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華
少時的往事,隨著時間的變換,有些在記憶里已經(jīng)模糊,有的記憶猶新,最是難忘家鄉(xiāng)花生糖的絲絲甜意。
家鄉(xiāng)小巷的火光在夜幕下給長河掌燈,月光像燒了一地的流金。從我居住的地方到學校,要經(jīng)過一個小共巷。在小學五年里,放學后我?guī)缀趺咳绽锒家昀锶プx一兩個小時的書。
往日,進了小巷,便是匆匆地去,又匆匆地來,日子久了,便熟知起來。小巷彎彎的,幽幽的,一路的攤點、酒肆,便刻入了腦際。還有那棋牌室,幾個退了休的老年人,披了滿頭的銀絲,穩(wěn)坐其間,只有那塑料硬塊的碰撞之聲,夾雜著嘆息聲或者勝利者的歡笑,揮灑著一段又一段時光。
小巷多拐彎處,而多是直拐,左拐了又右拐,右拐了又左拐,有時行在其中,懵懵懂懂的,便不知咋拐了去,迷宮似的,不現(xiàn)盡頭。小巷不寬,最窄處,也沒有三尺見方,若是對面有人來,你還得仄了那身子,才得互相的行了過去。
有時或在雨中,或在黃昏,或是烈日當頂?shù)恼?,我漫步在小巷中,聽那輕輕的鳥鳴,尋那星空中的彎月,便覺美得狠,于是旁若無人地吟了那些文縐縐的詩句。
晚風吹來一聲賣花生糖的吆喝,孩子們呼啦啦地像一群喜鵲,圍住販賣花生糖的木板車。“花生糖喲——”叫賣的是老人,花白的頭發(fā)里歲月穿梭而過,落在群童身上。略矮且精瘦的身板外罩一件灰撲撲的布衫,目光熠熠。每個孩子都希望他能夠第一個幫自己切糖。只見他拿出一把短刀,刷刷幾下,造出一只花貓。孩子張大嘴巴,口水都要滴下來,星星都落進眼睛里。
孩子們歡欣鼓舞,乖乖地把錢交給他,全部圍在木板車旁邊,他們甚至有的還沒有木板車高。想要小狗形狀的小東子眨眨眼,呲著牙拍著自己的肚皮,大家都笑了出來,還有人戳戳他的肚腩。
老人操刀,刀面畫著月的輝,把大塊的花生糖分割出夢的曲線,收獲一聲聲略夸張的驚嘆。他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與話癆的孩子不時拉拉家常,聊聊誰家剛出生的小妹妹,談談哪戶養(yǎng)了只威風忠實的好狗,歡樂的笑聲掛在枝丫上,同明月遙相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