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霓
車窗外,掠過一個熟悉的校園,有人拿手肘捅了捅我,一臉感傷地說:“3年,這個初中陪我走過3年青春啊,多少帶不走的美好都藏在它的角落里?!?/p>
美好嗎?我努力回憶,一些碎片涌來:
籃球賽只是參賽者的執(zhí)念,因為不想在教室里端端正正坐著。老師拿著擴(kuò)音器嘶聲力竭地喊加油,即便被硬拉來觀戰(zhàn)的人,臉龐上也寫滿“我沒興趣”。這是青春嗎?青春不該是籃球打在地上的咚咚聲嗎?
教室里表面風(fēng)平浪靜,實際暗潮洶涌。遠(yuǎn)遠(yuǎn)看去,每個人都籠罩在曖昧不明的燈光里。成績好的高談闊論,成績不好的小心翼翼試探著“這次考得如何”,在有人路過時,迅速遮住自己私下買的練習(xí)冊。這是青春嗎?青春不該是《灌籃高手》里的流川楓,大大方方地對對方說“我一定會打敗你”嗎?
烏云密布的六月里,我會對初中的那個自己說“我真的無能為力”嗎?如果真的晦暗至此,又怎么解釋看見初中時的心潮起伏呢?
慢慢走在學(xué)校里,跑道邊的大樹忽而砸下一顆果子,在面前蹦蹦跳跳地彈開,耳邊恍惚是初三跑200米時老師的大嗓門:“加快擺臂!步子邁開!還沒有到終點!還沒有到終點!別放棄!”
旁邊隱藏在樹蔭下的臺階,窸窸窣窣傳來女孩并不孤單的哭泣,原因是考試失誤,崇拜的學(xué)長說:“怕什么,你還有高考,你這3年不僅沒白過,你還有另外3年?!闭Z氣斬釘截鐵。
撫摸著全新的桌椅,看著空蕩蕩的教室,里面好像出現(xiàn)了幾個男生女生的身影,那個3年來寡言少語的學(xué)霸男生,對著因為模考失誤而垂頭喪氣的幾個人大聲說:“我中考要考700分,我會做到,我們一起努力!”似乎生成某種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我看到當(dāng)年那幾個少年一拍桌子:“對,我們一起努力!”
踱步到籃球場,一個籃球撲面而來,急忙側(cè)身,堪堪躲過。逆著光,那個把球砸過來的少年只有一個輪廓。我卻向后看去,看到那一群頭發(fā)往下滴汗、繞著滿場奔跑的少年,看到老師為了自己班的輸贏爭得面紅耳赤,看到自己班級總決賽止步于亞軍時,女生們蹲在地上哭出聲音。他們因激動而充血的臉龐如此鮮明,因榮譽而拼命的身影如此清晰。我閉上眼睛,摩挲著籃球架,既有失去的痛苦,又有想念的歡愉。
我瞇著眼看著走廊,最后一個畫面在腦海里重演:我拿著剛復(fù)印好的試卷,急匆匆從一個已經(jīng)決定回老家考試的同學(xué)身邊路過,他叫住了我。那張3年來因為“作惡多端”而令人生厭的臉,在這一刻卻笑得燦爛,說:“班長,中考加油,無論最后去哪兒,都要好好的!”
那個過去的我乘時光機(jī)而來,風(fēng)塵仆仆,與我面對面。明明自中考以后有那么多依賴眷戀的思念,到喉嚨口卻只剩下了一句“我錯了”。
這就是青春啊,這個陪伴我3年的初中教會我去拓寬這個世界,而不是我曾以為的“隨隨便便過過就行”。支撐青春的那個東西叫可能性,幸運的是,我還有無限可能性,因為我仍在青春里。
又一次坐在車窗邊,我朝著初中遙遙揮了揮手,我無聲地說“謝謝你”。
指導(dǎo)老師 熊芳芳
(責(zé)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