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 全球化與中國現(xiàn)代化問題研究所,北京 100029)
九一八事變后,國民政府及東北軍面對沉重的輿論壓力,對日本進一步侵略熱河的企圖不得不有所準備。發(fā)生于1933年初的山海關事件,作為熱河抗戰(zhàn)的先導,再次試探了九一八事變后國民政府的對日抵抗決心以及國際社會的反應。山海關作為交通樞紐和長城著名關隘,不僅具備重要的軍事戰(zhàn)略價值,對中國民眾來說還有著特殊的民族和歷史意義。日軍占領山海關,不僅激起了國內(nèi)民眾的新一波抵抗呼聲,也牽涉到了諸多國家的利益,引起了國際社會的極大關注?!缎脸髼l約》中“中國國家應允,由諸國分應主辦,會同酌定數(shù)處,留兵駐守,以保京師至海通道無斷絕之虞”(1)王鐵崖編:《中外舊約章匯編》第1冊,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57年版,第1006—1007頁。的規(guī)定,使山海關成為包括中、日、英、美在內(nèi)的諸方勢力互相博弈的外交戰(zhàn)場。而英美政府對這一與晚清政府簽訂的不平等條約的解讀,也為我們觀察從20世紀初到30年代這一時期內(nèi)的國際局勢轉(zhuǎn)變和遠東地區(qū)的大國勢力消長提供了一個窗口。
盡管國內(nèi)外學者已經(jīng)對30年代初英美兩國在中國及遠東地區(qū)的外交政策進行了深入的探討(2)參見邵鼎勛:《英國與遠東》,獨立出版社1939年版;孫煦存:《英國外交與遠東和平》,獨立出版社1939年版;張忠紱:《美國戰(zhàn)前的遠東外交》,獨立出版社1944年版;Christogher Thorne,The Limits of Foreign Policy :The West,the League,and the Far Eastern Crisis of 1931—1933,London:Hamish Hamilton,1972;Dorothy Borg,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Far Eastern Crisis of 1933—1938:From the Manchurian Incident through the Initial Stage of the Undeclared Sino—Japanese War,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1964; Paul Haggie,Britannia at Bay:The Defence of the British Empire Against Japan 1931—1941,New York:Clarendon Press of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1;M.Andrews,The Writing on the Wall:The British Commonwealth and Aggression in the East 1931—1935,Winchester MA:Allen & Unwin,1987;Haruo Tohmatsu and H.P.Willmott,A Gathering Darkness:The Coming of War to the Far East and the Pacific,1921—1942,Lanham :Rowman & Littlefield,2004;徐藍:《英國與中日戰(zhàn)爭:1931—1941》,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并進行了比較研究(3)參見黃鳳志:《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前英美遠東政策的比較研究》,《內(nèi)蒙古民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3期,第16—22頁。,但多關注九一八事變后國聯(lián)與李頓調(diào)查團之行動(4)參見蔣永敬:《顧維鈞訴諸國聯(lián)的外交活動》,《抗日戰(zhàn)爭研究》1992年第1期,第76—94頁;彭敦文:《簡論國民政府依賴國聯(lián)外交政策的形成》,《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1期,第96—100頁;張北根:《英國對國聯(lián)會議審議李頓報告書的態(tài)度》,《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1年第2期,第71—98頁;洪嵐:《九一八事變前后中國與國聯(lián)的技術合作》,《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6期,第56—60、137頁,等。以及一二八事變(5)參見劉建武:《一二八事變后國際聯(lián)盟的調(diào)處活動評析》,《抗日戰(zhàn)爭研究》1994年第3期,第102—120頁;王立誠、吳金彪:《一二八事變與英國對中日沖突的立場轉(zhuǎn)變》,《安徽史學》2003年第6期,第55—59頁;陳志剛、張秀梅:《一二八事變期間上海租界中立原則的破壞與美國的護僑應對》,《史林》2015年第6期,第1—13、216頁。,沒有給予山海關事件太多的關注和分析。本文通過梳理英美外交文件,還原三次山海關事件發(fā)生前后英美兩國的態(tài)度,以從國際大環(huán)境的角度觀察30年代初的中國抗戰(zhàn)。
日軍占領東三省后,將熱河視為下一個侵略目標,聲稱熱河為偽滿洲國之一部分。從1932年夏開始,日本對熱河的侵擾逐漸頻繁?!笆臼录?6)1932年7月17日,東北抗日義勇軍李海峰部在朝陽寺附近的火車上抓獲日軍間諜石本權(quán)四郎,并炸毀朝陽寺車站附近的列車隧道。日本關東軍隨即以此為借口占領了朝陽寺、南嶺等軍事要地,并猛烈轟炸平泉、凌源、通遼、開魯一帶。參見辛玉英:《“石本事件”始末》,《社會科學輯刊》1986年第3期,第72—74頁。發(fā)生之后,英國駐華代辦應歌蘭(E.M.B.Ingram)在給外交大臣西蒙(John Simon)的報告中分析,日本急于吞并熱河原因有二。其一,從歷史政策來看,占領熱河是日本控制東內(nèi)蒙古計劃的一部分。這個計劃在第二次滿蒙獨立運動中得到了體現(xiàn),目的是在日本的勢力范圍南滿與蘇聯(lián)的勢力范圍外蒙古之間建立一個緩沖地帶。為了擴大在東內(nèi)蒙古地區(qū)的影響力,日本已苦心經(jīng)營數(shù)年,策動蒙古旗人對抗中國。其二,從軍事戰(zhàn)略來看,關東軍占領東三省之后,境內(nèi)統(tǒng)治秩序受到義勇軍的極大破壞。熱河是關內(nèi)中國政府和民眾向東北義勇軍提供支援的一個重要通道。