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
這群父母為自閉癥兒子的愛欲不斷尋找出口。即使最孤獨的人也渴望親密,但人與人的觸達卻隔著整個社會的規(guī)范。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以下這篇報道源于我聽到的一個父與子的故事,關(guān)于一個父親,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自閉癥的兒子在成年之后,有了情欲和被愛的渴望,如何竭盡全力。至于自閉癥,我了解得不多,我們稱他們“來自星星的孩子”。而一位家長卻直白地說,對自閉癥社會上有兩種看法,一種等同于傻瓜,一種是精神病。作為寫作者,我們天然喜歡戲劇性,或者說極為獵奇。當我初次聽聞這個故事時,就被其中巨大的張力所吸引,有父子深情,有人之尊嚴,無解的孤獨,還散發(fā)出一種危險的氣息,游離在愈發(fā)保守的道德社會的邊緣。我于是輾轉(zhuǎn)聯(lián)系上這位父親,希望和他見一面,老實講,我并沒抱多大希望。但讓我意外的是,這位父親說,那你來吧,感謝你關(guān)心這些孩子。
第一次見面是在天津,他來這出差。當我走進房間,聽到周圍人稱呼他W總。W今年51歲,當他站起來時,我注意到他的肩膀左低右高,西褲里的左腿明顯比右腿瘦上一圈。他也是一個殘疾人。
“我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癥?!盬邀請我坐下來,點上一支煙。他的煙癮很大,桌上的煙灰缸滿是煙頭,他的嗓音有些嘶啞,“今天我和你實打?qū)嵉卣f,我不瞞你,只說真的?!?/p>
這當然正合我意,眾所周知,被訪者的坦誠對于我們這樣的寫作者至關(guān)重要。在我有限的采訪生涯中,我遇到過許多采訪對象,他們有的出于虛榮,有的出于畏懼,偽飾了講述,故事也就失去了魅力。這當然是他們的權(quán)利,袒露真實需要巨大的勇氣,因為里面有我們生活中那些最珍貴也最脆弱的部分——我請他繼續(xù)。
他說這一切緣于一個下雨天。他躲在熄了火的汽車里,窺視車外兒子的一舉一動。兒子離他一百米,站在公交站臺,雨線在腳邊濺出小花。兒子記得他的車牌號,所以這輛車是借來的。他知道兒子在等一輛603路公交車,但603來了好多趟啦,兒子還是睜大雙眼站在原地(兒子有著和他一樣的濃眉)。兒子身高一米七十幾,體重190斤,在人群中保持靜止,就有些扎眼。這一等就是4個小時。又一輛603來了,嘆氣般剎住車,他看見兒子踏了上去,司機是一個留著長發(fā)的女人,兒子垂著頭,選了一個靠近她的位置。公交車開走,他知道接下來兒子將一直坐在那。女司機不會在意他那個沉默的兒子,但他們將一起經(jīng)過這座城市的繁華之地,火車站、市民廣場、鐘樓古塔,循環(huán)往復,一場喧囂中沉默的漫游,直到女司機交班為止——天天如此,原地等待,毫無厭倦,就像一個暗戀之人所做的愚蠢之事。
W說,他本以為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他有著偌大的事業(yè),光是留在兒子名下的房產(chǎn),就夠他活三輩子,但那一刻,他只覺得無可奈何,心如刀絞。如果說情欲是生而為人一顆應許的糖果,那么他這自閉癥的兒子也終于走到了這一步。在孤獨之外,他也喜歡起了女人,但誰會喜歡他呢?
