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珈 藍
又一則劇情反轉的消息:
6月17日深夜,貨車司機劉師傅發(fā)現(xiàn)的“半個多月徒步近千里,從安徽走到浙江”的老漢,在網(wǎng)絡上牽動廣大網(wǎng)友情緒數(shù)天后,被證實是坐火車到浙江的。
相比于提醒大家面對新聞事件時,要保持辨別度和敏感性之外,這件事還有另一個同樣值得討論的地方,那就是在事件反轉之前,牽動廣大網(wǎng)友情緒、博得大家同情核心點:這位六旬老人,因為沒有手機,也沒有人手必備的“健康碼”。
俗話說的“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在這里卻成了“健康碼難倒老大爺”。
人們關心的點,在于科技越發(fā)便捷的當下,實際上存在著制造困難的尷尬。而且類似這樣的事情盡管荒謬,卻不是個案。
沒有電子支付享受不了折扣,不會操作APP點不到飯,只靠揮手打不到車,以及沒有智能手機就沒有健康碼,也就坐不了公交……互聯(lián)網(wǎng)給人們帶來便利生活的同時,卻讓一些老人感到有些困惑和無奈,他們不會掃碼支付、不會用手機約車……對他們而言,“科技改變生活”很可能是個陷阱,他們遇到的障礙,很可能比享受到的便利要多得多。
我們當然不是質疑健康碼,更不是要反科技。而是要在這群零余人被社會進步給拒絕的時候提出疑問:依憑于智能手機的“健康碼”,作為相對有效的防疫措施,在最初的設計理念里,是否把這群并不具備操作器材或技能的老年人考慮在內?或者我們可以換一種更決絕的提問方式:
當追求高效、便捷的高科技越發(fā)不近人情,我們應該怎么辦?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來看一組國家統(tǒng)計局的數(shù)據(jù):截至2019年,我國60歲以上的老年人數(shù)量,高達2.54億;而騰訊公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60歲以上的微信用戶,合計只有6100萬——反差極大的數(shù)字背后,遮蓋的是他們被越發(fā)便捷的社會,給拋在腦后的沉默和無助。
他們就像文章開頭的“無碼老人”,盡管沒能趕上時代高速前進的列車,卻依舊要執(zhí)拗地奔波在當下,最終淪落成先進和落后里的“夾縫者、零余人、弱勢群體”。
也就是說,這并不只是一部智能手機,或是一個健康碼的問題。它暴露的是我們這個時代,是否在狂飆突進的時候,以更具人文關懷的視野,考量過那些因年齡、身體、經(jīng)濟或文化限制,而沒辦法跟上時代步伐的人?或者我們可以把問題變得更具象化一些:
社會狂飆突進,是否考量過以“無碼老人”為代表的弱勢群體?
時代高速前行,是否剝奪了這個弱勢群體本應該具備的話語權?
同情,既是一個人能展示給世界的最復雜的溫柔,也是狂飆突進的時代下,我們擁有的最有力的對抗方式:
說它復雜,是因為這種對陌生人飽含善良的態(tài)度里,也裹挾著我們骨子里擔心會變成被同情的人的恐慌和戒懼;說它有對抗性,是因為它不僅反抗時代進步時的無情和殘酷,更因為它排斥著我們滑向被同情人的可能和努力。
畢竟,衰老和生死一樣,對我們每個人都是最公平的。
我們不會永遠年輕,不會永遠有著這么強的接收高新科技的能力,甚至我們自己家里就有著玩不轉智能手機的老人。社會時代的進步,跟高新科技的創(chuàng)新,都會讓不斷衰老的我們,變得有相對文盲的那一天。
到了那天,我們就開始與他們一樣:反應能力變差、認知和學習能力下降,各種興趣和愛好都明顯滑坡,而高新科技的發(fā)展卻仍不停歇,玩不轉的我們身邊,全是熟門熟路地快速操作的小年輕,這個時候我們會是什么心情?
這種恐慌和排斥,決定了我們看到諸如“無碼老人”時,會情不自禁地生出的辛酸和同情——而這種同情心,也勢必能形成反制力量:讓我們在預測并發(fā)展高新技術時,能更好地考量那些落后于時代和技術的人,以更加精簡、干練且更易上手的操作方式,為他們解決遇到的實際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