吞并熱河,日本即可徹底清剿偽滿洲國境內(nèi)孤立無援的義勇軍。應歌蘭在報告中還引用了英國駐華使館武官的推斷:熱河可能在日軍一個目標更大的戰(zhàn)略計劃中扮演重要角色,即熱河是日軍以蘇聯(lián)為假想敵的防御線的南部基點。日軍為防范蘇聯(lián)軍隊沿中東鐵路進攻,必將防御點設置在黑龍江省西部的興安嶺。而熱河省境內(nèi)的山區(qū)構(gòu)成了興安嶺的南端。占有熱河,日軍即可建立一條從偽滿洲國北部邊境起、向南一直到海的防御線,從而抵御來自蒙古方向的任何進攻。(7)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August 16,1932),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Bethesda,MD:University Publications of America,1996,pp.36—37.因此,應歌蘭相信,除非中日之間達成某種諒解,否則日軍遲早會通過政治或軍事手段控制熱河??傊?,熱河對于日軍之重要性和勢在必得已成為國內(nèi)外周知的事。
九一八事變以后,東北軍和南京國民政府面臨著國內(nèi)沉重的輿論壓力,對日本吞并熱河的企圖不得不有所準備。1932年7月,張學良開始陸續(xù)向熱河增兵,關東軍參謀長小磯國昭告知英國駐日使館武官:日方行動完全取決于張學良;如果張學良軍隊大規(guī)模“侵犯”熱河,日軍將采取強硬對抗,其中包括出兵天津以切斷坐鎮(zhèn)北平的張學良和熱河軍隊之間的聯(lián)系。(8)Sir F,Lindley to Sir John Simon(Tokyo,January 5,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269.雖然此言難免有恐嚇在華外國勢力、促使其向中方施加壓力之意,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日軍奪取熱河之意圖。
日軍為搶占戰(zhàn)略優(yōu)勢地位,將目光放在了山海關。除作為長城之東端起點及重要關隘外,山海關還是北寧鐵路一站。加之《辛丑條約》允許外國在使館區(qū)及北平至山海關沿線留守駐兵,山海關在日軍眼中的價值不言而喻。截止至1932年,日軍依據(jù)《辛丑條約》在山海關縣城南門外駐有守備隊,包括2個連的步兵200余人、炮兵、機關槍兵、通信隊等。兵營內(nèi)還筑有永久工事:“外壕寬約數(shù)丈,外壕與中央堡壘之間分數(shù)線陣地,共有七八重之多;散兵壕上筑有蓋溝,可避槍彈之貫穿及炮彈之炸片;其交通壕、陷阱、電網(wǎng),均用歐戰(zhàn)后方法構(gòu)成……中央部并有巨炮,其數(shù)雖不甚多,已足當敵人數(shù)日之攻擊;堡有無線電臺,可與日本國內(nèi)聯(lián)絡?!?9)《錦西陷后之山海關》,《大公報》1932年1月8日,第4版。日軍在秦皇島亦設有駐軍,而山海關的中國守軍完全暴露在秦皇島日艦的射程之內(nèi)。據(jù)東北軍獨立步兵第九旅旅長兼臨榆警備司令何柱國回憶,當時臨榆縣城南門和東門都處在日軍的監(jiān)視中,西南不遠有秦皇島的日本駐軍,東北由五眼城至吳家?guī)X一線又掌握在關東軍手中。(10)何柱國:《山海關防御戰(zhàn)》,全國政協(xié)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編:《從九一八到七七事變親歷記》,中國文史出版社2015年版,第352—353頁。另據(jù)何柱國下屬關邦杰回憶,北寧鐵路山海關站至錦州方向,駐有日軍第八師團所轄第四旅團之第三十一及第五聯(lián)隊,野炮兵第八聯(lián)隊,騎兵第三旅團之一部,并配有飛行第二中隊,鐵甲車6列,坦克車20余輛。當時山海關內(nèi)的中國守軍成孤島之勢,且數(shù)量十分不足,只有東北軍獨立步兵第九旅所轄的3個團防守榆關正面及左右側(cè)翼。(11)關邦杰:《榆關抗日戰(zhàn)役與何柱國將軍》,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抗日戰(zhàn)史(榆關及熱河作戰(zhàn))》,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版,第56—57頁。錦西陷落之后,北寧鐵路關外段被日方占領,山海關即為北寧鐵路關內(nèi)段的最后一站。日軍、日僑不斷向山海關中國守軍挑釁。
除利用《辛丑條約》向山海關集中兵力外,日本還理所當然地將山海關劃為偽滿洲國領土。日軍占領錦州后,將北寧鐵路沈榆段改名為奉山段,在山海關設關卡,派偽警在車站檢查旅客。1932年9月16日,偽滿洲國宣布將在山海關等地設置稅關。(12)《傀儡組織宣告海關獨立,大連關改懸偽國旗》,《申報》1932年9月17日,第4版。10月1日,偽警進入山海關,擊斃、擊傷中國哨兵,而后遭到中方還擊,1名偽警被擊斃。(13)《榆關偽警開槍挑釁》《申報》1932年10月3日,第8版。后經(jīng)何柱國與日本華北駐屯軍山海關守備隊長落合正次郎協(xié)商,以偽警退出山海關,中方更換守軍、賠償2000元的方式解決。(14)《榆關事件圓滿解決》,《申報》1932年10月8日,第3版。
12月8日,日本關東軍裝甲列車向山海關內(nèi)發(fā)射炮彈,挑起了第二次沖突。關于沖突起因,中日雙方各執(zhí)一端。在12月14日美國駐華使館給美國國務院的匯報中,隨函附了兩份駐華美軍的調(diào)查報告。駐津美軍第十五步兵團情報官巴雷特(David D.Barrett)上尉的報告認為,日軍目前只是為了在山海關停留裝甲列車尋找托詞。秦皇島的美軍第十五步兵團中尉布朗(Rothwell H.Brown)于10日親自前往山海關,向中日雙方軍隊及目擊者調(diào)查情況。落合正次郎聲稱,8日晚上10點左右,一輛日本裝甲列車前往山海關車站補充煤和水,在距離城墻很近的地方遭到中方機槍槍擊,因而被迫還擊。何柱國則稱其下屬軍隊并未開槍,城內(nèi)亦無義勇軍埋伏。同樣作為親歷者的北寧鐵路英方職員告訴布朗中尉,日軍裝甲列車并無在山海關補充煤和水的慣例,因此這次事件很可能是日軍自導自演,意圖掩蓋接下來進攻熱河等地的行動,并給中國人制造恐慌。盡管兩份調(diào)查報告對此次山海關事件的細節(jié)描述有所不同,但美軍和英方職員均認為此次山海關事件是日軍預謀已久的。(15)Telegram from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Peiping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No.5762,December 14,1932,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p.673—680.(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何柱國后來在回憶中稱,當他與日本關東軍谷聯(lián)隊長、吉岡參謀和天津駐屯軍三浦參謀交涉時,日方要其“承認炮擊事件系出誤會”。