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徽·趙成昌

渡江第一船

1949年初，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在西起九江東至江陰長達500余公里的戰(zhàn)線上，準備發(fā)起偉大的渡江戰(zhàn)役！奉命進駐安徽無為縣的是解放軍3野9兵團27軍，軍長聶鳳智，該部屬于中路渡江兵團。

進駐部隊很快就與當地老百姓打成一片，親如一家。這一年，住在馬家壩的馬毛姐正好16歲。突然面對一支從天而降的陌生部隊，起初她跟很多漁民一樣，滿懷疑慮和膽怯，但不久就在耳聞目睹中發(fā)現(xiàn)這是一支好部隊。當得知部隊為解放全中國，渡江打仗需要船只時，她經過父母同意后，第一個將自家漁船從河底打撈上來獻給了部隊。接著，她又主動要求負責一個營的水上訓練。這個營的士兵大多來自西北黃土高坡，習慣于山地和平原作戰(zhàn)，在水上作戰(zhàn)還是頭一回，但經過從小在水上長大的馬毛姐精心獨到的訓練，戰(zhàn)士們都成了出色的水手。

4月20日晚10時整，人民解放軍中路兵團7個軍30萬人率先發(fā)起渡江戰(zhàn)役，馬毛姐擔任的是27軍1團3營突擊隊舵手。在密集的炮火下，江上萬船競渡，馬毛姐冒著槍林彈雨，搖櫓奮勇前進，他們這艘船一直沖在最前面。營長激勵馬毛姐說：“今天能不能爭個渡江第一船，就看你的啦！”“放心吧，營長?！瘪R毛姐似乎胸有成竹。

突然，一道閃光，“咔嚓”一聲，船身猛地向左一歪，船頭的桅桿被一發(fā)炮彈攔腰炸斷了，桅桿連同風帆，倒進了浪濤滾滾的江中，而另一頭的繩索卻還連在船上，江水從左舷涌進來……。馬毛姐臨危不懼也不慌，當機立斷道：“快拿斧子，砍斷繩子！”一戰(zhàn)士立刻掄起斧子，“咚”的一聲將繩子砍斷，船身猛烈向右一閃，搖晃了幾下，復又平穩(wěn)，突擊船繼續(xù)快速前進。后來又幾次遭遇炮彈，但都被馬毛姐機智勇敢地化險為夷。

“灘頭到了，可以下水！”馬毛姐及時提醒戰(zhàn)士們。營長一看，自己真的是第一個到達了對岸，便興奮地緊緊握著馬毛姐的手說：“謝謝你，我們不會忘記你的功勞！”后來，新建立的地方人民政府為表揚馬毛姐在渡江戰(zhàn)役中的突出表現(xiàn)，特為她頒發(fā)了“渡江英雄”獎狀，她駕駛的船也獲“渡江第一船”的光榮稱號。

兩次收到請柬

馬毛姐的英勇事跡立即轟動了無為縣，于是有個向來具有先見之明的老漁民對馬毛姐說：“姑娘，你可了不得！政府這么器重你，你將來說不定要做大官，還能見到毛主席！”當時馬毛姐只把這當作玩笑話，并未在意。

1949年9月下旬的一天，一位郵差突然給馬毛姐家里送來一樣東西。因為一家人都不識字，便拿去問村上的一個秀才，秀才看后興奮地告訴馬毛姐：“恭賀恭賀，馬姑娘，這是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澤東親筆給你發(fā)來的請柬，邀請你到北京參加開國大典！”去，還是不去？全家人對此有不同意見，父母說出了許多憂慮還擺出了許多困難，馬毛姐理解父母的憂慮及困難便提議說：“不去，也應該給毛主席回封信，謝謝他老人家的好意，順便說說沒去的原因?！?/p>

寫信的事當然也落到感到非常遺憾的秀才身上。然而誰也沒有料到：在共和國2周歲前10天，即1951年9月20日，馬毛姐突然又接到一封信，與上次不同的是，信由一位政府官員親自送達。這位官員對馬毛姐說：“你上次沒有參加開國大典的原因，毛主席已經知道了。毛主席依然惦記著你，這次再邀請你去北京參加國慶慶典，并囑托我們解決你的一切后顧之憂，你就放心跟我們一道去吧！”馬毛姐手捧毛主席的第二封邀請信，激動得淚流滿面，身為共和國主席，日理萬機，卻一直沒有忘記長江邊上的一位漁家姑娘！1951年9月26日，馬毛姐終于隨安徽省代表團踏上了去北京的旅途。

