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加

于青菜

清代曾出了一大批清官，這些清官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特別節(jié)儉，個個都是節(jié)糧模范。

被康熙皇帝奉為天下廉吏第一的于成龍（1617-1684）就是典范。于成龍是山西永寧（今山西離石）人，明末副榜貢生，清順治十八年（1661）謁選，授廣西羅城縣知縣。

他從羅城知縣、合州知州、黃州知府、福建按察使，再到直隸總督、兩江總督，政績卓著，愛民如子，留下了不朽的功勛。在生活上，他自奉節(jié)儉、粗茶淡飯，所食常常只是青菜一把。

在羅城時，于成龍艱苦奮斗、勵精圖治，一舉改變了當?shù)芈浜竺婷?。百姓收入增加了，他最高興，盡管生活清苦，卻從不打百姓的主意。老百姓見他身體不好，就湊了些錢送去，讓他改善生活。于成龍堅決不收，說：“我一人，何須如許物，可持歸易甘旨（買好吃的）奉汝父母，一如我受。”

升任合州知州時，官場多弊政，地方官員以土產(chǎn)饋贈上司蔚然成風。有一次，上司知府下帖，讓合州送魚，這種魚是合州的特產(chǎn)，很好吃。于成龍自己不吃，也沒有理睬上司的無理要求，取消了這個向上司饋贈特產(chǎn)魚的慣例。

任黃州府同知時，他鎮(zhèn)守岐亭。岐亭是魚米之鄉(xiāng)，物產(chǎn)豐饒。然而，于成龍依然是生活清苦，三餐常以豆腐為食，很少沾葷腥。到任武昌知府時，他兒子來看望他，臨行于成龍竟沒有像樣的東西給兒子，看到廚房里有只腌鴨，便割了一半給兒子帶上?！坝诠垢刻M，長公臨行割半鴨?！边@是老百姓有感而發(fā)為他編的民謠。

康熙十七年（1678），于成龍因政績顯著，升任福建按察使。于成龍命人買來很多蘿卜，有人譏笑說：“賤物耳，何多為？”他卻非常坦然地回答：“我沿途供饌賴此矣?！彼褪且宦烦灾}卜到福建上任的。

任直隸總督時，他“屑糠雜米為粥，與同仆共吃”。任兩江總督時，他“日食粗糲一盂，粥糜一匙，侑以青菜，終年不知肉味”，所以老百姓親切地稱他為“于青菜”。

于成龍自己舍不得吃好的，但百姓遇災(zāi)需要救急時，他很大方。康熙十年（1671），黃州發(fā)生了嚴重的旱災(zāi)，于成龍一邊開倉賑災(zāi)，一邊勸諭富豪人家解囊。一向清貧的他把自己最心愛的騾子賣了，得銀十余兩，用于賑災(zāi)。自己無米下炊，就吃起了糠粥。任直隸總督時發(fā)生災(zāi)害，百姓挨餓，于成龍冒險親自打開了保定常平倉向饑餓的百姓放糧。

于成龍去世后，人們發(fā)現(xiàn)他的箱子中只有粗線織的袍子一套和床頭佐餐用的幾包豆子。

豆腐湯

湯斌（1627-1687），河南睢陽人，清順治九年中進士，授宏文院庶吉士。康熙十七年（1678），湯斌奉旨參加博學宏詞儒考試，他駕牛車入京，所住之所，繩床破被，進風漏雨，次年應(yīng)試取中，授為江蘇巡撫。

在江蘇巡撫任上，湯斌極為儉樸，每日所食唯菜韭。因為平時吃飯大都是豆腐湯，所以人們送給他“豆腐湯”的稱號，贊揚他的清廉和節(jié)儉。他對自己的家人要求也很嚴格。史載，湯斌家里有記賬的習慣，一天他看賬簿，發(fā)現(xiàn)仆人買了一只雞，非常驚訝，就問：“誰讓買的雞？”仆人答道：“是公子。”湯斌大怒，立即把兒子叫來，批評他說：“你覺得江蘇的雞比河南的便宜嗎？你想吃雞肉，就回河南吧。哪有不嚼菜根而能自立成才的！”他要兒子牢牢記住“儉以養(yǎng)德”的道理。

