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川

洛陽師范學院體育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2

1 前言

2001 年5月中國昆曲入選“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2004年中國宣布加入《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自此以后，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在全國范圍不同階層中掀起了熱潮。但是，隨著非遺保護的進行也出現(xiàn)了許多不和諧的事情。于是有學者提出了“非遺后”時代的概念，人們不僅要問“非遺”究竟應該保護什么，如何保護，特別是在申遺的轟動效應過后如何使“非遺”保護獲得可持續(xù)性，已成為文化發(fā)展現(xiàn)實中亟待解決的問題。我們之所以要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因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彰顯了中國底層民眾群體自覺堅守民族文化，保持中華文化歷史連續(xù)性的日常狀態(tài)。非物質文化遺產為找尋集體認同提供了指向，為所屬“社區(qū)和群體提供認同感和持續(xù)感，從而增強對文化多樣性和人類創(chuàng)造力的尊重?！盵1]人是文化的載體，文化是人類在特定時間和空間活動的產物，其生成時受特定時期的自然、歷史、經濟以及人文價值等多因素的影響。社會歷經漫長的發(fā)展，整個社會大的文化生態(tài)環(huán)境已經發(fā)生了劇烈的變化。因此，如果我們用固有的觀點來觀察特定時代生產的文化遺產已經不合時宜。我們要將非遺項目放置于當前這一新的文化生態(tài)環(huán)境中進行考察，以探究非遺項目在申遺成功后的適宜發(fā)展路徑問題。

2 洛陽地區(qū)非遺類體育項目發(fā)展現(xiàn)狀特點

2.1 洛陽地區(qū)體育類非遺項目等級較低，缺少具有重大影響力的項目

截止目前，我國已經形成了縣、市、省、國家的四級申報制度，并逐步構建了以“代表作項目”為核心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通過對洛陽地區(qū)的體育非遺類項目進行整理，發(fā)現(xiàn)該區(qū)域內體育類非遺項目的等級相對較低。體育非遺項目主要集中于縣、市兩個級別，省級項目只有7個項目，而直屬于體育類別的只有宋氏通背拳和南無拳兩個項目，而其它項目只是包含有體育因素而已。主要原因是該地區(qū)的體育非遺項目的傳播范圍太小，影響力不足。以南無拳為例，南無拳為道教全真道南無派掌門道長、洛陽人譚處端所創(chuàng)，至今已有830多年。起始，南無拳只在全真道南無派內部口傳身授，不立文字，因此極具神秘色彩。[10]由于歷史原因，傳到近代，南無拳已成單傳。不難看出，南無拳雖有800多年的流傳史，但是沒有文字記錄，傳播對象僅僅局限于道教南無派內部，流傳范圍太小。南無拳傳播特點決定了南無拳的社會影響力。

2.2 體育類非遺項目傳承乏力，應激發(fā)后勁

體育類非遺項目在時代的變遷過程中，受歷史、社會、經濟、政治及自然環(huán)境的多重影響，許多項目由于不能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要，致使傳承乏力，后勁不足，頻臨滅絕的地步。如洛陽市省級項目“孫氏十六掛轉秋”，存在造型浩大，花費較多、用工多、拆后不易保存等特點，花費較大的人力、物力若不能長久保存就會顯得得不償失。在舊時，若是風調雨順、收成較好，集宗族之力進行搭建還好辦，但若遇到災年就搭建不起。孫氏祖人為了減輕經濟壓力也同時使秋藝保持傳承，決定十六年搭建“轉秋”一次?？上攵绻患虑殚g隔16年才有一次呈現(xiàn)的機會，給人們留下的印象自然就談不上深刻，加上拆裝不易，耗資較高，也會造成傳播范圍較小，久而久之就會導致人們對之失去興趣。同樣，洛陽市級非遺項目“跑陣”，同樣面臨著傳承的困境。“跑陣”本是伊川縣鴉嶺鄉(xiāng)樊店村的祭祀活動，直至申遺之前，跑陣幾近失傳。2008年的“非遺”普查中發(fā)現(xiàn)已83歲高齡的王德斌老人是樊店村唯一表演過跑陣的老藝人。[11]不僅傳承人年紀偏大，即使后來組建的“跑陣”隊員年齡也普遍偏高，平均年齡60多歲，老年人的體力已不足于承受每次接近半個小時的表演。

