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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三題(小說)

        2020-09-10 07:22:44真真
        綠洲 2020年3期
        關鍵詞:松香云山雪松

        “那個門框,門框后面就是沙灘和大海?!彼χf,“我聞得出來,這里就是那片海啊?!?/p>

        琥珀塔

        凡虎夜視,一目放光,一目看物。獵人候而射之,弩箭才及目光即墮入地。得之如白石者是也……獵人殺虎,記其頭項之處,月黑掘下尺余方得,狀如石子,琥珀。此是虎之精魄,淪入地下,故主小兒驚癇之疾。

        ——李時珍《本草綱目·獸部》

        “你會什么樂器呀?”

        直到現(xiàn)在,每當我跟一個人聊得稍多時,我總喜歡問這個。

        這個習慣是因為我的發(fā)小。她叫吳楠,是個脆弱愛哭的女孩兒。可她拉得一手好二胡,記得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她就拉得了書上所有的曲子,我卻總是央求她給我拉《賽馬》聽,她知道我喜歡熱鬧的,一笑,就從了。我心里暗暗神奇,她這么不著急的人兒,拉《賽馬》這樣歡快的曲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急迫和悲壯。

        “你拉這首曲兒的時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賽馬呀。”

        “蒙古賽馬大會的歡樂場面?”

        “不是。是我在和馬比賽。”她拿出松香,擦著弓子,“我是老虎,我跑不了很久,所以就這百十米內,我必須得抓住那匹馬?!?/p>

        據(jù)說她的外公是位二胡大師。我對這種家族本領的傳承總是很佩服,我相信那樣的功夫必定不簡單,有始自襁褓的童子功和融入血液的神奇之處。

        后來我也買了一個二胡,但我缺乏耐性,二胡像所有的拉弦樂器一樣,拉得音色好聽就需要許久。二胡是個簡單的樂器,一根木質琴桿撐著兩根鋼弦,拉前一根是Do,后一根是So,鋼弦一段旋在兩根琴軸上,另一端拉在木琴筒上,琴筒一段以蛇皮覆蓋。簡單得很,越簡單,越困難。后來我轉去學古箏,古箏怎么撥弄,宮商角徵羽都很好聽,于是我快樂地堅持了下去。

        不論二胡還是古箏,我都喜歡演奏它們的姿態(tài)和儀式感。像是彈古箏前,悠悠剪膠布纏指甲的過程一樣,二胡則是打松香,拿著一塊蜜糖色澤的松香在馬毛上重擦輕捺,擦著擦著,馬毛和松香微微發(fā)熱,散發(fā)出淡淡的松木香味。那味道勾起我對壁爐和雪松做的木屋的想象。

        吳楠每個月都要消失一段時間,說是找外公學琴。那幾天沒人陪我走,放學的路顯得分外漫長無聊。

        我曾開玩笑地,央求吳楠帶給我一塊松香玩兒,她總是林黛玉般地顰起眉,思量一會兒,說:“那可得找個好的?!?/p>

        “不用啊,我就是看著松香剔透漂亮?!?/p>

        “那怎么不見你喜歡水晶?”她瞥了我一眼,細長的眼角帶笑。

        “水晶冷啊。《本草綱目》里寫作‘水精’,無論是名字還是質感,它都太聰明了。我不喜歡。”我彈了彈她的鼻尖,她掄起小拳頭打了我一下。

        玩了一會兒,她斂起笑意:“你這樣說了,分明是知道松香好在哪兒的。你這樣的人,糊弄不得?!?/p>

        “我這個人就這點優(yōu)點啊,什么都知道它好在哪兒。”我躺下來,枕著她的小腿。

        “哦?那你夸夸我?!彼矎椓宋业谋羌?,她手上總有舒膚佳白香皂的味道。

        “這我倒說不出來了,腦子里只有你的缺點。”她擰著我的鼻子。我正色看著她,想了一會兒:“我這么貧,天天說這個姑娘好,又說那個姑娘美,最后還不只是跟你玩兒?”

        她抿著嘴笑了。

        “我媽說我三個月的時候,抱著我去咱們樓下花園玩兒,遇到阿姨抱著你,知道你大我一個星期。還把我們放在一起玩了一會兒。后來玩得開心了,我就開始打你,于是把我們抱開了?!蹦撬俏胰松械谝粋€朋友了,只是再相遇就是小學了。

        她點點頭,摸著我的頭發(fā):“你得等。”原來她還在惦記松香。

        但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我以為吳楠會繼續(xù)她的藝術人生,可并非如此,后來我聽說她考去了天津大學,念物流,她不開心。在社交網(wǎng)站上,讓她開心的事情是在校民樂團練習和演奏。

