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左

小葉榕經(jīng)

與其說我用稿費的一部分換取盆栽的小葉榕

不如說是用“精神的貨幣”換取的，這人間的俗物

密密匝匝的葉片，像傘蓋，綠蔭如沼澤

像極了我的某類痼疾，令時間的良駒深陷

密密匝匝的葉片，像一潭綠水，源頭

仿佛來自雪山，雪山上神的眼睛

——善和慈悲站得越高，眼淚垂得越低

直至低到人世。小葉榕被禁錮在花盆里的根系

像神賦予人的思想

我把小葉榕擺放在客廳的餐桌

沒過多久，那些密密匝匝的葉片便開始往下掉

直到寥寥無幾。當(dāng)我決心把它丟掉，換上新的盆栽

小葉榕卻從彎曲的枝條上抽出新葉

這些新葉，像五味雜陳的客人們，口里吐出的煙霧

也像我在這個人間，用身披荊棘的靈魂寫

下的

句子

表層

多么無意義啊

曾經(jīng)深入下去的東西

我有意繞開深刻，就像繞開虛無的黑洞

現(xiàn)在，我只想攀附在土壤的表層

既接受雨雪、沙塵、風(fēng)暴，也接受動物嘴里的鋼刀

作為一株防備和攻擊并重的斷腸草

洗手

在野馬川的倒流河

我洗我粗糙的手

伸進(jìn)河流，樹的倒影，云朵

我把這雙一直

向生活乞討的空空的手，洗凈

并當(dāng)著路人，洗衣的少女，喝水的牛

頭頂飛過的水鳥……

將雙手捧成碗的形狀，伸向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