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立漢
中國敘事文化學是在西方敘事學基礎上發(fā)展出來的具有中國本土化特征的廣義敘述學,不僅限于小說為中心的故事敘述?!皬V義敘述學是要建立一種涵括各種體裁、各門學科的廣義理論的敘事學?!盵1]因此,廣義上的文化敘事,其敘事體裁與題材豐富多樣。作為具有區(qū)域性、族群性特征的客家文化,其傳統(tǒng)的敘事文類,主要有地方史志、文人筆記、族譜、碑刻、契約等歷史敘事,有傳說故事、戲劇、說唱、山歌、謠諺等各種活態(tài)的民間口頭敘事,也有當代以學術(shù)研究為動機的民俗志文本敘事,文本內(nèi)容極其豐富,與豐碩的客家研究成果,共同建構(gòu)起了今日之“客家”。以客家話為媒介的寫作,在對客家文化敘事時,較之規(guī)范的書面語寫作,具有不可比擬的優(yōu)勢。這種以方言為書寫媒介的另類敘事,對樹立客家文化主體性大有裨益。
一、客語寫作是客家文化的另類敘事
客語寫作是近年來臺灣客家文學的一個“熱詞”。所謂客語寫作,就是使用特定的語言—客家話(客家方言)—進行的寫作,運用原生態(tài)的客家話語生動活潑地敘述客家的人和事,闡述客家事理,抒發(fā)客家情感,最大限度地還原敘事現(xiàn)場,使人身臨其境,真正感受客家日常生活。與之相比,傳統(tǒng)的書面語寫作顯然無法達到這種效果。傳統(tǒng)寫作是用合乎規(guī)范的書面語對客家日常生活樣貌進行轉(zhuǎn)寫敘事。這種轉(zhuǎn)寫敘事的不足之處就是,對具有濃郁地方特色的生活的描述難以還原真實,通過轉(zhuǎn)寫敘述出來的生活與真實的日常生活始終隔了一層。
相對大多建立在傳統(tǒng)寫作基礎之上的客家文化傳統(tǒng)敘事而言,客語寫作已然成為客家文化的另類敘事??驼Z寫作的另類敘事是客家文化傳統(tǒng)敘事的有益補充。
記錄客家文化的各類傳統(tǒng)文本,本質(zhì)上就是客家歷史文化的一種實錄,累積起來成為我們今天傳承和利用的文化資源,運用于客家研究和文化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上,更是一筆寶貴的文化財富。但豐富多彩的客家文化資源要進行活化,運用各種方式進行文化敘事,讓文化持有者主動參與敘事,也可以讓文化持有者成為被敘事的對象,從而發(fā)揮客家文化的主體性作用。肖懷德指出:“從文化資源到文化敘事,最大的區(qū)別是,前者回答的是我有什么問題,后者回答的是我是誰的問題。只有從文化資源走向文化敘事,才能真正樹立當?shù)匚幕闹黧w性,真正塑造一個有靈魂、有體溫的文化母體,也才能真正吸引到別人來感受、品鑒、回味?!盵2]我們進行客家文化研究,很大一部分學者都在試圖回答“我(客家)是誰”的問題,但時至今日,研究者們?nèi)匀浑y以說清,只能說,“我(客家)”已經(jīng)被言說得愈加豐滿。倘若樹立起客家文化的主體性,將有益于解決這個難題。
具有原生態(tài)敘事優(yōu)勢的客語寫作不僅契合了“讓客家人自己說話”,還能夠“塑造一個有靈魂、有體溫的文化母體”,真正樹立客家文化主體性。其實,客家人塑造主體文化意識是極其強烈的,他們?yōu)榱藰税窨图易迦荷矸?,“原汁原味”地敘述自己,獨?chuàng)了一個“亻厓”(讀ngai35)字,被廣泛刻寫于海內(nèi)外各類客家博物館的突出位置,成為客家人族群身份敘事的獨特符號。這種文化敘事方式已被成功運用到客語歌曲的創(chuàng)作上。如由河源客家音樂人鄒錦龍創(chuàng)作演唱的客語歌曲《亻厓系客家人》在新媒體上熱傳,火遍大江南北。風靡臺灣的客語歌曲《客家本色》歌詞寫道:“唐山過臺灣,冇半點錢,煞猛打拼耕山耕田,咬姜食醋幾十年,毋識埋怨。世世代代就敢樣勤儉傳家,兩三百年無改變。”通過客語歌曲敘事塑造了臺灣客家人不畏艱辛、敢于打拼的“硬頸”形象。