        我們自從小學畢業(yè)以后,一面未見。大一時,她在人人上問我,“真真,你不是喜歡本杰明嗎?他來我們學校了。”等我看見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又過了兩年,媽媽告訴我,她在街上遇到了吳楠媽媽,說,吳楠有一本簽名漫畫書要送給我。

        可我們總是不在一個城市,也還是沒有聯(lián)系。

        前天晚上做夢,夢到我跟她要松香時的那段對話,又忽然切換場景,夢到我們站在一個空曠的大廳里,我倆都是小時候的模樣,她拉著我的手,在我的耳邊悄悄說:“小聲點兒,咱們別吵醒它?!彼⑽⒑?jié)竦谋鶝鲂∈仲N著我的耳朵。

        快遞電話把我直接從夢中拉出來,我開門,扛著一個巨大的包裹回屋。這包裹幾乎裝得下一個桌子。拆開了只是一個架子,架子底下墊著一個大信封,一個盒子被繩子空吊在架子中間。

        我取下盒子,木盒上面雕著一只蜷縮的老虎,睡在松下。雕工精致異常。一摸就有好聞的木香散發(fā)出來。

        打開盒子,是一塊拇指大小的松香。盒子內襯是白色的緞子,沒有什么字條留下。

        我在床上躺下來,窗外的陽光透過我手中的深蜜色的松香,讓它看上去像是會融化一樣。湊近一聞,松油味道還很新鮮,讓我想起和她夏天去海邊玩兒,站在松樹下看著松油滴落的場景。

        “快走。”她壓低了嗓音,冰涼的小手覆在我的眼皮上。

        黑暗中,我們彎著腰,行走在滿是霉味的狹窄走廊里。她另一只手也是一樣小巧寒冷,像一只蝙蝠的爪子。她抓著我的胳膊,讓我動彈不得。

        忽然,空氣一下子變得清新些了。她放開手。

        窗戶很高,陽光透過精雕的窗花射進來。整個大堂浸沒在影子中,唯有那一束陽光照到的墻壁泛著金色的光芒,我向那束光芒走近:墻上竟密密麻麻鑲嵌著無數(shù)塊琥珀,陽光映照在墻上,琥珀仿佛是蜂蜜那樣可以流動。

        那個小姑娘站在原地,并不跟上來。她大概九歲十歲的模樣,穿著灰色寬松的袍子,腰間系著一根腰帶,褲腳是窄口的,腳上沒有穿鞋,只是包裹著皮革和皮繩。而她的臉,我始終不敢確認,因為她長得跟吳楠小時候一模一樣??伤⒉皇撬?。我記憶里的吳楠的面龐是柔弱,怯生生的桃花似的臉頰,頭發(fā)又長又軟,薄薄的嘴唇總是微笑,眼神中偶爾透出一股虛弱的聰慧感。而這個小姑娘盤著頭發(fā),眉角帶著英氣,不怒自威,目光沉靜,唇形堅毅,是不常言語的模樣。

        她沒有表情,一言不發(fā),等待著我發(fā)問。

        我腦海中無數(shù)疑問堆積,張張口,我聽見自己問:“你為什么不穿鞋?”

        “地面是琥珀鑲嵌的,鞋底傷地。我們只能用麂皮包腳,皮繩防滑。”

        “那我的……沒關系嗎?”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跑鞋,腳邊地面上的琥珀隱隱折射著光芒。

        “沒關系,你不屬于這里?!?/p>

        “這是哪里?”

        “琥珀塔。不遠就是萬松寺?!?/p>

        她臉上那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讓我更加迷惑了,“萬松寺又是哪里?”我問。

        “你不就是萬松寺來的嗎?”她挑起眉毛。

        “我?”

        她頓時有些慌張,“原來你竟不知道,算了?!辈贿h處忽然傳來野獸的嗝聲。

        “那是什么?”我忙問。

        “老虎,琥珀塔怎么能沒有老虎?!彼谝淮伪砬橛兴蓜?,泛起一個淡到看不見的微笑。

        “可此虎魄非彼琥珀?!?/p>

        “是。你看這塔外,萬畝松林,故有一寺名萬松寺,此地原是礦區(qū),但煤礦卻比估計的少了許多,不料卻能挖出琥珀,”她揮手,指著身后的墻壁,又指指地面,“基本都在這兒了。有前輩用出土的琥珀造了這座塔,他守了這塔一輩子。”

        “那這老虎是?”

        “松林里是有虎的。前輩曾為虎所傷,卻沒有打算殺虎。反正這松林里不會有別人……”

        “為什么不會有別人?周圍沒有居民嗎?”

