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X

你不在的時候

路邊的樹都倒在我身上

每片葉子都看著我

每條路都指向我

風把樹葉吹舊了

路被我走舊了

別人住進你曾住的房子

一排灌木叢

栽在你停留過的草地上

我越來越喜歡

望向沒有人的地方

在那兒

每塊石頭都對我提起你

每條路都伸向了你

祖 母

無法用毀壞一臺鐘的方式

阻止她的衰老

她的頭發(fā)像正在融化的雪

不斷嘗試重新凝固

她身體里裝著兩個世界

另一個世界有爺爺和大伯

她不再常常念叨他們

她越來越安靜

助步器砸向地板的聲音

壓過了腳步聲

迅速衰退的聽力導致她的

這個世界，越來越安靜

只有中央臺的新聞節(jié)目

和幾位至親的人

能使她回應

約等于花

我無數(shù)次進入那座花園

每朵花都包含大份的寂靜

和小份的孤獨

我無法準確地描述一朵花

我一生只學會一件事

就是表達自己

只因我比它多長出一個

虛弱的靈魂

花朵自有它的法則

關于花瓣的排列，根莖的走向……

它存在的地方

略微傾斜于時間之外

所以，我死后，它還在

并繼續(xù)為注視它的人

獻上杯盞

堯山記

一間名為“山鷹”的客棧

坐落在堯山的半空

屋外的峭壁豎直向上

不時絆住幾朵笨拙的云

客棧的姑娘喚它：基督山

我早已看到一座教堂

隱匿在山的背面

神來時，穿著綠色的高筒靴

晚間，繁星和溪水發(fā)出同樣的音色

一行八人在漆黑的山路上邊走邊談笑

但誰也不說出

究竟在衣袖里，偷走了幾顆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