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十余

【上期回顧】：

神秘的S：打人了？

“作精”顧盼：怎么？你也要教訓(xùn)我嗎？

神秘的S：手疼嗎？

“作精”顧盼：疼，疼死了！

李遲接了通電話后，在客廳等得昏昏欲睡了，他家總裁才從主臥出來。李遲剛想開口，但沈慕彥像是察覺到他的意圖，率先擺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李遲一頓，眼睜睜看著他家總裁面無表情地、緩慢地、無聲地將主臥的門關(guān)上。

片刻后，他朝李遲走去，低聲問：“剛剛的電話是陳進打的？”

李遲連連點頭：“他說在周少那邊留了包間。”

沈慕彥點點頭，道：“走吧。”

陳進掛斷電話后，直接將手機往大理石桌面上一扔，一雙桃花眼中斂著笑，對身邊兩個男人說：“可算是被我一請二催地給弄來了?！?/p>

“他這次突然回國，是不是因為顧家那個小姑娘？”

說話的是霍臨，他對面還坐著周起。三個人都是沈慕彥關(guān)系很近的朋友，很早就認(rèn)識了，交情很深。

周起吸了一口煙，眉眼疏懶：“估計是。去年他不是叫我替他買了城南的一塊空地嘛，后來被他蓋成了私人度假山莊，里面還挖了幾眼溫泉?！?/p>

陳進覺得這事兒挺新鮮，問：“沈慕彥可不是會享受的人。我看他除了賺錢也沒有別的愛好，怎么突然蓋了個山莊？”

“問題就出在這兒啊?！敝芷鹦α诵Γ安贿^我又聽到了句閑話，說是顧家那位小姐好像跟人抱怨了一句，嫌平時泡的溫泉太小，我這才明白沈慕彥的意圖?！?/p>

陳進驚了，一臉不可置信地問：“老沈私底下是這么會寵人的嗎？那位大小姐一句話，他就買了塊地，蓋了個度假山莊？那他這次回來是不是準(zhǔn)備直接把人給收了？”

“我怎么知道？這事兒你不得問他嗎？”

“他不會?！币慌缘幕襞R忽然插話，“沈慕彥的性格，別人不清楚，你們還不知道？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他從來不會貿(mào)然前進。”

沈慕彥這個人其實有點兒像戰(zhàn)場上的高級指揮官，手腕冷硬、鐵血。無論他的目標(biāo)是什么，他都會先不動聲色地布局、埋伏，然后一點兒點兒、慢慢地將自己想要的東西蠶食干凈。

平日里在商場上對生意尚且如此用心，更別說是他惦記了多年的人。

他肯定每走一步都萬分小心，在心里精準(zhǔn)地計算好所有的可能性。

“不是，我不明白了?！标愡M一頭霧水，“他都那么喜歡顧家那位大小姐了，那還有什么不會貿(mào)然前進的？追女人要主動??！”

周起聽了他的話，斜了他一眼，道：“那是你的方法。而且要分人吧，顧家那個……”周起頓了一下，接著說，“你忘了當(dāng)初你偷看沈慕彥手機那次了？他有半年沒理你吧？那個姑娘是什么性格你忘了？”

陳進一噎，腦海中飛速閃過了當(dāng)初看到的聊天記錄，一個和外界傳聞很不一樣的顧家大小姐，幾乎瞬間躍然于眼前。

“是有點兒跳脫……”

北城的名媛不少，文靜的，溫柔的，可愛的，性感的，就是沒怎么見過像顧盼那種鬼馬精靈的。

“重點還不在跳脫上面。”霍臨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著。

“對。”周起比較敢講，“重點是那姑娘太不定性，就像她追星，一會兒一個。”

陳進無言以對！

他記得偷看沈慕彥和顧盼聊天記錄那會兒，顧盼年紀(jì)不大，已經(jīng)把“顏控”這個詞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了，追星追得那叫一個火熱，還經(jīng)常喊沈慕彥幫忙。

“不過我也挺佩服他的，就這么容忍自己喜歡的姑娘每天追著別的男人跑？嘖，我是不行?！?/p>

“你是不是有毛?。慨?dāng)年顧盼還在上學(xué)，沈慕彥不可能會去耽誤她的學(xué)業(yè)?！?/p>

“可他那時候……”