        “你……你竟然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少女皺眉。

        “記得什么……”

        “這里不是只有回不去的人,才能永遠留下嗎?”她試探著問我。

        “我不明白?;夭蝗サ娜水斎恢荒苡肋h留下了啊?!?/p>

        她搖了搖頭,“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你明白你曾經(jīng)屬于這個世界就好,這里不是誰都能來的,你記得兜兜嗎?兜兜就是那樣,他畫里的浪竟可以打濕他的鞋子,他可以做出選擇,進到畫里面,或者留在原來的世界里。他跳進畫里了,但很難找到返回原來那個世界的入口,再出來卻是幾乎不可能的事了。他恐怕就要一輩子留在象島上了?!?/p>

        “你說我來過這個世界?那意思是……”

        “你就是萬松寺主人啊。你曾經(jīng)告訴我,你寫東西?!?/p>

        “我也寫得走火入魔了?這個世界里是不是聚集了一堆藝術家?他們都沉溺于自己作品的世界里無法自拔,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p>

        “什么是現(xiàn)實?”她反問我,“你覺得我不是現(xiàn)實,我卻覺得周圍的一切堅實無比,我腳下的琥珀塔,我的衣褲,我的琴……”

        “二胡嗎?”我問,我猜我剛才的話觸痛了她。

        她轉身往樓梯走去,我跟上去。樓梯似乎是編織的,踏上去的每一步都有彈性。我蹲下來細看,竟是無數(shù)琴弦扎成的!樓梯的左右兩邊扶手是巨大的琴軸模樣。她回頭:“怎么了?”

        “怪不得這樓梯踏上去這么軟?!蔽夜緡伒?。

        “那是該緊緊了。”少女言畢,發(fā)力向外轉動扶手,頓時腳下變得堅實,琴弦們被上緊了。

        我們繼續(xù)往上走,少女說:“你可都忘了?”

        “忘了什么?”

        “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啊?!?/p>

        “我是和吳楠一起長大的,你們很像?!?/p>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彼厣?,細長的眼睛瞥了我一眼,狡黠一笑,“你不知道,拉琴時的她是誰。這里是拉琴的她,不是僅僅活著的那個她?!?/p>

        我突然想起,拉著《賽馬》的吳楠,抿緊嘴唇,神情凜冽,星目劍眉,正是眼前的少女的氣度。

        “再說了,你不也是……”她彈了一下我的鼻尖,“并不是現(xiàn)在這個你嗎?”

        “我不覺得人格分裂是什么很酷的事情?!?/p>

        她不理我,轉身繼續(xù)往上走:“后來有一天早上,前輩看到那虎不知道怎么進來了,站在塔的一層,面前放著一個籃子。前輩拿了家伙走上前去,那虎卻伏下身來,躺在地上。他掀開籃子的蓋布,看見一個嬰兒睡在里面。再看籃子的手柄,是那虎的齒痕?!?/p>

        “也就是那老虎叼來了一個孩子?”

        她點點頭:“前輩知道這周圍不會有人家,就抱著孩子找去萬松寺,結果萬松寺的前輩也抱著一個嬰兒,說今早院中央放著一個搖籃,搖籃中的孩子胖乎乎的,不哭不鬧,定定觀察著來人,看一會兒就自顧自地咯咯憨笑。兩位前輩把兩個嬰兒放在一起看,并不相似,只是那叼來塔里的不一會兒就哭了,那憨笑的繼續(xù)憨笑?!?/p>

        “冤家??奘裁矗譀]人打她。”

        她又突然停下來,弄得我差點撞在她身上。

        “你可不是打我了?”少女回頭,眼角垂著,睫毛上掛著淚水。

        分明就是我記憶里吳楠欲哭的怯弱模樣。

        我一時不知所措,慌忙伸手去抹她的淚水,她站在兩階臺階前,正好和我一般高,粉白的臉頰上不斷有淚水流下,牙尖嘴利的我,此刻又變得嘴笨無比?;秀遍g,好像回到我把她逗哭又忙著給她擦淚的十幾年前。只是淚水不斷透過我的袖子往下流,有的滴穿過我的手心,我根本擦不到她的眼淚。

        “別擦了?!彼瓷先フ娴暮軅?,“后來你在你的萬松寺里寫詩,我在我的琥珀塔里玩琴,你可都忘了?你倒是不惦記,說走就走了,留我一個人守這么一大片松林。我可還惦記著給你尋松香,松香尋到了,你來取了嗎?我看到那么多松香,一塊比一塊好,我總想給你找一塊更好的,更好的,想讓你開心?!?/p>

        “別哭。我收到了,我收到了,我開心著呢?!?/p>

        “你喜歡嗎?”

        “喜歡,喜歡!”我攤開右手一直握著的松香,卻發(fā)現(xiàn)它變成了一塊琥珀,靜躺在手心。

        “怎么變成琥珀了?變成琥珀不是要千萬年么?”

        “這不是琥珀,是虎魄,虎的魂魄。那虎把我送來這個塔以后,就再也沒離開,后來前輩走了,只剩它陪我了。它常有辦法獵到野兔野雞回來,我?guī)缀跛闶撬B(yǎng)大的。”

        “它為什么不走了?”

