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舒涵
(攀枝花學院,四川攀枝花 617000)
憑借互聯(lián)網技術革新,全球數字媒體的縱深發(fā)展以及對網生代(Z 世代)讀者內容偏好,閱讀習慣與消費傾向的把握,中國網絡文學2019年呈良好態(tài)勢穩(wěn)健發(fā)展。 中國社會科學院發(fā)布的《2019年度網絡文學發(fā)展報告》指出2019年網絡文學用戶數量達4.55 億,網民使用率達53.2%。 同時,2019年是“網文出?!?.0 時代的重要一年。閱文集團截至2019年共向海外授權作品700 余部,而起點國際自2018年啟動海外原創(chuàng)業(yè)務以來審核上線作品近9 萬部[1]。此外,《2018—2019年度文化IP 評價報告》顯示2018—2019年中國IP 海外評價TOP20 中,網文IP 占10席。由此可見,經過20 多年的發(fā)展,中國網絡文學已成為中國文化對外交流的重要組成部分。 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同時掀起了網絡文學的翻譯熱潮,如 “武俠世界”(Wu xiaWorld)、“引力傳說”(Gravity Tales)和“弗拉雷翻譯網”(Volaro Translation)打造了專業(yè)翻譯團隊,Rulate 采用 “社群自助式” 翻譯,Facebook 使用“眾包翻譯”,以及日漸興起的AI 翻譯。 但是數量的增加并不能代表中國網絡文學已經進入主流文壇,得到了主流文學圈的認可;相反,中國網絡文學在海外的傳播仍然面臨“題材以玄幻、言情、武俠為主導”“翻譯質量參差不齊”等問題。因此,中國網絡文學成為傳播中國文化的載體還需要原創(chuàng)作品品質與翻譯質量的提升[2]。
一方面,網生代在規(guī)模上已經超越網絡文學“中堅一代”的“80 后”,成為改變互聯(lián)網生態(tài)的重要力量[3],其中不乏英語專業(yè)學生(“00 后”)。 另一方面,英語專業(yè)學生應具備“英語語言運用能力”“文學賞析能力”和“跨文化交流能力”,并具備“學習”“創(chuàng)新”“思辨”等能力[4],能憑借英語作為溝通的橋梁,主動承擔起向世界傳播中國文化的責任, 為中國文化走向世界同時保持中國特色做出自己的努力。因此,筆者認為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對培養(yǎng)英語專業(yè)學生的閱讀品味,價值觀,文學反思能力,翻譯能力等具有重要意義,在課堂教學中可選擇性運用。
網絡文學廣義上指經電子化處理后的文學作品,既包括紙質文學作品的數字化,也包括利用電腦創(chuàng)作、使用互聯(lián)網傳播的原創(chuàng)文學作品。狹義上網絡文學指的是以網絡為“媒體”的“網絡原創(chuàng)文學”、在網絡上通過眾人多機互動完成的原創(chuàng)作品[5]。鑒于該文的研究視角,筆者采用狹義上的網絡文學。它與傳統(tǒng)文學的差異不止體現在載體,而是以“作家身份網民化”“創(chuàng)作方式交互化”“流通方式網絡化”“欣賞方式機讀化”[6]等特征區(qū)別于傳統(tǒng)文學,并對傳統(tǒng)文學形成巨大挑戰(zhàn)。伴隨互聯(lián)網移動終端的普及,網絡小說不僅在國內培養(yǎng)了穩(wěn)定的讀者,還得到了大批海外讀者的喜愛。根據艾瑞咨詢發(fā)布的《中國網絡文學出海研究報告-2019年》顯示,目前中國網絡文學出海傳播范圍覆蓋40 多個國家,上線英、法、日、韓、俄、印尼等十幾種語種版本;每年新增加海外讀者28.4%,其東南亞讀者將達到1.5 億以上,歐洲3 億以上,美洲4 億以上,可見中國網絡文學的巨大影響力。