同時,落合正次郎向何柱國威逼利誘,提出向其支付200萬日元預付金,幫助其在灤東和熱河地區(qū)成立獨立自治區(qū),否則“將與全部東北軍同歸于盡,后悔莫及”,何柱國只得先與日軍達成協(xié)議,“聲言先行認可炮擊事件的解決,以示善意”,并立即抽身返回北平向張學良報告。(16)何柱國:《榆關失陷前后》,全國政協(xié)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編:《文史資料選輯》第13卷第37輯,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41頁。但是何柱國在與日軍達成的協(xié)議中并未解決中日軍隊誰先開槍的問題。隨后,何柱國因為擅自交涉、對日態(tài)度過于軟弱,在國民黨四屆三中全會上受到批評,便向張學良提出辭職。(17)《何柱國辭職,灤東防務將另籌辦法》,《大公報》1933年1月1日,第3版。
日軍很快又于1933年1月1日晚9時30分向山海關南門射擊,并誣稱中國軍隊向其開槍。12時許,日軍向中國軍隊提出四項要求:南關歸日方警戒,撤退南關駐軍,撤退南關警察及保安隊,撤退城上守兵。中國守軍一面拒絕,一面準備戰(zhàn)斗。2日上午10時,日軍要求中國軍隊開放南門,遭到拒絕后,隨即開始攀登城垣。至午間,日軍以3000余士兵,20余門野炮,8架戰(zhàn)斗機,向山海關進攻。(18)《張學良關于山海關事件致何應欽、羅文干等人電》(1933年1月2日—1月4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編:《長城抗戰(zhàn)資料選輯》,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9—12頁。面對日軍飛機、坦克及軍艦的聯(lián)合轟炸,守城的中國軍隊英勇還擊,與日軍展開殊死格斗,但是由于兵力懸殊、裝備落后,傷亡慘重,不得不于3日退出山海關,至石河一線防守。日軍又對防守石河的中國軍隊展開三次進攻,未能得逞后改攻為守,形成中日夾河對峙的局面。(19)關邦杰:《榆關抗日戰(zhàn)役與何柱國將軍》,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抗日戰(zhàn)史(榆關及熱河作戰(zhàn))》,第60頁。
素有“天下第一關”之稱的山海關突然被占,平津地區(qū)的外國勢力亦感惶惶不安。而日軍為了安撫各國,極力為自己的侵略行徑粉飾。2日,駐津日軍司令中村孝太郎致電張學良,將戰(zhàn)爭責任推卸給中方:“1月1日午后9時過后,日本憲兵分遣隊駐車站日本監(jiān)視哨所,被中國方面用手榴彈及小槍彈突擊,因此日本守備隊為保護僑民起見,正在出動中……此事更加發(fā)展,無論達到如何結(jié)果,其完全責任應由貴國軍隊方面負之。”(20)《日本駐天津軍司令官為山海關事件致張學良通告》(1933年1月2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編:《長城抗戰(zhàn)資料選輯》,第16—17頁。該電報還被日方送往天津的英、美、德、俄文各報社,企圖搶先一步博得國際輿論的理解和支持。3日上午,駐津英、美、法、意四國武官赴海光寺日本兵營,打探日軍司令中村孝太郎對山海關事件的態(tài)度。中村表示,“只要中國軍隊不抵抗,相信平津一帶不致發(fā)生不安事件。”(21)《日軍侵犯榆關之經(jīng)過》,《申報》1933年1月7日,第8版。同日,時任駐法公使、中國出席國聯(lián)代表顧維鈞接到國民政府外交部的電報后,立即向國聯(lián)提出控訴,駁斥了日方所謂中國發(fā)起進攻的謊言,同時游說法國官員,申明中國的立場。(22)顧維鈞著、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譯:《顧維鈞回憶錄》第2冊,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7、101頁。4日,駐英公使郭泰祺在趕赴日內(nèi)瓦國聯(lián)總部之前,于倫敦圣詹姆士宮就山海關事件發(fā)表講話,譴責日軍的侵略行徑。(23)“Patience of China at End Declares Quo”,Peiping Chronicle,January 5,1933.轉(zhuǎn)引自季嘯風、沈友益主編:《中華民國史史料外編——前日本末次研究所情報資料(英文史料)》第33冊,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9頁。同日,日本陸軍省對媒體稱,國民黨四屆三中全會旨在挑釁日本,而山海關事件就是全會決議招致的后果;為了避免局勢惡化,日軍不會采取下一步行動,而未來發(fā)展完全取決中方之態(tài)度。(24)Telegram from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Peiping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No.5669,January 4,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40.(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與此同時,國民政府外交部就山海關事件發(fā)表中外宣言,揭露了日軍侵略山海關的經(jīng)過,并指明“日方此次舉動,發(fā)生于世界正在休假,國聯(lián)又值停會之際,尤足證明其故欲乘此時期進行其預定計劃。”(25)《外交部關于山海關事件對中外宣言》(1933年1月4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編:《長城抗戰(zhàn)資料選輯》,第15頁。5日,日本政府亦向國聯(lián)提交了關于山海關事件的聲明書,將戰(zhàn)爭責任推諉給中方,“由于華方挑釁,故意欲挫弱日本之國際地位,已可顯見”。(26)“中華民國史事紀要”編輯委員會編:《中華民國史事紀要初稿》(1933年1至6月),臺北“中華民國史料研究中心”1984年版,第28頁。當日的《大阪朝日新聞》稱:“擾亂遠東和平者乃張學良,使張某敢于施政治謀略及計劃挑釁,其責任之半似慮由國聯(lián)及為第三國之美國等負擔。何者?蓋因隨意為此種計劃的挑釁行為,致引起日本之自衛(wèi)行動,而反顛倒是非,曲辯為系出于日本之侵略行為,頻聽華方企圖陷日本于不利立場之宣傳,使中國借重列強之聲援而得故弄玄虛故也?!?27)顧慎言:《榆關事件之國際輿論》,臺北“國史館”史料處編:《第二次中日戰(zhàn)爭各重要戰(zhàn)役史料匯編——長城戰(zhàn)役》,臺北“國史館”1980年版,第67—68、66頁。中日兩國政府在外交層面展開了激烈的輿論戰(zhàn)。