“所以他后來出國了?！被襞R慢條斯理地說。

陳進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照他那個樣子，這次回國追個姑娘，估計也要追上十年八載吧?！闭f完，陳進又感覺不對勁兒，自顧自地又說，“不對不對，照沈慕彥那個性格，還有他對顧家那位大小姐的了解，他肯定不會主動靠近。就算那姑娘喜歡上他了，也難保她不會見異思遷?！?/p>

那小姑娘看著就不是走尋常路的人，沈慕彥就只有等著被拋棄的命??！

“對?！敝芷饝醒笱蟮匕褵熮魷?，“所以我猜沈慕彥很可能是以退為進?！?/p>

酒店式公寓里。

顧盼和董善善一覺睡到了隔天下午。顧盼醒過來的時候，眼睛才微微睜開就看見董善善一動不動地站在她床邊。

顧盼嚇了一跳，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才忍住了跳起來的沖動。

“大清早的，你怎么故意嚇人?。俊?/p>

董善善那張小臉此時像調(diào)色盤似的，眼影、睫毛、腮紅、粉底暈成了大雜燴。

如果不是自家姐妹，顧盼那個能吐“鶴頂紅”的舌頭估計早就狠狠羞辱對方一番了。

董善善面無表情地開口：“嚇人吧？我剛剛起來去廁所也嚇了一跳。然后呢，我就滿屋子找你，不止在主臥找到了你，甚至還發(fā)現(xiàn)……”她拿過手機，開了前置攝像頭，直接往顧盼臉前一湊，“顧大小姐你非常干凈地卸了妝！”

顧盼看著前置攝像頭里面的自己，下意識地眨了眨眼，道：“確實卸得挺干凈的，皮膚還挺潤，保濕做得也很到位?！?/p>

董善善氣得想咬人，質(zhì)問道：“你就這么對我啊，良心呢？你自己干干凈凈地卸了妝，就不能幫我也卸一下？而且，你怎么把我扔到次臥了，平時咱們不都一起睡主臥的嗎？”

董善善主臥的大床非常舒服，每次顧盼過來住，都是和董善善一起睡在主臥。

看樣子，昨晚她是獨占了這張大床……

不過顧盼真的沒什么記憶，她只要醉了就會斷片兒，腦海中偶爾會閃過幾個畫面，但也沒有任何“可回收利用價值”。

她有點兒心虛，剛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兩句，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線條明晰的側(cè)臉，接著似乎又接二連三地涌出了一些不太可能出現(xiàn)的畫面。

她望著天花板，有些茫然地開口道：“那個……我好像做了個夢，夢里有你大哥，我好像打了他一巴掌。然后……我臉上的妝，似乎也是他卸的?！?/p>

這番話說完，顧盼腦子里的畫面就定格在了最后。

她那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好像看見沈慕彥坐在她的床邊，她抱著對方的手，很滿足地貼緊臉頰，接著，男人的指腹似乎還摩挲了她的唇。

顧盼越回想越覺得夸張，唇上似乎還有一絲微涼的觸感。她控制不住地心頭微跳，耳根也有些發(fā)熱。

一旁的董善善被顧盼的奇思妙想驚呆了。短短三秒鐘內(nèi)，她完美地展示了從“茫然吃驚”到“異常驚悚”再到“姐妹你病得不輕”整個過程的表情變化。末了，她問：“你是說，你腦海里閃過了打我大哥一巴掌的畫面？”

顧盼乖巧地點頭。

“那你用的‘好像這兩個字，不太恰當(dāng)?！彼Z氣十分篤定地說道，“你打了我大哥之后還能好好地回來睡覺，這就是一個不可能成立的假設(shè)。所以我非?？隙ǎ憔褪亲鰤??！?/p>

顧盼穩(wěn)了穩(wěn)思緒，仔細(xì)琢磨了一下，覺得董善善的話也有點兒道理。那個男人看起來不是很閑的樣子，怎么可能去啤酒屋找她們，甚至還不管他妹妹來照顧她這個路人甲？