        “可能是這里有太多虎魄,太多虎的精魂。它在松林里呆久了,也會覺得寂寞吧?對它來說,這里是個好地方?!惫植坏茫B拉首《賽馬》,都以為自己是虎在獵馬。

        她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們眼里都有光彩。你和吳楠。說真的,二胡這樣的樂器,跟你的詩歌不一樣,小時候寫有小時候的好,老了寫有老了寫的好,二胡呢,小孩是拉不好的。小孩兒不懂,覺得這個世界好,拉不出來那個味道??烧嬉狭耍倥龆?,卻又是血淋淋的殘忍。這些曲兒,都要隔著紗幔奏,隔著簾子聽,太真切,不好。可是吳楠這孩子好,她天生憂郁,即使是嬰孩時,這個很迷人。你閉著眼睛聽過她拉琴沒有?雌雄莫辨,年齡和性別都模糊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是虎,是寺鐘,是這座塔?!?/p>

        “你為什么又要叫吳楠是‘她’?你不說那就是你嗎?”

        “反正你也不會信。你們都是太把自己所想當回事的人,你覺得是什么,就是什么,誰也說服不了。”

        “何以見得?”

        “這琥珀塔,這個世界,還有你,就是你自己的幻想?。∧愕幕孟肟梢詷嫵梢粋€如此堅實的世界,甚至困住你,困住我,可見你有多相信自己的世界,它已經(jīng)成真了——這樣的你,要我如何去說服?”

        “不對,你如果說服我了,豈不說明我的想象更棒?”

        她笑了:“不要這么自大。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人的想象,我不是你的想象,而你,也只是我的客人。這是琥珀塔,你能進來,是吳楠邀請了你。我是她,我也是她的想象。就像你,你是你,你也只是你的想象?!?/p>

        “對了,我們上來干嗎?”

        “拿琴啊。給你拉一首曲子?!彼欢迥_,不知道踩在什么機關上,塔頂尖端落下一個物件,外面包裹著皮革,她悠悠接住。又轉身撫摸墻壁上的琥珀,問我:“你知道琥珀奇妙在哪兒嗎?”

        “奇妙在可以保存下來千萬年前的瞬間。流在小蟲子上,它那個瞬間就被永遠保存下來了?!?/p>

        “這一墻是我最喜歡的?!?/p>

        我細細看去,發(fā)現(xiàn)里面?zhèn)€個純凈,并沒有什么昆蟲葉子。

        “是因為里面什么都沒有嗎?”

        “你看不到罷了,里面裝的是曲兒。我做一個送你?!彼焓郑皝?,把那塊給我。你以后再拿起這塊琥珀——還是松香,擦擦琴弓,就拉得出這首曲子了。”我交出那塊拇指大的琥珀。

        她將那塊琥珀在弓上摩擦,隨后拉動琴弓。我們站在琥珀塔的頂層,不知何處的風呼呼灌進來,墻上的琥珀們此起彼伏地閃耀,如同大風刮過金色的海面。塔底遠遠穿來虎嘯的聲音,樓梯上的琴弦顫動。風中她虎口托著琴桿,眉目平靜,看不出情緒,我想起她的話,閉上眼睛,認真傾聽。忽然一只冰涼的小手覆蓋在我的眼睛上,“記得回來看看我。”樂聲不停,她悄聲說道。

        我睜開眼睛,躺在自己的床上,舉起手中的琥珀,它沒有變回松香。陽光依然透過它,時間分秒未走。

        我起身,把琥珀放進敞開的盒子,合上盒蓋。

        蓋子上雕刻的那閉目蜷縮的虎已然醒來,立在松樹下。

        尋找雪松的少年

        楔 子

        阿呆她開車帶我去樂器行的那天,我就認出了云山。

        她似乎很喜歡一把沙比利的琴,反復跟琴行老板確認著價格。我嘴上沒說什么,心里直搖頭。

        靠墻站的云山,對上我的目光,好似也輕輕搖頭,說:“真的不怎么樣?!?/p>

        我笑了。三四年過去了,他依然那么好看。這次重逢,不在醫(yī)院里,真好。

        “阿呆,這把琴不行。”我走過去,“你還記得云山嗎?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我是在一次幫助自閉癥患者義工活動中認識云山的,那時他十七歲。一幫一,他分配給我。跟其他義工們艱難的開始不同,他很喜歡跟我交流。第一次見面時,我問他要不要去花園散步,他竟馬上回房拿外套。同行的朋友們頓時發(fā)出了嘆息聲。

        他倒是個植物學家,散步時開心地為我介紹花園里的一草一木。阿呆說我運氣真好,分到這么一個病情不是很嚴重的,她負責的那位患者到現(xiàn)在都不肯跟她對視。我卻覺得云山?jīng)]那么簡單。他并非我們想的那樣友好和“正?!?。

