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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那條溪

        2020-12-07 10:52:39李康宇
        少年文藝 2020年12期
        關(guān)鍵詞:旺仔小孫女小石頭

        李康宇

        家鄉(xiāng)村里的溪,在村里的老人看來是十分重要的,平日里喝的水,多半是從溪里打的。不是沒有自來水,可就是覺得,溪里的水是從地里冒出來的,親切、干凈。小溪不停地流,各種魚兒也在里面無憂無慮地游。村里的老人絕不會隨便捕魚,往往是一年到頭才捕一次,也不會捕太多,僅僅是圖一個“年年有余”的彩頭。

        小溪前面有一大片農(nóng)田,這農(nóng)田,就是老人們的“寶”。因為他們的寶都不在身邊,所以就越發(fā)親近這個“寶”了。他們不僅要靠著這個“寶”過日子,更重要的是,當(dāng)老人們真正的寶回來了,老人們要靠著這個“寶”,給他們真正的寶好好做一頓團(tuán)圓飯。

        這“寶”也沒虧待過老人們,每年都會生產(chǎn)出足夠的糧食給老人們,以饋贈老人們對它的辛勤付出。

        當(dāng)然,有的年份,這“寶”也不孝順,也有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明明老人們就差把心窩子掏出來了,沒日沒夜地給它除草、施肥、灌水,可是到頭來顆粒無收。大旱,全都曬死了;大水,又全都淹死了。

        但是老人們不怕。沒有糧食過冬,他們就冒著大雪在光禿禿的田埂上找“雪里蕻”。伴著湯水,也能饑一頓飽一頓地熬過去。當(dāng)老人們看到那洋洋灑灑的雪花泛著白光在北風(fēng)的呼嘯中上下翻飛時,他們笑了,心里暗喜。他們心想,來年一定有個好收成。

        瑞雪兆豐年,老人們都知道。

        孩子們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也最喜歡冬季。冬天,他們不需要上課,不需要幫著爺爺奶奶去地里干活。冬天,整個村莊都安靜下來,平日里時不時就吠兩聲的狗也不吠了,自顧自地趴在家門口。動物大多躲在自己的窩里冬眠呢,呼嚕嚕地睡著大覺。孩子們不需要冬眠,他們喜歡在雪地上撒野。

        那年,家鄉(xiāng)的雪下得特大,在地面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都說孩子是火爐,這話沒錯,你看,孩子們打著赤腳在踏雪呢。一腳下去,就是一個小小的腳印。孩子們覺得這樣不過癮,他們還得踩出點花樣。女孩子的腳印就像涓涓細(xì)水長流,而那些大大咧咧的男孩子的花樣就更多了,東一下,西一下,好似春天遠(yuǎn)處山上開的花,星星點點。

        老人們就在院里望著自家的孩子,奶奶會喊:“小石頭,快回來吧,外面怪冷的?!钡∈^卻假裝聽不見,自顧自地踩著雪,踩了一會兒,就回過頭來瞧奶奶,小臉兒凍得通紅。他奶奶越發(fā)心疼,生怕他凍著。小石頭知道自己的奶奶在擔(dān)心什么,吐了吐舌頭,調(diào)皮地大聲說:“奶奶,小石頭不冷,看我臉上掛著紅彤彤的太陽呢!暖和得很?!蹦棠虥]辦法,只得隨他去了。

        冬日的暖陽一照,薄雪就化成水,滲入地下,等來年,滋潤萬物。

        幸好,村口的那一條溪還被冰凍著,沒有融化的意思。孩子們在秘密地商量著什么,其實老人們心里都知道,他們又想出去野了——孩子們最喜歡去溪上滑冰。老人們倒不會反對這個游戲,因為冬日的太陽暖和,曬曬是有好處的;再加上溪不深,也不怕孩子們掉進(jìn)冰窟窿里。

        于是孩子們聚集在溪水結(jié)成的冰面上,你追我趕。他們絲毫沒有“如履薄冰”的危機感,只是快活。呀,王家的旺仔想要逗張家的小孫女,對著她大聲叫:“小妹妹,你來追我呀!”其他稍微大點的女孩子特別喜歡張家小孫女,現(xiàn)在看見王家旺仔想要欺負(fù)她,那怎么行?于是,姐姐們一擁而上,在冰面上輕巧地滑行,呈圍攻之勢,向旺仔聚攏過來。這下旺仔招架不住了,旺仔是個胖娃,本來就滑得不快,步伐也不太穩(wěn)。他眼見幾個女孩子就要圍上來,越發(fā)亂了節(jié)奏,一個踉蹌,跌坐在冰上?!鞍?,我的屁股!”疼的熱和冰的冷交織在一起,別有一番滋味。

        旺仔用肉嘟嘟的小手揉著他肉嘟嘟的屁股,眼淚都疼出來了。這個樣子很可愛,其他的孩子也樂了,一起笑出聲來。笑聲在村里的上空漾開來,驚起了附近的棲鳥。老人們聽在耳朵里,心里也松快。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下了幾場雪之后就沒有再下,氣溫也一點點回升,屋檐下垂著的冰錐也開始向下滴水,小溪解凍了,村里的日子就同這溪里的水一般流淌起來,嘩啦啦的。

        村里的溪水冬天凍住,春天又流走。而我就像溪里的一條魚,游走七八年,沒回過家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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