面對日方關于占領山海關的解釋,美英的判斷不盡相同。4日,美國駐日大使格魯(Joseph C.Grew)在給美國國務院的匯報中,認為“山海關事件可能是一樁偶然事件,也可能是日軍精心策劃的一步,目的是為其進攻熱河提供借口”;并表示自己暫時不會接受中日任何一方的說法。(28)Telegram from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Tokyo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No.5677,January 4,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p.418—419.(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5日,日本駐美大使出淵勝次向美國國務卿史汀生(Henry L.Stimson)解釋,山海關事件很可能是日本軍部與文官政府之間的博弈,并坦率承認,任何一個主張妥協(xié)的內(nèi)閣都不可能在日本存活下來。史汀生表示,只要日本政府還處于被少壯派軍官控制的狀態(tài),他就無法將其視為一個正常的政府;日本如果繼續(xù)一意孤行的話,就只能退出國聯(lián)和《非戰(zhàn)公約》。(29)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Between Secretary Stimson and the Japanese Ambassador Mr.Katsuji Debuchi,No.5709,January5,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p.473—475.最終,美國國務院遠東事務司經(jīng)過對比各方報告,認為山海關事件是由日軍蓄意策劃和挑起的。(30)Manchuria Situation:Shanhaikwan and Jehol,No.5723—1/3,January 7,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p.527—532.(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12日,應歌蘭在給英國外交大臣西蒙的報告中卻認為,至少就雙方軍隊的高級指揮層而言,山海關事件非由中日任何一方蓄意謀劃。(31)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12,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p.325—326;p.327.
在華外國勢力中最關注山海關事件和平津局勢的是在開灤煤礦和北寧鐵路擁有較大利益的英國。早在一戰(zhàn)前,英日就已結(jié)成同盟,以遏制俄國在遠東的擴張。山海關事件發(fā)生后,盡管日軍對英方利益造成了一定威脅,英國依舊希望借助日本在東北的勢力遏制此時的社會主義國家蘇聯(lián)。1月4日,英國《每日電聞》認為,“日本為遠東抵御赤化之柱石,英國無論如何,不致與其舊盟友為難。”(32)顧慎言:《榆關事件之國際輿論》,臺北“國史館”史料處編:《第二次中日戰(zhàn)爭各重要戰(zhàn)役史料匯編——長城戰(zhàn)役》,臺北“國史館”1980年版,第67—68、66頁。不過,英國亦擔心軍事沖突進一步擴大給自己造成損失,但對中日雙方的態(tài)度也不敢過于強硬。事件發(fā)生后,英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護本國利益。
一是口頭聲明。英國駐華代辦應歌蘭分別于1月5日、6日向日本駐華使館和國民政府外交部提出口頭聲明,提請中日注意保護英方在秦皇島的利益。(33)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12,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p.325—326;p.327.6日,英國中英公司(British and Chinese Corporation)要求英國駐華使館代表北寧鐵路的英方債券持有人向中日提出抗議。(34)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6,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232.而英國政府認為此時提出抗議會阻礙英國在調(diào)停中的發(fā)揮,可代之以向中日雙方提出索賠要求。(35)Sir John Simon,to Mr.Ingram(Foreign Office,January 10,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234.
二是軍事防御。1月3日,英國駐津領事建議派遣軍艦保護開灤礦務局,英國海軍軍艦Folkestone號和Bridgewater號隨即趕往秦皇島。7日,開灤礦務局和天津英國企業(yè)的代表要求英國駐軍保護唐山、天津城內(nèi)以及塘沽地區(qū)的英人財產(chǎn)。為此,英國駐津領事、軍隊聯(lián)合駐津法軍預先設計了一套防御方案。首先,方案確定了幾個重點防御區(qū)域,除了天津的英租界,最可能受到波及的英國企業(yè)主要分布在:1、英租界對面的海河東岸地區(qū);2、英租界下方的海河東岸地區(qū),該地區(qū)分布著亞細亞石油公司(Asiatic Petroleum Company)的設施和國際出口公司(International Export Company)的工廠;3、塘沽和大沽;4、唐山;5、秦皇島。法軍負責保衛(wèi)第1區(qū)域,英軍駐津司令主要保護租界區(qū);若法軍力量不足,英軍可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派遣一只小分隊前往海河東岸進行支援。如果中日沖突波及到第2、3區(qū)域,英軍派往秦皇島的兩艘軍艦將返回塘沽、甚至沿河而上到達天津城。英國駐津領事認為,在兩艘軍艦的幫助下,英軍駐津司令完全有能力保護第1、2、3區(qū)域。至于秦皇島,英國海軍也有保衛(wèi)的能力。同時,駐津領事考慮到,如果唐山情況有變,從天津或者其它任何地區(qū)抽調(diào)一部分軍隊趕赴唐山去保護開灤煤礦都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建議開灤礦務局在危險發(fā)生的第一時間疏散英方雇員。(36)Mr.Ingram to Governor of HongKong(Peking,January 11,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p.236—237.