        問起他喜歡什么樂器,他搖頭,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恐懼。我不知道我到底說了什么不合適的刺激到了他。只好不再問這些問題,講自己的故事,好在他會認真傾聽。

        那時候很流行涂彩鉛畫,我就找了紙筆,想跟他一起畫畫。他非常反感,把我推出門外。我以為他不喜歡畫畫,可我又看見他在傍晚的走廊里畫油畫,清瘦的脊梁挺得很直。我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到畫上一片繁茂的松林中,露出一座重檐歇山頂?shù)慕ㄖ?。神奇,他竟用油畫來表現(xiàn)這樣的場面。

        云山覺察到了我的目光,轉過頭來。

        “你在畫什么?”

        “萬松寺?!彼⒅业难劬?。

        “萬松寺?”我突然感到一陣煩躁,“那里好玩嗎?”

        “我生在那里,除了這個療養(yǎng)院,我沒去過其他地方?!彼D過身,繼續(xù)調和顏色,一種冷冷的青綠色。

        那時我無法確定云山是否還有別的精神疾病,但他真的不可能沒去過其他地方。

        我深吸一口氣:“你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玩兒呢?”在他的身邊坐下。

        “因為我是一棵樹啊?!?/p>

        他似乎確定顏料版上的青綠色調和成功了,開始往畫布上涂抹。

        我站起身,深呼吸,向輔導老師辦公室的方向跑去。

        輔導老師告訴我云山算是這批患者中最好管理的一個了,除了偶爾對人冷漠,表現(xiàn)出極度恐懼,其他方面跟常人沒有什么不同。

        “他是不是有妄想癥?”我問老師,“他告訴我,他是一棵樹?!?/p>

        “什么時候的事?”老師透過眼鏡上方看著我。

        “就在剛剛?!蔽沂中某龊?,他竟然沒對別人說過。

        “要對云山重新診斷了,”老師翻找出一份檔案,“妄想癥不會和其他精神疾病癥狀同時存在?!?/p>

        “還有別的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老師看著檔案,“他可能是……精神分裂?!?/p>

        云山之前恐懼樂器和鉛筆的樣子在我的腦海里閃現(xiàn),如果他覺得自己是一棵樹,那么木制的樂器和鉛筆對他來說,當然是非常恐怖的了。

        “有嗎?”老師再次問我。

        云山的畫和清瘦脊梁在我的眼前閃過。

        我搖搖頭。

        我不太清楚精神分裂是否更糟,但我對告訴老師云山的想法這件事有一點不安,于是我更主動地找他說話。

        云山知道我寫詩以后,主動拿出他的詩集給我看。他的詩集很特別,是布料訂成的。他只給我看最后一頁,是一首詩的第一小節(jié):

        云 杉

        不會離開樹

        雪松 雪松 云杉 雪松

        你也害怕看到

        鋼琴,吉他和桌椅嗎?

        “為什么害怕看到鋼琴,吉他和桌椅呢?”我問。

        少年撓頭:“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么?”

        “萬松寺,”他起身,掀開身后畫板上的蓋布,“在萬畝雪松林的深處?!?/p>

        我腦殼隱隱作痛:“有寺就該有塔吧?”

        “琥珀塔,”他搖搖頭,“我不喜歡那座塔,更不喜歡塔主人?!?/p>

        “萬松寺,琥珀塔……你為什么不喜歡塔主人?”

        “塔主人為做一把胡琴,砍了好幾棵樹。真是罪過。怪不得叫吳楠……何止無楠!簡直是無松!無樹!她還想試試杉木呢,幸虧您不讓,否則我就沒命了?!?/p>

        吳楠是我擅拉二胡的發(fā)小,眼下他竟知道她的名字。

        “那我是誰?”我似乎有點想起之前做過的一個夢。

        “您是寺主人,萬松寺主人?!彼厣硪恢?,他那畫上重檐歇山頂?shù)乃聫R。

        “你是誰?”

        “寺門口有一雙守門樹。其中一棵是云杉,那便是我。”

        我看著云山,瘦高筆直,白凈靦腆,真像一棵樹。他如果不是瘋了,就一定是個天才,天才故事家,天才演員:他講故事的才能,簡直讓我嫉妒。

        “你為什么不繼續(xù)守門了呢?”

