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狄 馬

從一般人的理解看，至少有三條是不能突破的：一是除暴安良，而不是恃強凌弱；二是是非分明，而不是濫殺無辜；三是匡扶正義，而不是助紂為虐。若以此衡量《水滸》中的好漢，恐怕多半都得打折扣。且不說“濫殺無辜”的現(xiàn)象普遍存在，即使是“匡扶正義”有時也未必能做得到。

比如，中國人家喻戶曉的好漢武松，在“血濺鴛鴦樓”一章中，共殺死馬夫、廚娘、歌伎、舞女等大小人口十五名，而實際上真正該死的只有三人：蔣門神、張團練、張都監(jiān)?！皵U大化”致死的人數(shù)是該死人數(shù)的四倍。尤其令人發(fā)指的是，當武松在樓下殺死夫人及唱曲的玉蘭等幾個女人和孩子后，“走出中堂，把拴拴了前門，又入來尋著兩三個婦女，也都搠死了在房里?！币簿褪钦f，最后死的這“兩三個婦女”，是他殺完人后，覺得不過癮，提著刀到處尋找，尋到了就殺死的。

“夜走蜈蚣嶺”一節(jié)中，一個道童給他開門，只因埋怨武松打門的聲音太響，他就一刀將這個道童的頭割下。最后才知道，這個道童實際是飛天蜈蚣王道人從別處拐賣來的兒童。如果再把李逵式的“排頭砍去”算上，傷及無辜的現(xiàn)象在《水滸傳》中就更是嚴重。宋江在江州一路收編的大小頭目，如揭陽嶺上的李俊、李立，潯陽江中的張橫、張順，揭陽鎮(zhèn)上的穆弘、穆春都是當?shù)貝喊?。尤其是穆弘、穆春兄弟在?zhèn)上橫行霸道，連官府都頭都受其支配。二人曾規(guī)定，外地人若想在鎮(zhèn)上謀生，必須先到穆家莊拜謁。后宋江途經(jīng)鎮(zhèn)上，恰遇薛永在街頭賣藝，穆春因薛永未來穆家莊拜謁，已吩咐鎮(zhèn)上百姓不準打賞。宋江不明就里，賞了薛永五兩銀子，惹惱了穆春，欲出手打宋江，卻被薛永從背后撂倒。他懷恨離去，并讓人吩咐鎮(zhèn)上所有酒店，不許收留宋江。他的這種德行，連他的爸爸穆太公都看不下去了，說，人家拿自己的錢打賞，跟你有什么關系？但穆春哪里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