默默想了片刻后，顧盼再次開口：“如果真是夢的話，那就更能說明問題了?！?/p>

“什么？”

“說明我想做你大嫂?！?/p>

啥玩意兒？

董善善作為自家大哥沈慕彥的“頭號黑粉”，在聽見顧盼這種膽大妄為的言論后，第一時間對她進行了思想教育和情感疏導(dǎo)，試圖把她從“自找苦吃”的深淵中拉回來——

“你是不是沒聽過我大哥在圈子里的傳言啊？他在生意場上是出了名的手段狠厲、冷硬鐵血，無情到了極致！”

“這有什么？生意人不就應(yīng)該這樣嗎？這說明他工作認(rèn)真，堅定有原則?！?/p>

第一回合，董善善敗。

“可你們歲數(shù)相差也挺大的啊。他比你大了九歲，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于你而言已經(jīng)算是個‘老男人了。”

“年齡怎么了？他比我大，顯得他成熟有魅力。你不懂，男人像酒，年歲越久才越有味道?！?/p>

第二回合，董善善再敗。

“就算你不在意他的年齡，那他那個氣場，還有那張冰塊臉，你就不怕待在他身邊被凍死？”

“那有什么？常年冷著臉只能說明他禁欲自持、表情管理到位，維持人設(shè)屹立不崩。”

第三回合，董善善又?jǐn)×恕?/p>

董善善不想放棄，拿出撒手锏，道：“我大哥對異性真的沒風(fēng)度。小時候我就經(jīng)常聽那些試圖靠近他的女人抱怨，說他冷冰冰的，不解風(fēng)情。”

當(dāng)然了，她們那句話后面還跟著一句“不過看在他是沈慕彥的分兒上，就算不解風(fēng)情我也想和他在一起”，但董善善絕對不會說的！

顧盼一臉不解地看著她道：“你好奇怪哦，這難道不是他最難得的品質(zhì)嗎？試問現(xiàn)在有多少男人能把美色誘惑拒之門外，居然還被你當(dāng)成缺點來吐槽？你是不是找不到別的缺點，故意在雞蛋里面挑骨頭？”

顧盼實在不想再繼續(xù)浪費時間。她反手亮出她的籌碼，問董善善：“你不是喜歡我手里那款D家春季新出的限量鉑金包嗎？”

“對呀?！?/p>

“你如果找機會幫我接近你大哥，那個包包就歸你了。同時我附贈一次自助模式，回頭去我家，我衣帽間里的東西，你隨便挑！”

“你覺得我會是為了身外之物犧牲原則的人嗎？”

顧盼不說話，但眼神中已經(jīng)清楚明白地表示出“你是不是那種人，你自己心里沒點兒數(shù)嗎？”

片刻后，董善善拿出手機，心里默默地念叨：嗚嗚嗚……媽媽，我對不起你對我的教育！但這種誘惑，誰頂?shù)米“。?/p>

她面無表情地翻開通信錄，問顧盼：“你準(zhǔn)備讓我怎么幫你？”

顧盼心里美滋滋的，小腦筋像自帶陀螺一樣，飛速轉(zhuǎn)了兩圈，說道：“我想找個機會，能長期在你大哥眼前刷存在感，這樣方便下一步戰(zhàn)略發(fā)展?！?/p>

“去我大哥身邊工作？”

顧盼眼前一亮，漂亮的臉蛋上滿是“善善你快過來，讓我看看你聰明的小腦瓜里是不是盛開著智慧的花朵”的表情。

董善善一瞬間就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先不提她大哥身邊會不會缺人，就算缺人也不會缺顧盼這種“高級花瓶”??！

她將糾結(jié)的地方說給顧盼聽，得到的回應(yīng)卻是一句：“你瘋了嗎？我去你大哥身邊怎么能用真實身份？”顧盼思索了一番，說，“這樣吧，你就說我家境貧寒，現(xiàn)在四處求職，想找份安穩(wěn)的工作。”

董善善一言難盡，復(fù)雜的眼神里飽含著對顧盼以及她全身上下所有名牌的質(zhì)疑。

“你就這么說嘛，先試試，成了的話，再想應(yīng)對的方法！”