        “我來找雪松?!?/p>

        “萬松寺不是有上萬棵雪松嗎?”我索性跟他一起編故事。

        “您不記得了,我眼里只有一棵。”

        云山告訴我,萬松寺本來有兩棵守著寺門的樹,一棵是不一樣的云杉,也就是他,還有一棵雪松。寺主人久去不歸,守門的雪松便離開萬松寺去尋,前些日子聽說寺主人去了琥珀塔一趟,雖然把舊事忘得一干二凈,但總算知道去向了??墒悄强醚┧蓞s沒了音訊,于是他便也來現(xiàn)世尋找,只是關于萬松寺的記憶太深重,他無法適應現(xiàn)世的生活,過了一段時間,家人只好把他送來住院。

        “對了,您能把這首詩寫下去嗎?”

        “這是你的詩,你為什么不寫下去?”

        “這不是我寫的。這是上次在萬松寺,你說我們倆守門有功,要寫了送我倆的。結果你沒寫完就離開了。”云山摸摸鼻子。

        “怪不得我覺得寫得好呢,原來是我自己寫的,哈哈哈哈……”

        “是?!痹粕轿⑽㈩h首。

        我本來是想開個玩笑,他竟如此嚴肅。我只好拿起那布本子:

        云 杉

        樹不會離開樹

        雪松 雪松 云杉 雪松

        你也害怕看到

        鋼琴,吉他和桌椅嗎?

        我繼續(xù)寫下去。

        你聽上去低沉溫暖

        我的骨骼清脆明亮

        夏天是制造回憶的季節(jié)

        你又做了琥珀

        我是潮濕的柱子

        請你余音繞梁

        “好了,是不是立等可???”我炫耀似的交給云山,“所以,雪松到底去哪兒了?”

        云山舉起詩看著,本子剛好擋住了他的臉,他許久沒有說話。

        “云山?”我站起來。

        “他被做成琴了?!彼畔略姡j然坐在地上。

        “你怎么……突然知道了?”

        他一指那布本子:“你剛剛寫的?!币坏螠I水滑過他的太陽穴,消失在他好看的鬢角里,“我也要被做成琴了?!?/p>

        “我只是寫首詩?!?/p>

        “你只是寫首詩。萬松寺也只是你的想象。所以你寫的每一個字都是這個世界的大事。我是那個世界里的一棵樹,一首詩?足夠決定我的去向了?!彼呐淖约旱哪?,“真丟人,我竟然哭了。不過真的,聽說雪松制成吉他聲音更暖和一點,我的聲音就更明亮一點?!?/p>

        “我是不是應該說對不起?”

        “這是我的榮幸?!彼麚u搖頭,一笑,“唉,對了。你說我適合被做成小提琴,吉他,還是烏克麗麗?”

        我把他的診斷問卷攥成球,丟進紙簍。

        尾 聲

        最后,阿呆還是買了那把不怎么樣的沙比利的琴,把它抱在懷里。

        我們坐在車里,我剛講完故事的最后一句。她張著嘴。

        “所以,云山最后去哪兒了?”

        “我剛剛看到他了,他讓我告訴你這把琴不怎么樣?!?/p>

        “什么?”

        櫥窗里,一把云杉制的小提琴琴頸筆直清瘦。一如寺外那棵足夠稚嫩,未曾觸及過天空的云杉。

        手表王

        今天乘飛機回家。我換上新衣服,打理好頭發(fā),往機場趕去。我看了一眼手表:還有一小時就起飛了——這塊手表是爸爸送我成年的生日禮物,是一塊有意思的古董手工表。我很喜歡它水滴模樣的外殼,鑲著白玉的表冠,和流水一般柔軟冰涼的表帶:據(jù)說這塊表很珍貴??上В也欢?。我只知道,這個手表不僅外觀有意思,功能也很特別。

        這班飛機乘客很少,我剛拿出電腦,想要寫點東西,空姐走過來,說頭等艙太空了,問我愿不愿意免費升艙,坐到頭等艙里。我跳起來,拿起電腦就走。

        簾子后面的頭等艙有一點冷,六個寬敞的位置,只有一位老人坐在那里,翻看著一本筆記,他長著一張智慧又憂傷的臉龐。我不乏和他交談的興趣,便選了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

        他困了,飛機起飛不久,他便睡著了。他太老了,呼吸不似年輕人那樣平靜而均勻。呼吸對睡夢中的他來說,是件需要努力維持的事情,那氣流時而微弱得讓人擔憂,時而短促粗糙。

        我對他的觀察直到他手中的筆記落在地上,他隨之驚醒。我趕忙上前,幫他拾起筆記,交還給他。他點頭致謝,看到我的手表,一笑,說:“這手表可真好看。”

        我也笑著點點頭:“謝謝,爸爸說這是表王。”

        “恕我冒昧,我能看看嗎?”老人手托著,伸出一只藍黑色的天鵝絨手絹,“我也喜歡手表?!?/p>

        我看著那塊天鵝絨手絹,角落里繡著或許是老人名字縮寫的字母,并不是庸俗的圓體字,而是手寫的字體。我看著那金線修成的字母,老人的謙虛微笑,和他懸在空中等待的手,都紋絲不動,不容置疑,似有一種要救贖我的宗教意味。我取下手表,放在那手絹上。那時我們都注意到了,放在天鵝絨上的手表,突然顯得流光溢彩。

