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永瑜
(三臺外國語學校,四川綿陽 621100)
文人與都市是一個雙向交流的過程:有過都市經(jīng)歷的文人,其文學作品必然會受到都市的物質(zhì)景觀、風俗文化、政治氛圍的影響;同時,作者所創(chuàng)造的文化產(chǎn)品也會豐富都市的文化內(nèi)涵。
柳永《樂章集》共有30多首描寫都市物質(zhì)景觀、政治文化以及市民活動的詞作。通過對這些作品的分析,既能看到都市已有的多重文化空間對柳永都市題材創(chuàng)作的影響,又能管窺柳永是以怎樣的視角去豐富都市的文化內(nèi)涵,創(chuàng)建文學上的都市形象。
都市首先作為一個物質(zhì)空間而存在,它的歷史沿襲、地理環(huán)境、人文建筑都影響著詞人的都市書寫。柳永《樂章集》既有對都市進行全景描摹的詞作,如《望海潮·東南形勝》、《破陣樂·露花倒影》等;又有以聚焦的方式寫都城內(nèi)的標志性建筑作品,如《破陣樂·露花倒影》、《如魚水·輕靄浮空》之類。
對于都市的書寫古已有之,以漢賦為最,如張衡《二京賦》、傅毅《洛都賦》等。而第一個多角度、全方位展示都市物質(zhì)空間風采的宋代詞作,當推柳永的《望海潮》。該詞的都市物質(zhì)描摹,是以杭州現(xiàn)實的物質(zhì)空間結構為依托,加以作者的“主觀之象”而生成。《望海潮》全文如下: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杭州城地理位置與歷史淵源通過“東南”“三吳”“錢塘”點出:杭州既靠錢塘江天塹,又北依京杭運河,地理條件優(yōu)越,為歷代的重邑,然后以“繁華”作結,從空間與時間上點染出杭州的富麗景象與宏偉氣度。
接著筆觸由粗摹到細描——柳、橋、簾、幕、人家?!傲笔嵌际械臉酥拘跃G植,在宋代的多首都市詞中皆有出現(xiàn)過;而“橋”則將杭州城內(nèi)多水的特征點出。作者從近到遠俯視,將都市內(nèi)的景觀建筑、整體環(huán)境和人口規(guī)模等娓娓道來?!霸茦淅@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開始將視角轉(zhuǎn)向杭州城的標志性景觀——錢塘江潮,郁郁蔥蔥如云朵般的樹木環(huán)繞著錢塘江沙堤,洶涌的潮頭向岸堤沖來,雪白的浪花像霜雪一樣滾動著,寬廣的江面一望無涯。詞人將杭州城內(nèi)的自然景觀與人文建筑交融在一起,呈現(xiàn)出一個有著宏闊意境的古代都城。濕潤的亞熱帶季風造就了杭州城內(nèi)豐茂的植被,極其適宜桂花與荷花的生長,所以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語。柳永對于杭州西湖的物質(zhì)景觀書寫也為西湖的“天堂”美稱添一份史實出處,所以張端義《貴耳集》言“詞當學柳詞。杜詩、柳詞皆無表德,只是實說”[1]。《望海潮》借用賦的形式,鋪陳杭州城內(nèi)的各項空間景觀,其對于都市的書寫是在杭州真實的地理狀況與歷史景觀相聯(lián)系的基礎上,運用慢詞鋪張揚厲的手法,構造出一個詞人眼中的古代城池:生態(tài)環(huán)境優(yōu)良、人口繁茂、經(jīng)濟發(fā)達、人文豐富,市民們不但有充足的物質(zhì)保障,還有飽滿的精神世界,以至于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向往。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此詞流露,金主亮聞歌,欣然有慕與‘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2],當然這可能只是金主南下的托詞,但亦可見柳永詞所塑造的杭州城物質(zhì)景觀空間之生動。柳永以自己真切見聞為基礎構建的都城形象,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其地理意義,成為一個詩學上的都市空間,亦是令無數(shù)士人想往的藝術存在。除此之外,還有《早梅芳》,亦是以欣賞的眼光與審美的趣味勾勒杭州城的山水人文,其詞所呈現(xiàn)的富庶景觀,乃是詞人對于杭州聲色的向往與流連。這種物中存我之“意”的形式,既在詞作中保留了都市的空間事實,又夯實了杭州城作為“人間天堂”美譽的基礎。