董善善深吸了一口氣，一副“為了包包，出賣靈魂”的模樣，機械地?fù)芡死钸t的電話。

她那邊有了動作，顧盼這頭兒也沒閑著。她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給“守護天使”發(fā)了兩條微信。

顧盼：喂！是我，“小姐顧”！我準(zhǔn)備去追“新墻頭”了！

顧盼：嗚嗚嗚，太心動了！他頻繁入夢，我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戀愛信號，不把他帶回顧家，我就不姓顧！

沈氏分部。

沈慕彥才散了一場例會，推開會議室厚重的門板，挺拔清俊的身影率先走了出來。

會議室里的高管們剛剛才經(jīng)歷了一場“現(xiàn)實的洗禮”，那位年輕的總裁用平靜的語調(diào)將他們這幾年的成績評價得甚是平庸。

他們一個個羞憤至極，卻又無力地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回?fù)舴瘩g的余地。

因為他說得全對，都是事實。

“度秒如年”的會議總算結(jié)束了，沈慕彥前腳離開，他們后腳就開始了“愛的互暖”。平日里競爭意識很強的高管們在此刻都非常默契，以各種語氣，十分委婉地表示了對沈慕彥的不滿。

李遲洞察一切，卻和他家總裁一樣，沒有絲毫表情，一點兒也不關(guān)心這些集團老將的心路歷程。

他陪著沈慕彥一路朝頂樓臨時的總裁辦公室走去，路上報備著近三天的行程：“除此之外，白熊娛樂的老板還想約您周末見一面，說是想商討一下咱們公司旗下藝人要參加的一檔成團選秀活動的相關(guān)事宜?！?/p>

其實這種事，一般情況下李遲根本不會和沈慕彥多說，也用不著他家總裁出面，但這次實在是情況特殊……

沈慕彥也察覺到了，原本一直落在手機屏幕上的眼神微微一抬，朝李遲看過去。

李遲硬著頭皮說：“白熊娛樂的老板說，這次還請了顧董一同過來參加，而且對方已經(jīng)應(yīng)約了?！?/p>

顧董，顧安南——顧盼大小姐的哥哥，除此之外，他還和自家總裁在商場上交過手。

雖然兩方都沒撂過狠話，但兩人對立的傳聞已經(jīng)傳開了。

這回顧安南都應(yīng)約了，他家總裁要是不去，那豈不是不戰(zhàn)而退？

況且現(xiàn)在還多了顧大小姐這層關(guān)系，所以李遲才會有所顧慮地將這件事報給了沈慕彥，讓他定奪。

李遲說完，沈慕彥遲遲沒給回應(yīng)，他心底越發(fā)忐忑，不斷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在“多此一舉”這件事上奪了一次冠。

見沈慕彥久不開口，李遲忍不住了，試探著問：“不然……我回絕了？”

沈慕彥漠然地垂著眸子，片刻后說：“不用，說我會準(zhǔn)時赴約?！?/p>

李遲這才松了一口氣。

手機在這時恰巧響起，他朝沈慕彥點點頭，后退兩步接起。

沈慕彥的視線再次落在自己的手機屏幕上。他點開微信，看見顧盼的對話框里有新的信息提示，點開，看清內(nèi)容后，他眼神微滯。

在顧盼的“熱辣”凝視下，董善善十分委婉地和李遲說了介紹工作的事情。好在李遲那邊沒怎么多問，兩邊大概聊了半分鐘，董善善就掛了電話。

“怎么樣？”顧盼滿臉期待地湊過去問。

董善善揚著下巴道：“把包包和去你家的日期都準(zhǔn)備好吧！”

顧盼興奮了，激動地在床上來回翻騰打滾兒。

微信的提示音在這時響起，顧盼舉著雙臂，將手機懸在頭上看了一眼。

S：你準(zhǔn)備怎么追？

顧盼笑得像只小狐貍一樣，纖細(xì)瓷白的小腿蕩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指尖觸到屏幕上，飛快地回復(fù)——