三是促進中日和談。英國一直希望通過調(diào)停平息山海關事件,但在調(diào)停方案上,英國海軍與駐華使館有很大分歧。1月7日,抵達秦皇島的英艦Folkestone號指揮官在海軍司令凱利(Howard Kelly)的授意下,要求日本海軍司令津田和何柱國盡力保護英方人員、財產(chǎn)安全,并提出調(diào)停意愿。而何柱國在后來的個人回憶中對這次調(diào)停未有任何記述。但是應歌蘭在給西蒙的報告中提到,何柱國在初次接到英方調(diào)停請求時,表示愿意與日軍協(xié)商,并要求把談判地點設在Folkestone號上;而津田得知后表示,已將消息提交給山海關的日軍。(37)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12,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327;p.328.10日,張學良在發(fā)給外交部長羅文干的電報中說:“又據(jù)何司令柱國‘佳午’電稱,8月來英國海軍艦長及日本海軍津田司令,均欲調(diào)停榆事,并秦皇島日守備隊長轉(zhuǎn)來落合隊長一函,意在試探我方意旨,職均答以此事非我權(quán)限所能解決,但若有中央政府之命令及第三者之安全保障,則未嘗不可進行和平交涉等語。昨夜據(jù)開灤礦轉(zhuǎn)來津田司令電話謂:交涉事已由日政府命駐津中村司令負責進行矣?!睆垖W良還在電報中向南京方面請示下一步如何進行:“謹電密聞等情。默察各方情況,日方似有欲進行和平解決之趨勢,但日人狡計百出,有無其他作用,殊不可知。究應如何處理,敬乞迅電示,俾便率循為禱?!?38)《致羅文干電》(1933年1月10日),《張學良文集》,新華出版社1992年版,第639頁。同日,張學良通過自己的顧問端納(William Henry Donald)向應歌蘭詢問交涉的情況。端納告訴應歌蘭,何柱國沒有向張學良報告任何情況。這個說法明顯與張學良發(fā)給羅文干的電報相矛盾。端納還表示,張學良十分擔心有人會利用這次調(diào)停的報道質(zhì)疑他再次采取不抵抗的態(tài)度,張學良現(xiàn)下的地位十分不穩(wěn)固,政敵將會使用任何手段來抹黑他。應歌蘭認為與端納的這次談話預示著英國海軍的行動可能失敗。(39)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12,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327;p.328.
應歌蘭認為,不得到中日最高層的完全同意,任何調(diào)停都將遭到反對。即便調(diào)停,也應由國聯(lián)或者列強共同主持,而不能由任何一個國家單獨主持。7日,他與美、法、意駐華外交官一起商議調(diào)停方案,以期能夠?qū)⑸胶jP事件局部化。商議的結(jié)果就是,他們希望像調(diào)停一二八事變一樣處理山海關事件:除中日雙方外,還應有國聯(lián)指定的大國代表參加;在調(diào)停中要避免使外國駐軍充當中立區(qū)警察或給予中日雙方任何承諾。(40)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7,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234.8日,應歌蘭向河北省政府主席于學忠提議“擬仿照滬案成例,由英、美、法、意四國出任調(diào)停”,于學忠“答以盛意極可感,惟日方如肯恢復原狀,方有商量余地等語”。(41)《致羅文干電》(1933年1月10日),《張學良文集》,第639—640頁。但是這個方案很快就遭到了美國和英國政府的反對。9日,美國副國務卿卡斯爾(William Richards Castle Jr.)回復美國駐華使館:除非中日雙方自發(fā),否則調(diào)停不可能成功;鑒于英國在華北的利益較多,并且英國外交大臣西蒙在國聯(lián)主張調(diào)停,那么調(diào)停應由英國牽頭并承擔主要責任。(42)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10,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236.10日,英國政府在交給美國政府的備忘錄中表明,何柱國已經(jīng)同意在“中立區(qū)”、即英國軍艦上與日軍會面,因而即便沒有外國干涉,中日雙方亦可談判;次之,如果談判不能達成,則建議中國軍隊撤出熱河;再次,若仍需調(diào)停,則最好轉(zhuǎn)交給即將于1月16日召開的國聯(lián)十九國委員會討論,因此英國不打算就四國駐華外交官所提出的方案立即采取行動。(43)Telegram from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London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No.5734,January 10,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p.565—566.(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應歌蘭的調(diào)停計劃沒能得到本國政府的支持。
1月10日,蔣介石在給張學良的電報中否定了應歌蘭的提議:“榆案非滬案可比。如榆案欲仿照滬案由各國參加調(diào)停,則必須將東三省事在內(nèi)整個解決。而最要之點為,須由中央直接交涉,不可由地方談判。又如日方果表示和平誠意,則當先自動退出榆關,否則,別無門徑也?!?44)《復張學良促日方自動退出榆關電》(1933年1月10日),秦孝儀主編:《“總統(tǒng)”蔣公思想言論總集》第37卷,臺北“中央文物供應社”1984年版,第58頁。至于秦皇島海軍的調(diào)停,蔣介石回復張學良要小心處理:“榆關事件”,若有武力奪回之希望,請速進行,倘可希望和平解決,請十分注意,勿踏日方陷阱。同時令何柱國處理之交涉,為非正式之交涉;正式交涉,皆須中央處理,請留于中央交涉之余地。(45)張友坤、錢進主編:《張學良年譜》,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6年版,第634頁。
1月11日,何柱國派出代表與日軍指揮官在秦皇島會面。英國海軍Folkestone號指揮官在報告中稱,“中國似乎準備竭盡全力維持和平及就地解決山海關事件”。(46)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12,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328;p.329.中日軍方在秦皇島會面的消息被路透社披露后,國民政府立刻派外交部副部長劉崇杰趕往北平與張學良商議,對外仍聲稱此次交涉“系由何之軍官曾往訪日人,通知關于在秦皇島捕獲滿洲間諜及執(zhí)行死刑之經(jīng)過所起”。(47)《國聯(lián)決用十五條第四項,敵軍飛機活動前線仍對峙中,英國對日表示關心本身利益》,《大公報》1933年1月14日,第3版。12日,外交部長羅文干通過端納向應歌蘭轉(zhuǎn)交了一封私人信件。信中表示,南京方面對秦皇島英國海軍的行動并不了解;此事已被中方解讀為英日私下達成諒解的一個證據(jù),并認為英國必定參與了整個山海關事件,英國只想通過干預來幫助日本鞏固既得利益。應歌蘭通過端納向羅文干保證,秦皇島的行動只是英國海軍司令個人的意愿,英日合謀的傳聞是荒謬的,希望能親自向羅文干澄清誤會。(48)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12,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328;p.329.15日,應歌蘭在南京拜訪國民政府外交部時,再次被告知中方拒絕將山海關事件局部化,而是決定將其作為滿洲問題的一部分;若山海關事件局部化,則無疑鞏固了日本的利益,而日軍將會在適當時機挑起下一次事件以入侵灤河地區(qū)。(49)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Nanking,January 16,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243.
