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鈺婷
(山東理工大學(xué),山東 淄博 255000)
從先秦象征型自然觀到兩漢寫實型自然觀、再到魏晉審美型自然觀,自然觀不斷的發(fā)展,而真正意義上對自然的推崇和熱愛,起源于南朝的謝靈運。謝靈運不僅繼承了魏晉詩歌創(chuàng)作的傳統(tǒng),對自然的描寫手法和詩歌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也有所創(chuàng)新,山水審美趨向在他手中完善,鑒賞自然的自覺意識也從他開始樹立,他的自然觀是六朝文學(xué)自然觀的關(guān)鍵轉(zhuǎn)折和重要奠基。
自然美是謝靈運山水詩的重要主題。他本人十分尊重審美客體——自在自然的客觀性與真實性,在山水詩中不斷的肯定自然價值,并且盡最大可能的用直接的語言去描繪自然。在謝靈運的山水詩中,他把目光轉(zhuǎn)向自然,把自然美作為詩的主題,加以運用和描寫。
謝靈運的山水詩中,把自然與社會分離,自然不承擔(dān)象征意味也不再作為詩人們抒情的媒介,而是獨立的客觀的存在于詩歌當中。展現(xiàn)出全新的感受,把自然作為客觀的存在,客觀地描述和評價著自然美。
例如《石壁精舍還湖中作》①,是謝靈運創(chuàng)作的一首五言古詩。詩前六句寫石壁游覽的樂趣,次六句寫歸來時所見晚景,后四句寫從一天游覽中得到的理趣。詩中融情、景、理于一爐,前兩層雖是寫景,但皆能寓情于景,景中含情。這首詩寫于謝靈運辭職回到到故鄉(xiāng)會稽始寧,修建了石壁精舍棲修佛理的時候。這首詩生動詳細地描寫了湖光山色之美,清新自然,膾灸人口。
謝靈運的山水詩中,自然是客觀存在的,是具有自然價值的生命體,自然物是美麗且有生命的獨立個體,在他的詩中,用大量的語句去描繪一個真正的美麗的獨立存在的客觀自然,而不像以前的文人墨客,用對自然的描寫來渲染氣氛或者托物言志。
自然不是象征,也不是媒介,而是與人類社會分離的客觀而真實的自然自己。謝靈運真正的尊重自然,將自然當作一個獨立的事物,肯定自然的價值。
謝靈運是山水詩歌塑造的第一位大詩人,對自然美的發(fā)現(xiàn)、追求和欣賞的大門由他開啟。謝靈運的一大特點,就是他充分發(fā)揮了審美主體的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不斷加大對自然的推崇和熱愛,他的自覺意識達到了鑒賞自然之心,樹立了“賞心”的自覺意識。
“賞”的概念就是把自然自身的美好、人對自然的異常珍愛和賞玩自然的欣喜愉悅,以及賞玩過程的感悟融合成為一個統(tǒng)一體?!百p心”意為欣賞自然之心,也就是欣賞美麗的大自然。這種自然觀與他當時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也有很大關(guān)系,謝靈運個人的自我期許其實頗高,但他卻不能清醒認識到,他所處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已不允許他有類似于謝安、謝玄等人的偉大志向。這是因為由普通寒族出身的劉裕等人建立的劉宋皇朝,其實已非皇權(quán)薄弱、世族興盛的晉代。這些因素也導(dǎo)致了謝靈運寄情山水,去尋找自然的美。
例如《山居賦》,作于元嘉元年,這段時間是謝靈運第一次隱居故鄉(xiāng)始寧時寫的。文中提到的始寧屬于會稽,而會稽這個地方風(fēng)景秀麗,和北方大有不同,文中有大量的篇幅描寫住所。
“山川澗石,州岸草木。既標異于前章,亦列同于后牘。山匪砠而是岵,川有清而無濁。石傍林而插巖,泉協(xié)澗而下谷。淵轉(zhuǎn)渚而散芳,岸靡沙而映竹。草迎冬而結(jié)葩,樹陵霜而振綠。向陽則在寒而納煦,面陰則當暑而含雪。連岡則積嶺以隱嶙,舉峰則群竦以嶻。浮泉飛流以寫空,沉波潛溢于洞穴。凡此皆異所而咸善,殊節(jié)而俱說?!雹?/p>
可見謝靈運營建的始寧山莊,位居會稽之始寧,正是傍山帶江,處處盡是山水之美之地。這些大量的描寫,描繪了隱居生活中的自然之美,這種主動的有意識的去欣賞自然的意識,就是上文中所說的“賞心”。
從謝靈運開始,自然由令人敬畏變得令人親近。經(jīng)過道家思想的影響,經(jīng)過求仙、隱逸和游覽山水的推波助瀾,自然山水逐漸的脫離了在詩歌本文中的從屬地位,成為詩人觀賞和吟詠的主要對象。當人們開始關(guān)注自然本身的時候,就離主動地去尋找自然美、感悟自然美不遠了,畢竟自然本來就是美的,而在發(fā)現(xiàn)自然美的時候,必然能感受到自然生命的靈氣,感受到生命的神秘也就會對自然生命多一份敬畏。
從謝靈運的詩中,我們常常能感受到謝靈運對自然生命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自然是人類的朋友,走進自然,傾聽自然的聲音,置身自然,感受溫暖的陽光,清新的空氣,蔚藍的海水,肥沃的土壤,感受青山綠水,這一切在詩人的眼中都是大自然給與人類的慷慨饋贈。
在《登江中孤嶼》中,詩人在自然生命的懷抱中盡情的發(fā)現(xiàn)美、感受美、體驗美?!敖暇霘v覽,江北曠周旋。懷新道轉(zhuǎn)迥,尋異景不延。亂流趨孤嶼,孤嶼媚中川。云日相暉映,空水共澄鮮。表靈物莫賞,蘊真誰為傳。想象昆山姿,緬邈區(qū)中緣。始信安期術(shù),得盡養(yǎng)生年?!雹?/p>
大自然賦予了人類許多,走近自然,我們感受到了一樹一花一草一木都是有靈氣的。從謝靈運的詩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他不僅是在觀察自然生命,更是在主動地去探索自然生命的美麗。從這些詩句中,我們也可以感受到詩人認為人類應(yīng)該保護自然,讓自然綻放獨特的光彩的思想。
謝靈運是第一個把自然山水作為獨立的審美對象來描寫的詩人,他用一種欣賞的眼光去和這個獨立的個體交流,發(fā)現(xiàn)自然本身的美,從他的山水詩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他與前人不同的自然觀。
注釋:
①謝靈運.石壁精舍還湖中作.謝靈運鮑照集[I].鳳凰出版社,2009-1-1.
② 謝靈運.山居賦.謝靈運鮑照集[I].鳳凰出版社,2009-1-1.
③謝靈運.登江中孤嶼.謝靈運鮑照集[I].鳳凰出版社,20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