顧盼：打入對方內(nèi)部。

李遲將面試的時間定在了下周一。

這點顧盼非常滿意，畢竟時間長一點兒，她也能準(zhǔn)備充足些。

她上網(wǎng)買了一打九塊九包郵的T恤衫，又買了幾條一看就非常便宜的短裙。

收到貨后，她十分滿意地挨件換了給董善善看。整體來說，除去貼膚感體驗差些之外，別的都勉強算好評。畢竟她要的就是一套能壓住身上高級感的“低端產(chǎn)品”。

董善善對姐妹的樂觀十分不解。她上下打量了顧盼一番，最后將目光定格在她的臉上，說：“你不覺得你全身上下最高級的就是這張臉嗎？”

顧盼這張臉，從眉毛到嘴巴，每一處都清楚明白地寫著“很高級，惹不起”幾個字。

頂著這張臉，她就是披個麻袋，人家也會覺得是富家小姐閑來無事在玩兒角色扮演。

顧盼倒沒想到董善善會這么看得起她。不過想一想，她又覺得董善善說的是實話。猶豫了片刻，她試探著問：“那不然我買個降色的粉底液？把臉涂成你那種色號？”

董善善回?fù)舻溃骸啊ニ罉I(yè)務(wù)了解一下好嗎？”

白熊娛樂近期準(zhǔn)備推出一檔成團出道的選秀綜藝，預(yù)熱、宣發(fā)、造勢都做得非常完美，不出意外的話節(jié)目一定會大爆。

這次選秀來了許多練習(xí)生。那些小公司倒好說，但顧氏旗下的VW和沈氏旗下的樂娛卻是眾家公司里絕不能怠慢的。

白熊娛樂的負(fù)責(zé)人原本以為兩家公司最多會派個秘書過來，卻沒想到來的竟然是總裁。

負(fù)責(zé)人受寵若驚，就差把那兩位總裁當(dāng)神仙一樣供著了。但可惜的是，即便這樣，也并沒有達到他想要的結(jié)果。

他說得嘴都快干了，沙發(fā)上對坐著的兩個男人依舊不動如山。

顧安南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負(fù)責(zé)人遞過去的合同文件被他放在膝蓋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上面敲打著，目光散漫地往對面飄著。

對面坐著的沈慕彥相較于他的漫不經(jīng)心，顯得更沉著一些。

負(fù)責(zé)人遞過去的合同，他正在審閱，從表情上看不出喜怒，他平靜的姿態(tài)中帶著慣有的漠然。

看著這兩位的樣子，負(fù)責(zé)人實在是說不下去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接著開始了今天第八次“懷疑人生”的內(nèi)心活動——

“他這到底是在開會還是冥想?。看蠊菊茩?quán)人的話都這么少嗎？那位顧董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看著像是和沈總有什么故事的樣子？”

胡思亂想期間，顧董倒是先有了動作。只見他“啪”的一下將合同往桌上一放，抬眼朝白熊娛樂的負(fù)責(zé)人看過去，說：“你剛剛說，想要我們VW新出品的那部劇的網(wǎng)絡(luò)播放權(quán)，對吧？”

確實如他所言，負(fù)責(zé)人剛剛明里暗里一直在表示，想要他們公司做的新劇。

聽到顧安南的話后，負(fù)責(zé)人連連點頭。

“可以。我叫底下的人考慮你們優(yōu)先競拍，但條件是這次出道選秀，我們公司的練習(xí)生必須有S級的曝光率?！?/p>

成團選秀節(jié)目，最后會從幾十個練習(xí)生中選出九個成團出道。后續(xù)的名次和“C位”歸屬，全要看選手的自身表現(xiàn)和人氣值?？稍谕瑯訔l件下，曝光率高的練習(xí)生，被觀眾看到的機會更大。有了曝光基礎(chǔ)，后續(xù)的投票也會取得先機。

原本也不算難事，可被這位顧董這么直白地說出來，而且是當(dāng)著另一家參選公司總裁的面說……除了難為人，還有點兒挑釁的意思吧？

白熊娛樂的負(fù)責(zé)人屁股下像生了釘子一樣坐立難安，他忐忑地往沈慕彥那邊看了一眼，心情也從糾結(jié)變成了苦惱。

他現(xiàn)在恨不得回到幾天前，好好抽自己一個嘴巴，沒事兒請什么公司老板來開會？這不是閑得沒事兒非要給自己拿根繩上吊玩兒嘛！

負(fù)責(zé)人十分悲壯地想著自己一會兒面對修羅場時的慘相，哪料等了好半晌，他也沒聽見沈慕彥那邊出聲。

他有點兒驚訝，也有點兒慌，看向沈慕彥那邊遲疑地說：“沈總，您看……”