二、《元初一》是客家另類敘事的傳世經(jīng)典
以客語寫作進行敘事并不是今人的獨創(chuàng),而是自古有之,源遠流長。就文學而言,從《詩經(jīng)》中的“風”詩,到漢魏時期的樂府民歌,再到中唐以后竹枝詞的發(fā)展,來自民間的歌謠不斷滋養(yǎng)著文人士大夫壟斷的正統(tǒng)文學。從杜甫的“三吏”“三別”,到劉禹錫的《竹枝詞》,再到白居易的《竹枝》《楊柳枝》《何滿子》,作品具有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和民歌風味。文人士大夫走出書齋,深入民間,大量吸收生動質(zhì)樸的民間語言,以口語入詩,變俗語為奇語。如劉禹錫《竹枝詞二首》其一中之“道是無晴卻有晴”,以“晴”諧“情”音,巧用一語雙關的語義,表現(xiàn)情竇初開的女子對男子羞以啟齒的愛戀之情,充分展現(xiàn)了民間語言敘事的魅力。
晚清著名詩人、外交家黃遵憲在其《雜感·大塊鑿混沌》詩歌中,對一些研經(jīng)用典、食古不化的俗儒進行批判,指出俗儒“六經(jīng)字所無,不敢入詩篇”的作詩惡習和弊病,主張“我手寫我口”,認為用“流俗語”寫作,五千年后也成為古文佳作。因此,黃遵憲對用“流俗語”口頭創(chuàng)作的客家山歌情有獨鐘,推崇備至,還創(chuàng)作和搜集整理了大量的客家山歌。
同樣用“流俗語”創(chuàng)作的客家識字啟蒙詩《元初一》,不僅是一部少兒識字杰作,也是客家民間日常生活敘事的經(jīng)典之作?!对跻弧吩兑荒晔褂秒s字文》,為康熙年間閩西武平袁畬鄉(xiāng)人林梁峰所著。[3]該文開篇首句就是“元初一,早開門”,因此,被俗稱為《元初一》。它簡單易記,婦孺皆知,在當?shù)厥至餍?,也流傳于閩西客家各縣和粵東、贛南部分地區(qū)。
據(jù)林建明統(tǒng)計,“上杭馬林蘭藏本版”的《一年使用雜字文》,為木刻本,共25頁,342行,每行兩句,多為七字句,開頭四行和后半部共有66個三字句,共717句,4755字,約有3000個詞語,其中客家方言特色的詞語350個左右。[4]從全篇詞語特色和句子語法特點來看,通篇是用閩西客家話來寫作的?!对跻弧吩?jīng)是閩西客家兒童的“破蒙”識字讀本,也有人把它當字典用,在識字教育和普及客家文化知識和鄉(xiāng)土習俗方面起了很大作用。其內(nèi)容相當廣泛,按時間順序從正月初一說到大年三十,幾乎說遍了客家歲時節(jié)日、婚喪喜慶、生產(chǎn)生活、士農(nóng)工商、人倫世事、民風民俗等等,無所不包,是一幅完整的客家社會生活風俗畫卷。下面摘引部分如下:
元初一,早開門。 ? 放爆竹,喜氣新。
點蠟燭,裝香燈。 ? 像前拜,燒紙錢。
燈光火,早夜連。 ? 蠟燭臺,兩邊排。
香爐內(nèi),檀香堆。 ? 桌圍帶,掛起來。
臺前供養(yǎng)盡新鮮, ? 湯皮糤飯用油煎。
豆腐糍粑禾米飯, ? 碗頭盤碟盡齊全。
門冬瓜線紅柑子, ? 龍眼荔枝糕餅軟。
茶匙茶盞茶壺子, ? 橘餅點茶再食煙。
傳盒一座擺開看, ? 拜了新年就出門。
神壇社廟都去拜, ? 祖公堂上賀新年。
無事之時好著棋, ? 圍棋象棋有輸贏。
戒別紙牌切莫打, ? 送了錢財惹是非。
大細子人好嬉游, ? 雙手無閑拍棉球。
或用腳來踢球子, ? 輸了他人不知羞。
初三初四拜新年, ? 婿郎男女到家門。
或請新親來相見, ? 丈人老表及外甥。
豬肉食完并臘鴨, ? 蒸醋魚凍共三牲。
浸酒開壇用大碗, ? 歡歡喜喜賽嘩拳。
大富人家更排場, ? 鮑魚黿翼馥馥香。
海參燕窩雞絲肉, ? 魷魚蝦米做清湯。
黃螺蟶子拿來炒, ? 蜇皮海帶會辣姜。
肉圓包子來湊樣, ? 也有酥骨上砂糖。
極好蜅魚煮豆腐, ? 炆爛豬蹄錫盤張。
閩筍豆芽蘿卜線, ? 好貼肝肺豬肚腸。
調(diào)羹擾來筷箸夾, ? 大家食得飽非常。
許多花生瓜子殼, ? 廳下地面要掃光。