見到毛主席

1951年9月29日晚，在北京中南海懷仁堂舉行了盛大的國慶宴會。宴會由周總理主持，毛主席作了簡短而風趣的講話，馬毛姐終于見到了自己一直崇敬之至的毛主席。毛主席講話之后，首長們分別入席，毛主席首先滿懷激情地向大家祝酒。這時同席的一個安徽代表提議：“毛主席向大家祝酒，我們席上也應選個代表向主席敬酒！”馬毛姐一看機會來了，馬上自告奮勇地說：“我去!”可當她端著滿滿一杯酒來到主席身邊時，原先想好的滿肚子的話竟激動得一句也說不出來。毛主席看到這種情形后，站起來笑著說：“別急別急，讓我猜猜……，你就是來自長江邊那個讓我請了兩次的渡江小英雄吧？”馬毛姐興奮地邊點頭邊說：“是呀是呀，我就是。”“好！英雄的酒，我喝！”毛主席說著一仰脖子喝得杯底朝天，然后開懷大笑。馬毛姐不知所措，連連說：“謝謝主席還記得我，謝謝主席還記得我?！比缓笠惨豢诤雀闪俗约罕永锏木?。

10月3日，毛主席和中央領導以及各代表團代表一起觀看京劇。在進入劇場時，毛主席從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馬毛姐，便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親切招呼道：“來，我倆坐一塊”。馬毛姐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來到毛主席身邊。周總理已坐在位子上，見毛主席到來，忙站起來說：“喲，還帶個小客人吶！”毛主席詼諧地說：“不小呀，是共和國的功臣！”

馬毛姐就這樣落座在了毛主席的身邊。開戲還有段時間，毛主席又拉住馬毛姐的手，笑容滿面地問：“今年多大？”馬毛姐答：“18。”“有正規(guī)名字嗎？”馬毛姐說：“沒有。我們鄉(xiāng)下對女孩都不起名字。我姓馬，在家排行老四，家里家外都喊我‘四姐’……”。毛主席側身對身邊的周恩來和陳毅等中央領導同志說：“這么偉大的小英雄，沒名字怎么行？”略略停頓了一會后，毛主席揚開雙手笑道：“我給你起個正規(guī)名字，好不好？把我‘毛澤東’3個字中的一個給你，就叫馬毛姐吧。馬是你的姓，名字第一個字就跟我姓了……”。馬毛姐羞澀地說：“好，聽主席的?！睆拇?，人們開始叫她“馬毛姐”，她的名字在家鄉(xiāng)也成了英雄的代名詞。

作客中南海

第二天，馬毛姐剛吃過早飯，一輛紅色轎車開到賓館門口戛然停下。從車上走下兩位軍人，很有禮貌地請馬毛姐上車。馬毛姐有點懵懂，但也不便多問。轎車七拐八彎，最后徐徐馳進中南海毛主席的家。軍人說：“下車吧！主席還在家里客廳等你呢?！?/p>

一進門，馬毛姐就感覺到了無比的熱情。毛主席笑著迎上來說：“歡迎歡迎，馬毛姐同志。今天請你到我家做客，你不覺得驚訝吧？”馬毛姐感動得熱淚盈眶，不住地說：“謝謝毛主席！謝謝毛主席！”毛主席讓馬毛姐坐下，很慈祥地問寒問暖。馬毛姐越來越覺得自然親切，似乎她面對的不是共和國主席，而是一位寬厚的長者。交談了一會，毛主席觀察到馬毛姐身上穿的衣服都很舊了，就叫警衛(wèi)員去給馬毛姐買套新衣服。一直陪坐在旁邊的江青這時發(fā)話說：“我看不必了，李敏、李訥有不少舊衣服，給她穿挺合適?！泵飨瘩g道：“這哪成！人家是來做客的，不是來撿破爛的。”接著，毛主席起身招呼女兒李敏、李訥：“來，我給你們介紹一個新朋友，她就是渡江戰(zhàn)役中那個年齡最小的女英雄！你們都差不多大小，要好好向她學習?！?/p>

午后，毛主席又留馬毛姐坐一會兒，并問到她家鄉(xiāng)無為的情況，馬毛姐把知道的一一相告。接著，毛主席問道：“你在長江上長大，知道長江有多長嗎？”馬毛姐搖頭說不知道?！澳阕R不識字？”毛主席又問。馬毛姐邊搖頭邊說：“我家一直很窮，哪有錢讀書識字？”毛主席沉默了一會兒，關切地問馬毛姐：“那你想不想在北京讀書？”馬毛姐說：“謝謝主席關心。我們安徽省領導已準備安排我進炳輝子弟學校讀書。”毛主席的臉色一下舒展開來，十分高興地說：“好吆，好吆?！比缓筠D身從書櫥中抽出一本精致的筆記本，在扉頁上寫下：

毛姐：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毛澤東

1951.10.4

如今，早就從領導崗位退休的馬毛姐正在安享幸福的晚年，但這個筆記本馬毛姐一直珍藏在身邊。