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鷗
貴州腹地的瑤山與麻山
上世紀八十年代,是中國大地上
被貧困刻進骨頭的兩個符號
住在樹丫上的人家
風雨飄搖。脫貧致富
決戰(zhàn)由兩山開始
兩山盤踞貴州,但是
他們的痛,晝夜壓迫著
一個國家的神經(jīng)
他們的痛是九百六十萬
平方公里的痛
一直到2010 年的秋天
美術師張保果
張保果是一位美術師
這么多年,瑤山與麻山的疼痛
就像他體內(nèi)的傷口
美術、陶藝是他看家的本領
他將制陶的手藝,交給瑤山
交給山民。就像從自己體內(nèi)
取出一根肋骨
張保果的瑤山陶藝坊
在那些孩子們的手指上捏著春天
讓一堆泥巴變成金子
百香果掛在綠色的藤蔓
青潤的果皮,仿佛蘊藏綠色的秘密
酸甜清香的果汁,招人喜愛
我不知道,是誰賜予她
如此美妙的名字,惹得漫山遍野
長著嫉妒的眼睛
她的家鄉(xiāng)遠在亞熱地帶
可是貴州農(nóng)科院專家非要把她遠嫁
石漠化的山嶺。讓她頭戴
貴州脫貧王的桂冠。隨便一塊荒地
她四個月掛果。而連綿不絕的
采摘期,可讓貧困的山民
短平快脫貧
還遠遠不夠。除了美德
除了她脫貧王的桂冠,她還把根須
扎進石漠化土地。她纖細的
身體,治理天大難題。她從腳到頭
動人絕美的身姿,令天空
彎下九十度大腰
他們不是天空中的飛鳥
是旅游達人,他們候鳥一樣飛來
翅膀扇動著新鮮的空氣
他們是全息候鳥,百里杜鵑
一景一區(qū),一花一木
都是他們的庭院
全域旅游打開翅膀,馱起
村民,是百里杜鵑正在上演的大戲
春賞花、夏避暑、秋休閑
冬養(yǎng)生。百里杜鵑四季演奏著
最經(jīng)典的樂章
重慶的候鳥來了,廣東的
候鳥來了,海南的湖南的也飛來了
原來百里杜鵑的四季都是
他們的天堂。原來每一株杜鵑
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原來
他們早已確認過眼神
滿街民宿就像花期的杜鵑
爭相開放。農(nóng)家樂的阿哥捧出米酒
彝家的歌舞漫山游動,如火把
點燃所有的季節(jié)
其實,王斌只是半個彝族
索瑪客棧是他流浪十年之后的靈感
他出逃家鄉(xiāng),在大西南游歷
返鄉(xiāng)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百里杜鵑才是
他的原鄉(xiāng),才是他的索瑪客棧
應該命名的地方
他為曾背叛家鄉(xiāng)而痛心
為年少輕狂而疾首。那昔日的陋室
已被靚麗的街區(qū)替代,原來
家鄉(xiāng)已變成外鄉(xiāng)人消暑養(yǎng)生的天堂
原來他夢想多年的民宿,就在
孩提時玩耍的地方
是的,索瑪花開的時節(jié)
彝家姑娘花開四季,燦爛的笑容
已將路人的心靈開了十遍
原來漫山的鮮花都是杜鵑的臉
每一天,都是百里杜鵑
盛開的節(jié)日
是的,王斌昔日因貧困而
遠走他鄉(xiāng),今天身披杜鵑回來了
家鄉(xiāng)的索瑪花,原諒了他
以盛開的名義重新接納。紅黃黑
是王斌的點染,夢里夢外
都是他的杜鵑
她牽著女兒,從樓道里
沖出來,那高跟鞋的聲響一下子
牽引所有的目光。她身影
飄然,表情被高跟鞋舉到天上
耳際搖晃的耳環(huán)好像
穿越了時空
昨天,她還在水城縣
一個山坳里。她家的茅屋就像大山
那肺葉上的一顆黑痣,她就是
黑痣上看不見的黑點
早上醒來,她扛著鋤頭
爬到后山上自家地里。她知道
在地里滾掉自己的青春
她從歌詞中,記住了青春無悔
此刻她向磨掉時光的土地
鞠躬!致謝!道別!
她知道,明天就是
整體搬遷的大喜日子。盡管土地
從此交給龍頭公司,她也要
最后一次攏攏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