在生活上節(jié)儉的他，卻千方百計保證百姓有糧吃。在陜西潼關(guān)道任上恰遇災(zāi)年，他發(fā)出《勸諭平糴，以濟窮黎事》告示：凡致麥熟有多余谷麥之戶，要將余糧盡數(shù)出糶，以濟窮黎。若堅吝固執(zhí)，專圖網(wǎng)利，鄉(xiāng)約地方公舉到官，重笞四十，罰谷備賑。同時，對富戶以平價發(fā)倉賣米谷者，潼關(guān)道將視其售糧多少，給予獎勵或補貼。此舉確保了糧食的供應(yīng)，使百姓不致受餓。由于受災(zāi)嚴重，鄰縣為防糧食外流，處處設(shè)卡，不讓販賣糧食，百姓買糧難。湯斌發(fā)出《疏通糴糶，急救民命事》告示，嚴禁設(shè)卡，讓民眾自由買賣糧食。這些措施的出臺，使救災(zāi)工作進展很順利，拯救了無數(shù)災(zāi)民的性命。

湯斌出任江蘇巡撫第二年，揚州大旱，數(shù)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湯斌下令各縣打開官倉賑災(zāi)，仍不能解危。他從國庫撥出存銀五萬兩，到外地采購大米。一些官員勸阻湯斌：“要動用國庫須皇帝批準，私自動用，罪責大啊?！睖笳f：“如果現(xiàn)在奏請皇上批準下來，不知要多少天，到時災(zāi)民早就餓死了。現(xiàn)在先用著，皇上要怪罪下來，由我一人承擔?！睖笾罁P州需要大量的糧食，就故意派一些人沿途散布消息，說揚州一帶的米價暴漲。各地的糧商見有利可圖，紛紛把大米運到揚州，很快揚州的大米堆積如山，價格自然就降了下來，饑荒得到了緩解。

康熙二十六年（1687）十月，湯斌因病去世，他的遺產(chǎn)僅八兩銀子。

干燒餅

閻敬銘（1817-1892），陜西朝邑（今大荔）人，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進士，選庶吉士，散館改戶部主事，歷任郎中、山東鹽運使、湖北巡撫、山西巡撫、工部右侍郎、戶部尚書、東閣大學士等職。

閻敬銘一生質(zhì)樸，平日所食，只是粗茶淡飯，即使請客，也不鋪張。據(jù)《清稗類鈔》載：閻敬銘在任山西巡撫時，恰逢新學政上任，他就設(shè)家宴招待，可是“所設(shè)皆草具，中一碟為干燒餅也，文介（閻敬銘謚號）挈擘而啖之，若有余味”，學政大人只是勉強應(yīng)付下了事。事后，這位學政苦笑著告訴別人說：“此豈是請客，直祭鬼耳！”

光緒三年（1877），陜西、山西等發(fā)生持續(xù)四年的特大旱災(zāi)。關(guān)中同州朝邑一帶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村中十室九空。閻敬銘奉命出京察視賑災(zāi)事務(wù)，他調(diào)查清楚情況后，立即報告朝廷，撥款調(diào)糧救濟，并同地方官員、鄉(xiāng)紳籌糧搭粥棚、放舍飯賑濟災(zāi)民。為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解決長遠的防旱備荒，他經(jīng)過反復的思考，決定修倉儲糧，逢災(zāi)救民。他親自考察選址，最后選在朝邑縣城西南寨子的高坡上。這里不僅通風向陽，洪水也漫不上來，而且處于朝邑全縣的中心，各村鎮(zhèn)繳運糧食也極為方便。建成后，它成為當時全國唯一的一座民間糧倉——豐圖義倉，可儲糧1000萬斤。光緒二十六年（1900），關(guān)中再次大旱，全年無雨，延續(xù)兩年，朝邑更是嚴重，幸虧有了這個豐圖義倉，百姓沒有挨餓。

據(jù)《豐圖義倉志》記載：“回憶辛丑賑災(zāi)，全活無算，無不歸功于斯倉?！奔词沟搅嗣駠四甑拇鬄?zāi)年，豐圖義倉仍在發(fā)揮作用，救濟饑民難民無數(shù)。豐圖義倉因此被稱為“天下第一倉”。

閻敬銘不僅私生活儉樸，工作中亦大力倡導去奢崇儉。咸豐九年（1859）閻敬銘任戶部主事時，因為儉樸有聞，兩年后被任命為湖北省糧臺，負責辦理軍餉供需。管理這么多的糧食，他卻從來不貪一粒糧。光緒十年（1884），閻敬銘任戶部尚書，他仍然把廉潔和節(jié)約的作風帶到了戶部。在清李伯元的《南亭筆記》中記載了這樣一件小事。閻敬銘在官員值班室發(fā)現(xiàn)，茶房居然在值班室放了兩種點心，供官員食用。閻敬銘立即下令予以裁撤，因為他覺得這是浪費。對此同僚屬下多有不滿，常常抱怨上班餓肚子，閻敬銘聽后也不做聲，只是從袖子里取出自帶的干燒餅吃起來。大家一看戶部尚書都自帶干糧了，還說什么呢，這項制度就此撤銷了。

光緒十八年（1892），閻敬銘去世，被授予“文介”的謚號。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