凱文·林奇將都市物質(zhì)空間分為“邊界”“道路”“節(jié)點”“區(qū)域”“地標”五個要素,每個要素相互聯(lián)系的同時又具有對于市民來說的唯一性[3]。其中地標往往便是都城的代指,比如西湖之于杭州、樊樓之于東京、金明池之于汴京等等。這樣,都市的地標建筑就等同于都市存在,出現(xiàn)在柳永詞的都市書寫中,并逐步沉淀為一種都市符號。
北宋帝都的標志性建筑金明池,為北宋四大皇家園林之一。葉夢得在《石林燕語》卷一中記載金明池開池時間為二月,上巳日帝王臨駕之后便關閉,同時也特意提到“士庶縱觀”[4]四字。周城《宋東京考》引《歲時記》也有“每歲三月一日開金明池,御史出榜曉示,許人游賞”[5]186等語句。可見,皇家園林開放的時間雖或有差異,但都為仲春佳日露花、金柳待覽之時開放,滿足了人們春日踏青、游賞的需求,且對開放的人群并沒有特定限制,皇家貴族乃至于平民都可游賞此地。柳永《破陣樂·露花倒影》便是以金明池為聚焦點展現(xiàn)北宋帝都的具體空間盛景,其詞:“金柳搖風樹樹,系彩舫龍舟遙岸。千步虹橋,參差雁齒,直趨水殿……”寫的便是仲春時節(jié)人們踏青、觀賞皇家園林時的熱鬧場景。此外,作品中所言的水殿,與孟元老記載:“仙橋,南北約數(shù)百步,橋面三虹,朱漆闌楯,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謂之‘駱駞虹’”[7]182一一對應;皇家賜宴場景、龍舟奪標比賽也與文獻“元符中,上巳日賜燕群臣”[8]186,“紅裙爭看綠衣郎”[8]186相符。可見,都市中的物質(zhì)景觀布局影響著柳永都市詞創(chuàng)作內(nèi)容,而柳永以參與者的視角所進行的金明池書寫,也為文獻上呆板的建筑敘述增添了幾分細節(jié)與趣味。
潁州的標志性的建筑是西湖,“輕靄浮空,亂峰倒影,瀲滟十里銀塘……修禊飲、且樂仙鄉(xiāng)”(《如魚水·輕靄浮空》),柳永筆下的潁州西湖不僅有自然之美:云靄、楊柳、蘭芷、鸂鶒鴛鴦;亦有人文之觀:紅粉、畫舫、清商、宴飲。自然與人文相和,詞人將其稱之為“仙鄉(xiāng)”。詞在書寫都市物質(zhì)空間時,必然不會像地理學家一樣按照都市的某種規(guī)劃條分細理地分析城中之物,而是根據(jù)內(nèi)心對于都城空間結構的認知和“情之所及”進行都市空間加工。柳永詞所創(chuàng)造的杭州、潁州、汴京內(nèi)富庶繁榮的景象,乃是作者出于對都市自然、人文的欣悅體認而創(chuàng)造出的藝術世界中的都市形象。這種以我觀“都市”,而“都市”又著我之色彩的藝術形式,即豐富了都市物質(zhì)空間的文化蘊涵,同時又為宋詞開闊了都市形象的書寫。
王國維說:“都邑者,政治與文化之標征也”[6],不管是小的城鎮(zhèn)還是大至帝都,政治永遠是其主要色彩基調(diào)?!肮糯娜顺3训坂l(xiāng)之夢,將帝輦之下的京都作為實現(xiàn)自己政治理想與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最佳場所,而將離開京都當作遭受貶謫的人生挫折”[7]46。當懷揣著入仕理想與熱情的知識分子們進入宋代政治中心的時候,就不可避免在這里遭遇政治的風波并由此引發(fā)種種政事感嘆。詞人在都市的種種政治遭遇與都市所特有的政治文化一起,構筑出了柳永詞中都市書寫的政治文化空間,這種書寫同時成為作者政治命運流變的見證者。