客人頭上戴委帽, ? 身穿袍套闊和長。
綿綢繭綢羊皮襖, ? 汗巾煙袋在身旁。
新衫新褲新帽子, ? 鑲鞋緞襪配相當。
衣食兩般難記了, ? 略提幾件講別樣。
文中“紅柑子”、“茶壺子”、“大細子”(小男孩)、“球子”等一些名詞詞尾附帶一個“子”字,這是客家語中十分常見的特殊構(gòu)詞方式?!靶隼伞保ㄅ觯?、“魚凍”(冷凍后的魚湯汁)、“嘩拳”(猜拳)、“蘿卜線”(蘿卜絲)、“新衫新褲”是客家語特色詞匯?!芭_前供養(yǎng)盡新鮮”、“肉圓包子來湊樣”、“炆爛豬蹄錫盤張”(張即裝)、“調(diào)羹擾來筷箸夾”(擾即舀)、“廳下地面要掃光”等句子的語法句式完全是日常的口語表達。全文保留了很多隨著社會發(fā)展被淘汰使用的詞匯,如匏勺(用老匏瓜去瓜囊制成的大勺)、簟籮(笊籬,撈米飯的竹器)、碓(用來舂米或米粉的工具)、烝嘗(為祭祖或其他宗族公益活動而置備的地產(chǎn)),這些詞語都承載了豐富的客家歷史文化信息。
《元初一》是由客家人自己書寫的客家民俗田野文本。它用客語對客家日常生活世界進行自由書寫敘事,真實地呈現(xiàn)了客家文化的底色。這種草根敘事平民化、生活化,讀者樂于接受,在民間廣泛流行。這種另類的客語寫作敘事,并不罕見。雍正年間永定縣進士王見川寫了《勉學詩》,乾隆年間永定縣翰林廖鴻章寫了《勉學歌》,民間還流傳《勉學詩》《五更讀書歌》等客語寫作的勸勉文本。這些文本在激勵客家子弟發(fā)奮讀書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如今,當代大陸的客語寫作基本已經(jīng)銷聲匿跡,只見于少量非正式出版物的客家民間歌謠俗語文本中。而臺灣的客語寫作正呈現(xiàn)“燎原之勢”。
三 、臺灣《文學客家》是當代客語寫作的試驗田
臺灣的客語寫作同樣有歷史淵源。黃子堯先生認為,客語書寫在臺灣出現(xiàn),最早的可能是清末的傳統(tǒng)詩社如龍?zhí)丁⒅袎?、苗栗等詩社。然后是日?jù)時代客家山歌唱片上的文字書寫。最早在刊物上出現(xiàn),應是1950年代的外省客家同鄉(xiāng)會刊物,那只是少量出現(xiàn),如客家歌詞、客家?guī)煾翟挘ㄖV語)等,較多量出現(xiàn)應是1962年創(chuàng)立的《苗友周刊》(后相繼更名為《中原周刊》《中原客家雜志》),文章中常有客家詩詞、客家歌詞、客家?guī)煾翟挼鹊慕榻B。[5]
當代臺灣客語寫作是在臺灣客家運動的背景下展開的。在臺灣,客家人是僅次于福佬人的第二大族群,但相對于人口數(shù)量眾多的福佬人來說,臺灣客家人是弱勢群體。在臺灣客家運動發(fā)生之前,臺灣客家人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教育等社會地位得不到應有的尊重,他們的各項權(quán)力被臺灣執(zhí)政當局漠視,一些客家精英也未能發(fā)出時代強音。整個客家族群處于隱性存在,不斷被邊緣化。
隨著宗族社會結(jié)構(gòu)的消解,文化交流日趨頻繁與深入,在與強勢的福佬文化交流與碰撞下,臺灣客語面臨消亡,臺灣客家文化面臨傳承危機。就在臺灣客家人處在族群發(fā)展抉擇的十字路口之時,1987年底開始,臺灣客家人掀起了一場震動臺灣社會的“客家運動”。這場運動從媒體開始,創(chuàng)辦《客家風云》雜志,并發(fā)行《客家風云》,宣傳族群正面臨存亡時刻的危機觀念,倡導立即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用以搶救族群語言文化,并在1988年12月28日發(fā)起“還我母語運動”大游行。聲勢浩大的客家運動開展之后,臺灣客家人由幕后走向前臺,1990年成立臺灣客家公共事務協(xié)會,開始有組織地參與公共事務,爭取客家權(quán)益,延續(xù)客家文化、語言。1991年9月,臺灣當局為了回應“還我母語”大游行的訴求,開辟臺視、中視、華視三家無線電視臺的客語新聞時間。1994年9月,在臺北市設立了全世界第一家客語專業(yè)電臺—寶島新聲客家電臺,開始全天候播放客家節(jié)目。不只是用客語介紹新知、評論時事,而且大量播放老山歌、山歌仔、平板、采茶戲、八音、北管大曲等傳統(tǒng)客家戲曲歌謠,也用客語說書、說唱、講傳仔,臺灣客語敘事如火如荼地展開。