2.3 體育類非遺項目申報趨勢逐漸放緩

自我國2004年加入《非遺公約》以來，已經過去了15年的時間，在各級政府的強勢宣傳下，鄉(xiāng)村、城鎮(zhèn)不同區(qū)域的人們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認識。因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就是普通人身邊的事情，和普通大眾的生活息息相關。15年間，非遺的申報也發(fā)生了很多變化。非遺的申報初期，申報主體往往以政府官員為主，這些人了解國家的相關政策，同時掌握眾多的社會資源，為非遺的申報可以創(chuàng)造眾多的便利條件，如果申報成功也可以成為當?shù)氐闹鞴懿块T政績。但是，隨著人們對非遺認識的深入，對傳統(tǒng)體育的文化價值也有了更深入的認識，特別是非遺申報成功所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好處，必然會對非遺資源的持有者造成很大的吸引力。眾多的體育類非遺項目長期在底層群眾中流傳，被視為草根文化，難登大雅之堂。但是，一旦申遺成功，將會給原來的非遺資源帶上一個耀眼的光輝，從而摘掉草根屬性，變成了“高大上”的項目。眾多的非遺項目的傳承人，化被動為主動，承擔起了申報非遺的主要工作。經過10多年的宣傳和挖掘，還未申報非遺的體育來項目日漸稀少，所以申報非遺必然將會從總體上呈現(xiàn)放緩的趨勢。

2.4 體育類非遺項目歸屬分類不清

對非遺名錄的整理歸納發(fā)現(xiàn)，洛陽市體育非遺項目的申報較為混亂，主要涉及游藝、傳統(tǒng)體育與競技、民間舞蹈、民俗和體育舞蹈4個門類，主要表現(xiàn)為歸屬混亂、申報途徑混亂等兩個方面。這種現(xiàn)象并非個例，在全省、乃至全國都存在這種現(xiàn)象。非遺資源項目繁多，且主要分布在廣大的弄村，資源持有者多為農民，受自身文化、學識及見識的局限，對于非遺項目的歸屬，其自身很難有一個明確的判斷。不僅如此，即使是作為當?shù)刂鞴懿块T的工作人員，對這些項目的歸屬也很難做出一個準確的判斷。因此，我們也就不難理解項目歸屬之所以會出現(xiàn)混亂的原因了。

在管理體制上，洛陽市非遺保護工作的管理機構主要設置在文化部門。由于職權的關系，體育部門自然很少參與非遺管理工作，導致體育部門在體育非遺的保護傳承中處于邊緣化狀態(tài)。[2]

2.5 體育類非遺項目保護途徑多樣

圍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洛陽市主要從以下幾方面開展工作：一是進行非遺普查和資料采集，建立非遺檔案室、實物展廳和數(shù)據(jù)庫。二是完善各級名錄體系建設，積極爭取項目經費。三是組織開展傳承活動，建立傳習所、社會傳承基地，開辦傳習班、培訓班，開展“非遺進校園”活動。四是開展非遺宣傳、展示和研究。利用春節(jié)元宵節(jié)、牡丹文化節(jié)、文化遺產日等重要節(jié)慶開展非遺展演展示活動，出版專著。中國洛陽牡丹文化節(jié)是洛陽市最富盛名的以旅游為主題的節(jié)日，在國內外有著重大的影響。該文化節(jié)時間跨度長，從每年4月上旬開始，至5月初結束，時間長達一個月。游客眾多，且主要以外地游客為主。游客在賞花的同時，如果能同時領略到河洛地區(qū)體育非遺項目的風采將會是一個很好的對外宣傳洛陽的窗口。春節(jié)期間的廟會活動及洛陽文化遺產日等時間也是體育非遺項目向外界進行自我展示的重要事件節(jié)點。春節(jié)期間，洛陽市各地的廟會活動十分豐富，一些傳統(tǒng)體育項目是廟會的必備節(jié)目，往往也是非常受歡迎的項目。過節(jié)之余，帶著家人逛廟會就成了許多本地人家的選擇。在休閑身心的同時，還能領略到洛陽傳統(tǒng)體育的魅力，對于提升普通市民的文化自覺具有重要的作用。洛陽市的不同縣區(qū)，每年在“文化和自然遺產日”期間都會進行系列宣傳和慶?；顒?，對非物質文化遺產搶救與保護的成果進行展示，增強了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意識。

