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體洪

宋 聰

雷嘉霖

幼兒教育多在幼兒園中發(fā)生，良好的幼兒園環(huán)境空間使幼兒獲得愉悅的情感。幼兒園空間的特殊意象由園內發(fā)生活動的場所塑造，應通過對場所精神的感知而建立起讓教師、幼兒之間所熟識的空間。幼兒建筑內獨特的空間體驗為兒童的童年生活留下美好的回憶，激發(fā)兒童創(chuàng)造的天性，使兒童擁有場所歸屬感和場所記憶情感。幼兒空間體驗也促使了建筑師對建筑形態(tài)及空間進行深層思考和重組構建，從而促進建筑形態(tài)的轉變與更新。

1 場所精神與空間體驗的聯(lián)系

“場所精神”的概念最早由諾伯格·舒爾茨提出，它是一種總體氣氛，是人的意識和活動在參與過程中獲得的對場地的一種有意義的感知[1]?？梢哉f場所精神是人與空間交互作用的產物，在特定環(huán)境的真實感受和生活體驗的層級上構建，并在這一層級上激化一系列情感共鳴。場所精神的特征可以歸結為：方向感、認同感和歸屬感[2]。而讓人產生“定居”感（如“家”帶來的安全、舒適、沒有失落感，有生活呈現(xiàn)）才是場所的最終目的[3]。情感的共鳴最終是通過空間的體驗而獲得的，它和場所精神有著深刻的聯(lián)系[4]。鄭時齡院士曾敘述到：“場所精神存在于能夠容納體驗，能夠產生共鳴的空間之中，場所精神是空間體驗的產物也是空間的再創(chuàng)造?！盵5]在空間體驗行為的觸發(fā)下，人體被不同的場所特質所包圍而獲得有差異性的感受，進而體會到時空與秩序的意義，場所精神得以發(fā)生。

圖1 鳥瞰圖

圖5 幼兒活動流線示意圖

幼兒階段的成長特點決定了他們對于客觀世界感受認知主要來源于日常生活成長的空間環(huán)境，環(huán)境因素決定著幼兒心理發(fā)展的水平和方向。[6]幼兒園生活是大部分幼兒必經(jīng)的一段體驗（排除少數(shù)個別私人原因沒有接受幼兒集體生活），對幼兒園建筑的考量通常發(fā)生在這種較大概率發(fā)生的范圍內。兒童對空間有著自己的體驗與經(jīng)驗，[7]在幼兒園建筑中，幼兒處在實體建筑與虛體空間環(huán)境交融的系統(tǒng)內，在整個系統(tǒng)范圍的作用下觸發(fā)一系列空間體驗而產生與其他個體相同或相異的感受。幼兒脆弱、敏感、充滿想象力，需要通過空間體驗豐富自身的經(jīng)歷，感到安心、熟悉、舒適，知曉世界萬物。景觀設計師約翰奧姆斯比西蒙茲曾說過：“人們規(guī)劃的不是場所，不是空間，也不是物體，人們規(guī)劃的是體驗——首先是確定的用途或體驗，其次才是隨形式和質量的有意識的設計……”[8]。設計師在進行建筑設計時首先要深刻理解幼兒這一群體，通過解讀幼兒的空間體驗形式，分析場地類型，并結合幼兒園教學特點來促進建筑形態(tài)更新。

2 場所精神感知下的幼兒空間體驗

空間體驗是建立于物質基礎之上，他們之間的相互關系需要人們親身體驗感受，這是一種深層次的心理活動，來源于內心的感受和記憶。[9]幼兒在場所精神的感知下，對空間的感知有以下三個方面：知覺體驗、記憶體驗、行為體驗。

2.1 幼兒知覺體驗

在現(xiàn)象學中，知覺體驗是試圖直接描述人最直接的體驗，體驗將主體與客體聯(lián)系起來。[10]幼兒在3～4歲階段時，對于世界的了解更多的是源于感知和探索。[11]在幼兒園建筑中，兒童作為體驗主體，對身邊事物有著極為敏感的知覺反映。幼兒園場所承擔著兒童起居、餐飲、游戲、學習等日?；拘袨?，作為知覺體驗的客體，其在整個體驗活動中，有著一定的主動性與啟蒙性，需要以鮮明的可見性引導兒童進行各類活動。因此，滿足幼兒特殊的空間需求，幼兒園場所中空間的形態(tài)、色彩、光影這三個具體要素的處理變得尤為重要。幼兒的空間知覺有很大的局限性，他們對物體形狀的感知趨于簡化，對顏色純度的敏感性較成人強[12]，因此在表現(xiàn)建筑時，宜采用簡約的建筑設計手法、概括的形體要素、以淺色為整體色調局部亮色的色彩搭配。光是我們看到空間的媒介，是感知空間的重要信息[13]，在滿足基本的日照采光要求下，打造豐富的光影空間對場所空間質量的提升有很大幫助。

