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丁巳元日

文/（宋）姜夔

柏綠椒紅事事新。隔籬燈影賀年人。

三茅鐘動西窗曉，詩鬢無端又一春。

慵對客，緩開門。梅花閑伴老來身。

嬌兒學(xué)作人間字，郁壘神荼寫未真。

點評 這個春節(jié)，因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很多人不能回老家過年。然而，身在異鄉(xiāng)，“年味”卻不能淡。貼春聯(lián)、吃大餐、給親朋好友線上拜年，一定要做足全套。如果說有一首詩詞最應(yīng)這個“宅春節(jié)”的景，姜夔的《鷓鴣天·丁巳元日》再合適不過。

這首詞作于宋寧宗慶元三年（1197年）大年初一。古人過春節(jié)的習(xí)俗是：放鞭炮、飲屠蘇酒、貼春聯(lián)?！鞍鼐G椒紅事事新”，寫的就是飲柏酒和椒酒除舊迎新的風(fēng)俗?！案艋h燈影賀年人”，寫的是拜年的場景。隔著籬笆，左鄰右舍燈影搖曳，說明拜年的時間特別早，在天亮之前。我國北方某些地區(qū)的人們至今保留著大年初一一早五六點就開始相互拜年的習(xí)俗，可見古已有之。拜年結(jié)束后，一直到三茅觀的晨鐘悠悠傳來，西窗才見晨光破曉。新年就這樣到來了，而詞人不知不覺間又度過了一個春秋，鬢邊無緣無故又添幾絲白發(fā)。

“慵對客，緩開門?！边^年本是親朋往來最稠密的時刻，但姜夔此時卻懶于招待客人，開門應(yīng)酬也比別家晚，這像不像喜歡宅在家的“社恐”患者的心態(tài)？“梅花閑伴老來身”，詩人的懶于應(yīng)酬不是無人來往，更多是自甘寂寞、超塵脫俗，與“梅妻鶴子”的隱士林逋有同樣清雅的志趣與愛好。“嬌兒學(xué)作人間字，郁壘神荼寫未真。”嬌縱的小兒女尚在學(xué)寫字的年齡，爭著搶著要寫春聯(lián)，卻連門神郁壘、神荼的名字都寫不真確。此句可謂全詞最生動的一筆，在超凡脫俗的詩境中平添一縷人間煙火氣，把世間小兒女的情態(tài)描摹得天真淋漓。

這首詞滋味豐富而淳厚。它既有節(jié)慶的喜悅，又有歲月蹉跎的無奈，有自甘寂寞的清曠，又有安享天倫的快樂。它是一種深沉、復(fù)雜的心境，于無聲處醞釀著時光的醇酒。（文/常小仙，你有什么想要推薦的名句，請在新浪微博上@常小仙清華，小仙會盡量滿足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