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賢
無論是寫作還是演唱,情到深處,都會讓人潸然淚下。歌手樸樹在演唱歌曲《送別》時,就曾因為一邊歌唱、一邊掩面痛哭而火爆于網(wǎng)絡平臺,有網(wǎng)友評論:“樸樹真有才華,這歌詞寫得真好。”其實,稍有學識的人都會知道,這歌詞的作者并不是樸樹,而是李叔同。
李叔同在晚清留學日本之際,就完成了對《送別》一曲的填詞工作。至民國時,李叔同名滿天下,《送別》一曲也隨之傳唱至今。然而,《送別》的作曲者是美國人J.P·奧德威,一位畢業(yè)自哈佛大學醫(yī)學院的音樂商人。
李叔同出家后的法名叫弘一,人們尊稱其為弘一法師。出于對李商隱知名詩句“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的歡喜,李叔同老人家自稱為“晚晴老人”。在他晚年,李叔同有《晚晴集》問世,且其眾多書法作品的落款也都是“晚晴老人”。
木心老先生縱橫四海,晚年回烏鎮(zhèn)定居,其住宅被自己命名為“晚晴小筑”——名稱亦是巧合性地取自李商隱的詩句“天意憐幽草,人間愛晚晴”。木心老先生用“晚晴小筑”遮風避雨,寫作迎客,我們也可以姑且稱木心為“烏鎮(zhèn)的晚晴老人”。
李叔同和木心,這兩位晚晴老人除了都是李商隱的“粉絲”之外,還有著其他諸多方面的相似之處——皆是出生于富商之家,既精通文學又擅長繪畫,既富有書法造詣亦熱衷于音樂,并且兩人都當過老師,且學生之中都有名人:豐子愷是李叔同的學生,陳丹青是木心的學生。
木心的文學作品有閱讀難度,李叔同的文學作品則有著更高的閱讀難度。正是這層難度的原因,也讓李叔同的文學作品翻閱者寥寥。當然,這似乎并不影響老人家的知名度和其書法作品的大熱。前幾年,李叔同某幅一共只有兩個字的書法作品,竟被拍賣出近五百萬的天價,一個字超兩百萬元。所有民國時代的名人之中,能有如此市場價格者實屬鳳毛麟角。
李叔同是出家人,卻在出家前不太像出家人——他有先后兩任妻室,并且還育有子女,他毅然出家后,他第二任的日本籍妻子對他依舊念念不忘,勸其還俗未果后,獨自一人回了日本。大師有大師的想法,放下她,非他薄情。木心不是出家人,卻一直都很像出家人——孑然一身,逍遙如鶴,沒有妻室,更沒有后裔。兩人都是富有學問和境界的藝術通才,卻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歸宿。他人的個人選擇,比任何的禪修都不易參悟。
李叔同晚年在泉州開元寺出家修行,其圓寂前的絕筆為“悲欣交集”,一筆終了,引無數(shù)玄機揣摩。木心晚年回烏鎮(zhèn)定居,其病榻之前的絕筆手跡為“功成名就乎,壯志未酬也”,其字跡不難辨認,其寓意也不難理解。老先生的壯志未酬,多數(shù)是指他未在生前便名滿天下。細思之下,無限悲涼。慶幸的是,時至今日,木心其名已婦孺皆知,木心美術館也喜迎八方來客,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