2.2 幼兒記憶體驗

建筑空間的記憶體驗是將引發(fā)過個體情感的人、物、事件用于建筑空間的設計中，通過空間與個人情感上的互動，從而產生全新的情感交互體驗[14]。對于兒童來說，在父母的呵護陪伴下，家庭是一個充滿安全感和舒適感的場所。兒童由熟悉的家庭環(huán)境步入幼兒園這個全新的半社會環(huán)境，需要接觸陌生的空間氛圍、人際關系網(wǎng)，他們對于空間體驗的反映由穩(wěn)定趨向于相對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幼兒園作為兒童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公共交往活動場所，需要為兒童提供安全舒適的環(huán)境，滿足兒童對新環(huán)境的可預期性以達到心理的歸屬感，觸發(fā)對家庭的記憶，在“家庭—社會”的聯(lián)系中起到一定的過渡作用。因此，幼兒園空間設計宜結合家庭與住宅的概念，將功能空間進行分解，大尺度整體分化為小尺度個體單元，并精心組織各個活動單元，處理好個人空間與公共交往空間的關系，營造出親近的空間，從而促進場所協(xié)調、穩(wěn)定。

2.3 幼兒行為體驗

行為體驗指建筑內人為活動的體驗感受，是由建筑合理的基本功能流線和人性化的尺度設計組成[15]。兒童作為一個特殊的群體，其人為活動有著一定的特殊性，為了追求趣味性和愉快感，他們的行為特征往往有著自發(fā)隨意性的特點，學習、生活、交往等活動通常都在游戲中進行。幼兒園的建筑作為兒童與世界交往的中介，其個性應與幼兒習性相吻合，進而促進兒童與兒童、建筑空間和自然環(huán)境之間的互動。建筑與人的互動是一個雙向的過程，可以適應于人的行為，也可以反作用于人的行為[16]。因此，單一化的空間將被淘汰，此時空間應該是動態(tài)的、變化的、連續(xù)的。利用場所形態(tài)變化來引導視線的變化，帶給兒童未知感和新奇感。這樣，被嵌入了兒童行為路徑的空間，被賦予了新的活力。

3 幼兒空間體驗下的建筑形態(tài)特征分析——宜昌市秭歸縣第三幼兒園改擴建項目實踐

3.1 “園”與“家”——幼兒園建筑的歸屬感

幼兒園是促使幼兒實現(xiàn)從“生物人”到“社會人”轉變的場所[17]，是一個重要的起始點。幼兒園建筑所具有的歸屬感會讓幼兒感到安心、舒適，從而更快地融入幼兒園生活。美國心理學家哈洛的恒河猴實驗表明兒童需要關懷、撫摸、安慰，喜愛接觸會產生溫暖感覺的柔軟物質，而冰冷的墻壁、堅硬的墻角就像實驗中恒河猴對鐵絲籠的抵觸一樣令幼兒不適。在秭歸縣新的幼兒園建設實踐里，“家”體現(xiàn)在每一個小的細節(jié)中，幼兒通過體驗行為得到充分的感受。

①舒適的室外環(huán)境：幼兒活動大多發(fā)生在室外，集中在分班活動區(qū)、公共活動區(qū)、沙坑、跑道、種植園等地（圖1～2）。這些區(qū)域邊角都使用了平滑柔和的曲線，采用軟質鋪裝限定室外活動范圍，幼兒可以席地而坐，在地上摸爬滾打釋放天性。整個場地面向長江，具有視線開闊的自然優(yōu)勢，與場地自身的擋土墻限制所形成的壓抑空間相互平衡，水流的聲音營造優(yōu)良的視、聽、觸環(huán)境，讓兒童時刻感受大自然。場地邊界處設計曲線形的花壇綠植，在局部打造景觀節(jié)點，幼兒在小路上無意識地漫步行為獲得不同的空間體驗與感受，從而提升了對空間的認同和接納程度（圖3）。

