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靜怡

摘要：自1839年至今，攝影術發(fā)明已有170余年的歷史。其中歷史積淀較為深厚的紀實攝影為歷史的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紀實攝影是以記錄生活現(xiàn)實為主要訴求的攝影方式，見證著人類的歷史瞬間。美國紀實攝影家多蘿西婭·蘭格被認為是歷史上最偉大的攝影師之一，她的《流離失所的母親》這張經典紀實攝影，以其強烈的社會性、真實直接的表達方式和內容，巧妙地凝固了紀實攝影中的瞬間美感。

關鍵詞：多蘿西婭·蘭格;紀實攝影;攝影藝術;瞬間性

1936年，紀實攝影師多蘿西婭·蘭格正受聘于政府創(chuàng)辦的農場安全管理局（Farm Security Administration，F(xiàn)SA）項目。蘭格在一次工作結束后，在路邊看到一位婦女和她的孩子們的生活狀況十分窘迫，并為他們拍攝了照片，其中一張照片即《流離失所的母親》日后成為了蘭格個人的代表作品，同時也成為美國農業(yè)安全局紀實攝影的代表作，以及詮釋人文主義攝影最好的例證。這幅經典作品之所以流傳甚廣，不僅因為作品在內容上的人文關懷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深刻，同時也因為在表現(xiàn)形式上，攝影師捕捉到震撼人心的攝影瞬間美緊密相關。

一、《流離失所的母親》的歷史語境

多蘿西亞·蘭格，一位身有殘疾的女性攝影師，她所處的時代恰好遇上美國20世紀30年代初歷史內最嚴重的經濟大蕭條。為了振興美國經濟，羅斯福決定實行“新政”。1935年“新政”計劃的實施產物“美國農業(yè)安置局”建立起來，主要職能是對破產農民實施救助，為了掌握第一手資料農業(yè)安置局組織了大規(guī)模的針對當時美國農業(yè)現(xiàn)狀的紀實攝影活動，蘭格的作品《流離失所的母親》脫穎而出。蘭格回憶拍攝的過程時說：“這個饑餓絕望的母親像磁鐵般吸引我向她走去。我記不得是如何向她說明來意，卻永遠記得她一句話都沒問我……她說他們一直靠附近野地里的蔬菜和孩子們抓回來的野鳥果腹。她賣掉車子的輪胎買食物。她坐在傾斜的帳篷邊，孩子依偎在她身邊。她覺得我的照片可能幫得了她，所以她也幫我忙?！碧m格的作品《流離失所的母親》只有置于當時的歷史、政治、社會背景中才能找到作品得以廣泛傳播的意義語境，對于今天的攝影人來說，如何更好的挖掘主題、經營畫面、樹立人文關懷的紀實攝影價值觀有著積極意義。

二、瞬間性是紀實攝影作品的主要特征

從攝影的本體語言上來講，瞬間性是攝影創(chuàng)作區(qū)別于其他藝術形式的最大特征?？ǖ侔！げ剂兴傻摹皼Q定性瞬間”理論也一直被奉為紀實攝影的實踐真諦。所謂的“決定性瞬間”是指發(fā)生動作過程中，能夠代表這一動作過程的一個關鍵性、決定性的時間節(jié)點，而這個點當被人們作為影像記錄下來時能夠使觀眾了解發(fā)生了怎樣的一件事情，同時，這一過程又是具有決定性的，因此被稱之為“決定性瞬間”?？梢哉f瞬間性造就了紀實攝影的影像美感，提升了對于攝影本質的審美程度，紀實攝影就是對于精彩瞬間的捕捉與展現(xiàn)。紀實攝影作品要靠視覺形象來敘事，《流離失所的母親》采用開門見山的手法直接捕捉到三個孩子依偎在母親的身旁的形象，我們從作品中很難發(fā)現(xiàn)環(huán)境、背景元素的佐證，但這些并不影響作品的表現(xiàn)力量。整幅作品樸實、無雕琢痕跡，甚至整個畫面內斂而封閉，但會迫使觀者集中注意力反復品讀三個小孩和畫面中心母親的形象，從而有助于發(fā)揮出作品所傳遞的人文精神的張揚感，以及母愛之力量、人格之力量的震撼。作者通過選擇不同的角度和焦距，以及對于人物狀態(tài)、表情的敏銳觀察，最終捕捉到稍縱即逝的經典瞬間——一位愁容滿面的貧苦母親正皺眉思索，身旁的孩子靜靜圍繞與她的身旁。蘭格真正詮釋了紀實攝影中瞬間性對于作品呈現(xiàn)情懷的重要性，為后世獻上了完美的實踐案例。