臺灣客語寫作是臺灣客家發(fā)聲的一種重要形式,既屬于客家文學的范疇,也是客家文化敘事的舞臺。黃子堯指出,客語文學應包括從客語所表述出來的文化體系以及以客語所代表的一種族群情節(jié)之凝聚力,主要表現(xiàn)在:寫客家人,講客家話或描述客家風土的關聯(lián)之上。[6]創(chuàng)作者用客家生活經(jīng)驗思考,用客語文字來描述,朗讀作品也必須用客家話來念,表現(xiàn)客家方言的豐富意涵和生動性,流露出客家話的音韻趣味,寫作體裁涵蓋小說、散文、詩詞、戲劇、童謠、山歌、諺語等文學樣式。從文化視角來看,客語文學的意義不在文學本身,而在于客家文化通過客家文學的書寫形式進行敘事。就如小說《船之魅》一樣,“在小說中成功營造出了某種‘文化記憶場,也即是說,在這部小說中,最重要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與歷史、文化之間緊密相連的關系”[7]。
“還我母語運動”之后,臺灣客家本土意識空前高漲,迎來了臺灣客語寫作的昌盛期?,F(xiàn)代客家知識分子與作家,開始展開客語文字化、文學化的努力,為客家文學的扎根打底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寫作環(huán)境。當客家作家回歸客家情懷,應用客語做創(chuàng)作工具,善用民間文學素材,純正的客家文學面貌便多姿多彩起來。
以臺灣客語現(xiàn)代詩創(chuàng)作為例,20世紀80年代末期,許多詩人開始積極投入客家詩創(chuàng)作,客語書寫因而得以落實于文字化,開啟臺灣客語詩寫作的新局面。臺灣客語詩人邱一帆認為,客語書寫具有四個方面特質(zhì):一是展現(xiàn)客籍作家的母語認同;二是提升客語使用的層面與功能;三是建構(gòu)多元主體的臺灣語言文學風貌;四是具有無可取代的特性與價值。這也是客語寫作的社會功用與文學價值。
臺灣現(xiàn)代客籍詩人作家中,杜潘芳格以其“客家女詩人”的身份,率先進行“客家詩”的試驗,緊接著以北部客家人為核心的客語詩文創(chuàng)作,包括桃園的馮輝岳、劉惠真,新竹的范文芳,苗栗的黃子堯、邱一帆,以及南部客家詩人利玉芳、曾貴海、陳寧貴、鐘永豐,東臺灣的葉日松等人的作品,陸續(xù)各以四縣客家話、海陸客家話的朗誦發(fā)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著作有黃恒秋的《擔竿人生》現(xiàn)代詩集、馮輝岳的《第一打鼓》童詩集、范文芳《頭前溪個故事》散文集等,作品數(shù)量與質(zhì)量持續(xù)上升。
為激發(fā)更多人參與客語寫作,扶植更多客語作家,在黃子堯先生等人的積極發(fā)起下,臺灣客家筆會于2010年11月成立,以聯(lián)絡客家作家、鼓勵客語創(chuàng)作為宗旨,發(fā)行純客語期刊《文學客家》,大力助推“大家來用客話寫文學”?!段膶W客家》首期刊發(fā)創(chuàng)刊詞《大家來用客話寫文學》,不僅指明了客語寫作可以延續(xù)客家語言文化,也指出了客家文學具有溝通客家文化的功能,換句話說,用客家話寫作的客家文學具有客家文化的敘事功能。以黃子堯的客語詩代表作《擔竿人生》為例[8]:
一枝擔竿
不長不短個竹擔竿
毋知挑起幾多代人個飯碗
秤過幾多代人煞猛個斤兩
燒暖個日仔
輒輒用汗水來洗身
細賴人挑擔半行半走
細妹人挑擔搖搖擺擺
