格代表1%的比例。圖7 西山野生觀花植物所含的典型文化內(nèi)涵Fig.7 Typical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wild flowering plants in Xishan

3.2.5 野生觀花植物園林用途分析 按園林造景用途，將西山野生觀花植物分為：蔭木類植物、花灌木類植物、垂直綠化類植物、地被類植物、盆栽觀賞類植物、水(濕)生類植物和花壇花境類植物七種應用類型。花灌木類占比最多，占總數(shù)的26.2%；其次是蔭木類，占21.1%；而花壇花境類、地被類及盆栽觀賞類植物數(shù)量依次減少，分別占18.4%、16.1%和13.9%；垂直綠化類和水(濕)生類植物最少，分別占8.0%與4.5%。

3.3 野生觀花植物應用潛力值分析

從園林綠化建設的角度考慮，每個城市應具有地域性的植物景觀特色，避免城市面貌出現(xiàn)千城一面和一味追求新、奇、怪等現(xiàn)象[12]。因此，應挖掘野生植物的應用潛力價值，確定一些具有觀賞價值高、被當?shù)厥忻袼矏?、在當?shù)厣L良好的優(yōu)良野生植物，作為城市綠化的重點推薦品種。根據(jù)應用潛力評價指標(表2、表3)對西山88種野生觀花植物進行評估，得到88種野生觀花植物的應用潛力值及排名(表5)。喬木中排名前10位的分別為：梅花(Armeniacamume)、杏(Armeniacavulgaris)、楸(Catalpabungei)、山茶(Camelliajaponica)、桃(Amygdaluspersica)、梓(Catalpaovata)、李(Prunussalicina)、紫荊(Bauhiniavariegata)、白花泡桐(Paulowniafortunei)、海棠花(Malusspectabilis)。灌木中排名前5位的分別為：月季(Rosachinensis)、四季桂(Osmanthusfragrans)、杜鵑(Rhododendronsimsii)、野薔薇(Rosamultiflora)、朱砂杜鵑(R.cinnabarinum)；在草本植物中排名前5位的為：菊花(Dendranthemamorifolium)、大麗花(Dahliapinnata)、百合(Liliumbrownii)、瓜葉菊(Pericallishybrida)、百日菊(Zinniaelegans)。

表5 西山野生觀花植物應用潛力值Table 5 The applied potential value of wild flowering plants in Xishan

4 結論與討論

太湖西山國家森林公園野生觀花植物資源分屬于36科64屬88種。觀花植物花瓣色系涵蓋白、紅、黃、藍、紫5種，花瓣色NCS值共為53種標準值，分屬于Y、Y10R、Y20R、Y60R-Y90R、R、R10B-R70B、B90G、G、G10Y、G20Y、G50Y-G90Y之中。NCS色卡采集植物色彩特征作為植物觀賞性狀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的方法具有定性與定量特征，是一種科學合理表達季相色彩信息的優(yōu)化方法?；谝吧^花植物的花瓣色品系、花瓣色NCS值、花相特征、文化內(nèi)涵度及園林用途分析，我們從多角度評估出野生觀花植物的應用潛力值。今后，園林植物資源的開發(fā)與應用應突破常規(guī)，向立足本土的野生植物種質(zhì)資源拓展，構建具有地域特色、豐富多彩、貼近自然、富有文化底蘊的植物景觀。

4.1 時空結合考慮觀花植物的花期

植物造景是時間與空間相結合的藝術，植物景觀會隨著時間變化而發(fā)生相應的季相變化[13]，英國當代景觀設計大師Nigel Dunnett在《動態(tài)景觀:自然主義城市種植的生態(tài)、設計和管理》提出：開展植物景觀營造工作除了滿足生態(tài)環(huán)境可持續(xù)性目標之外，時間、社會可持續(xù)性也同樣重要[14]。觀花植物景觀的營造應注重時空尺度的縱橫結合，利用花期相繼的植物組合營造出次第花開的觀花景象，形成具有長期視覺觀賞興趣點的植物景觀；也可以將花期重疊的植物組合，營造出百花怒放、百花爭艷的景象；還可以將花相景觀效果繁盛的某種植物作為主題，營造主題式植物景觀，在時間上形成波動式的動態(tài)觀賞景象。

4.2 搭配和引入觀花植物的花色

觀花植物既會對人的生理心理產(chǎn)生影響[15]，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一個城市的文化底蘊。在蘇州典型的江南城市中應多加考慮植物景觀的色彩設計，使原本白色、灰色基調(diào)的城鎮(zhèn)色彩更加豐富。西山野生觀花植物中，紅色系、白色系植物種類相對較多，紫色系和藍色系的觀花植物相對較少。植物景觀營造時，應合理考慮觀花植物的花色系，例如可以適當應用白色的茉莉(Jasminumsambac)、百花夾竹桃(Neriumindicum)、瓊花(Viburnummacrocephalum)，增加城市景觀色彩層次。

4.3 挖掘與彰顯觀花植物文化內(nèi)涵

人們在觀賞野生觀花植物時，另一關鍵在于野生植物長期在本地域范圍內(nèi)形成的文化特征及其傳承性[16]。可以多加運用當?shù)匚幕瘍?nèi)涵豐富的野生植物，大面積營造出具有影響力的文化風景林，彰顯地域文化風貌。不斷地通過文化創(chuàng)作(詩、詞、語言與生活風俗等途徑)推動賦予、繼承、穩(wěn)固植物蘊含的豐富文化，例如詩人杜牧的秋景詩句“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最后，尊重本土的文脈與地脈，通過時間的積累與沉淀，在植物景觀與社會發(fā)展不斷地更新迭代中提升其的文化底蘊。

4.4 科學開發(fā)與應用野生觀花植物

西山很多野生觀花植物具有較高的觀賞性，但是也有些品種出現(xiàn)頻率較低，因而應充分挖掘、開發(fā)野生觀花植物資源，提高野生植物資源的利用效益。利用群落生態(tài)學、植物學、森林學、景觀美學等相關理論，研究野生植物配置模式，營建健康、穩(wěn)定的野生特色植物景觀。最后，利用野生植物資源科學地構建城鄉(xiāng)生態(tài)景觀網(wǎng)絡、綠色基礎設施，改善城鄉(xiāng)生態(tài)環(huán)境，展現(xiàn)當?shù)刂参锾厣坝^，優(yōu)化城鄉(xiāng)林相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