這次由英國海軍主持的調(diào)停不僅沒有達成,反而遭到了國民政府的懷疑。14日,外交大臣西蒙在給美國駐英大使梅隆(Andrew Mellon)的信中承認,英方為就地解決山海關事件而提出的調(diào)停在現(xiàn)下并不可取。(50)Sir John Simon to Mr.Mellon(Foreign Office,January 14,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242.而英國海軍并未放棄調(diào)停。17日,何柱國向張學良報告,英國海軍艦長及開灤煤礦經(jīng)理齊爾頓再次來訪,“似受日方之暗示,特來撮合”?!坝⑴為L直言及政府命設法安排使兩方軍事長官直接見面,并負安全保障之責。齊經(jīng)理則要求我方哨兵勿到鐵路線,日方哨兵亦不到車站,以免沖突等語?!泵鎸扇说奶嶙h和要求,何柱國回應,調(diào)停必須有三個前提才能進行:日方須先交還榆城;交涉須經(jīng)過國聯(lián)參加;交涉須由中央主持進行。(51)《張學良為英方撮合中日直接交涉致羅文干電》(1933年1月18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編:《長城抗戰(zhàn)資料選輯》,第22頁。英軍顯然不能滿足中方的條件。面對中國國內(nèi)及國際社會甚囂塵上的英日合謀的傳言,英國外交部在2月2日正式否認。(52)1月6日、7日,中央社聲稱從美國得到英日秘密諒解的消息。英國駐南京領事館隨即向中央社質(zhì)問。中央社回復,若英方正式否認此消息,愿意為之發(fā)表。然英方一直未予答復。日本電通社日內(nèi)瓦特派員在1月29日發(fā)電,提及英國外交大臣西蒙一定實踐其諾言,即一二八事變時,英法為保護本國利益,曾允諾日本若能從上海撤退,則不干涉日本的滿洲計劃。(《英日密約問題》,《大公報》1933年2月2日,第3版;《英外部正式辟謠》,《大公報》1933年2月3日,第3版。)
對于山海關事件,日本希望與中國單獨交涉,將事件局部化。國民政府期望的則是將其擴大化,作為滿洲問題的一部分交由國聯(lián)討論。日本還企圖進一步利用20世紀初列強在《辛丑條約》及《交還天津來往照會》中奪取的特權(quán),迫使此時的國民政府撤軍;國民政府則期望利用條約各簽字國的力量,牽制日本。
1月9日,日本外務省舉辦記者招待會,暗示準備根據(jù)《交還天津來往照會》要求中國軍隊在北平至山海關線路向兩側(cè)各撤出2英里。(53)Telegram from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Tokyo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No.5725,January 9,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540.(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因為1902年,德、英、俄、法、日、意等國與清政府簽訂的《交還天津來往照會》規(guī)定鐵路沿線駐軍統(tǒng)領彈壓、治罪之權(quán)延至距鐵路兩旁2英里之遠。(54)王鐵崖:《中外舊約章匯編》第2冊,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59年版,第61頁。10日,中國駐國聯(lián)代表團得到消息后,顧維鈞等人電告外交部,建議國民政府照會《辛丑條約》簽字國,要求日軍撤出北平至山海關沿線要點。(55)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第2冊,第115頁。11日,國民政府外交部向英、美、法、意、比、西、荷等《辛丑條約》簽字國正式遞送了山海關事件節(jié)略,指控“日本軍隊非法利用一九〇一年條約之特殊權(quán)利,攻占山海關城”,“各該國為該條約簽字國,應請予以注意”。(56)《外部據(jù)辛丑條約促各國注意》,《大公報》1933年1月13日,第3版。
英美知悉消息后,均認為日本根據(jù)《交還天津來往照會》提出的訴求不甚合理。應歌蘭在給外交大臣西蒙的報告中認為,駐軍統(tǒng)領的管轄權(quán)須在鐵路線被占領時生效,而許多鐵路段已被外國軍隊擱棄多年;另外,軍事管制針對的是中方破壞鐵路、電話線或者敵對盟軍的行為。也就是說駐軍統(tǒng)領管轄權(quán)本是為了防止類似義和團的現(xiàn)象再次發(fā)生,而此時日本企圖利用條約限制中國軍隊對日作戰(zhàn),在法理上是難以成立的。應歌蘭在報告中寫道,如果日軍一意歪曲條約之原本意旨、強行援引,那么其邏輯是完全錯誤的。(57)Mr.Ingram to Sir John Simon(Peking,January 12,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330.