“你兒子還要耍朋友?”朋友們聽說后笑起來。
“他也是人啊。他也是人啊。”他憤怒的重復這句話,心里就難過起來。
W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夏日,自己抱著兩歲的兒子坐在北京西站的候車室,腦子里一片空白,束手無策到了可恥的地步。兒子在這一天被確診為自閉癥,他們遠道而來,全國最好的醫(yī)生卻向他宣判了兒子的死刑,從此之后,他都討厭北京。
“我是一個殘疾人,我兒子還是一個殘疾人?!彼械阶约罕粨羲榱恕K斫鈿埣踩说耐纯?,小的時候,他隨身在包里帶一塊磚,那些戲弄他的、推攘他的,你們等著,他不介意從背后給他們開瓤。他以一種強硬的方式對抗命運,不僅不承認低人一等,還要比所有人做得更好。作為大學教授的兒子,他開過游戲廳,賣過酒,還去醫(yī)院承包科室,他的叛逆他的決心,正好契合了一個金錢時代的到來,他賺了錢,然后是越來越多的錢。他從不和殘疾人來往,自信自己和他們毫無相似之處。但那種內(nèi)里的緊張依然存在,在高速公路上,他不能容忍任何一輛車超過自己,為此杠上了一輛凱迪拉克,“我的車飆到240”,直到脊梁骨酸疼,冷汗淋淋,勝利為止。
所以可以理解,他曾經(jīng)想盡辦法讓兒子變得像一個“正常人”。有時候他成功了,自閉癥總有些超出常人理解之處。上世紀90年代,兒子聽見《纖夫的愛》就要驚恐發(fā)作,大喊大叫,他以一個父親的威嚴將他摁在椅子上,在兒子的拳打腳踢中循環(huán)歌曲,直至兩個人都精疲力盡。有時候他失敗了,他把他送進全省最好的小學,兒子能記住多年前某一日做過的事,能記住隨口說出的電話號碼,但他不是所謂的“天才”,他沒有朋友,無人理會,人們看他還是像看個傻子。他想,去他媽的吧,就把兒子接回了家。
兒子七歲那年,他牽著他走在求醫(yī)的路上。他的腿不好,啪!突然摔倒了。幾個路邊的小孩指著他哈哈大笑——他對此倒是習慣了。
是他一直沉默的自閉癥兒子罵出了聲,臉都扭起來,“笑你媽X,滾!”
那一刻,W百感交集,說臟話當然不好,但是兒子保護了他。
“我是殘疾人,我知道殘疾人最需要的不是同情,不是憐憫,是一種尊嚴?!盬已經(jīng)陪了兒子27年,他發(fā)誓以自己強硬的手段,讓兒子獲得這些。他帶他見朋友,見合作伙伴,見下屬,不管對方愿不愿意——他是老板。他要讓每個人都不能無視兒子的存在,要讓他絕緣于自己曾經(jīng)歷過的嘲弄、鄙夷、冷眼。他有足夠的錢給兒子富足的生活,包括一個少林寺保鏢,在兒子成年之前,他走到哪,保鏢就跟到哪,看誰還敢欺負他……他和孩子的母親不一樣,她在大學工作,直到如今,依然不愿讓同事知道兒子的存在,他對此抱以輕蔑,“那個圈子,真的都是臭老九。”
但現(xiàn)在,W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誰會喜歡一個自閉癥?”這不再是他能控制的。如果我們愿意承認的話,在人的一生中,一部分“自我肯定”來自于,甚至只能來自于情愛。而擺在他兒子面前的,卻會是無止境的受挫和無助。
“感情這東西對正常人來說不奢侈?!盬掐滅了煙,看著我說,“其實很多正常人揮霍掉了,但是恰恰我們揮霍掉的是他們一輩子沒法得到的?!?/p>
W看到了27歲的兒子是怎樣以一種笨拙的方式向女生示好,用零花錢送根冰棍買杯飲料,請她帶自己玩,又或者小心翼翼地申請摸摸她們的頭發(fā),他不懂得偽飾,但都是一些近似小孩子的舉動。他湊到女孩旁邊,但不會聊天,“說兩句就跑題了”,得不到任何回應時,他就傻傻站著看人家笑,友善而膽大的女孩會當他不懂事,還是小朋友,膽小的就直接落跑了。