中國網絡文學具有國際淵源。 1991年4月5日,海外華僑在美國創(chuàng)辦第一個中文網絡雜志《華夏文摘》,標志著漢語網絡文學的誕生。在1994年中國與互聯(lián)網連接之前,中文作品主要通過海外中國學生和學者經營的網絡通訊、新聞組和雜志進行傳播。它們大多描寫作者作為新移民的體驗、 對社會聯(lián)系的渴望等,但是體裁和寫作風格卻與中國印刷雜志差別不大[7]。 與早期漢語網絡文學相比,當前中國海外網絡文學呈現出以下特征。
網生代伴隨著互聯(lián)網成長,他們在國內外網絡文學環(huán)境中占據著數量和影響力上的絕對優(yōu)勢。Quest mobile 表明中國網生代用戶截至2018年10月已突破3.69 億,在中國網民中占比已經超過40%,其增量占同期網民50.0%。 其用戶年齡結構表明19~24 歲群體占比為45.1%,略高于25~29 歲年齡段的讀者,其中男性占55.0%,女性占45.0%[8]?!吨袊W絡文學出海研究報告-2019年》顯示,中國網絡文學海外讀者年齡主要分布在25 歲以下,占50.5%。 在讀學生占30.5%,大學本科以下學歷占61.0%,其中男性占66.8%,女性占31.2%[9]。 以上國內外網絡文學讀者畫像揭示了網絡文學讀者男性化、年輕化的共同特征。
盡管網絡文學海內外讀者整體上呈現出以男性學生為主的趨勢,但在內容偏好上卻有所區(qū)別。據藝恩《“95 后”網絡文學閱讀真相調查報告》調查,中國網生代更喜愛校園題材 (25.2%),其次是玄幻(23.2%)、都市(20.5%)、二次元(20.2%)等,穿越、修仙類型的占比大概為18.0%[9]。 相較而言,目前出海的中國網絡小說大多選取在中國國內點擊率高、成績表現較好的作品,如《盜墓筆記》《扶搖》《擇天記》《藍鳳凰》 等。 據調查結果顯示,海外網文讀者中,90.0%以上的男性喜歡武俠、仙俠類題材,玄幻、奇異為58.5%;91.7%的女性喜歡言情小說,對武俠、仙俠類的青睞度為58.3%。 盡管地域文化差異對閱讀偏好有一定影響,但總體而言,海外讀者對于武俠、仙俠類題材期待最高,占比為70.5%;其次海外讀者對于言情和玄幻類題材的期待值也比較高,占比分別為59.0%和51.6%;歷史軍事為35.8%。 這些類型中題材大多帶有濃厚的中國色彩[10]。
一切交際都是翻譯,翻譯是一種跨文化、跨語際的信息傳播行為。 海外傳播網文的翻譯能對讀者的閱讀行為產生重要影響,是傳播中國文化,影響海外讀者理解和接納中國價值觀,推動中國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的重要活動。 在2019年海外網文讀者選擇新書的影響因素中,更新速度和翻譯質量是讀者最看重的因素,占比分別為84.2%和81.1%。 當前出海網文主要通過3 種渠道進行翻譯: 網文興趣愛好者在海外論壇上的自發(fā)翻譯,如俄語翻譯網站Rulate。這些譯者雖然對網文有一定了解,對中國文學、文化有極大的熱情,但他們對網文文本的選擇帶有強烈的個人傾向,翻譯效率較低,質量參差不齊。 其次是平臺打造的專業(yè)化翻譯團隊,如賴靜平創(chuàng)建的Wu xiaWorld, 起點國際的海外門戶Gravity Tales,該類平臺進行團隊標準化翻譯,翻譯質量得到一定保證,但無法滿足海外市場的需求。隨著人工智能的發(fā)展,AI 翻譯技術憑借強大的數據支撐彌補了人工翻譯的不足,實現了網文出海的低成本,高效率和內容規(guī)?;敵?,但文學的多樣性,復雜性和豐富性也將面臨智能技術帶來的標準化、類型化和程式化[11]。