        老人熟練地翻過表殼,轉動表盤,那白色的珍珠表盤竟變成了黑珍珠色。我心里一驚,原來這手表還有如此功能。老人對我的驚訝報以寬容的笑,“現(xiàn)在天黑了?!崩先丝纯聪洗巴獾哪荷?,“這手表是知道的?!?/p>

        我沒有說話,他把手表交還給我。

        “你是一個作家?!崩先虽J利的目光掃過我的電腦和紙筆,越過鏡片上方看著我。

        “是的,我在寫一個故事?!蔽胰匀挥行┚o張。

        “噢?什么故事?”

        “名字叫《沒有人光臨的早餐店》,一個返老還童的故事?!?/p>

        “有意思,”老人點點頭,“是你想象的?是聽說來的?還是真的?”

        “想象的,聽說來的,就一定不是真的嗎?”我問。

        “你怎么理解這句話?”老人笑著搖頭,“那,我可以看看你的大作嗎?”

        “只修改過了一稿,見笑了。”我把電腦搬到老人面前。

        老人看得很仔細,表情慎重嚴肅,不時點頭。我見他年紀約莫有近百歲,手指卻極為靈巧,放大字體,調亮屏幕,移動光標,每個動作都敏捷干凈,毫不遲疑。方才睡夢中虛弱到有些可憐的他,和眼前精明專注的他,完全不相干。

        他看完了文章,不做評論,而說:“我也喜歡寫寫自己過去的事兒,你應該會覺得有趣?!?/p>

        我猶疑著,接過他的筆記本。本子上是老人纖細漂亮的字跡:

        我來自鱗溪口,那是一個神奇的村子:村里常有人練習一種秘術,即返老還童。人們可以選擇自己的壽命,如果你想要活到七十歲,便在三十五歲生日的那天剃掉自己的眉毛,附加一系列的程序,第二天你便會一天比一天年輕,直到變成嬰兒,在七十歲生日的那天,你會從襁褓中消失,離開這個世界。

        這并不是一個傳說。因為我的父親,便是第一個修煉這個秘術的人。

        他被村人當作瘋子,可當他的容貌的確越來越年輕,在他六十歲生日那天,我為他擺了酒席,我見到席間親友之間,交換著隱秘的眼色:父親和我的容貌相差無幾,他年輕得有如我的兄弟。酒席散去,我看到伯伯留下了,拉著表哥,跟父親說著什么,他的眼神熱切又焦慮。

        我可以肯定,伯伯在問父親返老還童的事。父親面有難色。

        我把剩菜倒進雞食盆中,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跟父親大聲說:“爸,幫我看一下我近來的日記吧?!?/p>

        返老還童哪有那么容易。我出生以來,父親就為我記下了每天的日記,直到我會寫字,我自己開始記日記,日復一日,從未間斷。每過一段時間,我就要從頭到尾重新閱讀我的人生,在腦海中反復溫習,越詳細越好,一天也不可忘記。

        而這些,都是為了返老還童做準備。因為復述下來自己的人生,是比剃掉眉毛更重要的條件。這些年我花了大量精力整理自己的回憶,不斷練習跟他人講述自己的故事,也不斷聽父親跟我練習講述他的人生故事。父親既是我的師傅,也是我的同學和朋友。我們懷著這樣一個外人看來荒唐的信念,共同堅持了三十幾年。

        在父親返老還童之前,我被幾位老師好心囑咐,不必太相信父親的話。說實話,我也曾極度排斥父親的做法,畢竟他的信念跟我在學校接受的教育相悖??伤吘故俏业母赣H。因此面對老師們,我往往只是道謝,表示寫日記是個挺好的習慣,希望老師們能允許我堅持。

        我承認我懷疑過父親。但不知為什么,我從未放棄記日記。這點讓父親很欣慰。

        然而記得每一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需要一些重要的東西來輔助記憶,譬如一支常常使用的墨綠色鉛筆,每當我的記憶變得模糊時,凝視著那支鉛筆,我似乎就記得起拿它寫字的情景,再努力一些,我就可以越過筆桿看到時隱時現(xiàn)的模糊字跡;再比如一塊手表,每到緊張重大的時候,我總是反復確認時間,當我想要回憶起什么的時候,我就再次抬起手腕,想象手表的那個時刻,再放下手腕,那一天的情景,就會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還有一些圖案紋樣,都被我畫在一個小本子里,每當我有同樣的情緒的時候,我就翻出對應的紋樣凝視,描畫,把事件和紋樣連接在一起記憶。