但這不妨礙他在心里依戀她們,比如一個賣煎餅果子的姑娘,在離家?guī)装倜椎牟耸袌鲎龉?,有一年時間,兒子每天都去看她,只是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她工作忙”,他這么告訴父親。后來女孩不見了,離開了市場,他還是每天早晨去轉(zhuǎn)一圈,失望而歸。他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就在心里給她取了假名,一個姓“吳”的姑娘——這其實取自菜市場所在的地名。
“你喜歡她?”“嗯?!薄澳阏宜娫捔藛??”“她說她沒電話。”
W一聽就知道是人家拒絕了,“現(xiàn)在誰還沒個電話?!?/p>
自閉癥讓兒子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他總是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坐公交車環(huán)城,一個人幻想。他原以為他雖然活得孤單,但不會感到孤獨,但現(xiàn)在,他不確定了。
2019 年5月15日,北京一家自閉癥療育中心里一群自閉癥患者在上繪畫課。
他不知道兒子為什么后來又喜歡上了603的女司機,可能是坐公交時人家對他態(tài)度友善,可能是人家沒有嫌棄他。
兒子十四歲時,W知道他學會了手淫,當他反鎖住臥室的時候,又或者洗澡時花了太長時間。當時他有些高興,“最起碼這塊兒他正常了?!卑此脑捳f,身為男人,手淫就像是成人禮,“如果你說你沒手淫過,簡直不是人?!?/p>
但“成人”之后,男女之情卻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礙。畢竟自閉癥的兩大核心癥狀,就是“社會交流”和“社交互動”的持續(xù)性缺損。他們難以分辨他人的面部表情,沒有能力揣摩他人的心思,聽不懂那些微妙的言外之意,更加說不出甜言蜜語。當他們還是孩子時,人們可以用天真來包容他們,但當他們?nèi)ハ矚g一個女人,成人的世界就自然顯露其殘酷之處。
第二次和W見面,是在他所在城市的辦公室,墻上掛著巨幅照片,是W和某位大領導的合影。這一次,我還見到了他的兒子,小名湊湊。他和W長得很像,濃眉毛,厚嘴唇,唇上細密的胡渣,但不像他的父親眼神里有股精干之意,反而可以用溫柔來形容。
“你認識吳家墳賣煎餅果子的姐姐嗎?”他問我。
“我不認識?!蔽铱聪騑,他說湊湊這兩天又去菜市場逛了,還去了對面蛋糕店,問的也是這句話。
W介紹我是北京來的編劇,我后來想明白這是為了引起兒子的注意。果然,湊湊聽了眼睛發(fā)光,他直接走過來,“你什么時候?qū)憚”??可以找我演嗎??/p>
“你看,”W哈哈笑起來,“事業(yè)和愛情,他想的和我們都一樣?!?/p>
我們接著上一次的聊天繼續(xù)。湊湊對我們的談話充耳不聞,只在W提到他的名字的時候,偶爾抬起頭看看父親。
故事的下半場,是W決定給兒子找女朋友。
他考慮過找個殘疾人,又想到聾啞人無法互相交流,盲人不能互相照顧,肢體殘疾的也是一樣,一起生活只是給各自帶來麻煩。而且他也有私心,兒子已經(jīng)“不正?!绷?,他希望兒子擁有的,是一個“正?!钡募摇K孟胫?,如果真的有一個人愿意和他在一起,都說愛情的力量足夠偉大,說不定也能改變他。
他不介意女方是為了“改變命運”而來,事實上,這是他唯一能提供的東西。
W的第一次嘗試是一位醫(yī)院的護士,女孩的父母都是聾啞人,在街上給人擦皮鞋。中間人勸女孩,“老板人不錯,家里條件也好,如果你們成了,以后衣食無憂”。第一次吃飯時,W帶著妻子兒子一起出席,他是大老板,妻子是高級知識分子,說起來怎么也不算差了,但女孩看了看湊湊,低著頭沒有說話。這也不能怪對方,湊湊的話題要么是《西游記》,要么就是“尼桑藍鳥”,整天在外坐公交車,他倒是認得各種車牌。
