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將陳家別墅外的私路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裴知抱著女兒走在路上,往左邊看——向日葵棵棵沒了腦袋,月光下光禿禿的,一根根指著天空;往右邊看——紫薇樹斷了好大一片樹杈,垂頭喪氣地耷拉著。
裴知垂眸看向懷中,女兒沖他甜甜一笑。
“蕭蕭,”裴知柔聲問,“這些花草樹木是誰弄斷的?”
裴瑀蕭小朋友從來都是敢作敢當(dāng),小肚子一挺,痛快地承認(rèn):“蕭蕭!”
“爸爸有沒有說過不可以這樣?”
“太外公說可以,太外公說蕭蕭喜歡就可以,蕭蕭注意安全就可以!”
頑皮的小孩一臉純真快樂,裴知頭疼不已,默默嘆氣。
“蕭蕭……”裴知不動聲色,另起話題道,“晚飯的時候奶奶給爸爸發(fā)微信了,奶奶表揚(yáng)我們蕭蕭今天晚上吃飯吃得很好,還表揚(yáng)了蕭蕭為大家分飯后水果,又勤勞又公正。”
女兒一笑生花,裴知看得一顆心軟成一汪水,道:“今天的飯后水果吃的是什么呀?”
“桃子,甜甜的桃子很好吃!”裴瑀蕭開開心心地說,“舅舅送來的桃子,有好多好多,我給爸爸留了,給媽媽也留了!”
“真乖!”裴知由心而發(fā)地表揚(yáng),“舅舅和舅媽上次帶你去看桃林,你看到舅媽親手種的那棵桃子樹了嗎?”
裴瑀蕭說:“看到啦!”然后她揮舞著暑假曬得黝黑的小胳膊,手舞足蹈地給爸爸講述給桃子樹施肥有多么好玩兒。
裴知笑得眼睛里全是星光。他家女兒長得像媽媽,性格也很像,天真可愛。
“爸爸問你個問題……”他顛了顛懷里的可愛寶貝,道,“如果哪個小朋友弄壞了舅媽的桃子樹,你會難過嗎?”
那當(dāng)然會呀!但爸爸的話風(fēng)好像不太對,裴瑀蕭機(jī)靈地問:“哪個弄壞的?弟弟弄壞的嗎?”
弟弟?裴知低頭看去,五歲的蕭瑀裴矮矮的一小團(tuán),像個小蘿卜頭一樣跟在爸爸和姐姐腳邊滾著走。這小子是他姐姐的忠實(shí)迷弟,左手綁著石膏吊在胸口,右手堅(jiān)持抓著他姐姐的公主粉水壺。
“你不要轉(zhuǎn)移話題?!迸嶂坏攸c(diǎn)破他家女兒,“我們現(xiàn)在討論的不是弟弟,是你的行為。”
裴瑀蕭可憐巴巴地說:“爸爸,蕭蕭以后再也不弄壞小花、小草、小樹苗了,我保證!”
看看!裴知就知道這小家伙故意跟他裝傻充愣。到今年秋天她就七歲了,聰明又機(jī)靈,什么道理她都明白,但不知道是隨了誰那么頑皮,總是興致一上來就管不住自己。
“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事物都是有使命和責(zé)任的。向日葵生產(chǎn)葵花子,紫薇樹開好看的花花給蜜蜂采蜜,給我們大家欣賞,它們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很努力地完成任務(wù)?!迸嶂鏖_女兒額前汗?jié)竦念^發(fā),語重心長,“蕭蕭不應(yīng)該無視別人的努力,不應(yīng)該妨礙別人完成任務(wù),對不對呀?”
裴瑀蕭沒精打采地倒在爸爸的肩頭,噘著小嘴悶聲說“對”。
裴知親了親女兒,溫柔又堅(jiān)定地對她說:“再有下次,爸爸真的要懲罰你了?!?/p>
裴瑀蕭直起身體淚眼汪汪地看著爸爸,像只挨罰的小狗狗一樣可憐巴巴的,篤定地答應(yīng):“好?!?/p>
筆直的道路一眼望到頭,盡頭一輛黑色路虎呼嘯而來。裴知抱著女兒,牽著兒子,看著月色下他家的蕭大師駕著路虎一個漂亮的甩尾后,利落地停車。
“媽媽!”裴瑀蕭開心地叫起來。
“南國雕漆第一刀”從黑色路虎的駕駛室跳下來,晚風(fēng)溫柔地吹動她的發(fā)絲,一根根都撩撥在裴知心上。
兩只手抱了兒女,沒辦法牽自家裴太太啦,裴知傾身在蕭大師臉頰上親了一口,在兒女捂著眼睛喊“羞羞”的起哄聲里大笑起來。
炎熱盛夏的涼風(fēng)夜難能可貴,但是不及某人。裴知在他家裴太太另一邊臉頰上再親一口,心滿意足地道:“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