美國國務院遠東事務司則決定,除非華北局勢進一步惡化或者中日一方切斷鐵路,否則不做任何表態(tài)。(58)Status of Foreign Military Forces under Boxer Protocol of 1901,No.5728,January 10,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p.546—549.2017.(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接到國民政府向簽字國遞送的節(jié)略后,美國國務院口頭回復駐華盛頓中國使團:日本占領山海關乃起因于中日之間的矛盾沖突,而非《辛丑條約》,即不承認日本占領山海關,日本涉嫌濫用《辛丑條約》。1月14日,國務卿史汀生在給駐華公使詹森(Nelson T.Johnson)的建議中指出,美國并未簽署1902年的《交還天津來往照會》。但作為《辛丑條約》的簽字國,美國認為其第七、九款的意義,乃是保護外國人生命財產(chǎn)、尤其是使館區(qū)免受中國的攻擊,而非束縛和妨礙中國軍隊在與某一國家作戰(zhàn)時的合法行動,且無論這種行動是防守還是進攻性質(zhì)的。《辛丑條約》的簽署目的也不是在某一國家于中國領土上、與中國軍隊作戰(zhàn)的情況下,賦予這個國家任何特權(quán)。即便日方援引《交還天津來往照會》,美國也不打算參與任何制約中國軍隊的行動。這說明美國已經(jīng)否定了日方迫使中國軍隊撤軍的預謀。史汀生還提出,一旦日本利用自己在北平至山海關鐵路沿線各要點和北平使館區(qū)的駐軍向中國軍隊進攻,美國將會聯(lián)合其他簽字國發(fā)表聲明,指出日方行動違反《辛丑條約》規(guī)定。(59)Telegram from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to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Peiping,No.5755,January 14,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634.(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
英國在主導調(diào)停失敗之后,仍然設法避免中日沖突升級對本國利益造成的損害。國民政府提交給《辛丑條約》簽字國的節(jié)略為其提供了另一個機會。1月23日,英國向美國建議,聯(lián)合各簽字國向日本發(fā)表口頭抗議,提請日本遵守條約。日內(nèi)瓦當?shù)貢r間25日,一家名為Universal News報紙的記者,提前泄露了英國關于聯(lián)合抗議的計劃,并稱美國已經(jīng)拒絕了英國的提議。28日,英國進一步向美國解釋:口頭抗議并不涉及對日本軍事行為性質(zhì)的評判;目的僅限于提醒日本不要濫用條約,并避免給中國留下口實,使其認為《辛丑條約》在簽字國的默許下已經(jīng)被打破。(60)Telegram from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to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London,No.5828,February 1,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January 9,1933—March 27,1933, p.83.(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138207&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美國國務院于2月2日正式回復英方,表示美國不會參與任何聯(lián)合或單獨聲明,建議由英國單獨發(fā)出抗議。(61)Mr.Osborne to Sir John Simon(Washington,F(xiàn)ebruary 2,1933),Ann Trotter,ed.,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Part 2,from the First to the Second World War.Series E,Asia,1914—1939.Vol.41,China,July 1932—April 1933,p.297.
在中日對立時,法國一直持親日的態(tài)度。日軍占領山海關后,除了左翼人士強烈譴責外,法國媒體基本采用日本的一面之詞。1月9日,法國駐美國使館二等秘書雷蒙德·布斯凱(Raymond Bousquet)交給美國副國務卿卡斯爾一份來自本國的電報。法國政府在電報中聲稱,中國正向山海關附近地區(qū)大量運兵,將會給天津至北平之間的鐵路運行造成嚴重干擾,因而詢問美國是否愿意與法國等外國軍隊一起參與保持鐵路開放的行動??ㄋ範栯m未立即答復,但強調(diào)基于《辛丑條約》而存在的各國駐軍是為了保持鐵路開放,使其免受中國“內(nèi)亂”的干擾;如果日軍從山海關采取行動,則不屬于“內(nèi)亂”問題。(62)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with Mr.Raymond Bousquest,Second Secretary of the French Embassy,No.5769,January 9,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p.713—715.(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096702&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相當于間接否定了法國的提議。
美國雖然不想與日、法一起為中國運兵設置障礙,卻也不愿給中國提供聲援。接到美國拒絕就日本濫用《辛丑條約》發(fā)表聲明的答復后,國民政府外交部政務次長徐謨向美國駐南京總領事貝克(Willys R.Peck)表示,中方并不認同美國國務院的說法,因為正是《辛丑條約》的規(guī)定,日本方能在山海關駐兵。(63)Telegram from the American Consulate General in Nanking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No.5877,January 18,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January 9,1933—March 27,1933, p.416.(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138207&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1月11日,宋子文向貝克表示,希望美國能夠在中國遭受日本侵略的關鍵時刻,重申美國的立場。13日,史汀生在給宋子文的回復中,拒絕了他的請求,理由是懷疑此時美國發(fā)表聲明是否合時宜,起到一定作用。(64)Telegram from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to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Peiping,No.5743,January 13,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595.(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138207&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