嘗試失敗了,W也氣惱,“都是我布置好了,他就去當演員,但說白了,讓他去當個演員他都當不好?!?/p>
但他的性格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在健身房,一個打工的女孩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女孩臉圓圓的,是開朗愛運動的類型,她甜甜地叫他叔叔,請他辦卡。他不僅辦了卡,還把兒子拖了來。
“你看我兒子這情況,你愿不愿意和他試一試?”后來,他小心地問女孩。
“嗯?!迸⒖戳丝此饝?。
“謝謝謝謝。”他喜出望外,但又忍不住說,“可能要對他多點耐心?!?/p>
然后的劇情都是一樣,他先是帶著一家人請女孩吃飯,然后讓兩個人單獨吃飯。一起逛街,湊湊不知道等對方,一個人直直走到前面去了,他看著也干著急。但這個女孩沒有轉(zhuǎn)身離開,反而走到兒子身邊,拉起了他的手。女孩的家境清貧,父母在她童年時候離異,她和母親一起生活,母親再婚又離婚,她就多了一對弟弟妹妹。后來W去見了女孩母親,母親非常高興自己的女兒能有這樣一個歸宿。
“她原來的家庭生活是不完整、不幸福的,我知道她也想通過這個有一個自己的家?!盬盡力讓女孩感受新家庭的溫暖,他給她介紹了新工作,租了新房子。妻子送給她玉石手表做見面禮,他就給她辦了一張自己名下的信用卡。男朋友做不好的,就由他這個老父親親自出馬,下班晚了他開車去接,家里有情況了他親自去辦,心里不痛快了也由他來開導,他只想讓女孩多擔待自己的兒子。讓W欣喜的是,女孩也在努力,她愿意陪著湊湊看《西游記》,會帶著他坐公交車,還帶著他見自己的朋友,而他兒子竟然快樂地給女孩洗起了衣服。
一年后,女孩同意和湊湊訂婚,他們住在了一起。W感到一切真的要變好了,只有妻子依然憂心忡忡,后來他想,大概還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那一天,女孩前一晚沒回來。早上七點鐘,她給我發(fā)了一個信息,叔叔,我留了一封信在房間床頭柜下面壓著。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沖進房間,打開信封,給她買的玉石手表,買的鉆戒、三金,全部都放在里面。我拿著那個信,出來坐在沙發(fā)上,第一行就是‘叔叔,對不起?!盬從未如此難過,在沙發(fā)上,他坐了多久,就哭了多久。
女孩走了,湊湊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一直給她打電話,但電話永遠沒人接聽。他問爸爸,她去哪啦?W只好騙他,她有事要回老家。湊湊又問,為什么不接電話?W說是信號不好。那她什么時候回來?W也就無話可說。
后來,W才知道,雖然女孩和兒子早就住在了一起,但女孩心中排斥,他的兒子也就一直縮在床的一頭。
后來W做了一個比他這輩子所有商場征伐都要困難的決定。他請一個朋友帶著湊湊,去找小姐。
“我看見他上了樓,我在樓下的車里坐著。那時候心里就一個念頭,真是荒唐?!?/p>
W找到了小姐,問,你一個月能掙多少?
小姐語氣遲疑,大概兩萬。
我給你一個月三萬,W說,你做我兒子的女朋友吧。
這就是兒子的第三個女朋友。W說,那也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只要女孩同意,他希望他們結(jié)婚。但半年后,這個女孩也走了。
“他永遠不明白?!惫适抡f到這里,W轉(zhuǎn)頭看向兒子,“湊湊,你說為什么她們都走了?”