②溫暖的室內空間：幼兒園活動室是兒童進行基礎素質教育和休息的場所，是獲得歸屬感最直接的地方。來自屋頂或者走廊柔和的光和溫馨的色調，可以讓兒童感覺到室內材質的“柔軟舒適”[18]。幼兒園活動室的開窗被放大，光線均勻地照進室內，進而提升室內整體的采光效果。幼兒的寢室與活動室是在整個空間內進行劃分的，像一個個小的“家”，每個“家”都為日后的發(fā)展留出足夠的空間，讓幼兒與家長更好地發(fā)揮主動創(chuàng)造性。另一方面，幼兒知覺體驗主要來自其內部各物件有序的擺布方式、相互關聯(lián)性以及彼此交織產生的空間關系，要為幼兒提供物質材料并適宜的擺放，物件的指向性和空間序列讓幼兒產生記憶片段。

圖2 規(guī)劃總平面圖

圖3 場地結構分析圖

圖4 空間滲透示意圖

圖6 幾何形態(tài)分析圖

③開放的幼兒園生活：無論是在室外還是室內，幼兒的活動方式總是多樣化的。在幼兒園還沒有興起的時候孩子們幼時多在田野間奔跑，而現(xiàn)在的幼兒園教育模式則是用精神教育使幼兒“馴服”，用實體建筑進行“圈養(yǎng)”，將兒童塑造為適應社會生存需求的個體。秭歸縣的新建幼兒園呈現(xiàn)出一鐘新的面貌，這是一個促成相遇和交流的場所，幼兒與幼兒、幼兒與教師都可以在這里平等對話?；顒訄龅氐倪吔缡悄：?，只用小路淺淺地隔開，促成一種“混齡式”多層次交往環(huán)境。而建筑內部是完全自由的開放性的場所，從教學建筑的底層架空開始，到二層三層面向長江的露臺，再到延伸至屋頂?shù)膱A形天井，隨處可以感受到與外界環(huán)境的交流，兒童不會有被關在建筑里的束縛感。

3.2 “外”與“內”——幼兒園建筑空間的滲透性與流動性

滲透性空間是一個大范圍的空間系統(tǒng)，既包含兩種或兩種以上空間實體產生相互作用的鄰接區(qū)域，也包含產生互相作用的這些空間實體[19]。滲透性空間可以豐富幼兒在空間中的體驗感，它也是空間內涵、場所精神的外在表達，滲透性空間的營造思路主要來自幼兒的感官感受。在秭歸縣幼兒園的建設中滲透性主要體現(xiàn)在視覺上的空間連續(xù)性，“露則淺而藏則深”，在外側的空間的圍合界面采用透、漏的手法打開了一個開間的墻體可與室外延續(xù)至長江的景色交流，弱化室內空間封閉性強的缺點。開放的中庭種植了一棵貫穿整個幼兒園建筑的樹木，在不同時刻光影、景色的變化又增加了空間的可變化性，這里的空間不是一種消極靜止的存在，動態(tài)的視線捕獲帶給幼兒獨特的知覺體驗（圖4）。建筑內部的流動性首先由平面展開延續(xù)至三維空間，入口整體架空將室外活動場地自然地引入到建筑內部，使局促的用地條件得到緩解，建筑所有的功能圍繞兩個圓形中庭分布，在空間內部，可無限穿梭循環(huán)的流線產生了，柔軟順滑、少棱少角，幼兒的活動使整個空間都充滿活力（圖5）。

3.3 “新”與“舊”——幼兒園建筑空間的活化與共生

新的建設活動是基于場地已有建筑和現(xiàn)狀而展開的，這就需要把舊的場地和建筑基于幼兒的體驗需求活化起來。加建建筑與原有建筑的連接部位采用空間延伸的方法改造設計，結構條件允許下打開既有建筑的兩個開間與新建筑連接形成拓寬的走廊，用玻璃窗封閉，使之活化為公共交往的室內空間。通過兩個連廊圍合成一個小的中庭，中庭兩側的兩個房間窗戶取掉做室內綠化，使室內外空間相互滲透形成豐富空間的層次同時利于幼兒認知心理的過渡。建筑物的外部圍合形體特征不是憑空形成的，也不是設計者隨意決定的，而是內部空間的外在表現(xiàn)[20]，內部使用擴大的走廊進行空間延伸，在外部形象上的表現(xiàn)則是新舊建筑之間加建了一個連接體，使其空間貫通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整個建筑形體采用了圓和方的單一幾何形體，有利于幼兒對建筑形體的識別與理解（圖6）。

結語

幼兒園的設計將不僅局限于設計者自身的想法，應該賦予兒童更多的權利，體會兒童的認知，尊重兒童的尺度，感受兒童視角所體會的“場所精神”，把兒童的空間體驗納入建筑設計的范疇內，消解固定的界限，構建共同體的關系。當然兒童情感體驗下的建筑空間形態(tài)的呈現(xiàn)是多樣化的，不只是筆者研究所探討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思考會帶來更加豐富的建筑形態(tài)轉變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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