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懷強

窗前的孤獨

我坐在窗前，端著一杯茶，想著花草的窗臺。樓下起舞招搖的懸鈴木，也是這么生動。廣場上，有人唱切分音，有人唱三連音，而我坐在一滴淚里失重。只是在一絲警醒中，找到在云里生成又反復校正的我。

我流過許多淚，這一滴怎么敲響得那么深沉。總是能聽見自己內(nèi)心的對話，在清晨或是傍晚，甚或深夜，只要我安靜下來，總有一個聲音和我對話，它并非孤立且充滿溫暖，往往叫人落淚。

不只一次，它把我喚醒，能將我的叛逆和妥協(xié)一并堆在眼前，有時感傷到失眠，有時幾乎要把整個心都要掏出來，把嗚嗚的委屈，俏皮的撒嬌一起混合。也許明知故答的安寧，來于飛向黃昏時樹林嘰喳的鳥兒。

你總是能聽見內(nèi)心自己時高時低的聲音，它們有時像長者時，你就流下孩童的眼淚，若它們像男人時，你在心的原野上便有頂天立地氣象。你有校正生活的方式，而內(nèi)心充滿感激。

而現(xiàn)在，你想要和內(nèi)心平等對話，你突然不想多說，你想逃離出鄉(xiāng)愁，想靜下來善良地對著窗外。

習慣在風里睡著

回到童年時的夜晚，輪到了我們說月餅沒有烙餅的香甜。而我的思念，漂蕩在九天云霄的港灣。在風中，在星空飄搖，直到你一動不動，眼睛柔和，放出一束恒溫的光，把我俘虜。

你身后整座湛藍的天空，都會淡去。你為什么這樣緊盯著我？你不作聲，就是凝視著我，像我習慣在風里睡著，習慣被風長短不齊的手撫摸著，慢慢合上眼睛，就覺得你好像就在眼前，搖動著扇子，那么簡單地搖著，直到我云里霧里。

有時忽然就醒來，怔怔坐起在云里，誠惶誠恐像是滾過雷電又劫后余生。我囚居在你的云里，歸隱于屬于你的一朵孤傲的花里。雨水洗過的內(nèi)心，才有堅強而純凈的氣質(zhì)。而你也會成為堅硬呼吸般的主人，迎著陽光而去。

有時我將自己寄存在黃昏的風里，在歸巢群鴉的手掌里，寫下信仰屬于獨自遠去的星空。而我的世界小如針眼，思想輕若塵埃。長睡在流行的風里，必定有一股生僻的風穿胸而去，夢醒時一切又被治愈。

只要我習慣了風中的夜空，習慣了臨近大地的熱愛，習慣了與殷實的田野交換故鄉(xiāng)和絲綢。我在風中的自由伸出手掌推演著糧食播種、生長、收獲。

光陰謠

我常常在一座拱橋上，向下看沉淀翻騰的云海，向上看行走在天空鄉(xiāng)愁。而此時聽到鳥鳴時，如一杯佳茗潤肚潤肺，如光照于心，魂靈游弋云淡風輕，飄逸柳絮桃林。

霧嵐，一層層抵達遠方。隔著崇山峻嶺，隔著一條大江，你看不見，卻能想象到。你仍然在路上，隔著一段滄桑的故事，隔著搖曳的水聲，穿過寂寞的風聲，你正在不動聲色地逼近遠方。不斷指引的遠方，沒有終點的遠方，令人迷失的遠方，不由自主地萌發(fā)，又在淚流滿面中終止。

從亂石堆般的人生里，我找了塊干凈的石頭，經(jīng)水一洗，它似乎活了過來，浪頭拍一下，它就抽動一下，它鼓起的小耳朵，能識別春天。而等到流水走遠了，靠在河邊，它伸了伸腰，似乎試探著外面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