在山海關事件上,不同于英國的焦慮,美國的態(tài)度十分冷漠,部分是由于英國在戰(zhàn)爭區(qū)所牽涉的利益遠超美國。但英美之間并非完全沒有共識,這個共識就是日軍不能進犯長城以南地區(qū)。1月13日,英國外交大臣西蒙告訴美國駐英大使梅隆,日軍在山海關附近的行動只是局部事件,目的是為了控制通往熱河的樞紐,而非向平津地區(qū)推進,否則日本會使自己陷于與所有簽約國的直接沖突中。(65)Telegram from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London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No.5782,January 13,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775.(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138207&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17日,史汀生召開特別新聞發(fā)布會,稱山海關被占領或日本將熱河納入偽滿洲國版圖的企圖并不能改變已有局面;但如果長城以南地區(qū)的情況發(fā)生變動,則脫離了滿洲問題的框架,會將每一方卷入其中;雖然英國在平津地區(qū)的利益遠超其他國家,但包括美國在內(nèi)的許多國家也在此擁有一定利益,其中英、美、法、意還在該地區(qū)擁有駐軍。(66)Memorandum of the Special Press Conference,No.5849,January 17,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January 9,1933—March 27,1933,pp.248—249.(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138207&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換言之,由于日本宣稱熱河為偽滿洲國之一部,只要戰(zhàn)爭沒有波及長城以南地區(qū),日軍占領熱河也只是在棘手的滿洲問題上再添一筆罷了。
山海關被日本占領之后,英國試圖通過調(diào)停來限制中日沖突的升級,甚至不惜以犧牲中國為代價來保全自己在平津地區(qū)的利益,但由于內(nèi)部的分歧、中國的反對和美國的不配合,步步受挫。不同于英國的焦慮,美國意識到自己在華北的利益遠遜于英國,既不響應英國的各種建議,亦對中國的求助持逃避態(tài)度。
盡管國民政府在外交方面據(jù)理力爭,企圖博取國際社會的同情和干預,安撫國內(nèi)民眾的情緒,但在軍事方面的行動顯然不像外交辭令那樣強硬。山海關事件發(fā)生前,國民政府和東北軍對保衛(wèi)熱河均缺乏必要的準備。不僅英美將長城一線視為自身利益的防線,國民政府亦暫時無意、無力拼死保全長城以北的領土。自九一八事變后,國內(nèi)民眾早已對國聯(lián)的無能表示失望和憤怒,主張以武力自主抗擊侵略。(67)劉一鳴:《榆關與國聯(lián)事件》,《申報月刊》1933年第2卷第2號,第9—11頁。面對此壓力,國民政府的對日態(tài)度雖有所強硬,但在軍事上還是準備不足。此時蔣介石本質(zhì)上還是想避免過早對日開戰(zhàn),并集中力量在南方剿共。山海關事件發(fā)生后,蔣介石認為關東軍可能進犯平津,建議張學良與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立即遷往保定或張家口,同時借助外國駐華勢力,盡最大可能保全平津地區(qū):“并望各國互尊條約,保持平津之和平”。(68)《蔣介石指示張學良對敵攻平津之處置電》(1933年1月4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編:《長城抗戰(zhàn)資料選輯》,第13頁。1月4日,外交部在就山海關事件發(fā)表的中外宣言中,提出“中國政府認為國聯(lián)應迅即以最有效之方法予以制裁”,在武力抵抗方面僅是聲稱“仍當盡其力量,抵抗日軍之暴行”。(69)《外交部關于山海關事件對中外宣言》(1933年1月4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編:《長城抗戰(zhàn)資料選輯》,第15頁。東北軍將領楊安銘回憶,1932年夏,張學良派他率領步、炮、工科軍官,赴熱河偵查地形、選擇陣地,最后繪制了幾份要圖,并選定了3道防線。由于修筑防線需要十幾萬元,被宋子文否定。(70)楊安銘:《我所經(jīng)歷的長城抗戰(zhàn)》,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文史資料存稿選編·抗日戰(zhàn)爭(上)》,中國文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264頁。
山海關陷落之后,東北軍決策層并無主動出兵奪回山海關之具體計劃與行動。盡管1月19日,張學良曾電令何柱國“奪回山海關”,并發(fā)給10萬元軍餉,但直至熱河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山海關也沒有回到中國軍隊的手中。2月4日,胡漢民派代表陳中孚攜函見張學良,稱:自榆關陷落,“兄已決心抵抗。顧荏苒經(jīng)月,未見有實際之表現(xiàn)”。(71)張友坤、錢進主編:《張學良年譜》,第636頁。據(jù)美軍報告,1月8日,何柱國在秦皇島與美國軍官見面時,表示打算維持現(xiàn)狀,既不試圖奪回山海關,也不會撤退。(72)Telegram from the American Embassy in Peiping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No.5717,January 8,1933,Archives Unbound,Central File:Decimal File 793.94,Political Relations of States,Relations;Bi-Lateral Treaties,China and Japan,September 30,1932—January 7,1933,p.510.(http://go.galegroup.com/gdsc/i.do?&id=GALE%7CSC5105138207&v=2.1&u=nankai&it=r&p=GDSC&sw=w&viewtype=fullcitation.)何柱國后來回憶,自1932年被任命為臨永警備司令后,就一直準備灤東防御計劃。他認為連接關內(nèi)外有兩條通路,即熱河通路和山海關通路,而這兩條通路對于中方來說均不具備防守的條件。熱河山地眾多,容易突破,守方需要有縱深配備,但戰(zhàn)線太長,不可能處處防備。山海關由于四面受敵,只能作為警戒陣地,不能作為主要陣地。因此他將主陣地放在北戴河至界嶺口東側(cè)大山一線,準備在此地與日軍決戰(zhàn)。(73)何柱國:《山海關防御戰(zhàn)》,全國政協(xié)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編:《從九一八到七七事變親歷記》,第355—356頁。也就是說,在何柱國的防御計劃中,熱河和山海關早已被舍棄。
2月21日,日本關東軍第八師團長瀨聯(lián)隊以4000余兵力向北票發(fā)起大規(guī)模進攻,熱河抗戰(zhàn)正式爆發(fā)。(74)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抗日戰(zhàn)史(榆關及熱河作戰(zhàn))》,第12—20頁。僅僅幾天之內(nèi),北票、朝陽、葉柏壽、凌源等地先后陷落。2月28日,駐國聯(lián)代表顏惠慶、郭泰祺、顧維鈞聯(lián)名致電國民政府申請辭職,懇請政府在軍事上有所作為,“外交前途,多視軍事為轉(zhuǎn)移”,國民政府隨即慰問挽留。(75)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第2冊,第178頁。3月4日,熱河省主席湯玉麟率幕僚不戰(zhàn)而逃,將承德拱手讓與日軍,熱河省境內(nèi)之中國軍隊紛紛退至長城沿線防守,全國嘩然。8日,國民政府發(fā)布湯玉麟褫職查辦命令。10日,何應欽接替張學良任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代理委員長。熱河抗戰(zhàn)在東北軍的潰敗和全國輿論的譴責中草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