文學創(chuàng)作反映生活并超越現實而存在,它的本質在于透過表層的事實去揭示精神真相。 文學作品的價值產生于創(chuàng)作和閱讀過程中,正如莫泊桑所言“小說家的目的不是給我們講述一個故事,娛樂或者感動我們,而是強迫我們思索蘊含在事件中的深刻意義”[12]。 網絡文學充滿豐富的想象,其網絡交互平臺改變了讀者以往的單向閱讀,可通過點擊、評論的方式與作者互動,實現對作品的改寫、續(xù)寫,表達對作品的接受與欣賞。因此,網絡文學作品的意義生成是創(chuàng)作主體和接受主體相互作用的結果[13],讀者的參與性和能動創(chuàng)造性是傳統(tǒng)文學所無法實現的。
網絡文學以迥異于傳統(tǒng)文學的方式彰顯作品的審美效果和藝術價值,但如前所述,海外傳播網文類型以武俠、玄幻、穿越、言情類居多,對“烏托邦世界”的描繪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國外年輕讀者的爽感體驗,使他們暫時逃離社會生存帶來的壓力,但同時也可能讓青年讀者缺乏對現世的關懷與責任。 據艾瑞咨詢的數據表明,海外讀者中50.0%以上是想通過中國網文來緩解自身壓力,40.0%以上是將其作為打發(fā)時間的娛樂方式,其中僅22.1%的讀者想通過網文了解東方文化。 因此筆者認為,海外網文是作者、譯者、讀者的共同創(chuàng)作,不僅受個人趣味及文學素養(yǎng)的影響,還暴露于當代的消費主義和娛樂化思潮,其文學價值可能遭到削弱,無法全面、正面地向海外讀者傳遞中國文化價值,切實壯大中國文化影響力。
英語專業(yè)學生是網生代的一員,他們在網絡文學的背景下成長起來,符合網生代讀者的特性。筆者在所在學校2019 級英語專業(yè)152 名學生中發(fā)放問卷,問卷結果顯示76.0%以上學生從高中開始閱讀武俠、校園、二次元類型的網絡文學作品,其目的主要是緩解學習壓力以及尋求與其他學生的共同話題?;谟⒄Z專業(yè)學生網文閱讀特性、英語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目標與及網文出海的現狀,筆者認為在英語課堂教學中對網絡文學的引入不僅有利于學生價值觀和消費觀的正確引導,還有利于英語專業(yè)學生專業(yè)能力的培養(yǎng)。
英語專業(yè)學生的培養(yǎng)應實現“專業(yè)技能+核心技能”的統(tǒng)一,既包括掌握聽、說、讀、寫、譯五大技能及運用策略,還注重學生思辨能力,創(chuàng)新能力,實踐能力的培養(yǎng)。 英語課堂的教學首先能教會學生英語語言,即交流思想,傳播文化的工具的使用。由2019年海外網文讀者新書選擇影響因素中,翻譯質量僅低于更新速度3 個百分點可見翻譯活動在網絡文學海外傳播效力中的關鍵作用。 出海網文翻譯過程中對目標讀者需求的把握,網文文本的選擇、 理解與表達、歸化還是異化翻譯策略的使用,信達雅標準的取舍等都是譯者主體性在網絡時代的重要表現,也是對譯者綜合能力的考驗。與其他網文愛好者相比,英語專業(yè)學生能夠以語言優(yōu)勢積極參與到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活動中。因此,翻譯理論與實踐教學中引入部分學生熟悉的網文可激發(fā)學生的課堂興趣,培養(yǎng)學生翻譯能力,從而實現人才培養(yǎng)目標。
文學鑒賞能力是指在讀者能夠對作品的故事情節(jié),人物心理,作者創(chuàng)作意圖進行理解與分析,能夠用恰當的語言表達自己對作品的看法并能使用文學批評理論客觀地評價作品[14]。 網絡文學是時代的產物,在某些場域內具有特定價值,如網絡文學突破傳統(tǒng)文學的線性敘述方式,使用多重組合;實現文學話語權平民化、大眾化;能通過虛擬現實增強作品的審美效果和藝術感染力等[15]。 但文學批評家同時也指出網絡文學因娛樂性、商業(yè)化、隨意性、虛擬性、文學類型簡單、內容單一、人物形象扁平而缺乏文學創(chuàng)作深度,降低了讀者閱讀期待[16]。 