沈慕彥此時正翻著合同的最后一頁。待全看完后，他面色平靜地將那沓A4紙放在了桌上，說：“沒什么問題，我們這邊可以簽約?！?/p>

負(fù)責(zé)人一咬牙，問道：“那個……沈總，您剛剛聽到顧董的話了嗎？他的意思是……”

負(fù)責(zé)人又將顧安南的話復(fù)述一遍，沈慕彥聽完，只點點頭道：“可以。”

這回不止負(fù)責(zé)人驚訝了，就連顧安南也覺得意外，他的目光從漫不經(jīng)心的挑釁漸漸變成了探究。

負(fù)責(zé)人則沒有想那么多，他得到了沈慕彥的答復(fù)后，趕緊向顧安南確認(rèn)。

顧安南似笑非笑地盯著對面的男人看，好半晌才說：“行，簽吧。人家都心甘情愿地給我們公司的藝人當(dāng)墊腳石了，我還有什么不愿意的？”

負(fù)責(zé)人嚇了一跳，心想這位顧董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人家是什么意思？倒是沈總，從頭到尾沒怎么看過顧董，此時再次被他挑釁，也只是平靜地喝著杯中的咖啡，不置一詞。

好在最后合同都落實了，該做的都做完了，負(fù)責(zé)人的目的也算達到，心里踏實不少。他象征性地問：“沈總、顧董，你們看，這也快中午了，我讓人在餐廳訂個位置，咱們?nèi)ズ唵蔚爻渣c東西吧？”

“我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日理萬機的沈總有沒有時間？”顧安南笑著看向沈慕彥。

負(fù)責(zé)人也看了過去，等待著他的答復(fù)。

沈慕彥抬頭朝對面看過去，顧安南淺笑著迎著他的目光，兩個男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短暫交會。

不知為何，坐在旁邊的負(fù)責(zé)人莫名感覺到兩個人的氣場在激烈地碰撞，并且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氛圍。

片刻后，沈慕彥點點頭說：“可以?！?/p>

負(fù)責(zé)人松了口氣，他又征詢道：“那我叫人訂對面希爾頓酒店的餐廳吧，他們家新聘請了一位法餐料理師，手藝尚可?！?/p>

顧安南沒什么意見，倒是沈慕彥忽然問道：“對面的酒店？”

“對?！必?fù)責(zé)人點點頭，“沈總您有什么問題嗎？”

沈慕彥還未回應(yīng)，顧安南在那頭先接了一句：“沈總不想去希爾頓？我倒是挺期待那邊的菜品，你大度，遷就我一下？”

負(fù)責(zé)人簡直想“原地死亡”，今天這到底叫什么事兒??？以前他也不是沒和這位顧董打過交道，感覺不像今天這樣咄咄逼人、寸步不讓啊，今天怎么連選個吃飯的地點都能挑釁一下？

負(fù)責(zé)人嚴(yán)重懷疑他是不是吃錯了藥，忽然智商下降，不然以這種狀態(tài)穩(wěn)坐顧氏掌權(quán)人的位置，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更讓人難以相信的是，面對顧安南的再一次挑釁，沈慕彥的應(yīng)對依舊是退了一步。

他只沉默了片刻，接著便點頭同意。

負(fù)責(zé)人就差歡天喜地敲鑼打鼓了，連連說“請二位稍等，我先去訂位置”，實際上他是想趕緊躲出去，生怕顧安南再出什么幺蛾子，波及到自己。

顧安南也有些意外。他今天來，帶了足夠的籌碼，雖然要談的業(yè)務(wù)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既然是時隔多年再次和沈慕彥交鋒，他沒有再輸?shù)牡览怼?/p>

可這男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怎么著？為什么他總覺得沈慕彥在遷就他，還隱隱帶了一絲詭異的退讓態(tài)度？