三、紀實攝影中瞬間美的呈現(xiàn)

1.人物神情美

在以人物為中心的紀實攝影表達過程中，人物表情是點睛之筆，優(yōu)秀的攝影師總能夠用瞬間鏡頭抓取到人物主體轉瞬即逝又至關重要的典型神情。在《流離失所的母親》中，最吸引人注意的是被攝主體的表情神態(tài)十分準確而生動。母親是畫面的中心，也是作者蘭格在構圖上的特意安排，以母親為核心的中心式構圖，以母愛為線索展開攝影敘事?？梢哉f，母親的神態(tài)是畫面的一個視覺“刺點”。母親緊閉雙唇向鏡頭外看去，目光迷茫、眉頭緊鎖，在迷茫的面部表情中又透露出堅毅的神態(tài)。其實在當時，蘭格由遠及近的拍攝了很多張這位母親的樣子，畫面景別逐漸放大，同時拍攝視角也有所改變，但最終還是近景景別的這張照片更加深入人心。因為，蘭格用鏡頭把此刻貧苦母親的神態(tài)凝固在照片之上，通過準確把握神情的典型性，展現(xiàn)了紀實攝影中的瞬間美感，使瞬間得到了永恒的呈現(xiàn)。

通過神情的變化來展示人物心理的狀態(tài)，是紀實攝影中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通過呈現(xiàn)細膩微妙的人物表情變化瞬間，將觀眾帶入到照片的情境中去，給人以美的享受，并引發(fā)真實且強烈的情感共鳴，從而最終完成紀實攝影作品的使命。

2.人物姿態(tài)美

除了神情狀態(tài)，人物的姿態(tài)動作也是體現(xiàn)瞬間美的重要手段。照片中母親抬起的右手輕輕撫摸下巴的動作，似乎正凝神思考，這個動作也映射了主體人物心中的“前途迷茫的不確定感”和“焦慮感”。另外一個比較隱蔽的肢體語言——微微挺起的腰板的姿態(tài)。盡管孩子們一左一右把頭壓在自己的雙肩上，但來自孩子的“生存壓力”并未壓彎母親的身姿，反而條件反射式的給予孩子堅強的支撐，這就是母親給孩子的“愛”的回應。希望、力量被默默的、悄無聲息的傳遞給孩子們，這個看似比較內斂的人物姿態(tài)，使整個畫面的人物造型組合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雕塑感，更顯母愛的偉大與神圣。這依托于攝影師從被攝主體的動作入手，等待合適的時機抓拍到恰當?shù)漠嬅嫠查g，一個堅強、剛毅的母親形象被刻畫出來，鮮活而又生動，內斂而又張揚，仿佛一切困難在母愛面前都是可以被消融的。

紀實攝影中的人物動作幅度無論大小，都會在定格瞬間產生放大的效果。使觀眾的視線得到吸引、思路得以延伸。眾所周知，紀實攝影對社會問題的揭露和批判、對促進人們的認知導向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而如何發(fā)揮紀實攝影的重要作用，則要仰仗影像的美感和震撼力。這種震人心魄的美是畫面形式與內容的統(tǒng)一，紀實攝影的瞬間美就源自于形式和內容的相輔相成。

攝影術是瞬間的造型藝術。由于攝影能夠在一剎那間完成形象的記錄，將千變萬化的瞬間化為永恒，在所有藝術中，能與客觀物體的運動同步完成，并且凝固成為靜止不動永恒形象的只有攝影。法國藝術家羅丹所期盼的“將轉瞬即逝的形象變成永恒不變的藝術典型”，在攝影作品中變成了現(xiàn)實。攝影可以在靜止的畫面中展現(xiàn)出別具一格的瞬間美，正是因為這種瞬間美，在人們的心靈深處，烙上了抹不去的永恒。

瞬間的把握對攝影來說至關重要。因為被攝物體處于運動狀態(tài)時，其呈現(xiàn)出的瞬間是千變萬化的，也就是說瞬間美具有多變豐富性的特點。是在事物發(fā)展過程中，對事物有內在聯(lián)系的、能夠最具代表性和最精彩的瞬間。攝影者的責任就是把這個美的瞬間定格下來化為永恒，一個真正有品位、有悟性，懂得人生、社會、自然的攝影師必須要對攝影的時間意義投以深刻的關注，并從中體悟到瞬間與永恒的內在聯(lián)系。要拍好瞬間的美，必須要抓“動”感。抓住典型的瞬間、動作的瞬間、情感的瞬間，充分表現(xiàn)出客觀事物本質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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