為了在政治上尋求出路,文人不得不通過干謁的形式以獲得上峰賞識。所以宋真宗趙恒時期的“天書事件”便成為了柳永的一種晉升途徑。其《御街行·燔柴煙斷星河》、《巫山一段云》五首、《玉樓春·昭華夜醮連清曙》等,據(jù)吳熊和考證,當為諛圣詞[8],是“神道設教”期間奉和真宗之篇詞。同是寫都市美好的物質(zhì)空間,柳永此類的干謁、投獻之詞則不再是“東南形勝”般的都市繁華欣嘆,反而更偏重于以一個政治投機者的角色阿諛統(tǒng)治官員治域下的承平之世。再比如《斗百花》以杭州盛景頌太守孫沔;《一寸金》夸飾都市風貌干謁成都太守蔣堂;《送征衣·過韶陽》《永遇樂·熏風解慍》頌承平汴京、賀宋仁宗壽以求仕進等等。歐陽修曾上言:“方今上自朝廷,下至州縣,保舉之法多矣……凡要切差遣,無大小盡用保舉之法?!盵9],投獻是當時求取政治捷徑的通用之法。柳永試圖通過贊美當權者統(tǒng)治區(qū)域下的安平之世,以期獲得政治上的通達。這一部分詞由于柳永為取悅當權者集團,因而寫的雅致富麗,與柳永巷井之間的哥兒舞女之詞差異較大,也正是這部分“雅”詞的創(chuàng)作,使柳永在士大夫群體中獲得了“仁宗四十二年太平,鎮(zhèn)在翰苑十余載,不能出一語歌詠,乃于耆卿詞見之”[10]的稱贊。南宋陳振孫也夸贊柳永“承平氣象,形容曲盡”[11],這些對柳永都市書寫與創(chuàng)作的評價,可以管窺北宋前期文人求仕進道路的曲折。
值得注意的是,《樂章集》都市書寫中還有近十余首以汴京為原型的詞作。汴京是全國最大的都城和政治中心,此間發(fā)生的意識形態(tài)斗爭對詞人影響最大,主要表現(xiàn)為儒學思想與世俗化思想之間的沖突與摩擦。作為統(tǒng)治者,為維護其統(tǒng)治地位,必然施行正統(tǒng)的儒家雅正思想;而長期淹留在汴京的詞人所接受的民間俗文化,自然與統(tǒng)治者的“留心儒雅,務本向道,深斥浮艷虛華之文”[12]的觀念相悖,所以柳永因“好為淫冶謳歌之曲”[13]被仁宗所厭棄也就不足為奇。被統(tǒng)治者罷黜也就意味著柳永入仕之夢的逐漸破碎,面對著都市的繁華與仕宦之志,遠離權利中心的柳永只能將都城作為遙不可及但又心懷眷念的的政治表征融進心中,表露詞中?!扒搽x人、對嘉景,觸目傷懷,盡成感舊”(《笛家弄·花發(fā)西園》),清明時節(jié),柳永遠離帝都,滯留南方任職,回憶當年在城中宴游景象,與朋友“呼盧”游戲、醉酒暢飲之事已成為了過去,如今只能只能在玉簫聲處、秦樓酒中望帝城,淚滿襟。雖與《破陣樂·露花倒影》同寫京都的繁華富庶,但在落魄的政治環(huán)境與心態(tài)影響下,此時的都市書寫更多的是成為柳永心靈的慰藉,和政治心理狀態(tài)的載體。除此之外,還有《透碧宵·月華邊》同用京都的繁華表現(xiàn)出仕途失意。
都市作為一種權力符號,在柳永的都市詞作中發(fā)揮著巨大的影響,它對于柳永來說既是仕宦他鄉(xiāng)只能“可望”的存在,又是能夠獲得政治青睞的捷徑,它似乎是一個虛無的幻影,一個抽象的符號,但又真真切切的存在著[14]并主宰柳永的政治之夢?!稑氛录分械亩际姓慰臻g書寫源于真實,附以真情,最后成于藝術。其對于當時都市政治的反映,既飽含了柳永的政治之夢,也再現(xiàn)了同時期宋代都城的政治面貌。更為重要的是,其都市的政治空間書寫為都市原有的政治文化空間增添了文人的感傷與頹廢、憂思之內(nèi)涵。
“中國文化真正的都市化不在于都市的數(shù)目,而是從這時起都市和都市居民在社會中起主導作用”[15]市民在都市中活動參與的程度構成了都市化衡量的基本指標。
以民俗活動為例。《東京夢梁錄》載:“正月十五日元宵……萬姓皆在露臺下觀看,樂人時引萬姓山呼?!盵16]151元宵是宋代都城最為重要的節(jié)日之一,期間燈火絡繹,人聲鼎沸,市民徹夜宴游。柳永《傾杯樂·禁漏花深》對元宵夜晚的市民活動有生動而全面的描述:“元宵三五,銀蟾光滿……龍鳳燭、交光星漢。對咫尺鰲山、開羽扇。會樂府、兩籍神仙,梨園四部弦管。向曉色、都人未散。盈萬井、山呼鰲抃?!痹撛~是柳永圍繞宋仁宗在元宵佳節(jié)之夜與民同樂一事所作。上片重在渲染上元節(jié)的節(jié)日氣氛,下片則是描寫皇帝駕臨慶典后,市民參與元夕燈會的各種熱鬧場面?!洞笏涡瓦z事亨集》所載元宵夜“禁城內(nèi)萬盞花燈羅列。無限坐佳人穿繡徑,幾多妖艷奇絕。鳳燭交光,銀燈相射,奏簫韶初歇。鳴稍響處,萬民瞻仰宮闕”[17]則與此詞相映?!拔淖?nèi)竞跏狼椋d廢系乎時序”[18]從世情上看,詞作顯然是歌贊都市統(tǒng)治者治域范圍下的歌舞升平,承平盛世之象;但從時序上考慮,元宵繁盛則展現(xiàn)了市民對于民俗活動的熱情參與和美好追求,再現(xiàn)了宋代都城宵禁制度破除后,都市夜景的繁華場面的現(xiàn)實情境與市民精神狀態(tài)昂揚的社會一隅。