察覺到這點，顧安南忽然覺得今天浪費時間來這里簡直無聊透頂。

李遲將面試的地點約在某處酒店樓下的咖啡廳內(nèi)。

顧盼和董善善提前一個小時就出了門，司機將他們送到離酒店還有一公里遠的公交站。為了維持“家境貧困的求職女”人設(shè)，顧盼拉著董善善頂著近35℃的高溫，步行了近十分鐘。

她在網(wǎng)上淘來的那雙幾十塊錢的黑色矮跟通勤鞋此時正承受著它的磨難，眼看著被踩得快脫膠時，約好的面試地點終于到了。

站在酒店門外的陰涼地，兩個姑娘都十分默契地看著街道上的車水馬龍，沉默著懷疑人生。

“盼盼，我覺得這個人設(shè)，不是很適合你?！倍粕泼鏌o表情地拿著紙巾擦著臉上的汗，麻木地開口。

“不瞞你說，我也有這種想法?！?/p>

“那不然咱們今天就這么算了吧……”

說實話，顧盼那一刻也有些搖擺不定。

主要是她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挺得住。如果真的面試成功，入了職，那豈不是每天都要過這種日子？

嗚嗚嗚，她的香水、包包都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吹空調(diào)，她身為主人，卻要頂著高溫來回奔波養(yǎng)家糊口？

這合適嗎？！

顧盼累得想放棄，可轉(zhuǎn)念一想到沈慕彥，被高溫和疲憊抽干的熱血瞬間又回來了大半。

片刻后，她再次站直身子，接過董善善手里的化妝鏡和才拆的紙巾，仔細(xì)整理起妝容。

董善善看著顧盼這架勢，嘆了口氣：“真不打算放棄啊？”

“嗯，我打算讓蒼天知道我不認(rèn)輸?！闭f著，顧盼又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裙。理著理著，她忽然朝董善善身上看過去。

“怎么了？”

“我怎么感覺咱們兩個今天站一起，像是拿了小姐和丫鬟的劇本呢？瞧瞧你這身行頭，再看看我這身兒……”

董善善被逗笑了，趕緊安慰：“哪有啊，而且就算是丫鬟，你拿的也是那種會逆襲的大女主劇本?！?/p>

顧盼被姐妹夸得通體舒暢，直言等面試結(jié)束，就要帶著她回家來一趟天堂般的自助體驗。哪知，一轉(zhuǎn)身，迎面便看見她幾日未見的大哥顧安南，還有他身邊的沈慕彥。

她的情路還沒走就已經(jīng)這么坎坷了嗎？

希爾頓酒店就在白熊娛樂辦公大樓的對面。

這家酒店與顧盼和董善善上次遇見沈慕彥的那家一個南一個北，相距甚遠。顧盼非常費解，怎么會這么巧，在這兒和她哥遇上了？而且她哥不是號稱和沈慕彥是宿敵嗎，他們怎么湊到一塊了？