2.6 體育類非遺網(wǎng)站建設還不完善，有待進一步加強

網(wǎng)絡資源是當前人們獲取資料的最重要途徑，是研究者在非面對面的情況下獲取研究資料的主要手段。但是就洛陽市體育類非遺項目網(wǎng)站的建設情況來看，還存在明顯的不足。獲取洛陽市體育類非遺項目資源的網(wǎng)絡途徑主要來自于4個方面：洛陽市文化網(wǎng)、洛陽市文化館的網(wǎng)站、河南省非遺網(wǎng)及河南省檔案信息網(wǎng)。但是這些網(wǎng)站所能查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且項目類型主要以省、市兩級為主；縣級項目的資料普遍缺失，很難在這些網(wǎng)站查詢得到。并且，缺少以體育類非遺項目為主打內容的專業(yè)網(wǎng)站。

3 后申遺時代體育類非遺項目的適宜發(fā)展路徑分析

3.1 加強地方立法保護

想讓非遺項目實現(xiàn)活態(tài)傳承，離不開政策支持。用立法的形式進行保護，對非遺傳承將大有好處。法律的功能在于運用自己的價值判斷來發(fā)現(xiàn)和解決社會生活中出現(xiàn)的需要解決的問題。法律通過使權利人獲得法律救濟、義務人明了自己的行為限度的規(guī)則機制而實現(xiàn)法律的正義。[8]在地方非遺立法方面，洛陽市走在了全國的前列。2016年3月，洛陽市就將《洛陽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作為本年度立法項目。并于2016年11月2日洛陽市第十四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六次會議通過，2016年11月18日河南省第十二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五次會議批準，2017年3月1日起正式實施，[13]是全國暨蘇州之后第二部地市級非遺保護專項條例。該條例中，對專項經費申報制度的設計、對傳承人的保護辦法及傳承人的義務責任、對不正當競爭的條款設定以及對違法行為的法律責任都作了明確規(guī)定。非遺傳承人或者相關單位不僅享受非遺帶來的利益，還應該承擔相應的義務。權利、義務清晰明確并保持平等，才能促進非遺的良性發(fā)展。比如，該條例規(guī)定文化主管部門應當每二年對本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的保護情況進行評估。經評估，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或者保護單位，無正當理由未履行義務的，責令限期改正；逾期不改正的，可以取消其代表性傳承人資格。[13]

3.2 積極向上一級申報，爭取更多支持

如前所述，隨著非遺10多年的宣傳和持續(xù)申報，已經對區(qū)域內的非遺項目有了較大的挖掘，按照4級申報體系的要求，縣級的申報數(shù)量必然會呈現(xiàn)放緩的趨勢。隨著非遺申報熱潮的冷卻，無論是傳承主體還是保護主體都應該進行理性思考。無論作為體育非遺項目的傳承者，還是對非遺抱有熱情的研究者，都應該進一步挖掘有代表性項目的文化內涵，研究其內在的潛有價值，擴大體育非遺項目的社會影響力。同時向更高級別的非遺項目進行申報，爭取社會各界的更多支持。

3.3 轉變傳統(tǒng)思維，更改傳承方式

眾多研究都認為《文化多樣性世界宣言》《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的出臺背景與全球一體化有密切關系。在全球化的過程中，強勢文化對弱勢文化造成強烈沖擊，一些弱小的、民族的、處于邊緣地位的傳統(tǒng)文化頻臨解體的趨勢。傳承任何一種文化，都不是固守原地。改變思維視角，在變與不變中傳承體育非遺項目。傳統(tǒng)體育項目也好，其它文化類型也罷，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每一代從事這些技藝、表演的傳承人在繼承中都會根據(jù)自己的體會、經驗改變其中的某些東西，“變”是某種文化得以持續(xù)傳承的根本因素。傳統(tǒng)體育非遺項目當前面臨的另一個難題為傳承面臨后繼無人的難題。非遺項目傳承人年齡普遍偏大、當下的年輕人對非遺項目缺少熱情是多數(shù)非遺項目的共性問題。好在傳承人普遍認識到問題所在，撇開門戶偏見，改變傳授方式，從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后繼無人的難題。如省級項目“南無拳”傳承到現(xiàn)代更是變成了單傳的形式。