一莊過一莊,分人越看越靚
壞天時
上崎下崎全係濛紗雨
著蓑衣,戴笠嫲
緊想鑊頭無米煮
緊想寒天軫等來
一擔又一擔,挑到世界暗摸摸
一枝擔竿
賺過歸屋家個歡歡喜喜
也識打斷變鬼個懶尸人腳骨
一代傳一代,就驚死老絡無食
這是一首客語書寫的敘事詩,用形象生動的客家話描述客家人為了生存而過著一代又一代負重艱辛的擔竿日子。詩歌以“擔竿”為意象,再現(xiàn)了客家人不管天晴還是落雨,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挑擔行走天下的生活常態(tài),表現(xiàn)了客家人“煞猛”拼搏、不畏艱辛、吃苦耐勞的“硬頸”精神。其語言讀來親切可感,韻味十足,耐人咀嚼;其敘事具有濃郁的傳統(tǒng)客家人的生活氣息,充滿著客家文化的張力。
臺灣《文學客家》發(fā)刊后,通過公開征稿及舉辦客語寫作培訓、客語文學學術(shù)交流活動,吸引了眾多作者參與客語創(chuàng)作。每期的參與作者多,作品形式多樣、內(nèi)容豐富。以2019年6月出版的第37期《文學客家》為例,發(fā)表作者有38人,刊登作品達44篇。在該期發(fā)刊之時,2019年6月15日臺灣客家筆會還舉辦了“客韻情深”為主題的客家詩歌節(jié)。用客語寫作的《文學客家》已經(jīng)發(fā)行了37期,發(fā)表了數(shù)以千計的客語作品,成為當代客語寫作的試驗田。在這塊試驗田里,豐富而多彩的客語作品,澆灌生成了客家文化敘事的百花園。
結(jié) ?語
客語寫作突顯“文化記憶場”的另類敘事對客家學術(shù)研究具有啟迪性和互補性??驼Z寫作之敘事在發(fā)現(xiàn)客家文化價值和促進客家文化傳承方面是殊途同歸的。臺灣客語寫作之敘事既是歷史的存在,也存在于當下,可以說是歷史的延續(xù)。因此,我們應該對客語寫作持有客觀的合理的評價。臺灣客語寫作已經(jīng)從較為單一的詩歌韻文形式發(fā)展為小說、戲劇、民間故事、散文、現(xiàn)代詩歌等多種體裁,形式不拘一格,客語表達自由爛漫,內(nèi)容豐富多彩,對客家文化的傳承做出了貢獻。雖然偏于一隅的臺灣客語寫作還沒有形成多方共識的大合奏,但其執(zhí)著于守正創(chuàng)新的文化精神值得點贊。由于方言的一些固有局限,客語寫作會遇到用詞規(guī)范等方面的困難,以及讀者識讀的困擾,不過,在臺灣一群客語作家的集體努力探索下,臺灣客語寫作一定能夠走向美好的明天。
參考文獻:
寧稼雨:《敘事·敘事文學·敘事文化—中國敘事文化學與敘事學的關聯(lián)與特質(zhì)》,《天中學刊》2014年第3期。
肖懷德:《從文化資源走向文化敘事》,《中國文化報》2018年12月29日。
林梁峰,原名林寶樹,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由舉人選授海城知縣,因路途遙遠,沒有赴任。其生卒年不詳。參見丘復:《武平縣志》(民國版),福建省武平縣志編纂委員會整理出版,1986年,第585頁。
林建明:《閩西客家話詞匯寶庫—林梁峰著〈一年使用雜字文〉》,《客家縱橫》(增刊)1994年12月號。
黃子堯:《2015當代客家文學》,臺灣客家筆會出版,2015年,第55頁。
黃子堯:《2015當代客家文學》,第55頁。
周衛(wèi)彬:《當文化進入敘事》,《文藝報》2018年12月26日。
王幼華、莫渝:《重修苗栗縣志·文學志》(卷二十八),苗縣府,2004年,第464頁。
王幼華、莫渝:《重修苗栗縣志·文學志》(卷二十八),第467頁。
[作者單位:龍巖學院。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閩臺客家說唱文本資料整理與研究”(18BMZ049)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