這樣的民俗活動不獨在元宵,《東京夢華錄》對清明節(jié)也有相關的描述:其時郊野如同市區(qū)一般熱鬧,在“四野如市”的繁華景象下,市民往往休憩于芳樹之下,或園囿之間,“羅列杯盤,互相勸酬”[16]178。清明時節(jié)市民出城踏青、春游的情景在柳永《木蘭花慢》中也有體現(xiàn):“雕鞍紺幰出郊坰。風暖繁弦脆管,萬家競奏新聲。盈盈,斗草踏青。人艷冶,遞逢迎”。描摹都城內(nèi)的歌兒舞女們在園亭中呼朋喚友,徹日游玩。在這樣的公共場域與活動氣氛中,距離感消失了,人們暫時從現(xiàn)實的社會關系中脫離出來,秩序與等級的消解讓市民們彼此之間擁有了更多的接觸機會[19]。所以這樣的節(jié)日常常又為城中男女戀情創(chuàng)造機遇與可能性,就如同柳永《二郎神》中所描繪的七夕時節(jié)穿針女子,抬粉面,修云鬟,在鈿合金釵私語之間,偷看那回廊下的少年身影,這就是“更闌燭影花陰下,少年人、往往奇遇”(《迎新春·嶰管變青律》)。在這漫天華燈之下,商業(yè)與艷情享樂交融,“嬌波艷冶,巧笑依然,有意相迎”(《長相思·京妓》)與“笑筵歌席連昏晝”(《看花回(二之二·大石調(diào)》)的唱和成為了柳永都市市民活動空間書寫中隨處可見的表達范式。柳永將創(chuàng)作的視角投射在都市男女戀情上,看到了男女之間在都城中互動的事實,突破了前代恥于表達都市男女欲望的限制,同時也貼近了日常大眾的審美情調(diào),將世俗化中真實、大膽的男女愛戀作為創(chuàng)作題材。其文本上所構建的都市市民活動空間不僅真實地再現(xiàn)都市男女的聲色情愛,也將具有“商業(yè)與享樂”特征的北宋都市呈現(xiàn)于文學作品。這樣的市民活動空間與文學創(chuàng)作,若以都市政治文化對詞人的影響來看,是坊市制度的轉(zhuǎn)型、宵禁制度的廢弛與統(tǒng)治階級宣揚“共樂”思想的體現(xiàn);但是從市民參與活動角度體察,元宵、清明、七夕等日復一日的慶典,便是一種都市市民的風俗行為,作為系列時令活動,構成了市民的循年生活軌跡。通過對《樂章集》中市民元宵燈宴、清明賞春、七夕織線等活動的都市書寫分析,后世既可以透視北宋市民由各時序活動所構成的一年生活軌跡,又能夠從中一覽具有“世俗”符號的都市市民活動空間的文化蘊含。
如果說市民具有時令性的民俗節(jié)日活動呈現(xiàn)的是其一年的生活長度,那么日常閑暇中的娛情活動則顯示出都市市民的生活密度?!岸凡荨薄帮嬀啤薄昂舯R”等多樣化的活動豐富著市民生活日常,“紅妝”“華燈”“煙火”等不一樣的場景色彩點染著市民的精神生活。柳永以其都市人的身份與感受,在篇幅短小的詞作里將隨處可見的市井生活場所,通過一年的時令民俗閑暇活動描述,構建起了一個飽含詞人情感又具有真實細節(jié)市民活動空域。在這個場所中,都市不再是五代詞中“弱而靡”,自我欲望抒發(fā)的情感天地,而是成為了一個君臣相容、市民精神富足的表征。柳永的書寫賦予了都市市民活動場所多彩而積極昂揚的文化內(nèi)涵,也為宋詞的都市市民活動書寫展現(xiàn)了多樣化的道路,并為周邦彥、蘇軾等人所取法。
總之,柳永是宋代第一個大量以都市為寫作對象的詞人。由于其文化精英與都市底層游走的雙重經(jīng)歷,使之能夠更廣闊的接觸都市各個文化空間領域。這種相互碰撞而形成的詩學書寫既豐富了都市原有的多種空間內(nèi)涵,又開闊了宋代都市詞作創(chuàng)作的題材,同時柳永詞中所創(chuàng)造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宜人、人文氛圍濃郁、市民文化消費方式豐富的古代都城的具體細節(jié)畫面,對于當前古代都市文化研究具有史料的意義與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