        漸漸地,我的觀察力和記憶力變得越來越好,甚至有一段時間,我無法控制自己的觀察能力,走在街上,回到家里,常常有大量信息涌入我的眼睛和大腦,其中一些細微的變化讓我不安:小巷深處一個乞丐的失蹤,他冬天常常取暖的熱水管道旁的細小血跡,以及被遺忘在地上他最喜歡的口琴的盒子;或是我上了鎖的抽屜被人開合的痕跡,桌上筆記本的細微移動,和在客廳與父親談笑風生的堂哥……這些不被常人察覺的細節(jié),卻爭先恐后地讓我發(fā)現(xiàn)它:它就在那兒,我無法回避。這些微小的細節(jié)之間的聯(lián)系和結論,常常讓我毛骨悚然,我卻不能關閉感官,不能停止思考,不能停止發(fā)現(xiàn)許多可怖的事實。

        父親見我如此,很是擔心,他便送我去學制表。

        制表需要好眼力,又需要耐心。他想讓我的觀察力有所寄托,培養(yǎng)我的耐心。師父聽了我的故事,高興地收下了我,他說,我會成為比他更好的表匠。我說,我不要當表匠,我是表王。大人們聽了哄堂大笑。

        我入門快,眼睛也好,手更仔細。我也不討厭這個活計,但我對造出千篇一律的精美表件沒有興趣。師父待我很好,開玩笑地一直叫我手表王,也任由我瞎琢磨。我每天琢磨的,都是怎么造個好玩的表,比如指示得出星辰方位和明滅的日相表,月相表,星相表;做出了月相表,我接著就做了一個算得了漲潮和退潮時間的表:還有小六壬表,報得出大安、留連、速喜、赤口、小吉、空亡這樣吉兇的表;以及倒著走的表。

        這個倒著走的表,是我為爸爸準備的,等他返老還童以后,這個表可以作為他重活那一歲的那一天的指示,讓他心中有個對比。對于別人,它只是壞表一塊,可對于記得自己人生每一天的父親來說,這表應該很讓他感慨:等表上的時間走到他生日的那一天,也便是他離開的那一天。這表既是游動的坐標系,也是倒計時。

        比起其他奇奇怪怪的表,從技術上來說,這塊倒行的表是工藝最簡單的一塊,但我費了最多心思,不論是機芯,還是游絲,擺輪,以及基板的打磨,我都想盡辦法做到最精致美麗。光是蝴蝶扣,我就出了十幾個開合方案。從設計到最后完工,這表前前后后,又花了我三年的時間。不曾想,這塊表不知不覺地也成了我記憶的重要寄托。

        父親戴上這塊表,成功地變得越來越年輕。但當他十五歲那年,也就是實際年齡八十五歲那年以后,我就得每年給他卸掉一個表鏈:他手腕越來越細,容貌正漸漸變成少年。

        那年,母親去世了。我六十歲,還沒有返老還童。我做的表,光一個被我棄用的蝴蝶扣的設計,就已給我換了許多財產(chǎn)房屋。我的事跡也被寫成書,拍成電影,他們都叫我手表王。當初的童言無忌,竟是一語成讖。

        我很貪心。我想活得更久,因此我在不斷推遲那個儀式。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需要記憶的東西越來越多,體力也越來越差,因此失敗風險也越來越大。

        直到父親五歲那年,也就是他九十五歲那年,出事了。

        那天,一團孩兒氣的父親穿著小棉襖和虎頭鞋出去找小伙伴玩,袖間仍然戴著那塊倒行的手表:精致的表盤此刻在他的孩童的手腕上,顯得太大了。我囑咐父親小心手表,他嘻嘻一笑就跑出去了。我打算追出去,膝蓋的風濕疼卻又讓我放棄了。

        晚上父親回來,腕間果然空蕩蕩。我正色問父親怎么回事,他卻被我嚇得哇地一聲哭個不停,抽泣著說有個男人給他巧克力吃,他吃了就睡了,醒了手表就沒了。我再一看,他右手的銀鐲子也沒了??磥砟琴\人只是為了錢,不明白這表的意義。所幸沒有傷及父親性命。

        他為了錢,卻也讓我不可能像父親一樣返老還童了,畢竟那表上承載了我整整三年的記憶。我頓時萬念俱灰,讓女兒和兒子出去尋偷表的人,更是貼了廣告求表,望其歸還,承諾一旦我回憶完畢,我愿意把我所制的所有表都送給那人。

        卻終究是一滴水消失在大海里,苦尋不得。

        我手心全是汗水。老人看著我,臉上仍是那救贖意味的哀傷微笑。

        往后翻,是一頁草圖。那圖上畫著一塊水滴狀的手表,和我的手腕交相輝映。

        “你說得對。”老人合上雙眼,輕聲說道,“想象的,聽說來的,為什么就不可以是真的呢?”

        責任編輯 胡 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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