3.4 合理分級，區(qū)別對待，分類進行保護

非遺項目眾多，面臨不同的處境。有的項目有較好的群眾基礎，受眾廣泛；有的項目小眾化，生存苦難。所以針對不同的體育非遺項目必須采取分類保護、區(qū)別對待的原則。一是對部分發(fā)展狀況較好的生產性項目，積極推介和指導。二是對有重要文化價值和影響的項目，積極向上一級申報。三是對優(yōu)秀的、傳承困難、瀕危的項目，積極申請上級的保護經費。市級非遺項目“跑陣”的傳承人代秀嵐就曾經提到：“由于經費有限，“跑陣”大多數(shù)演出都是義務表演，僅僅靠著演員們的熱情難以持久，也不利于吸引年輕人加入團隊”。[12]“孫氏十六掛秋”同樣存在經費不足的問題，“孫氏十六掛秋”搭建復雜，所用物品不易保存，造假較高，所以孫氏族人曾做出16年搭建一次的決定。在成為非遺項目在之后，情況才有所好轉。

3.5 結合時代要求，引進現(xiàn)代元素，積極探索展現(xiàn)方式

傳統(tǒng)體育項目在展演時應該適時的引進現(xiàn)代元素，改變展演方式。比如在服裝改造上就大有可為，一些傳體育項目在表演時所穿服飾已遠遠的不能滿足當代人的審美觀。紅、黃、白是當前傳統(tǒng)體育項目普遍采用的顏色，但是做工粗糙、用料不好，樣式單一，并不能給人留下美感，只能給人留下“土”的印象，不容易吸納年輕人的參與。除此之外，我們還應該降低一些非遺項目的難度?！芭荜嚒钡膫鞒腥舜銔?、鄭玉香正在嘗試根據(jù)現(xiàn)有演員特點，將月牙陣、龍擺尾陣等較為復雜的陣式進行簡易化修改，使其更適合老年人表演，符合現(xiàn)代人審美。[12]

3.6 在各級學校中普及推廣體育非遺項目

學校是傳承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陣地。教育主管部門應當支持和鼓勵中小學校通過課堂教學與社會實踐相結合的方式，將非物質文化遺產內容融入相關課程，建立社會傳承基地，普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在中小學普及推廣傳統(tǒng)體育非遺項目應該緊密結合陽光體育活動，如洛陽市瀍河區(qū)教育局邀請專業(yè)人士設立民間傳統(tǒng)體育運動智庫，選擇合適內容。通過與武術協(xié)會建立合作關系，聘請優(yōu)秀傳承人、代表人進校園，實行全員普及與精品培育。

3.7 從自在到自覺:傳統(tǒng)體育源自生活應重新回歸日常

細究傳統(tǒng)體育項目的產生軌跡，大多來自人們的生產生活?；閱始奕ⅰ⑸藤Q集會、節(jié)慶祭祀、信仰崇拜等民俗處處都能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體育的影子，它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縮影，產生于自在的生活過程當中，而并非刻意為之。當非遺申報的熱度過去之后，對于大多數(shù)的非遺傳承者或者實踐者來說，我們需要回答一個問題，非遺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筆者認為，大多數(shù)傳統(tǒng)體育項目都是來自日常生活，來自該項目產生的文化環(huán)境，因此也應該回歸該環(huán)境。一個民族的文化走向是在一種沒有宣言沒有旗幟的不自覺的情況下的營造與運行。[9]但是如果施加外部影響和政策導向，使之真正變成人們生活的一部分，將會更好的傳承傳統(tǒng)體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