“嫌我洗澡老是呆的時間長。”兒子看著父親。
“還有啥?”
“還有胡亂跑,老坐公交車?!?/p>
“還有啥?”
“我也不知道?!?/p>
這就是故事的結(jié)尾,W努力在流沙之地堆塔,然后失敗了。
根據(jù)統(tǒng)計,中國自閉癥患者超過1000萬,發(fā)病率達到百分之一,現(xiàn)代醫(yī)學對病因依然莫衷一是,更別說治愈方法了。其中兒童有200萬,換句話說,進入青春期或者成年的,就有800萬。
這和我們通常的印象不同,在媒體上,典型的自閉癥患者是一個兒童的形象,我們贊許他們的童真,驚訝他們奇特的記憶力,即使交流時顯得笨拙,但在兒童身上,這非但沒有不合時宜,反而有幾分天真,總而言之,我們很少注意他們也會長大。
聽說在廣州,一個叫“愛成長”的機構(gòu)為心智障礙者主要也就是自閉癥孩子,提供性教育課程,我于是去拜訪了負責人胡敏婷。
聽聞我的來意,胡敏婷說,性教育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們以后能談戀愛結(jié)婚。教育的目的,更像是社會規(guī)范的習得,社交禮儀的內(nèi)化。比如當眾手淫,那就要教導他們懂得隱私的概念;突然擁抱異性(一般來講這帶給對方的是驚嚇),那就要教給他們,什么是不能做的;即使簡單到和異性吃一頓飯,從著裝到餐桌禮儀,所謂仿真情景下的練習,目的都是讓他們以后能更好地融入社會,以符合規(guī)范的方式和異性接觸,不會被討厭,不會被隔離。
“那接受課程之后,他們可以走到下一步嗎?”我的意思是婚戀。
“這是一個很宏大的話題,我解答不了你?!焙翩谜f,這涉及自閉癥孩子的能力,還有家長的意愿。而且,胡敏婷不覺得大部分自閉癥孩子真的有這個想法?!昂芏鄷r候是家長強加給他們,覺得到了什么年紀應該做什么事?!焙翩谜f,不是孩子想要談戀愛,是家長想要。
胡敏婷理解家長的想法,他們希望在自己老了之后,孩子依然能過上有質(zhì)量有尊嚴的生活,但這些并不必然要通過戀愛婚姻來解決?!叭绻菫榱苏伊硪粋€人以后來照顧他們,或者傳宗接代,”胡敏婷說,她不批判,但身為女性這會讓她很不舒服,“對他們的伴侶非常不公平?!?/p>
我承認胡敏婷說得很有道理,又不由自主想到W和他的兒子。他們的痛苦和孤獨如此真實。
《大西洋月刊》曾經(jīng)提出了一個叫做“福利斷崖”的說法,當自閉癥孩子成年之后,他們不再得到來自政府和社會的支持,人們關(guān)心的是孩子,期盼他們康復,遺忘了那些不能康復的成人——他們是這個社會的異類或者“失敗者”,我們不知道該拿他們怎么辦。即使在美國,超過85%的自閉癥患者終身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成為孤獨的整體。
當自閉癥少年進入婚戀,是不是用一個錯誤制造了另一個錯誤?在網(wǎng)絡上,你能輕易發(fā)現(xiàn)這樣的例子,一個妻子說,她寧愿丈夫是肢體殘疾也不要是自閉癥!另一個妻子說,伴侶不可能像母親一樣無怨無悔不求體諒地照顧他。她們都說,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同樣的,在搜索引擎上(谷歌或者百度都一樣),與自閉癥相關(guān),被詢問最多的問題之一,就是自閉癥可以結(jié)婚嗎?可想而知,這么問的大多是他們的父母。
(周覓薦自《看天下》)
媽媽陪著已經(jīng)成年的兒子(自閉癥患者)一起送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