不過當(dāng)下沒有多余的時間讓她思考，在看見顧安南的那一瞬間，她立刻后退、轉(zhuǎn)身，并拉著董善善快速躲到了酒店外的寬柱后面。

顧安南似有察覺，目光往那邊掃了一眼。他看到有人影閃過去，還沒看仔細(xì)，視線就被擋在他旁邊的沈慕彥遮得嚴(yán)絲合縫。

他莫名其妙，剛想說些什么，負(fù)責(zé)人便熱情地上前寒暄：“顧董、沈總，外頭熱，咱們趕緊進去吧?！?/p>

顧安南又朝沈慕彥看了一眼，沒說話，隨著負(fù)責(zé)人走了進去。

沈慕彥見他們前面先走了，便朝寬柱那邊看過去，只見兩道人影在地面上安靜地交疊著。片刻后，他平靜地邁著步子，向酒店里走去。

顧盼出現(xiàn)在酒店咖啡廳時，李遲剛續(xù)了第二杯咖啡。她硬著頭皮道歉，心里對顧安南的埋怨更多了。

沒事兒跑這邊談什么事情？嚇得她叫董善善又確認(rèn)了好幾遍，看著他們上了樓，才敢跑進來。

耽擱這么久，早過了約好的面試時間了，不知道這個李秘書會有什么想法。

李遲會有什么想法？

呵呵，他敢對未來的總裁夫人有什么想法？

不過他好歹知道現(xiàn)在老板的秘密不能說出來，他對這位顧大小姐的態(tài)度也不能太殷勤，那樣會顯得很詭異。于是待顧盼坐穩(wěn)后，他便開門見山，拿出了平時在生意場上陪他家總裁談合同的姿態(tài)，對顧盼開口道：“是這樣的，我們公司現(xiàn)在各個部門的人員都處于飽和狀態(tài)，而且從顧小姐你的專業(yè)來看，集團內(nèi)部的部門也少有合適的職位?！?/p>

顧盼沒有求職經(jīng)歷，也不明白李遲說這些話只是鋪墊，心里微微有些起伏。她強壓著情緒問：“那李秘書，您的意思是……？”

“集團內(nèi)部是沒有合適顧小姐的職位，但我們總裁身邊倒有個職位比較適合你?！崩钸t微微一頓，像是在給顧盼消化的時間，“沈總才回到國內(nèi)，工作上的一切安排都是系統(tǒng)完整的，但生活中卻有些欠缺。所以，我們一直在找一名合適的生活助理，每天跟在沈總身邊幫他料理工作之外的日常生活，不知道顧小姐對這個職位有意向嗎？”

顧盼在心里瘋狂地點頭，有有有，必須有！

這叫什么？原本以為只是抽中了五折券，已經(jīng)開心得原地轉(zhuǎn)圈兒了，誰知一回頭卻被告知剛剛系統(tǒng)錯誤，不是五折券，而是全場任意不限量挑選！

貼身助理嗎？一直跟在沈慕彥身邊嗎？

她可以！

顧盼壓制著內(nèi)心的雀躍，矜持地點頭回應(yīng)：“可以的。”

李遲點頭，又問：“那顧小姐可以隨總裁出差嗎？不出意外的話，月底總裁就會回S市的沈氏總部。你如果入職成功，也需要跟著一起去S市?！?/p>

顧盼沒一絲猶豫，點頭道：“我這邊沒問題?！?/p>

李遲又交代了一些生活助理的工作內(nèi)容，末了，他話鋒一轉(zhuǎn)：“嗯，除了前面我說的這些，總裁偶爾有應(yīng)酬或是私人活動需要陪同時，顧小姐也需要充當(dāng)女伴，幫助總裁擋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煩?！?/p>

顧盼沒反應(yīng)過來，問：“不必要的麻煩是指什么？”

“例如，總是找機會往總裁身邊靠的一些女性?！?/p>

顧盼禮貌地微笑，道：“好的。”

當(dāng)然愿意了，能光明正大地趕跑情敵，這種好事，千年等一回，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顧盼自認(rèn)為這場面試非常順利，結(jié)束時她也有著十二分的信心，會等到一個合格的通知?？衫钸t那邊，卻在最后時刻只對她點點頭，說：“那今天暫時先這樣，面試結(jié)果近期我會電話告知，顧小姐你可以先回去等通知?！?/p>

顧盼一怔，她昨天特意在網(wǎng)上查了面試流程，網(wǎng)友給出的經(jīng)驗說，面試官一旦說出“回去等通知”這句話，百分之八十都是不合格的意思。

顧盼沉默了片刻后，再次真誠地對李遲開口：“李秘書……”

“還有什么事嗎？你說。”

“我家里的情況，您都了解吧？”

李遲微微遲疑，為了避免多說多錯，只是點點頭。

“其實我除了家境貧寒，還……”

李遲眉心一挑，接著問道：“還怎么樣？”

顧盼深吸一口氣道：“還有一個腦癱的哥哥，所以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要賺錢，為我哥哥治病?！?/p>

【下期預(yù)告】：

顧安南挑釁道：“沈總，聽說你家里有個妹妹？像你這種人，一定不知道自己妹妹喜歡誰吧？真可悲！”

沈慕彥聽完之后，想到李遲剛剛在電話里跟他報備——顧盼說他家里有個腦癱的哥哥，于是他平靜地回道：“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