據筆者調查,高校英語專業(yè)英美文學課程涵蓋英美國家從文藝復興到近現代的經典文學作品,其文學價值雋永深厚,但由于歷史文化背景的限制,能夠在大學期間讀完原文作品的英語專業(yè)學生寥寥無幾,能夠從不同文化視角進行作品解讀的能力更是薄弱。 選取大學生熟悉的網絡文學作品進入文學課程可引發(fā)學生對網絡文學藝術質量、 審美價值的思考。 海外讀者數量中只有22.1%是出于對東方文化的興趣。 英語專業(yè)學生可透過該數據思考: 傳播海外的中國武俠奇幻類小說雖呈現大量的東方景觀,但以市場效應為目的的網文及譯文是否只滿足了西方對東方的 “他者化”期待,只是契合西方讀者對東方世界的圖景想象而忽略了中國文化元素的多樣性與中國主流傳統(tǒng)與意識形態(tài)。除此之外,出海網文的譯作可被視為譯者對原創(chuàng)作品的再創(chuàng)作過程,不可能完全忠實于原文,因此將源文本與目標文本的對照對比納入文學課不僅能增強學生的文學鑒賞能力還能促進不同學科的滲透與互補。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如陳娟等人所表述,“語言是人類社會的最重要工具,人類通過語言來認識世界,使用語言作為社會生活媒介,運用語言進行日常社會交際,組織生產生活,表達思想和書法情感。 文化與語言是不可分離的,語言在社會發(fā)展的各個階段反映著文化,并將其一層層地沉積下來,世世代代相傳,成為知識和文化的載體”[17]。 因此,翻譯的目標不僅是兩種語言的轉換,而是要通過語言的轉換來幫助和促使語言使用者實現跨文化交際。 出海網文的翻譯在深層次上是中西不同文化心理、歷史語境、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社會習俗的跨文化傳播。 譯者要順利完成網文翻譯、提高翻譯質量,除了對語言的駕馭能力,還需要開放性、包容性的心態(tài),對跨文化交際內涵的深刻理解,對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通約性、差異性的充分了解。如武俠小說中經常描寫的內功、一陽指、走火入魔、煙花女子,玄幻小說中神農氏、蚩尤、祝融等不僅涉及中西文化的碰撞,還需要傳統(tǒng)文化與現代文化的對接。因此,出海網文進入英語專業(yè)文化課程,有益于培養(yǎng)學生的文化敏感性,增強文化認同,堅持在中國文學外譯過程中的歷史性、發(fā)展性、開放性立場,從而提高跨文化交際能力。
互聯(lián)網技術與媒體交互平臺的發(fā)展,網生代與日俱增的影響力帶來了中國網絡文學對主流文壇的沖擊,推動了中國網絡文學海外“落地化”的進程,在一定程度上對中國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的實施有積極作用。 但通過對出海網文傳播現狀的分析不難發(fā)現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存在讀者群體邊緣化、文學類型集中、文本翻譯標準不統(tǒng)一、文學價值單一等導致的重量輕質的缺陷。 英語專業(yè)學生作為網生代網絡文學愛好者與英語語言文化學習者具有相對優(yōu)勢,因此將出海網絡文學引入英語專業(yè)翻譯、文學、文化等相關課程不僅能增強課堂教學的趣味性、有效性,還能進一步培養(yǎng)英語專業(yè)學生的語言能力與思辨、創(chuàng)新、跨文化交際能力,從而能對出海網文的翻譯、中國文化的海外傳播、虛擬社區(qū)中的跨文化交流貢獻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